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交加的夜,漁人碼頭外海激起一波又一波攀天巨浪,震得港灣內載客遊玩的遊艇也幾乎要翻覆過來,狂風呼呼的掃過空曠清冷的淡水路街,暴雨夾帶著泥濘及散落四處的枝葉,隨著狂起狂落的風毫不留情地打在擁有一張冷峻面容的男子身上。
風擎宇一身白色亞曼尼襯衫及黑色貼身長褲早已濕透,微卷的濕發密密的貼在他高闊漂亮的額頭上。不知已經在這無邊無際的黑夜裡走了多久,他的唇色發紫,雙手緊緊按壓著早已染了一大片鮮血的腹部,高大的身軀跌跌撞撞的往一間路邊的民房跑去。
紅色的磚瓦房內遠遠可見透著一抹溫暖的燈光,此刻,那抹燈光的存在對他來說,擁有著非凡的意義。包裹在黑褲下一雙矯健有力的腿,不禁以異於常人的急速朝它靠近。
再幾步就可以到了,他得撐下去!
咬著牙,風擎宇一鼓作氣的忍著身上的巨痛,不畏風雨的朝前方沖了去,一口氣衝到了那個磚瓦房前,他的體力已然不支整個人摔落在地,卻依然費盡所有氣力挪出一手,死命地捶打著那看起來有些老舊的木門——
「爸爸,怎麼樣?要不要送醫院?」李曼兒著急的一把抓住甫從一間房裡走出的李智方。
雖然她爸爸因為在軍中待久了懂得一些緊急醫療與急救,但那個人受的是槍傷,而且已經昏迷不醒,看來隨時都會死去的樣子。
「我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李智方微皺著眉,「不過,在救護車來之前,我們最好把他移到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藏起來?」她愣住了,柔美的臉蛋上為著濃濃的錯愕與不解,「為什麼?爸爸?」
「這個人的身份不凡,卻在這個風大雨大的夜裡中彈,事情自然不單純,我擔心——」皮夾裡的身份證和名片已經明白告訴他這個男人的身家背景——堂堂風雲財團總經理竟然會落難到此,其所遇到的危險不言而喻。
以他身上的槍傷看來,那些人既然已經動手了,就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免得節外生枝……
「擔心什麼?爸爸?」典雅秀美的臉蛋佈滿了擔憂,李曼兒不時的望向躺在房內那張木床上的高大男人。
那個男人真的很高大,她和爸爸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昏倒在家門口的他給扛上床去,他長長的腿超出了木床,濃黑飛揚的眉在昏迷中依然緊蹙,冷汗不住的從他額頭上往下流……
他看起來好痛,看得她一顆心全莫名的糾在一起……
「在台灣受槍傷不是受到黑社會追殺,就是警方的追捕。」以這個人的身份地位,鐵定屬於前者。
「黑社會?」李曼兒的眼神從那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男人身上,移到了父親臉上,「你是說……」話還沒說完,窗外陡然射進來的一道車燈,與一陣車子的開門關門聲,引起了他們的高度警戒——
「是救護車嗎?」她瞇起了眼,想看清楚外頭大雨滂沱下的車跟人。
「應該不是,他們沒那麼快。」李智方邊說邊拉著她的手走進房,卻發現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而且正冷冷的盯著他們。
「你醒了最好,可以站起來嗎?」
風擎宇點點頭,咬牙起身下了床,將身體的重量移到他身上。
「我們得快點到後院去,快!」
李曼兒也感覺到事態嚴重與緊急,二話不說的上前幫忙。
「你和他躲到那兒,快!」
李曼兒知道父親指的是後院磚牆後,草叢堆裡的防空洞,那個地方很隱秘,是幾十年前軍方專門藏火藥的軍事重地。
「爸爸,那你呢?」她不放心讓爸爸一個人進屋去。
「我沒關係,屋裡得有一個人在,否則他們一定會起疑的,快躲起來,在確定他們離開以前不准出來,聽見沒有?」
「可是爸爸——」
「別可是了,快躲起來,否則要是讓他們察覺了,大家都沒命!」風大雨大,李智方微微的低吼聲被風雨聲掩蓋住,他一邊說人已經入了屋,並將後門給掩上,筆直的走向被敲得漫天巨響的木門。
「爸爸——」李曼兒還是放不下心,急得淚都流了下來,心慌慌的總覺得不對勁,正要追上前去,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腕。
「聽話,你去只是會增添麻煩。」風擎宇的聲音很冷,眼神也很冷,說完這句話他因劇痛而狠狠的低咒一聲,大半個身子全壓在她柔弱的肩上。
「你還好嗎?」她很急,但卻不能把受重傷的他丟下,一個人去找爸爸。
「死不了。」
話落,一個多小時前才迴盪在淡水海岸邊的槍聲,再度在點著溫暖燈光的磚瓦房裡破空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