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兒童加護病房設備很貼心,怕有些年齡較大的孩子整天待在病床上太過無聊會吵鬧,所以提供了三台移動式的電視、錄影機,DVD放映機,讓病童們可以輪流觀賞。
小善情況差歸差,體力雖然衰弱,但神智一直都是清醒的,因此陸奕非特地加購了一台,還備齊了他愛看的各種卡通,讓他隨時想看就能看,不用再跟人排隊輪流。
這是一份寵愛孩子的心,即使不能代替他難過受苦,也要盡可能的給他最好的照料。
半個小時的探病時間,總是眨眼就過,一家三人都牢牢把握這短短的三十分鐘。
小善今天的精神似乎比之前好,可愛的笑容回到了臉上,話也特別多,他急著說,不由得有些喘。
「爸爸,在這裡好無聊哦,等我好了,你一定要馬上帶我去迪士尼樂園,好不好?」他撒嬌的要求。
待在密閉的加護病房裡,老是聽著令人緊張的規律儀器聲響,時間漫長的流逝,不知白天或晚上,小善著實悶壞了,他不願意再苦等爸爸有空,他渴望一出院就要去大玩特玩。
「好,爸爸答應你,只要你好起來,不論你要去哪裡,爸爸一定帶你和媽咪一起去。」陸奕非柔聲答應,這也是他這些天來內心所想的事情。
小善的病讓他驚覺自己為兒子所做的事太少,忽略他們母子太多了,他暗自下決心,要徹底改變自己步調,不只當個大老闆,還要當好老公、好爸爸。
「真的引你現在都不忙了嗎?」小善雙眸升起了欣喜的光芒。
「忙,可是爸爸以後都會好好安排時間來陪你們。」陸奕非憐愛的撫了撫他的頭。
小善綻開笑,父親的承諾讓他心裡好期待出院之後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
「爸爸、媽媽,探病時間結束嘍!」時間一到,護士小姐們就準時的分別到病床前告知,宣佈一家人相聚的時間又要結束。
小善笑容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捨不得的神情。
烏黑的大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咪,忽然發現,他最美麗的媽咪好像沒那麼漂亮了……
是不是爸爸剛剛說她都不吃飯,也睡不著覺的關係?
「媽咪,小善會趕快好起來,你也要聽爸爸的話,要吃飯飯才不會生病哦!」知道沒有時間,小善急匆匆的想把所有想講的話講完,關心的叮嚀媽媽。
「奸,媽咪會聽話。」佟恩揚起了一抹感動又心酸的笑容,眼底浮上淚霧。「那我們走了,明天白天再進來看你哦,晚安。」
這孩子,教她怎麼不疼進心坎裡啊!他自己都病得那麼嚴重了,居然還懂得關心她!
陸奕非和佟恩依依不捨的望著小善,速度很慢的緩步走開,連脫罩袍的動作都下意識的放慢,心想能多看一秒是一秒——這是十三天以來,每一次探視時間都要重複一次的過程。
「爸爸!」小善著急的叫喚。
聞聲,陸奕非趕緊再把剛離手的罩袍套上,快步奔回病床前。「什麼事?」
「我現在生病住院,不能跟媽咪作伴,你要幫我陪陪媽咪哦!」他瞅著爸爸認真交代,對母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保護欲。
「我知道。」陸奕非一口答應,給了他一記慈愛的笑容。
「哦,不只陪陪,還要幫我疼媽咪、愛媽咪哦!」小善還是不放心的繼續索討保證。
陸奕非故意開玩笑地說:「哇,你只惦記媽咪呀?爸爸要吃醋了。」
「媽咪是女生嘛,所以我們兩個男生本來就要照顧她呀。」小善理所當然的回答。
見有家屬還沒走,護士小姐又來催促。「不好意思,我們探病時間結束了,請你離開。」
「抱歉,我們再說兩句話就走。」陸奕非斂起臉色,不耐的回應護士小姐,覺得她不近人情。
「爸爸你快答應我就可以走了。」小善緊張的催促,但還是堅持要聽到爸爸的承諾。
「好,我會幫小善陪媽咪、愛媽咪,這樣行了嗎?」一對上寶貝兒子的臉,陸奕非又換上了溫柔慈愛的表情。
「行了,Byebye。」小善滿意的揮手道再見,目送爸爸離開。
瞧那天真可愛的模樣,如果不是加護病房規定盡量不要太過碰觸病人,陸奕非真想親他一口。
走出加護病房,佟恩已等在外頭,兩人深深看著彼此,唇邊揚起一記淺淺的笑容,似乎心裡都有默契的覺得小善今天的狀況還不差。
這是這些天以來,打從他們心底發出的唯二記笑容。
或許是晚上探視小善時,見他精神狀況不錯,所以佟恩的心情便下意識放鬆,也或許是她太過疲累、體力不支,也有可能是家屬休息室今天特別安靜,總之,這一夜是佟恩打從進入醫院後睡得最沈的一個晚上。
可是約莫在清晨六點多的時候,佟恩的好眠卻在一陣莫名的呼吸困難中陡然終止。
「媽咪!」半夢半醒之間,她彷彿聽見了小善的叫喚。
她驚惴的睜眼醒來,有幾秒鐘茫然的不知自己是在何處,須臾,看了看周圍,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醫院,還窩在這只容納得下一個人的木質床板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纔那似夢似真的呼喚,應該是幻聽吧?
發現睡夢裡的胸悶和呼吸窒礙的感覺也延續到現實中來,她覺得納悶奇怪,不禁做了幾個深呼吸,為自己調勻氣息,再看看手錶上顯示的時問。
已經六點十分了,索性就起床吧。
佟恩起身去休息區口的盥洗室梳洗,可就在她經過對講機的同時,那恍若催魂般的驚悚聲響卻猛然響起。
她整個人被嚇得驚眺了下,心臟如擂鼓般躍動,但因為就只距離對講機三十公分,她反射的伸手接起。「喂?」
「這裡是加護病房,請通知陸其善的家屬馬上到加護病房外等候,目前陸其善呼吸衰竭,正在急救中。」
彼端收了線,可佟恩卻僵硬得有如雕像!當她聽到小善名字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到渾身冰冷,連血液都彷彿靜止結凍。
體內忽然湧現一股劇烈的顫抖,她抖掉了手中的對講機話筒,物品撞擊地面所發出的聲響令她猛然回神,緊接著便感到一陣巨大的恐慌憂懼,彷彿噬入骨血的猛獸般將她吞沒——
「小善……我的小善……」面如灰上的她顫慄的喃念,雙腳自有意識的奔回床位拿手機,一邊撥打電話給陸奕非,一邊衝向加護病房。
天上諸神保佑,她願意減少自己的壽命,只求孩子度過這場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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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脆弱、世事的無常,教人膽寒,教人唏噓,截然不同的變化往往只在那轉瞬之間。
接獲佟恩電話通知就立刻出發的陸奕非,匆匆趕至了醫院,但當他來到加護病房樓層,邁出電梯的同時,一道令人聞之鼻酸揪心的嚎啕聲陡然劃破靜穆的氛圍,淒厲的哭喊隨即迴盪開來——
「不——我的寶貝!我的孩子啊……我求求你們再救救他……別讓他死,我求求你們了……」
陸奕非的心猛然一擰。雖然無法辨認那聲音,但他卻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迎面而來。
不管是誰,絕對是發生了令人惋惜的事!
加快腳步轉向通往加護病房的長廊,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佟恩哭跪在地的景象。
剛剛那嚎啕大哭的聲音是佟恩?!
「陸太太,很抱歉,我們盡力了……」幾名醫護人員七手八腳的要拉起佟恩,不斷的安慰她。「你要節哀,不要太傷心了……」
陸奕非怔了怔,旋即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前去。「佟恩!」
「我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怎麼不傷心?小善,我的小善……」佟恩撕心裂肺的哭喊,悲慟欲絕,忽地眼前一黑,厥了過去,護士吃力的扶著她,醫生忙替她檢視。
「到底怎麼會這樣?」陸奕非及時趕到,半跪在地摟住傷心過度的佟恩,抬頭質問著醫護人員。
「陸太太是受到打擊才昏過去,不要緊。」醫生答道。
「那小善呢?我兒子現在狀況怎樣?」他急問。
「其善同時肺發炎和急性腎衰竭,體內無法排出水分,又引發肺積水的狀況,今天清晨就出現呼吸衰竭的現象,生命跡象微弱,經過我們急救,還是……」醫生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出結論。「宣佈不治。」
陸奕非霍地跌坐在地,手臂緊摟著妻子,臉色震驚錯愕。
「死了?小善死了?」他瞪大眼,不敢置信的仰望醫生。
「嗯。很抱歉,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醫生說來說去還是大同小異的回答,只能表示遺憾。
「我們昨天晚上看他的時候,明明還有說有笑,看起來也很不錯,怎麼……」他怒沖沖的向醫生提出質疑,可說到這,竟不由自主的哽咽起來。「怎麼會說走就走?」
「病情在變化本來就時常讓人措手不及,這波B型流感的病毒很兇猛,並發的症狀也很難纏,全台到目前為止已經有數十個重症病例,其善不是唯一一個。」醫生惋歎的解釋道。
陸奕非垂眸,哀傷得無法言語了。
熱潮湧上眼眶,他咬牙忍耐,渾身緊繃,表情因極力克制悲痛而扭曲。
一夜之間,天人永隔。
想起昨晚還笑著揮手,目送他離開的小善;想起撒嬌央求他陪伴出遊的小善;想起交代他要替他好好陪伴媽媽的小善……
他們當成寶貝般呵護長大的孩子,那麼的可愛聰明、那麼的貼心乖巧……怎麼捨得啊?
如果早知道,小善到這世上走這一遭僅是短短六年,跟父母之間的緣分這樣淡薄,那麼他無論如何也會把握有限的時間,和小善好好的相處在一起,絕不可能因公事而忽略了他……
可令人遺憾的是——沒有「如果」。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生命的結束,殘忍的拒絕任何人的彌補,懲罰那當初的不珍惜。
陸奕非抽噎一聲,哭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喪子之痛,彷彿最強的腐蝕劑,侵蝕他的心,懊悔自責就像撒在傷口上的鹽,狠狠的凌遲著他。
這麼痛,佟恩要怎麼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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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奕非的憂慮沒有錯,這樣撕心裂肺的痛,佟恩的確無法忍受。
她痛不欲生,她哭斷肝腸,每一滴眼淚,都是從心窩中流淌出來的血。
小善是她的心肝寶貝,是她的生活重心,失去他,她就只剩被抽掉魂魄的軀殼,她不知自己的存在是為了什麼,她懷疑自己活著還有什麼價值。
佟恩失去知覺,失魂落魄,沈溺在沈重的哀傷裡,思緒僵凝在某個時空中。
她將自己封閉起來,不願和任何人溝通,她麻木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哀傷欲絕,茶飯不思,鎮日都待在小善的房間裡睹物思人,什麼事都不做,也做不來。
陸奕非雖然也是萬分悲慟,但他是一家之主,必須有男人的肩膀,所以努力堅強起來,一手包辦了小善的喪事。
除此之外,公司的管理即使能夠下放些許責任,卻也無法完全懈怠,再加上還要分神安慰佟恩,他就像是兩頭燒的蠟燭,實在是焦頭爛額。
時間,盛載著沈重的哀傷,緩慢的走著。
兩個月後,佟恩情況依舊,仍然走不出悲傷迷霧,擺脫不了失去小善的強烈痛楚。
太過哀慟,那難受得無法言喻的感覺,當然也曾讓她下意識的想抽離,可是她無能為力,那憂傷像在心間牽絲攀籐,牢牢包覆,難以解脫。
陸奕非察覺到了,他發現她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流失,她正用著自己的生命思念著最深愛的兒子。
他不能再讓她這樣下去,他必須阻止她繼續往絕路走去!
「佟恩,我們出國走走吧。」陸奕非來到小善房裡,凝著佟恩好一會兒,見她對自己視若無睹,反覆翻著小善的相簿,他不禁歎息著說道。
半晌,沒有任何回應。
佟恩每看一張照片,就要停留好長一段時間,彷彿陷入那照片中的情境裡,忘情的回憶著,淡淡揚起唇,卻是哀愁的笑容。
「這樣成天窩在同一個房間裡也不是辦法,你要面對現實啊!再這樣下去,會生病的。」陸奕非苦心婆心的勸慰著。
佟恩抬頭,怔怔的望著他,臉色蒼白如紙,眼底有著絕望與痛苦轉變而成的平靜,須臾,唇角幾不可察的微微勾起。
「我如果沒有面對現實,現在就不會一直這麼傷心了。」她幽幽的說著。言下之意,就是她面對了現實才會如此難受。
「我又何嘗不傷心?可是傷心也要有限度啊,你瞧過自己現在成了什麼樣子嗎?又瘦又憔悴!」他來到她身邊,和她一塊坐在地毯上,目光裡寫滿了關切與心疼。
「我現在不比之前好嗎?至少我不再整天掉眼淚:心痛得覺得不能呼吸了呀!」她揚起一抹比哭還哀傷的笑容,說起違心之論。
陸奕非睨看著她。雖然她的話是沒錯,但他懷疑這樣更糟糕,因為她將負面的情緒都壓進心裡,不斷累積,卻不再宣洩、不再抒發,而一個人能負載多少這樣深切的愁緒?
吃,只是為了維持生命;哀,成了她唯一的情緒,這世上彷彿已不再有什麼事可以勾起她的注意、引發她的興趣。
看她這樣,陸奕非心如刀割,卻不知道該怎麼幫她。這種狀況,除非她自己願意走出來,否則很難真正獲得解脫。
「你可以找些事情做做,轉移注意力,把自己從負面的情緒裡抽離出來。」陸奕非誠懇的建議。
佟恩看向他,又是一記苦笑。
「我也很想啊,可是我沒有辦法。」她無奈的說著。
目光緩緩-向擱在腿上的相簿,可愛的小善笑容甜蜜,親暱的抱著她……心底又泛開尖銳的疼。
天知道,她根本懷疑自己得了憂鬱症,她覺得生命沒有希望,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還很想就這麼跟小善去,好在另一個未知的空間裡繼續守護他,他們母子倆繼續陪伴著彼此。
可是她不斷的這麼想著,就好像有一股力量欲將她推向懸崖邊。她明白再這麼下去將會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所以理智上她曉得要想辦法停止悲傷,可感情自有意識,由不得她……
「小善在這間屋子裡誕生,在這間屋子裡長大,他和我每天相處在一起,他的身影充斥在每一個角落裡,即使我告訴自己不要一直想,可是我待在這間屋子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她歎息的述說著自己的心情。
原來是觸景傷情!倘若換個居住環境對她有益的話,那他倒是十分願意這麼做的。
「既然這樣,那我們再買一間新屋子。」陸奕非果決地講。「對了,室內設計師由你去找,房子的裝潢風格也由你拿主意,要挑什麼建材、買什麼傢俱全讓你親自去挑選。」
他愈想愈覺得這是好主意,裝潢房子可是大工程,交給佟恩去打點,絕對能佔住她全副心思和精神的。
「屋子可以換,那人呢?」她意有所指地問,心中暗忖著這些天來總是爬上心問的念頭。
陸奕非心裡打了個突,不禁一怔。「什麼意思?」
她愁眉深鎖,定定的凝著他,彷彿在深思,未幾,才再開口。
「如果換環境有用的話,那我看著你,豈不是也會提醒我,我們倆曾經有過一個好可愛的小善?」她伸手輕撫著照片上的小善,悠悠歎息。
他的存在,居然也是她觸景傷情的原因……陸奕非無言的看向她,心不住的往下沈。
佟恩抬眸迎視,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他已明白她的意思,主動伸手撫上他也略顯消瘦的臉頰,溫柔的摩挲。
這些日子,她細細審思過過往的點點滴滴,她赫然驚覺結婚之後,她最大的快樂都來自於小善,她的生活重心也只有小善,而如今,沒有了小善,這段婚姻還有什麼意義?
「我們結束了好嗎?」瞧見他震驚的瞠眼,她繼續說道:「我已經撐不下去了,再繼續待在這段婚姻裡,我分分秒秒都會想到小善,永遠都沒有停歇的一天,我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崩潰。」
「沒有了小善,你就連我也不要了?!」陸奕非緩緩拉下她冰涼的柔荑,苦澀地問。「難道我們的婚姻裡就沒有其他的可以讓你留戀?」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他眼底的情感拉扯著她的心。
「我只清楚,只要一天不拋開這婚姻,我就一天沒辦法得到解脫。」
在這最痛的時期,佟恩看到屋子裡的每一個景物、每看到陸奕非,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小善,因為次數太頻繁了,所以就陷入無限迴圈裡,想振作也心有餘力不足。
唯今之計,只有結束這段婚姻,她才有更大的機會將自己從痛苦的深淵中給解救出來。
陸奕非被她目光中的絕望與無助撼動了。
佟恩竟用了「解脫」二字?!
原來,這段婚姻之於她,是束縛、是壓力、是亟欲擺腳的枷鎖!
「沒了小善,我竟什麼都不是……」他無比懊悔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敗。當初的忽略冷落,現在全來報應了!
「沒了我們,你還是陸奕非,你還是人人稱羨尊敬的「非凡」總裁,你依然可以過得很好。」她擲地有聲的肯定他。
畢竟,一直以來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冷靜,內斂,以公事為重,所以往後沒有了他們母子的羈絆,他反而可以更無後顧之憂,要怎麼加班、怎麼應酬,都不用顧忌了。
「物質上的富裕有什麼用?在感情方面我窮得一無所有,而且在婚姻裡還是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他憐憫著自己的處境,搖頭苦笑。
「失敗的不只你,也包括我。」她牽握住他的手。
陸奕非深深的凝睇著她,滿心的感慨與愛憐。
不放手,是因為愛她,所以捨不得;放手,也是因為愛她,所以為了她好……放手與不放手,都令他為難啊!
「奕非,我們離婚吧!如果你愛我,就給我一個走出來的機會。」她懇切要求。
他用悲哀而心痛的眼神望著她,為什麼明明愛著,還要分開?
片刻,他緩緩別開了眼,默許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