游魅開著吉普車在顛簸的山路間穿梭著。在這種充滿碎石子和泥濘的路也只能用吉普車,若是用一般的車輛,輪胎早已陷入泥漿中,動彈不得。
她身手利落的在另一旁是懸崖峭壁的狹窄道路上迅速打著方向盤,就像飆車族般以不要命的速度往前衝,呼嘯的風聲在耳邊吹過,刺人的風讓她眼睛瞇成一條直線,她似乎在享受刺激足以致命的快感,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任誰看過她拚命三郎似開車的模樣,必定嚇得不敢坐上她的車,就怕不發生意外,小命也會被她開車不要命的技術給嚇死一半。
從山上到山下,也許普通人開車要三到四個小時,但是游魅開車只需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夠了。
游魅開車到一間小雜貨店前。每次她的生活必需品都是在這裡補充的,老實說,這間雜貨店相當小,能補充的東西相當有限,有時她還得要麻煩負責雜貨店的一對中年夫婦幫她訂書、繪畫用具以及生活用具等等……相當麻煩,但是游魅更懶得大老遠開車到市區去。
所幸,載著貨物的車子每隔一個禮拜的禮拜一會來一次,所以游魅每次都是在貨物車來的隔一天下山來載回她生活必需品以及她托老闆訂的顏料、書籍等等……還有一整個星期的報紙。
在山上沒電視和電話,游魅為了不讓自己脫離社會太久,而不知外面的環境,所以她會訂些報紙和雜誌回來翻閱,看看天下又發生了什麼大事。每當她翻動報紙看到那些新聞時,總有一股不屬於這個社會的錯覺,也許果真如何雨蓉所說的,她脫離社會太久了。
「游小姐,你又來啦。」老闆露出潔白的牙齒和她打了聲招呼。
雜貨店的老闆有張圓滾滾的臉孔,笑起來時就像一尊彌勒佛,游魅向他微點個頭,面無表情道:「我訂的東西都到了嗎?」
「都到了。」
老闆對於她的冷漠不以為意,帶著她越過擺在地上的雜物,走進店內,抱出一個看似沉重的紙箱,走到她面前將箱子放了下來,打開箱子,老闆清點著。
「這裡有你要的空心菜、白菜的種子……」
「你少漏了一樣,我還要高麗菜的種子。」游魅蹙起眉峰打斷道。
由於山裡不容易買得到菜,所以幾乎得向山下訂購,游魅覺得相當麻煩,所以從幾年前開始,她就開始學習種菜,從當初一竅不通到現在自給自足,游魅覺得相當滿意。
「喔,還有高麗菜呀……」老闆對著游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忘了,我進去找看看有沒有。」
話一說完,他立即鑽進看似相當雜亂的店內,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著,最後走回來時他一副相當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乾笑了笑。
「對不起,店內好像沒貨,我下次再補給你好了。」
游魅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老闆繼續清點著。「一星期份的報紙、雜誌還有食物罐頭……」箱子裡罐頭就佔去了一半空間。「還有你要的紅茶、油,對了,裡面還有一袋米,待會我幫你搬出來。」
「這些都對了。」游魅點點頭。「這些總共多少?」
「我算算。」老闆拿出算盤精打細算著,游魅知道對老闆而言,打計算機還不如打算盤來得快。他快速的撥弄著珠子,嘴裡喃喃囈語著:「九加七再加十二……總共五千六百三十七……算你五千六百就好了。」他相當爽快道。
游魅掏出皮夾,拿出剛從銀行領出來的的鈔票,交至他手上,老闆用手指點了點鈔票,點頭道:
「數目沒有錯。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上一次你托我幫你郵購的書和衣服已經送來了,我看一下這下面有沒有。」他低下身在櫃檯下找了找,嘴裡還不停的咕嚷著:「那個老婆子,不知道把東西擺到哪去了?啊!找到了。」
老闆找出衣服和用紅色塑膠繩綁起來的一捆書籍放在櫃檯上,大概也有三十幾本書。仔細一看,除了一些專用書籍以及散文小品之外,小說竟佔了大部分。
游魅喜歡在空閒之餘看些愛情小說,對她而言,看小說時是她心情最放鬆的時刻,因為那時候的她會忘了種種的不愉快,而陶醉在別人所織的美夢。
說來真是諷刺,她的愛情與書中的男女主角同樣深刻,可是現實中,男主角棄她而去,她卻依然毫不實際的陶醉在這美夢中。
有時她看到男女主角的愛情直到最後完美的結局時,她心中有一種冷嘲熱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世間的男女都是多變的,若是真愛有那麼容易禁得起考驗的話,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男女搞外遇。
小說畢竟還是小說,只是用幻想編撰出來的。
「小姐。」
老闆見她陷入失神的狀態,他喚了一聲,游魅幽幽的回過神來。
「有什麼事嗎?」游魅用那雙幽遠的眼神看向他。
老闆指著那一捆書籍道:「這些需要我幫你搬上車嗎?」
游魅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那你這次要訂些什麼東西?」
游魅將昨天寫好的清單交到他手上,老闆打開一看,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三十種以上。「我看看,你要醬油、燈管……還有除濕機?!」
「沒錯。」游魅點點頭。「我之前那台已經不能用了。」
「好吧,我會幫你找一台的。」老闆點點頭。照理來說他們店裡是不賣除濕機和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但念在她是老顧客,而且在他們店內也花了不少錢,所以他才會願意幫這個忙。
「對了,老闆,我能和你借個電話嗎?」
「當然可以。」老闆相當大方。「電話就在那邊。」他指著店內一角,電話就放在那矮茶几上。
游魅拿起電話筒撥著一連串她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號碼。她歪著頭將電話筒夾在右肩上,電話響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接,她臉色開始出現不耐。
「何雨蓉到底在幹嘛?」游魅蹙起眉頭。
她也未免太久沒有接電話了吧。她打的是她的行動電話,照理來說她行動電話會隨時帶在身上,馬上接起來才對。
游魅等了又等,正打算掛電話時,電話卻通了,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何雨蓉相當不悅的聲音。
「到底是誰打來的?」她怒吼道。
「如果你這麼不高興我打來的話,我可以掛斷。」游魅臉色一沉,冷冷道。
何雨蓉一聽是游魅的聲音,氣勢立刻軟了下來,立即轉為討好的聲音道:「游魅,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你早知道是我的話,我早就掛斷電話了。」游魅毫不留情道。
「是是是。」何雨蓉在電話的另一頭陪笑道:「對不起嘛,剛才是因為和一個客戶吵架,氣到我連電話都不想接,可是你的電話響個不停,我覺得很煩,所以才用那種語氣跟你說話……」
「為什麼跟客戶吵架?」
「游魅,你這是關心我嗎?」何雨蓉在電話的另一頭愣住了,感覺心頭一陣暖流流過,她知道一向對人冷冷的游魅已經向她付出她最大的關懷了,她覺得好感動。
「說不說?」游魅在電話的另一頭翻白眼,搞不懂自己為何在這和她東拉西扯那麼多。
「你知不知道那個客戶有多跋扈,把畫給弄壞了,卻要跟我們畫廊退貨,快要氣死我了。」她在另一頭咬牙切齒道。
何雨蓉這一生的名言就是不做吃虧的買賣,要退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畫都已經弄壞了,如果退貨豈不是財物兩失嗎?想到她就心疼得要死。
「結果呢?」游魅撇撇嘴角。
「當然是不歡而散,那客戶在臨走之前,口中還大聲嚷嚷著要控訴我們畫廊,我才懶得理他,還說要告就隨他去告。」何雨蓉也被惹火了,她就不相信那傢伙告得了她。「好了,咱們別再繼續聊這個話題了,再聊下去只會愈聊愈生氣。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我找你是想問你,你上次說的那一件case,問他什麼時候有空?」游魅淡淡道。
他不可以上山來讓她畫肖像畫,況且她的畫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完成,只好挑好時間,她下山到他家去畫。要不是何雨蓉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就隨便接下這個case,她也不會這麼麻煩。
「喔!對了,我都忘了。」何雨蓉乾笑了笑。「最近我忙瘋了,所以沒時間找你,你那兒也沒電話,很難與你聯絡,你有沒有考慮牽條電話線?」她說著說著說到別的事情頭上去了。
「我那荒山野嶺的,電信公司根本不可能把線牽到那裡去,而且我也不需要電話來吵我的清靜。」游魅根本不把她的建議放在心上,眼神幽遠的凝視著前方,顯得心不在焉。
「我真搞不懂你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為何會想要生活在那種荒郊野外……」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何雨蓉的嘀咕聲。
游魅眉頭一蹙。「我不是來聽你念個沒完的,到底是怎麼樣?」
何雨蓉立刻停止自己的抱怨,把話導回主題。「那人說你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地址呢?」
「我……我找一下,你先等會。」何雨蓉放下手機,開始翻動皮包拿出自己的行事歷,嘴裡喃喃念著:「地址……我抄到哪裡去了呢?」
她翻了好幾頁,終於在前幾天的行事歷中找到自己抄在上面的地址。「找到了,是……」
何雨蓉念著,她拿起電話旁的藍原子筆,抄在手掌心上,她愈聽眉頭蹙得愈緊,因為她發現這個地址距離她現在所在的地方相當近。
「游魅,你有在聽嗎?」何雨蓉發覺電話的另一頭異常的沉默,她開口問道。
「我有。」游魅看著手掌上的地址淡漠道:「我發現這地址距離我所在的地方相當近。」
「是嗎?真的耶。」何雨蓉這時才發現,還一臉驚奇地道:「我到現在才發現,這地址就在新竹縣,如果你不說我還不知道。」
「你是真的沒有發覺?」游魅帶著懷疑的語氣道。
「這有分什麼真假嗎?」何雨蓉不明所以。「你為何這麼問?」
聽她的語氣不像在說謊,游魅卻不知該怎麼解釋內心悄悄升起的不安感。壓抑住心中的鬱悶,對著何雨蓉淡淡道:
「算了,沒什麼。既然距離我現在所在的地方那麼近的話,我乾脆現在過去拜訪他好了。」
「你要不要打電話過去問人家在不在?」何雨蓉詢問道。
「嗯,也好。電話是多少?」
「是55……」
何雨蓉念了一串數字,游魅寫了下來。
「再見。」游魅二話不說,不等何雨蓉反應過來就把電話掛斷,按下抄在手掌心的電話號碼,電話鈴聲響了兩聲,很快的就被接了起來。
「喂,這裡是唐公館,請問您要找誰?」電話的另一頭傳來蒼老的聲音,游魅猜測對方應該有五十歲以上吧。
她深呼吸口氣,正想開口時,才想起自己忘了問僱主的大名,她眉頭蹙了起來,貝齒輕咬著下唇。
「請問府上有人請畫家畫肖像畫嗎?」
「有的,我家老爺曾經有吩咐過,您就是那名畫家?那蒼老的聲音帶著質疑的語氣道。
「是的,沒錯。」游魅淡淡地詢問:「我現在就可以過去嗎?」
「可以的,游小姐。老爺有吩咐過只要游小姐有空,要什麼時候來綠園山莊都可以。」電話的另一頭帶著恭敬有禮的聲音道。「游小姐,知道路怎麼走嗎?」
「我有地址。」游魅淡淡道。
寒暄幾句以後,她掛上了電話,和老闆點了個頭,走出雜貨店,老闆在她身後揮著手。
「游小姐,下次再來。」
游魅沒有回頭,直接坐上吉普車發動車子,載著一車的補給品往何雨蓉給她的地址去。
???
那名老管家口中所說的綠園山莊距離那家雜貨店相當近,只不是隔了兩條街,就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莊園,在門口處掛著黑底金字滾著花邊的「綠園山莊」牌子,和鏤花的鐵門。
她把車子停在門前,按了下門口的對講機,不等她開口,對講機就傳來那蒼老的聲音。
「是游小姐嗎?」
「是我。」游魅輕頷首,她知道門口一定設有監視器看得到她。
「請進。」他話一說完,鐵門自動開啟,對講機傳來恭敬的聲音道:「游小姐,可以把車子開進來。」
游魅點點頭,走回自己的吉普車上發動引擎,踩著油門,快速的打著方向盤,駛進園內。一路上可以看到兩旁青翠的草皮,最後她在一幢雄偉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白色的建築物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夢中的城堡。
從屋內走出一名穿著西裝筆挺,頭髮半白的男子。他走至她面前鞠個躬,自我介紹:「游小姐,你好。我是這裡的管家,叫陳福。」
游魅脖子僵硬的向他點個頭。她已經多久沒有和人自我介紹了?「我叫游魅,你好。」
「我知道你是游魅小姐,請進。」陳福做個請的手勢。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游魅下意識的眉頭蹙了起來。他這句話的意思似乎認識她,是她想太多了吧。
游魅搖搖頭。
前腳一踏進大廳內,打量空闊的客廳,佈置得相當高雅,但是卻缺少溫馨的氣質,多了冷冰冰的味道。
「請游魅小姐跟我來。」陳福走在前面,向游魅點個頭道:「我帶您去見我家老爺。」
游魅回過神來,淡漠地頷了頷首。管家走在最前頭,她跟了上去。
他帶著她上了二樓,陽光透過窗戶照亮了長長的走廊,走在寧靜的走廊上只聽得見管家以及自己的腳步聲迴響著。走在前頭的管家在走廊最盡頭的一扇門前停下腳步,相當有禮的舉起手敲了兩次門喊道:
「老爺,我把人給帶來了。」
游魅不知為何感到相當不安,似乎預感有什麼事會發生。她壓抑住那股不安,是她想太多了。
「進來。」
門內傳來男性渾圓低沉的嗓音,如酒般的溫醇,又有如春風般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但在游魅耳裡聽起來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門內的人聲音像極了他。
那個她想忘卻忘不了的負心人。
游魅苦笑著搖搖頭。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當管家打開門,游魅看到那人背對著她的身影像極了他,她心一慟,整個人陷入了恍惚中。
他也有像眼前這名男子一樣寬闊的背,修長的身影和一頭濃黑的頭髮。游魅陷入了回憶,內心有著酸甜苦辣,五味雜陳。
「游小姐,請進。」
直到管家恭敬地要她進入書房時,她才回過神來,腳步略微遲疑的踏進書房內。管家順手把門給關上,頓時寬敞的書房只剩下游魅以及那名男人兩個人在裡面。
氣氛顯得相當詭譎,書房內寧靜沉默,游魅只聽得到自己輕淺的呼吸聲和不安的心跳聲。望著那人僵直的背影,她怎麼愈看愈覺得熟悉,此時她腦海掠上一抹身影,她的心臟一陣緊縮了起來。
她雙拳緊握,她等待那人轉過身子面對她。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會是他。
「你……終於來了……」背對她的男子發出一聲歎息。
聽到他的聲音,游魅的身子頓時僵硬成化石,她已經能夠百分之百確定是他了。她的臉色蒼白若紙,等待唐震天慢慢的旋轉過身子時,游魅的腳步不由往後倒退了幾步,直到背部抵著門板。
她瞪大杏眼,感到雙膝虛軟了起來,她全身無力的抵著門,貝齒用力咬著下唇,嘗到口中的血腥味,才發覺自己咬傷了唇瓣,卻絲毫不覺得疼痛,因為她除了震驚之外,內心充滿了恐懼感。
為何?為何是他?!游魅眼神狂亂地想,在她好不容易忘了他的時候,他竟又出現在她面前,他非要在傷口上再捅她一刀是不?
如他所願,她的心好痛!
那個曾經以為已經痊癒的傷口又再度被扯開,滲出了血絲,她的心隱隱作痛著。游魅濃重喘息著,緊捉著胸口的衣襟,全身顫抖個不停。
「游魅……」
她如此痛苦不堪,唐震天心焦的想要上前幫助她,可是才往前踏出一步就被游魅喝令住。
「不准再往前了,我不要你靠近我!」她歇斯底里地道,她甚至想拿東西砸向他,就為了阻止他繼續向前靠近。
曾經她以為再度和唐震天見面時,她可以變得瀟灑,但她錯了。
她是如此的愛他,她依然忘不了對他強烈的愛,但也同時忘不了與愛相等的恨!
「游魅……」唐震天臉上寫滿了關懷,但是他卻不敢向前。她眼中寫滿了強烈的拒絕和恨意,讓他怯懦了。
游魅勉強撐住往下滑的身子,她狂笑了起來,眼眶蓄滿了淚水,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大笑,這種情形讓唐震天感到悲哀不已。
「游魅,別再笑了。」她的笑充滿了悲憤,徹底擊破了他的心,唐震天閉上眼睛,眼神充滿了悲哀。他不想看到她瘋狂的模樣,而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眼眸充滿了愛意和溫柔。
他知道她恨他,他心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她那副瘋狂的模樣,他被濃重的罪惡感給壓得喘不過氣,痛恨自己傷得她如此之重,讓他更加下定決定用自己的下半輩子向她贖罪。
「你為何要出現在我面前?」游魅眼神充滿了悲哀以及恨,凝視著唐震天。她脆弱得彷彿一碰就碎的玻璃般,哀傷地道:「難道你就不能放過我,難不成你要我去死嗎?」
「不要!」唐震天衝口而出,他神情緊張地猛搖頭。「你不要想不開。」
「為什麼?」她看向他,眼神充滿了困惑。「不是你逼我的嗎?我死了,不是正如你所願?」
「我從來就沒有這麼想過。」唐震天呼吸急促,知道她的神智已處在錯亂當中,他急著安撫她的情緒。「我要你活得好好的,活得比誰都還快樂。」
「快樂?!」游魅再度笑了起來,她搖搖頭。「你比任何人還沒有資格和我說這句話,我的不快樂是你帶來的。」
「我知道……」唐震天閉上眼睛,心隱隱作痛,知道她說的這句話的確沒有錯,她的痛苦、折磨完全是他帶給她的,他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中寫滿了肯定,寫滿了溫柔深情。
「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帶給你痛苦以及悲傷,我會用我的愛填補你心底深處的傷痕。」
他溫柔的眼神一如以往,游魅望著竟陷入了迷惘,幾乎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投入她所熟悉的溫暖懷抱中,她沒辦法否認她渴望了好久好久……但一抹身影掠過她的腦海,她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她慢慢抽回手,猛搖頭。
「沒有以後了,我不要再受騙,我也不會原諒你的過錯。」游魅憤恨不平道。
他背棄了他們之間的誓言,娶了另一個女孩,害她流失了孩子,她無法忘懷他的負心。
唐震天看著她退回佈滿荊棘的殼中,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一咬牙,試著慢慢移動腳步向她接近,以溫柔的嗓音催眠道:「游魅,看著我的眼睛。」
游魅抬起頭,被那雙漆黑彷彿一潭深淵般深邃的眼眸所吸引。唐震天站在她面前,舉起手掌輕撫著她的臉頰,聲音低啞地說:
「我不求你重新愛上我,我只求你讓我照顧你好嗎?」
他手掌帶來的溫度讓她微微一顫,她幾乎貪婪的沉溺在這個短暫的溫柔當中,眼神變得迷福但他一說照顧這兩個字眼,她瞪大了眼睛,抬起頭愕然地看向他,聲音顫巍巍地道:
「你要我當你的情婦?!」
她搖搖頭,手一揮,格開他伸過來的手臂。為何他還要來折磨她,難不成他給她的痛苦還不夠,如果再待下去她遲早會瘋掉!
「游魅,不是……」
不等他話說完,游魅摀住自己的雙耳拒絕再聽他任何一句話。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吶喊著。
「拜託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游魅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淚水盈滿眼眶,淒然地望向他。
「游魅,我……」
她不等他話說出口就打斷。
「說你會照顧我,不會再像當年一樣棄我不顧?我告訴你,我不相信。」
「游魅……」唐震天眼中有著無力的痛楚。他知道當年他傷得她有多重,是他拋棄了她,他的確沒有資格說重頭再來的話,他也不懇求她原諒他。
游魅悲哀地看向他。她已經沒有勇氣去相信了,她脆弱的心受不起再一次無情的折磨,她只想過著平靜安穩的日子。她喃喃無力地道:「請你放過我吧。」
伸手到身後握住門的把手,轉動把手門一開,她旋過身子往門外衝了出去。她滿腦子只想要逃,逃得遠遠的,她不想再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