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夜深人靜,在一天的忙碌過後,人們早已紛紛沈入香甜的睡夢之中,整個皇城靜得讓人不寒而慄,打更的那三聲銅鑼由城東傳到城西,在這凝重的夜裡帶來些許生氣,這夜似乎一如往常,沒有半分值得讓人注意的異常。
可城裡的人們並不知道,就在這個尋常夜裡,城郊的豪宅、天下第一首富的宇文莊上正燃著熊熊烈火,令人心驚膽顫的嘶喊聲不時掠過夜空,帶來詭異地迴響。
——殺戮——哭嚎——
猩紅的血液不斷在眼前閃過,耳邊充斥著親人家眷臨死前的慘烈叫聲,宇文凌烈無法接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隔著密室的窗子,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倒吊凌虐,一刀一劍劃下,帶出的是父親刀刀見骨的血痕,躲在母親懷中的他只能驚駭得不住抽氣,年僅十四歲的他何曾見過這般景況,尤其現在身受酷刑的正是自己心中最尊敬的父親!
「娘……」緊緊抓住身旁母親的華衣,宇文凌烈上下唇不斷地抖動著,卻再也擠不出一個字。
「記住……烈兒……你一定要把眼前這幾人刻進腦中一刻都不能淡忘,他們就是滅我們滿門的強盜,一群披著羊皮的『畜牲』!!」把懷中兒子的頭扳正,不讓他避開眼前這殘酷的一幕,美得令人心生憐惜的貴婦用著與她外表不相稱的冰冷口吻要求她心愛的兒子把他們的仇人牢牢的記住。
「他們是……」宇文凌烈用他那過目不忘的腦子把眼前站著狂笑歡慶的五個面目猙獰的狂徒牢牢刻在心上,眼底慢慢凝聚了強烈的恨意:就是這五個人把他平靜祥和的家庭一手毀滅!就是這五個人把他至親的親人凌虐!是這五個人讓他一夜間失去所有!!
悄悄打開床下的一個機關,美婦把心頭肉的兒子推下地道,淚光閃動著,她卻堅強地不讓這懦弱的證據滴下:「他們是你爹自認為親如手足的結拜弟兄,卻不知他們只是為了一筆莫須有的財富才跟你爹稱兄道弟,為著這些人間的俗物,他們把我們全家都給毀了……」
美婦緊緊抱住宇文凌烈,聲聲淒厲:「烈兒,你記住,不要再把聖賢書上所說的視為旨律,不要再去學習那些無用的儒家書籍!娘求你,求你拋去以前所學的一切,不要學你爹的『五海之內皆兄弟』、不要學你爹的『書中自有黃金屋』;娘求你,求你逃出去,求你拋下我們逃命,我要你為我們報仇!!你要去學習武藝,他們全都是一些武藝高強的畜牲,你一定要學到最高深的武藝,用著他們對爹的方式,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你不能心慈手軟,你不能……」
擦了擦滿佈玉顏上的淚水,美婦把一個小包袱遞給宇文凌烈:「這裡有些盤纏,以後你要自己一個人生存下去,可千萬不能辱了宇文家的名聲。這裡出去便是雪山腳下,冷得很,你把這件皮襖穿上。以後你再也不是什麼小少爺了,你要學會怎樣討生活。我不要求你什麼,只要你能為爹娘報仇,為全家冤死的魂雪恨,以後你想怎樣都由你自己決定。你絕不能再輕信任何人!答應我,答應娘,你一定好好地活下去……活下去為我們報仇!」
頻頻點著頭,淚水隨著點頭的動作不斷滴落在手背上,宇文凌烈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再也不是天下第一才子;再也不是天下首富宇文家的少爺;再也不是纏繞父母膝下的幼兒!
握住拳頭,他在心中暗暗起誓: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要學到滿身武藝!他要為父母,為深愛的家人報這血海深仇,上刀山也罷,下火海也行,他只為這個信念而活……
看著兒子一向純淨的眼眸染上血般的恨意和決心,美婦滿意地笑了,她相信烈兒,天下第一才子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
「走吧,向長白山上走,我曾聽人說過山上住著一位世外高人,武藝高強天下無敵,你要用盡一切辦法成為他的弟子,不惜任何代價……」語聲未落,兩人同時聽見外頭傳來淒厲的喊聲:「我做鬼也不饒你們……」
是爹的聲音!宇文凌烈想奔回窗前,卻被娘親硬是推回地道。
「快逃!你是最後一線希望,快逃,烈兒!!」
「嗯!」
拉著娘親,宇文凌烈剛想兩人一起逃進地道,可手被重重打開,然後人被立刻推進那黑漆的洞裡,眼看著洞口被重重的木板重新覆上,他不由大驚。
「娘……娘你不跟我一起逃嗎?」
(快走,凌烈你快走……)
尖銳的喊聲由上面的木板模糊傳來,隨即變成了慘烈的痛叫,宇文凌烈聽到這個叫聲幾乎站不住腳,顫抖著慢慢爬向洞的另一邊,此刻他知道他能選擇的只有……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