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在哪本玄幻書裡看到過,說人的名字其實是一種召喚的魔法,當你迫切需要那個人的時候,高聲呼喊出他的名字,他便會及時地出現在你的面前。雖然這種事情只可能存在於玄幻的世界中,可是這個奇跡卻真的發生在了我身上。
在我大聲叫出袁霏這個名字的一剎那,我被一個用力的臂膀驀然擁住。以至於最後「霏」」的音急速上升,完全變了調,但下一刻,我便轉過身緊緊地抱住了這個驀然擁住我的人,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氣味,是袁霏!
袁霏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擁抱我一般,緊擁的緊勒感令我呼吸困難,但我卻死死地抱住他不願掙脫半分。我以為已經消失的戰友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猶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生恐他再次消失。
「你跑哪裡去了!?大家都沒了!我以為只剩下我了!」我帶著哭腔吼叫著說。
「我不會丟下你……不會丟下你……」袁霏喃喃著。
他顫抖的這樣厲害,我甚至能想像出他獨自一人在黑夜中徘徊的恐懼,我知道這段時間他的經歷也不是一樁輕鬆的體驗,而這樣害怕的他,卻在極力安慰著另一個害怕的人。
我真的被感動了,這個也在顫抖的胸膛,卻是我見過最為安全的避風港。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緊抱住這個人,讓同樣顫抖的我給予他一份微弱的支持。
兩個在冰天雪地中顫抖的人,對方的體溫是生存的唯一契機,所以,誰也不能拒絕誰,或者可以說,根本不會有抗拒的念頭。
我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遲疑,沒有在正常情況下會產生的退縮,我與另一個男人,像一對相濡以沫的情人般緊緊擁抱著彼此,尋找片刻心靈的慰藉。
直至……
「滴答」
我與袁霏同時一顫!我當即緊抓住他的衣服,他則像想把我保護起來一樣繃緊了身子。
「滴答」
袁霏擁著我,慢慢、慢慢向後退著,我倆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漆黑中的某個方向,聲音的來源處。
「滴答」
「滴答」
每一顆水珠墜落的聲響,都顫動著我的心頭,我的心臟彷彿在承受著水珠的墜落,每一下都是千斤重。
「快跑!」
袁霏拉起我的手快速奔跑起來,我倆順著樓梯往下跑,下了一層又一層、再一層、還有一層……明明只有五層樓的高度,明明我們在第三層,卻像進入了摩天樓的頂層,腳下是怎麼也下不完的台階。最後,袁霏一跺腳,拉著我轉向走廊的方向,一路飛快地晃動著每一扇門,終於打開了一扇忘記上鎖的大門。
那是校方召開員工大會的會議室,藉著月光的朦朧,我環視了一下偌大的會議室,整齊的階梯教室椅,厚重的落地窗簾,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藏人的雜物箱。
「這邊!」
袁霏拽著我躲進了演講台正中的講台下,鐵皮落地式大講台將三面包裹起來,確實有種莫名的充實感,不大的講台下擠進兩個大男生,驀然間變得擁擠起來。袁霏將一隻手抬起,將我拉向他的懷中半抱住。微微的一調整,空間似乎寬敞了幾分,我長吐一口氣,這才意識到我倆的姿勢有多麼曖昧。
臉頰慢慢地滾燙起來,但我不能再做出更多的回應,所以轉而開始考慮躲在這裡是否安全。
我對它的印象已經停留在「無處不在」的概念上,所有的疲於奔命都是出自本能的想逃、想跑,腦海中會有千百種逃生的設想,但潛意識中似乎從沒想過會有一個成真。因為當我靜下來時,我便會告訴自己,其實我並不安全,就如同此刻……
如果它真的無影無形,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我和袁霏安靜地躲在這裡就沒事了嗎?
我一點都不這麼認為。
可是,我還是乖乖得縮在這裡,在心中乞求著一絲半點的生機,用流動的時間來安撫著自己「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寂靜之中只有我與袁霏的沉沉呼吸聲,我和他都沒有開口說話,但交錯的手卻是緊緊相握的,我們都在等待未知的際遇,期待任何一個變數。也許,當黑夜過去它便會收斂起來?也許,它找不到我們便會放棄?
思潮翻滾著。不安地等待著。
彷彿在回應我們的不安,一個清脆入耳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滴答」
我與袁霏同時更加大力地握住對方的手,我茫然地分辨著水滴聲的位置,它來了嗎?它在哪裡?它發現我們了嗎?
「咚」!
我與袁霏劇烈一顫,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拍了一下鐵皮講台的正中!沉悶的聲響幾乎令我的心臟破膛而出!
然後,那個東西慢慢移動了起來,彷彿是用指尖劃過鐵皮造成的尖銳聲響,一點一點磨過正中,向側面而來,我瞪圓了眼睛惶恐地縮在袁霏懷中,但目光已經移向了講台的左側,
如果,它真是用手劃著講台移動的話,那聲音的方向說明它在往左走……如果我沒有猜錯,它的手會出現在左側的邊沿上,而我,位於這個不大空間的左側……
難以言喻我懷著怎樣的心情看著講台的左側、聆聽著背後鐵皮傳來的刺耳聲響,朦朧間,彷彿又聞到了那股刺鼻的藥水味。
然後,一團在漆黑的夜色中依然顯眼的黑色物體以緩慢的、恰好挑釁我忍耐極限的速度一點、一點進入我的視線之內。
好像是一隻手,但這隻手已經變形。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它看上去比普通人的手指大了一些,像是浸水的屍體變得浮腫一般,根根手指都腫脹著。
我的大腦清晰地反映著我眼睛看到的東西,可是我卻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覺。其實。我根本無從判斷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是否存在著手指,但我卻直觀的認定那是它的手,一隻不再屬於人類的手。
它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手拐了進來,緩慢地在空氣中摸索著……如果它有身體,那這隻手的角度已經完全超出了最大物理限度,它沒有手肘。至少我看不到它的手肘,但它卻彎曲著進來了,而且仍在慢慢向前探……
它就要觸摸到我了……而我,卻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滾開!」袁霏驀然大喝出聲!
他猛地一撞講台,頓時沉重的講台倒了下來,在講台傾倒的一瞬間袁霏拽著我從台下爬出。沉悶的墮地聲後,藉著月光我清楚地看到它被壓住了!因為那只模糊的手被壓住了一半!袁霏半接著我慢慢後退著,我倆不知道現在的情況代表著什麼,我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盯在那只黑手上。
忽然,手動了一下,沉重的講台竟隨著它的抖動而移動了位置!它甚至沒有給我和袁霏反應的時間,便立刻向我們這邊「爬」來!鐵皮與地板的高速磨擦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音,在一片寂靜之中萬分駭人!我與袁霏不知是誰第一個叫出聲,當即轉身便跑!
漫長的好似通向地獄底端的漆黑走廊,兩個被恐懼充斥奔跑的男生,一個鐵皮劃過地板迅速移動的刺耳尖銳聲,一隻超出人類認知範圍的鬼魅追蹤者,一場實力懸殊的追逐遊戲。
而我和袁霏,只是貓掌下的小鼠,好似無論如何努力都被它玩弄在股掌間,卻不能停止掙扎。
我們向樓上逃去,現在是幾樓已經不再重要,我們需要的只是亡命的逃跑。
可是,出乎意料的,那個將我們困在靈異時空的阻礙卻消失了。當我們奔上樓時,我們清楚的知道到達了三樓,因為大開的校長室門旁,有著一個明顯的異物。而我之前到達這裡時,那個東西並不存在。
鬼使神差的,我倆沒有任何商議,便不約而同地走向了那個橫在地上的「異物」……好濃好濃的血腥氣……這股味道好像只在那天聞到過,孔令林全身流血神秘而亡的那一天……紅的似黑的血,無窮無盡的血,在空氣中形成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味,屬於死亡的氣味……
「是老四嗎?」袁霏試探地喚了一聲。
因為那件寬鬆的夾克是屬於徐平的。
而老四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本能地想停止腳步,卻在袁霏的牽引下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那一瞬間,我們看清楚了地上的「異物」,卻無法判斷是不是老四。因為「它」一團模糊,絲絲縷縷,看不分明。彷彿一個惡意的玩笑,一整夜躲在烏雲後的月亮慢慢顯現了出來,朦朧月光頃刻間清晰明亮,映亮了我們眼前的場景!
我本能的知道那是徐平。只是他的臉上紮著無數的碎玻璃,已經劃破了臉部所有的肌膚!黑紅的鮮血遍地流淌,他的身子、他的四肢,全都紮著無數的碎玻璃!那些劃痕不可能是被玻璃迎面砸來造成的損傷,因為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徐平整個人都變成血紅色,衣服也全部浸紅,那簡直不能再被稱為一個「人」!
而我,卻該死的知道那是徐平,那是義氣的老四!
「啊!」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抱著頭歇斯底里地尖叫著!為什麼我知道那是老四?為什麼我一下子就明白那是老四!為什麼我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個恐怖的電話?為什麼我想到那個茲茲的聲響是它在拿玻璃劃破徐平的肌膚!一寸一寸、一片一片、一縷一縷,將活生生的徐平劃得面目全全非!
「為什麼!?為什麼!?」
我瘋狂地衝著空氣大吼著,為什麼是老四?為什麼每當我以為掌握到它的遊戲規則時,便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沒有任何先兆、沒有任何跡象,卻是老四成為了下一個目標!它到底要玩弄我們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蕭雨!」
袁霏試圖抓住已經失控的我,而我卻瘋狂地奔跑起來,我有太多負面的情緒需要發洩!我一邊跑著一邊哀嚎,從未這般丟臉的啕哭,卻怎麼也克制不住。如果我不哭出來,我一定會瘋掉!如果再不發洩出來,我一定會崩潰!
「蕭雨!蕭雨!」
無法抓住我的袁霏驀然將我撲倒,當即緊抓住我亂揮的雙手,用力制住。
「對不起!全是我的錯!對不起!」
悲嚎的我恍惚間好像聽到了袁霏的道歉聲,我的哭聲漸漸減弱,抽泣著斷續道出疑問「為什麼……是你的錯……?」
一切的開端,不是源於那個遊戲嗎?
「他要找的是我!他是在報復我!」袁霏彷彿也在發洩壓積已久的情緒,他的聲音顫抖著,悲憤又惶恐。
我凌亂的思緒神奇地清晰起來,怔怔地問:「你知道它是誰?」
我們拚命追查卻無從判斷它的身份……袁霏竟然知道?
見我停止了掙扎,袁霏的力量也彷彿殆盡一般,軟軟地壓在我的身上。他枕在我的胸口,猶如經過一個世紀般漫長的靜寂,才終於緩緩開了口。
「他是……孫樂……」
「孫樂……?」我咀嚼著這個曾似相識的名字,半晌後才恍然想起:「是那個跳樓自殺的繪畫藝術系的孫樂?」
袁霏慢慢點點頭。
「為什麼是他?你又怎麼知道是他?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
我一把抓住袁霏的頭髮將他的頭拽起,激動地大聲質問。
袁霏眼神閃爍地避過我質問的目光,神情委靡地坐起身子,頹然地倚在牆邊。
「那是去年……我高三,他大三……你也見過他的照片,知道孫樂長得很漂亮,他又是繪畫藝術系的,所以高中部的男生都在傳他是個同性戀。越傳越像真的,到最後,甚至說他的心上人就在高中部,是個高三的學生。」
說到這裡,袁霏淒然一笑:「當時高中部出風頭的男生並沒有幾個,我便是其中之一。於是同班的幾個同學便開玩笑問我是不是他的情人。我也開玩笑說,如果他真是同性戀,暗戀的那個人一定是我。於是……」
袁霏帶著哭腔地笑了一聲:「……我們打賭,賭我在一個月內能不能追上這個同性戀……所以我故意去接近他……」
在他開始敘述的時候,我便隱約有這個預感,但我沒想到他竟真的為這樣的理由去欺騙別人的感情?我簡直無法想像這是袁霏能做出來的事情!
我像從沒見過他一樣瞪著他,袁霏竟是這種人。
袁霏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目光明顯黯淡下來,愧疚地避過了我視線。
「……接近他以後,我才發現其實孫樂並不是同性戀……而且,他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根本不會懷疑任何人,對我一切別有目的的暗示他都單純地當成朋友的訊息……呵呵……那個賭約我輸了……連我的心也一併輸掉了……」
我一怔。
「我真的喜歡上了他……」袁霏將頭埋入臂間,顫抖的聲音變成了抽噎。
「非常非常喜歡……喜歡到不行……喜歡到我害怕的程度……我從沒想過我和同性戀三個字會有關聯……而一向遲鈍的他,這一次卻比我先發現……他對我說,如果我是真心的,他願意與我一同挑戰世俗……呵呵……藝術家的自信與高傲……他卻忽略了我是個俗人,當我沉浸在盲目的戀愛中時,我會不顧一切,可是當有人點醒我這份戀情是對著一個同性時,我便立刻退縮了……」
「可他並不知道我的怯懦……他只知道在他表明心跡後,我便開始躲避他,他不明白,於是他拚命的找我,想知道原因……」
袁霏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將眼眶中的淚水硬含在眼中:「那是去年的暑假,我躲回老家,以為他遲早會明白、會放棄我……可是,他卻知道了打賭的那件事……他以為我躲開他是因為我贏了那場賭約,我利用了他的感情,所以現在的他沒有利用價值了……他自殺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只問了我一句『你是因為打賭才接近我?』我說『是』……」
袁霏說到這裡,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可是我還想再解釋!我想告訴他那場賭約早就結束了!我是真心喜歡他!這份感情並沒有欺騙成份!我躲他並不是因為這件早被我遺忘的事!可是他卻在我回答了「是」以後便立刻掛斷了,等我開學回到學校才知道:他給我打完電話之後……便跳樓自殺了……」
袁霏的故事停頓下來,我異常沉默,寂靜之中只有袁霏低低地抽噎聲。好像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連如影隨行的它都沒有了動靜。彷彿世間萬物都靜下來聆聽起袁霏的追悔,也許,它也在某個角落安靜地聽著……
原本應該是一個心酸的故事,但我的胸口卻有團火焰在燃燒!是袁霏!一切一切的根源竟是袁霏!
我的雙拳緊緊相握,指尖刺入掌心的痛楚才令我保有幾分理智,沒有撲到他的身上狠狠地揍他兩拳!
「你怎麼知道是他?」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平靜地問。
「他一直跟著我……從那晚開始,我便能感覺到有人在跟著我,每時每刻……不論上課、睡覺、走路,無時無刻,他一直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
我想到了袁霏第一次的異常,他從教室倉惶地逃走,我還為此追回了寢室,他害怕得躲在被窩中顫抖……原來,早在那時候,他已經知道它的存在?
早在孔令林遇害以前……
袁霏苦澀地笑著說:「……孫樂生前很喜歡摸我的耳垂,你能想像當你意識到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在用他生前的習慣撫摸你時帶來的震憾嗎?那一瞬間,我便知道是他……卻也在無數次嘗試逃避後,終於明白我無法躲過他……」
耳垂?
我一呆,下意識地看向自己身上穿著的外套,屬於袁霏的外套……那個令我險些崩潰的撫摸,原來是因為這樣……原來如此……
「那個滴水的聲音彷彿就植在我的腦海裡,不論何時何地,它都會毫無預兆地響起來!我真的覺得自己要崩潰了……直到我發現你跟我一樣可以聽到,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並沒有只剩下我一個人!蕭雨,你明白嗎?你帶給我的那份慰藉是無可比擬的,如果沒有你,我支撐不到今天……」
我忽然想笑,而我確實在情真意切的袁霏眼前冷笑了起來。
「如果沒有你,也不會有我們的今天!你帶給我們的這份痛苦也是無可比擬的!」
我大聲地沖袁霏咆哮著:「明明是你的風流債。為什麼要用三零八其他人的生命來償還!?
而你早就意識到是孫樂在作祟,卻一直沒有告訴我們!看著孔令林、小燦一個一個死去卻閉口不提!現在穆木的情況沒人知道,徐平死了,吳凡下落不明,直到這一刻你才說出來!」
我一把揪住袁霏的衣領:「是你!全是你一個人的錯!為什麼不等我也死了你再來後悔?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全是因為你!僅是因為你黑心負了一個人,便要不相干的六個人陪葬!你憑什麼讓我們陪你死!憑什麼!?」
「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目光,沒有流淚,卻悲切地令看著的人有種想哭的慾望……明明所有的錯全是他,明明我有譴責他的資格,但那好似流盡淚水再也哭不出的目光卻令我的心一陣揪痛……
袁霏……
在我的心即將動搖的一剎那,我一拳打到了袁霏的臉上!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對我的關懷和無條件的保護全是因為他的內疚,他與我同生共死的扶持全是他在暗中彌補,如果沒有他便不會發生這一切!我不會終日在瘋狂和崩潰的邊緣徘徊,我不會醜態百出不斷暴露出殘忍陰暗的人性,我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蕭雨,猖狂無慮,帶著初生牛犢的傻氣與冒失慢慢成長。而不是這樣一下子體驗了最恐怖、最冷酷、超出常識範圍的可怕經歷!如果沒有他,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錯!
我瘋狂地對袁霏狠狠地拳打腳踢!袁霏一語不發地抱著頭、縮著身子,毫不抵抗的承受著。
直到打得我手軟,我才恨恨地踢了他最後一腳,冷冷地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的血債是你的,不是屬於三零八的!你現在又欠下這麼多條人命,你幾輩子也還不完這筆血債!」
我用我能想到的一切惡毒語言詛咒、謾罵著袁霏,我明明知道口中吐出的話語全化做利刀剜割在袁霏的身上,卻無法停止下來。這些天我所經歷的一切痛苦、悲傷、恐懼、瘋狂全部化做了濃得令我害怕的仇恨!
我以為這一切的根源是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褻瀆了鬼魅,身為其中一人的我難辭其咎,所以再多的磨難和悲痛都是我咎由自取。雖然也曾在心中暗暗埋怨過孔令林和穆木,也在穆木無情地推卸責任時將一部分的責備轉嫁給了他,可是更多的無力還是要由我自己承受。
我不甘、害怕,卻也認命,因為這是我應當承擔的後果。
可是,原來這一切都不是我們的錯!根本與我們無關!我們什麼都沒做,唯一做錯的人只有袁霏,而我們卻在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我竟傻傻的信任著這個罪魁禍首,無限感激他這些時日來給予我的支持!?
我真傻!太傻了!
發洩過後,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袁霏不可能來追,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把他生存下去的最後支柱也給摧毀了。可是我無法不這樣對他,我需要時間去冷卻胸口的憤恨火焰,去理清這份恨意會如此強烈的更深理由……
當我由三樓下到二樓與一樓的樓梯拐角處時,眼前一字排開的七份檔案令我停住了腳步。熟悉的檔案,曾被我用力地砸向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