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連天的茫茫草海,山坡上盛開著千姿百態、五顏六色的鮮花,藍天白雲下,成群的牛羊悠然地吃著芳香的嫩草,不遠處一座普普通通的茅草屋,一名俊朗的男子手腳麻利的拎著水桶給院中的花圃澆水。
是仇焰?他的腿好了?
「小鎣!快來!你看!花開了!」仇焰一臉喜悅地望著花圃,大聲叫道。
緊閉的房門驀然打開,小鎣一臉驚喜地奔了出來:「真的?真的?是哪株?」
小鎣飛快地跑到花圃,俯下身,望著花圃中盛開的各式鮮花驚喜的叫道:「哇,好漂亮!沒想到一夜之間竟全部盛開了!」
小鎣的眼睛可以看到了?
「你說哪朵最漂亮?」仇焰爽朗地笑著問。,
「嗯……」小鎣用他漂亮的大眼睛靈活的四下細瞧了一陣,然後指著其中一朵最為嬌艷美麗的潔白花朵說道:「凌霜最漂亮!」
不由好笑起來,這個小鎣,居然也跟仇焰學會亂用別人的名字給花兒取名。
「對,凌霜是最漂亮的……永遠是最好看的……」
仇焰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他喃喃的低語著,癡癡地望著那朵白花,有些出神。
這個仇焰,幹嘛用那麼深情的目光望著那朵花?
心中不由有點惱火,但又有點甜蜜。
「哥哥,我們把它摘下來,送給凌霜看,好不好?」小鎣輕聲道。
「嗯,好,凌霜會很開心看到小鎣跟哥哥親手種的花。」
我不就在這裡嗎?
小鎣直起身子,笑著,卻用手抹了抹眼眶中淚水。
小鎣為什麼哭?
「小鎣,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不由關切地問了一句,小鎣卻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向屋內奔去。
「小鎣?」
有些意外地再喚了一聲,可是小鎣的步子卻沒有停下。不由得困惑了,有些不解。
「他聽不到的……」
聞聲回過頭去,卻對上了仇焰悲傷的眸子,那濃濃的哀傷令自己的心也不由揪痛起來。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死了……」
頓時一怔,忽然全身如墜火海一般灼燒起來!一瞬間想起了所有的事,想起自己被梅花銷魂毒倒,想起自己不甘地發出一聲長嘯,想起自己倒在暗香懷中失去了知覺,亦或在那時便斷了氣……?
「不!」
慌忙伸出雙手,拚命想抓住仇焰的手,仇焰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用令人心碎的目光望著自己,卻沒有伸出雙手抓住自己的手……
忽然,身體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吸引住一般,不斷遠離仇焰。眼見仇焰離自己越來越遠,卻怎麼也擺脫不了那股力道的牽引!
「仇焰!」
拚命的呼喊!拚命的掙扎!仇焰卻始終沒有回應自己的呼喚,他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不!」
忽然一縷強光刺得自己睜不開雙眼,全身的力道都被強光吞噬,彷彿朦朧間聽到喧嘩混亂的人聲,又彷彿聽到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說「按住他」,好像還聽到暗香帶著哭腔的呼喊「教主!教主!」,好像還有師傅低沉的輕喚「凌霜」,又彷彿聽到仇焰悲哀的呼喚聲「凌霜,不要離開我!」,還有小鎣低低的哭泣聲,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只有死一般的靜寂……
聽到了某種奇怪的聲音,迷糊間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沙漏,那沙漏出現了一個裂口,生命的沙粒在一粒、一粒的洩出,不管心中怎樣不甘都阻止不了。
好想睡,卻又怕睡下便再沒覺醒的機會,但又覺得自己本身就在夢中……
掙扎著、循環著,無助而本能的在渾噩的意識間努力著……
直到有一天,好像看到一絲微弱的陽光透進黑暗的天地,於是自己慢慢地走向這縷陽光,越走越近。那陽光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自己無法直視,卻又本能的不願退卻,於是閉上雙眼,拚命的向前衝去!
然後,凌霜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一片白茫茫過後,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凌霜懵懂地看著陌生的房間,樸素的土壁茅廬,簡單的裝飾,空氣中傳來一陣濃郁的草藥香。
他嘗試著抬起手,卻發覺手臂異常沉重,微微轉頭,這才發現床邊趴著一個熟睡的人。他的手臂懷住自己的一隻手,臉龐貼到自己的掌心中,睡得很沉。
仇焰……
難以形容那一刻凌霜的心情,劫後餘生的恍惚過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夢中魂牽夢縈的愛人,那一霎那的滿足令凌霜再無心細想他此刻身在何方,唯一的,便是滿滿的憐惜。
他用另一隻手緩緩地撫向了仇焰的髮際,溫柔地撫摸著。
輕輕地滑至他的臉頰,感覺著下顎處扎手的胡茬,可以想像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清理過。連沉睡的鼻息都是如此沉重,顯得十分疲倦。
被撫的人微微一動,仇焰緩緩睜開雙眸,黑色的眼圈與佈滿血絲的眸子令凌霜心疼萬分。
「你沒有休息好?」凌霜輕輕地問。
仇焰怔了半晌,好像一時無法相信眼睛看到的。隨即,他一把擁住凌霜,微微顫抖的身體洩露出他內心的動盪:「你終於醒了……天啊……你終於醒了……」
凌霜輕拍著顫抖的仇焰,微微地揚起嘴角:「我睡了很久嗎?」
「已經四十九天了!我真的以為你會長睡不起!凌霜!凌霜!」
仇焰捧起凌霜的臉頰,貪婪地看著,臉上閃過百般表情,有恍惚、有困惑、有欣喜、有驚愕,有痛苦,百般複雜。
凌霜身上的力氣並沒有立刻恢復,連帶他的動作也變得輕緩溫柔。凌霜用仇焰從沒有見過的溫柔目光凝視著他,仇焰呆呆地回視著凌霜,二人無言的對視著。
看著仇焰好像不知該說些什麼的呆滯模樣,凌霜不由輕輕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彷彿激回了仇焰的神智,他驀然低頭惡狠狠地吻著凌霜,近乎暴虐地嘶咬著凌霜的雙唇。
凌霜吃痛的皺起了眉頭,卻沒有反抗,反而,心中湧起了濃濃的甜蜜。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怒喝,凌霜吃了一驚,仇焰更是反射性的急忙起身,慌忙低著頭站到了一旁,畏懼的模樣令凌霜暗暗吃了一驚。
袁浩板著臉走了進來,仇焰像是十分怕他一般低頭不語,袁浩冷冷地注視著他,低吼一聲:「滾出去!」
仇焰什麼也沒說,便乖乖地走了出去。
「仇焰……」凌霜本能的感覺到一絲異樣,慌忙想起身,卻虛弱無力。
袁浩轉向凌霜的目光原本凌厲,但看到凌霜面無血色的模樣,又不由目光轉柔,歎了一口氣。
「你剛醒來,不要勉強。」
說著便將凌霜按倒,為他緊了緊被子。
凌霜這才有機會道出心中的疑惑:「師傅,這是哪裡?我不是中了無藥可解的梅花銷魂嗎?為何我能醒來?仇焰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長白山奪魂府的一處別府,小天池。你身上的毒便是奪魂生老前輩親自為你醫治的。」袁浩寬慰地說道:「幸好為師與奪魂生老前輩昔日有過八拜之交,你中毒之時,又恰巧有奪魂府的弟子路過此地,我呈上拜貼懇求奪魂生老前輩出手相救。真是天不亡你,沒想到奪魂生老前輩就在鄰近城鎮,他專程趕到玉蓮教為你以血易血,先緩了你身上的毒素,然後千里迢迢將你運回長白山精心料理,你已昏睡了四十九天了。」
凌霜愣了愣:「是被譽為可與閻羅爭魂的神醫奪魂生出手救了我?」
「正是。」
正說話間,一名一身白衣、頭戴紗笠的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名手捧各式藥具的人也全是同樣的打扮。凌霜的目光定到了走在最前方的那人身上,即使看不到面紗後的容貌,卻由他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超塵氣質直觀地猜測,此人便是聞名暇耳的天下第一神醫——奪魂生!
「凌霜,快向奪魂生老前輩致謝!」袁浩催促道。
凌霜試著起身,但四肢癱軟,勉強撐起卻又馬上癱倒,甚為艱難。
奪魂生微微搖首:「世侄不必多禮,你剛恢復神智,還是好生歇息吧。」
那冷若冰霜的聲音令凌霜微微皺眉,這聲音彷彿也曾出現在他的夢中。凌霜思索間,其餘白衣人依次上前,有讓凌霜服藥的,有給凌霜換藥的,還有不知在屋中噴灑著什麼東西的。
凌霜雖見多識廣,但對天地間最為神秘、著名的奪魂府卻是一無所知。只知江湖之中盛傳早在數百年前,宗元「換代不改朝」之前的李氏皇族便將長白山連其山下的土地一併賜給了一位無名人氏,那人醫術了得,博古通今,更是精於五行八卦,多年後便利用長白山的天然資源將長白山天池層層保護起來,在天池正中建立了如雷貫耳的奪魂府,自詡奪魂生。
從此以其作風神秘、醫術精湛、門下弟子各個可譽神醫、與皇族淵源頗深等威名頃刻間名揚天下,經久不衰,屹立江湖數百年。
而鮮少涉世的奪魂府對於凌霜這等江湖新輩可謂只緣聞其名,無緣見其人。饒是凌霜這般眼高於頂的人,也會不由對他們萬般關注。
「還不快多謝老前輩?」袁浩喝道。
凌霜心下暗奇,那奪魂生身形纖瘦,聲音清脆,最多不超過三十,師傅卻屢屢讓自己以老前輩相稱……
心中奇怪,但凌霜還是老老實實地勉強行禮:「多謝老前輩。」
奪魂生微微點頭,便對袁浩說道:「袁弟,你隨我來。」
「是。」袁浩恭敬的應了一聲,便跟在奪魂生身後走了出去。
凌霜更是一驚,師傅已年近六十,卻被那好似不超過三十之人以弟弟相稱,怎不令凌霜愕然?難道奪魂生還精通駐容養顏之道?
這時,暗香如同一陣風般飛奔而來,見到凌霜頓時兩眼含淚,卻礙於身份不能上前。泫然欲泣、想哭不能哭的模樣令凌霜心中一憐,笑著向她招了招手。暗香頓時哇一聲大哭著撲進凌霜懷中,凌霜猶豫一下,最終沒有推開暗香,轉而安撫地撫摸著她的秀髮。
「暗香以為教主……幸好教主鴻福齊天!吉人天相!嗚……」暗香又是笑,又是哭,緊摟著凌霜不肯鬆手。
凌霜身子尚虛,難免有些呼吸困難,不由好笑地說道:「暗香,你再不鬆手,我可又要暈過去了。」
暗香這才慌忙鬆手,笑著抹去臉上的淚水。
「暗香,仇焰怎會在這裡?」凌霜趁師傅不在,急忙問暗香。
暗香的臉色微微一變,目光有些閃爍。她咬著下唇,猶豫了半天,才閃爍其詞地回答起來。
「教主毒發之時,昏迷中一直呼喊著仇焰的名字……奪魂生老前輩為您以血易血之時,因過程奇痛難忍,您無意識間拚命掙扎……後來老前輩怕您撐不過去便說最好找來所喚的這個人……然後便將他捉回了玉蓮教……」
凌霜無奈地笑了笑,以「捉」字可見當時根本沒對仇焰詳加解釋,仇焰也拚命抵抗了吧……
「那小鎣呢?就是仇焰的弟弟,你們可曾將他安頓好?」
凌霜生恐奉命而去的人只顧著捉人,忽略了還有個孩子。小鎣眼睛不便,若就這麼丟下……天啊!
「教主放心,那孩子也在奪魂府內,只是……」暗香面露難色,好像不知該怎麼解釋給凌霜聽。
「只是如何?」凌霜想到適才仇焰對師傅懼怕的模樣,不由心中一顫。
「只是不知何故……袁前輩與奪魂生老前輩似乎都不太喜歡他們兄弟二人……因為您當時必須仇焰握住您的手才會安靜下來,便只留下了仇焰……」
「什麼意思?什麼只留下?你們把小鎣怎麼了?!」凌霜情急之下呼氣不暢,頓時劇咳起來。
「教主莫急!」暗香急忙給凌霜拍背順氣:「只是關了起來,仇焰幾次相救都沒有成功,被袁前輩屢挫銳氣,這才變得畏畏縮縮起來。奴婢去看過小鎣,他只是情緒不佳,奪魂府照顧的都很周到,也沒苛待他。」
「混帳!」
凌霜氣得全身顫抖,他並沒有奢望師傅會接受他們兄弟二人,但好歹也是玉蓮教向仇焰求助來穩住生死一線的教主,怎能這般對待他們兩兄弟!
凌霜心中懊悔,恨自己為何不早早清醒!小鎣身嬌體弱,仇焰萬般憐愛,何時讓他受過這樣的苦?可惡!
凌霜踉蹌下地,幾欲栽倒,暗香急忙扶住,焦急地說道:「教主!奴婢知道您心中焦急,可是您此刻身體尚未痊癒!不管怎麼說,現在都不便開罪奪魂府,還是等您身體好了……」
凌霜一把推開暗香,冷冷道:「若我好了,小鎣卻有個三長兩短,即使仇焰不恨我,我也會自裁謝罪,那我的身體好不好還有何關係?」
「教主!」暗香看著凌霜勉強支撐身體,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凌霜艱難地走了幾步,忽然兩腿一軟,暗香一聲驚叫。當凌霜以為自己會栽倒在地時,忽然身子一輕,一雙有力的雙臂穩穩地托住了自己。凌霜定睛一看,竟是仇焰。
仇焰臉色有異,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凌霜心中一痛,知道仇焰此刻對自己不知是該愛還是該恨,若非自己的緣故,仇焰最疼愛的小鎣又怎麼會受到如此無妄之災?
「仇焰,我不知道……」
凌霜焦急地想解釋一下,誰知,仇焰卻悄悄地俯到凌霜耳畔,輕聲道:「陪我演場戲。」
凌霜一怔間,忽然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架到了他的脖頸處!
暗香吃了一驚,急忙喝道:「仇焰!你快放開教主!」
「告訴袁浩!若不想他的寶貝徒弟枉死,就放了小鎣!」
仇焰大聲喝道,凌霜有些懵懂,心中大體明白仇焰想以此要挾師傅。而令凌霜懵懂的原因,是仇焰竟會被逼到這個份上……
「放了凌霜,我可以饒你不死。」
冷冰冰的聲音響起,袁浩與奪魂生不知何時已經折回,奪魂生言語平淡,卻話含威脅:「我奪魂生從不受人要挾,就算我此刻放你,你也走不出小天池。奪魂府並非浪得虛名,你可儘管一試。」
仇焰的手微微顫抖著,凌霜更是不知該如何幫他才好,只得求救般看向師傅。
誰知袁浩冷哼一聲:「你雖虛弱,內力卻未受損,只要你一掌便可將他震飛。此刻受挾,只能說你是故意,既然如此,莫想師傅出手幫你。」
「師傅,凌霜不敢欺瞞師傅,只求師傅放過仇焰與小鎣,他兄弟二人全因凌霜之故才蒙受此難……」
「凌霜,你可知這二人居心叵測!他們是故意接近你!你可知他們是朝廷的人?!」袁浩喝道。
「弟子知道!」
袁浩頓時怔住:「你明知他們是朝廷鷹犬還跟他們來往?」
凌霜目光悲慼地看著袁浩:「弟子從一開始就知道!並非他們瞞著弟子,而是弟子瞞著師傅!師傅!弟子知道自己與朝廷中人往來已經犯了教規,但弟子情難自禁!我與仇焰……是真心!」
袁浩微微一顫,暗香也全身顫抖不已,只有奪魂生微微地搖搖頭,然後對身後的一名弟子說了些什麼,那人一行禮後便悄然離去。
凌霜可以感覺到仇焰持匕的手已經不穩起來,他輕笑一下,摸住仇焰的手腕,柔聲道:「確實是我心甘情願被他挾持,放了他和小鎣吧,不然……凌霜不惜與整個奪魂府為敵!」
「放肆!」袁浩憤怒的一聲大喝,但他馬上便轉向奪魂生,面帶驚慌:「大哥,是小弟管教無方,這個劣徒口出狂言,望你念在你我結拜多年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
奪魂生沒有言語,袁浩更加焦急:「大哥,這劣徒雖然不肖,但也是小弟含辛茹苦一手栽培!大哥!」
大慨見袁浩太過焦急,令魂生終於開了口,聲音中還夾雜這一絲輕笑:「袁弟,你我已經有三十多多年沒見了吧?」
袁浩怔了怔,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回答道:「有三十九年了。」
「難怪你不知道,我早已不是三十九年前的我……」奪魂生的聲音中竟湧起陣陣落寞,袁浩不知想到了什麼,竟也不再言語。
「世侄的毒已解,剩下的只是細心調理,你們都下山去吧。」
袁浩又驚又喜,急忙抱拳相謝:「多謝大哥!」
「以後不要叫我大哥了……一個虛銜而已……罷了。」
袁浩微微顫抖起來,他悲傷地看著奪魂生,最終垂下了頭。很快,適才離開的人帶著小鎣回來了,仇焰再顧不上其它,立刻奔到小鎣身旁,緊張地問東問西。小鎣一句話都沒有說,向來笑盈盈的小臉完全板著,連半分表情都沒有。
「袁浩,這兩人我也不喜歡,」奪魂生淡淡道,「但是,這個叫仇焰的人,這些時日下來,我看出他對凌霜多少有幾分真心,你就不要再為難他們了。」
仇焰驀然看向奪魂生,眼中沒有感激,卻有一絲羞憤。凌霜注意到小鎣的兩眼已經恢復了活力,十分靈活,他甚至斜著眼看著仇焰,仇焰的表情又急又尷尬。
而凌霜這時才注意到仇焰的雙腿也恢復了正常,他本能地感覺到這些時日以來,還發生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
「你們離開吧。」奪魂生對仇焰跟小鎣下了逐客令。
仇焰沒有半分遲疑,當即拉著小鎣便要離開。忽然,奪魂生的衣袖輕輕地滑過他倆眼前,一縷清香撲鼻而來,仇焰與小鎣同時一驚,仇焰更是反射性的做出反擊的準備。
「現在可以走了。」奪魂生淡淡道。
「你讓我們吸入了什麼?」小鎣冷冷道:「奪魂府除了醫人外,用毒一樣天下聞名,連梅花銷魂都能解開,難道你打算用毒要挾我們?」
奪魄生輕輕地笑了起來,倒是他身後的一名弟子看不過去,喝道:「我家少主是好心幫你解毒!你以為為何私闖奪魂府的不軌之徒無一逃出?不是他們武功不濟,而是躲不過我奪魂府樹之不盡的各式奇毒!光這屋中就暗藏二十九種毒氣,若不是桌上那鼎香爐在燃燒解藥,你以為你們能站在這裡?你一直身處牢房之中,毒性與這裡不同,解藥都散在你每日所食的飯彩之中。你還沒有吃午飯,此刻又來到這裡,少主是好心為你祛毒!不然你最多兩個時辰就毒發身亡了!真是好心沒好報!」
奪魂生擺擺手:「他還是個孩子,別罵重了。」
小鎣的臉色變了變,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身便走。仇焰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凌霜,凌霜還想開口,仇焰卻已經回過頭去迅速追上小鎣。
「他們這一走,朝廷的兵馬應該退了,你們也下山吧。」
奪魂生說完,便也離開了。凌霜心中有萬般疑問想問師傅,卻見師傅神情黯然,自知是因自己之故才斷了師傅與奪魂生的兄弟情誼,萬般愧疚,不敢上前。暗香則忌於袁浩,不敢多說什麼。整間屋內的氣氛壓抑低沉。
不知過了多久,來了一名白衣人,同樣白紗覆面,告知他們可以下山了,於是袁滸便與凌霜、暗香離開了小天池。
凌霜來到山下的城鎮,又好生調養了幾日,這才嘴上了歸程。
凌霜一直強忍尋找仇焰兄弟的慾望,直至回到玉蓮教,他才匆匆趕到原先安排的客棧,但老闆卻告訴他那兩兄弟沒有回來過。凌霜隱隱中有預感他們二人不會回到這裡,不免有些惆悵。
袁浩心情不佳,凌霜也心煩意亂,二人極有默契的避而不見,暗香夾在中間暗暗著急。
這天清晨,暗香一如既往地幫凌霜梳頭,有意撩他興趣的自說自話。
「教主,您知道嗎?奴婢在奪魂府時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石洞。聽奪魂府的人說,原本那裡是受罰弟子面壁思過的地方,現在卻不許任何人靠近。奴婢覺得奇怪,便偷偷溜了進去,您猜裡面是什麼模樣?」
凌霜沒有回答,暗香便繼續說道:「裡面好冷,走了好長一段路,竟然出現一個好大的冰窟!石壁四周全是厚厚的寒冰!正中還有一個冰水瀑布,好冷啊!奴婢還想這是什麼鬼地方,竟然發現那瀑布正中隱隱有個人形,於是奴婢走了過去,竟真是個人!您猜他是什麼樣子?」
凌霜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中的髮簪,淡淡道:「若真像你所說的拿般寒冷,那他就是個死人了。」
「教主猜對一半!他死沒死奴婢不知道,但是他整個人都封到一塊寒冰之中,好像睡了一樣。樣貌非常俊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封在冰中。」
「是受罰的弟子吧。」凌霜不以為意道:「大概被凍死了,迅速結冰,他將他死時的模樣封到了冰中。」
「可是那扇石門少說有三、四十年沒有開啟過了,奴婢可以肯定我是這麼多年第一個到達的人。也就是說,他已經被封了幾十年,我猜就是因為他在冰窟之中,所以那個地方才被禁了。」
「別人的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毫無興趣的凌霜皺著眉頭訓道,但暗香卻心中竊喜,至少凌霜開口說話了。但很快凌霜又安靜下來,就在暗香再度尋思要找個話題時,凌霜忽然問道:「暗香,你把我昏迷時發生過的事細細說一遍。」
暗香愣了愣,有些猶豫,但鏡中的凌霜向她投來不容置疑的目光,暗香不敢拒絕,只得如實稟來。
「其實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那日仇焰跟小鎣被捉來後,不知為何,奪魂生忽然命所有人退下,只有袁前輩跟他獨自與他們兄弟二人談了片刻,再後來小鎣跟仇焰便被關了起來,若不是您在夢中……」
暗香遲疑地說著:「……一直喚仇焰的名字,只怕仇焰也會被關起來。後來仇焰幾次想救出小鎣,都失敗了,然後您便醒了……」
「小鎣的眼睛,還有仇焰的腿,是何時好的?」凌霜問道。
「這個奴婢不知,只知道被關前他倆還是一瞎一瘸,等仇焰被放出來後,他的腿便不瘸了,小鎣也不瞎了……」
「是奪魂生醫好了他們?」
凌霜有些不解,若是奪魂生醫好了他們,為何他們之間暗流湧動,連小鎣都一副對他跟師傅恨之入骨的神情?
「其實奴婢覺得,奪魂生沒有傳聞中那般冷酷無情……」
「我知道……若他真如傳聞中那般冷若冰霜,便不會被小鎣那般懷疑後仍放他走了。」
「奴婢不是指這個!」暗香說道:「教主,您知道嗎,所謂『以血易血』是說以別人的血換掉教主身上的血!」
凌霜一怔。
「當時教內很多弟子都自願獻血,但是所需血量過多,獻血之人必死無疑。原本袁前輩已經默許了那幾位教徒的請願,是奪魂生拒絕了。他堅持要好幾個人同時為您換血,他說,他寧可事後因血不純而讓你陷入危險,也不願讓任何一人流盡獻血而喪生。當時好多人都怕您有危險而不願冒險,是他對我們說,天下只有一個凌霜,同樣也只有一個我們……」
暗香的眼中微泛淚光:「雖然他這樣說對教主多有不敬,教主怎麼能跟我們這些小卒相提並論呢?但是,那時不知為何奴婢很感動……」
暗香頓了一下,又急忙說道:「教主,別理會奴婢的胡言亂語,教主才是最重要的!」
凌霜卻笑了:「他說的對,天下只有一個凌霜,又何嘗不是只有一個你們?若為我凌霜之故而害死你們其中一人,我也愧對諸位兄弟。」
凌霜的心中不由對奪魂生暗暗感激,難以想像自己醒來後卻聽聞有人為自己換血而亡的情景,就算自己不一刎謝罪,只怕也要愧疚一生,終生不得安穩……
突然,袁浩推開門走了進來,凌霜急忙站起行禮,袁浩冷著臉將一個卷軸扔到凌霜腳下。
凌霜撿起,展開細細一看,頓時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