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晉玉縣知府衛明威在宅邸準備了最豐盛的宴席、最美麗的舞孃,一切都只為了這三位身份尊貴的客人。
八王爺乃當今皇上的堂兄弟,而展嗚文兄妹乃是八王爺的親生子女,身份尊貴自然不在話下,就連另一位貴賓封棄天,更是皇上新近寵信的少年將軍。衛明威知道這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巴結良機,為了他們的到來,早在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
「想不到,封將軍和我是同鄉?」席間,知府衛明威舉杯敬酒,對於封棄天的出生充滿了好奇。原本以為只是同住在晉玉縣,但是郡主一到府後隨即出外找尋封棄天,他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封棄天和他一樣,都來自於玉魂山下,那個早已被他藏在記憶最深處的小村子。
「是嗎?真是巧合。」封棄天淡淡一笑,抬頭第一次仔細地打量衛明成這個人。年約五十多歲,身形不算高大,中年後雖然有些微發福,但是蓄有鬍鬚的面孔仍然看得出相當斯文。
會是他嗎?這個中年的衛明威,會是那名白衣女子戀戀不捨的人?
「是啊!今天我向衛大人問路的時候,大人還吃了一驚呢!原來那個小村子這麼了不起,不但出了一位知府大人,就連皇上最信賴的大將軍,也是從那小村裡出身的呢!」展妍蓉笑著,總覺得越是瞭解封棄天的過往,就越容易接近他。「知府大人,那村子的後面有一座山叫玉魂山,我聽村民們說那山有許多傳說,封大哥什麼也不肯說,不如你說故事給我聽吧!那裡,是不是真的有山鬼?」
「啊!玉魂山!?」衛明威的身子細不可察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展氏兄妹以為他是為難,而封棄天則是若有所思地瞇起眼。
「妍蓉,別胡鬧!」展嗚文輕斥一聲。「衛大人是百姓父母官,怎麼可能信這種怪力亂神之事,荒唐荒唐!」
「大哥,我沒亂說,今天我也是在玉魂山的山腳下找到封大哥的。」展妍蓉笑著看封棄天一眼,微笑猜測道:「說不定我們這位封將軍,也是想上玉魂山找尋山鬼呢!」
「喔!封將軍……今天去了玉魂山?」衛明威強自鎮定,伸手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但雙手仍是忍不住地輕顫著。「嘿嘿……該……該不會真的看到山鬼了吧!這些多半是村民穿鑿附會之說,郡主不用盡信!」
「啊!不是真的嗎?真是掃興。」展妍蓉嘟起嘴,有些不悅地開口。
「來,小王爺我敬您一杯。」這個話題明顯地讓衛明威不安,他重新為貴客斟酒,想要將話題帶過。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總管打扮的人湊身到衛明威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衛明威的臉上泛起一抹笑,點點頭示意總管退下,跟著對席間的賓客說道:「各位,在下只有一個兒子,由於他前些日子染上了風寒,方纔還在歇息,所以來得晚了,希望各位千萬別介意。」
愛子的年齡與在場的小王爺等年齡相近,一定能聊得更熱絡些。
「衛大人,令公子既然身體不適,還是別勉強的好。」展嗚文拱手,總覺得對方不需要這般討好自己。
「不,來者是客,讓他出來和大家打個招呼不礙事的。」衛明威擺手不以為意,重新換上一張笑臉。
不一會兒,方纔那名管事帶著一名華衣公子走近,他身子微傾,對席間的賓客恭敬地行禮。「我是衛冉傑,貴客來臨卻未能及時迎接,失禮失禮。」
華衣公子行禮之後,緩緩抬起頭,卻讓席間的封棄天大吃了一驚。
「焚……!?」封棄天口唇微動,鍺愕地瞪著眼前的年輕男子。是焚月!?不!不是他,只是一個與焚月、滅日有著相似面孔的男子,而更巧的是,他的額心居然也有一顆紅色的硃砂痣!?
「封將軍,您怎麼了?」封棄天身旁的展妍蓉注意到他的異常,好奇地開口詢問。一直以來封棄天都是平靜淡漠,她倒是第一次看到他臉上出現了詫異吃驚的表情。
「封將軍,小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衛明威有些緊張地問著,也察覺到了當封棄天看到冉傑時,臉上那種錯愕的表情。
「沒事,只是令公子長得很像我一位朋友。」封棄天將表情一斂,恢復成平常淡淡的表情。
「是嗎?天下間居然有和冉傑長得很像的人?」衛明威哈哈一笑,拍拍愛子的肩頭,為他一一介紹席上的貴客,最後說道:「別看這些人年紀和你差不多,他們一個是將軍、一個是小王爺,人生歷練比你多了許多,他們住在這裡的日子,你得多多向他們學習才是。」
「是,爹。」衛冉傑點頭,舉起酒杯向眾人敬了第一杯酒。
不!他不是焚月!當封棄天聽見衛冉傑開口說話敬酒之後,他心裡已經確定了兩人並不相同。眼前的華衣男子雖然與焚月的容貌有幾分神似,卻是完全不同的人,焚月和滅日除了有罕見的俊美之外,氣度神韻上,都有一種不屬於人間的神秘氣息,而衛冉傑,最多就是與他們容貌有些相似的凡人了。
「咳……咳……」飲了兩杯酒,衛冉傑突然開始劇烈地咳了起來,一張俊臉變得有些慘白,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
「衛公子,聽說你身染風寒未癒,千萬不要勉強自己,還是早點休息吧!」展嗚文開口提議,看他不過喝了兩杯就虛弱成這個樣子.確實需要好好休養身子。
「打擾各位的雅興,我實在過意不去。」衛冉傑咳了幾聲,隨後站起對大家陪罪道:「我先告退了,等我病癒之後再來向各位陪罪就是。」
衛冉傑離席之後,展妍蓉忍不住開口道:「衛大人,雖說是小風寒,但也輕忽不得,不如明日我就寫信到京城,要爹派人送上好的藥材來。」
「郡主,不敢勞煩,不過是風寒,慢慢調養也就是了……」衛明威城惶誠恐,怎麼也不敢接受郡主的好意。
接下來的宴席,就在這種充滿客套、禮貌的言談中繼續著,而封棄天早已被這一連串不尋常的事情佔去了所有的心思,但所幸他平常就不是話多之人,並沒有人察覺到他的不同。
就這樣,一場宴席在封棄天若有所思的情緒下結束了。
※※※
三更天。居住在西廂客房裡的封棄天依然了無睡意。腦海中始終浮現在玉魂山上那名白衣女子,她口中的衛明威,以及衛冉傑與焚月相似的容貌。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
「達達達」,窗外傳來了詭異的腳步聲,封棄天警戒地瞇起眼,換上外衣,輕輕推開了房門,探視外面的情況。
緩緩走過他門前的身影看來非常眼熟。封棄天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從他的背影認出了他是衛冉傑,他的身體不是很虛弱嗎?為何半夜在這裡走動?
衛冉傑絲毫沒有察覺有人跟在他的後頭,踩著飄忽虛浮的腳步繼續往前走,離開了西廂房長長的走道,最後轉入前面的涼亭。
即使夜色昏暗,但封棄天隱約看見了涼亭裡有人影晃動,他抬頭找尋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後以輕功躍上了屋頂,安靜地趴下、觀察涼亭裡的動靜。
衛冉傑緩緩走入堡亭裡,亭內的人也朝他伸出了手,由於夜色昏暗,封棄天實在看不清楚亭裡的人是男還是女,也看不清楚他們在裡面做什麼。
「嘻嘻……」涼亭裡傳出了細不可聞的笑聲,雖然細微,但應該是女子的笑聲沒錯。
原來衛冉傑在深夜裡與女子私會,難怪染上了風寒卻不見好轉的跡象。封棄天微微蹙眉,認定自己過於多疑,這才無意間窺探到了他人的隱私。
當封棄天正想不著痕跡地後退離開時,夜空中的烏雲在這個時候散了開來,淡黃色的月光暈黃了地面上的景物,雖然不甚明亮.卻足以讓封棄天將涼亭裡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衛冉傑坐在涼亭裡,手上拿著酒杯啜飲,坐在石桌對面的,是一名身穿紅衣的絕色女子,長髮如絲、笑臉盈盈,仰著臉看著衛冉傑飲酒。
是絳魑!淡淡月光照射下,他甚至能看到那雙杏眼裡流瀉的瑩瑩波光,真是她!那個在他心中整整掛懷了十五年的女子!
「啊!」封棄天的胸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忍不住發出了又驚又喜的聲音,這聲音雖小。但卻仍然被涼亭內的絳魑發現了。
絳魑臉上的甜笑瞬間一斂,炯炯目光準確地尋到了封棄天藏匿的位置。她看見他了!卻不認得他,當絳魑一雙黑瞳毫無感情地掃過他時,封棄天明白了這一點,他急忙從屋頂起身,急切地想要見絳魑一面。
他的動作快,絳魑的動作更快,紅色的身影像是閃電股奔出了涼亭,頭也不回地往前急急奔去。
「絳魑!」封棄天也立刻從屋頂躍下,展開輕功追了上去。整整分離十五年了,他終於見到了絳魑,無論如何也要見她一面!
心中打定了這個主意,封棄天提氣猛追,半分也不敢輕忽,就怕奔在前方的紅色身影會再次消失不見。
兩條人影在夜色中迅速地奔馳著,奔出了衛府、穿過了大街,最後來到了鄰近的樹林,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奔在前頭的紅色身影猛然回身,快加鬼魅地來到封棄天的面前,纖纖玉手凝指成爪,毫不留情地就朝封棄天的胸口抓了過去——
「住手!」封棄天身子一側避開了這破膛之招,伸手擋下了絳魑的手臂,大喊道:「絳魑!是我!」
絳魑攻擊的手勢一緩,為對方叫得出她的名字而感到困惑不已,她抬起頭,杏眼有著濃厚的困惑。
「絳魑,我不是敵人,我是棄天!」封棄天把握住這個機會,將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
絳魑美麗的雙眼眨了眨,有些困惑、有些不確定。「棄天?」
他是棄天?絳魑在月光的映照下,仔細地看著眼前的人,當年那個高度只及自己肩頭的男孩,會是眼前這個高大挺拔的男子?在這張俊美的臉孔上有著激動的情緒,充滿男子氣概的五官,依稀可見當年的模樣,還有那一雙有著堅定誠懇眼神的黑色眼睛……
「棄天,你真的是棄天!」認出他身份的那一剎那,絳魑也收回自己的必殺絕招,她凝目看了封棄天好一會兒,露出了淡淡的笑。「你變了好多,我幾乎要認不出你來了。」
「你卻一點也沒變。」封棄天難掩心中的激動。這十五年來,絳魑的模樣始終存在他腦海裡,只是,如今再見到她,覺得絳魑似乎變得更美了,從前的她,皮膚會發出這種潤玉般的光澤嗎?從前的她,唇瓣有像紅梅這般艷紅動人嗎?
除了外貌,絳魑就連個性上似乎也變了許多,十五年前的絳魑雖然有少女的容貌,但行為舉止就像個純真的孩童,比起當年的自己更為天真稚氣。但如今的絳魑不同,外貌上雖然沒變,眼神依舊澄如秋水,但當年眼中的純真已褪,換上了屬於成熟女子的風情與聰慧。
「滅日說的沒錯,你確實是練武的材料。」絳魑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了微笑。想起封棄天居然可以從衛府一路追到這裡,甚至逼得她不得不出手攻擊,原以為他是衛府新請來的武功好手,沒想到居然會是十五年前和自己分離的封棄天。
「若不是滅日送給我的武功秘笈,只怕怎麼也追不上你。」封棄天坦承,心裡其實有許多話想說,但是當絳魑真的就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一直盯著她看,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不是幻覺。
「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絳魑察覺到他專注的凝視,有些不習慣。
「我不敢眨眼,怕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封棄天輕歎一口氣,忍不住說道。「我不敢相信自己見到你了,我曾經回到玉魂山,但是怎麼都找不到你們,這些年你在什麼地方?」
絳魑不語,即使封棄天已經長成比她高大許多的成年男子,但是那一雙黑眸中的真誠卻絲毫不曾改變,或許是那種從未改變過的誠摯眸光,絳魑伸出手,就像從前那樣很自然地握住了棄天的手。
「你過得好嗎?離開玉魂山以後都做些什麼?」絳魑執起他的手,像是要找尋過去回憶般地拉開他的衣袖,在手臂看到了淡化的傷疤,認出了那是當年封棄天為了救她,不惜被火燙傷的痕跡。
「滅日送了我許多武功秘竅,我回到山下邊照顧乾娘,一邊開始練武。」封棄天描述著分手過後的日子;封氏死後自己離開村子,到京城投效軍營,最後受封為將軍的事情都大略說了一遍。
「嗯,棄天,將軍這個職位很適合你,你本來就該有光明的前程。」絳魑點頭,抬起頭直視封棄天的雙眼說道:「我們向來奉行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當年你奮不顧身的救了我,所以滅日才會贈送你這份禮物,因為他知道你的心地好,就算武功習得再高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當年練武只是感激滅日的心意,我對作官、作將軍並沒有特別的興趣。」被他握在掌中的小手依舊有些冰涼,但他一點也不在意,最重要的是,她在自己的眼前。「我已經向皇上辭官,這次回鄉,就是打算回玉魂山找你們。」
「為什麼?」絳魑有些不明白地抬頭.不相信封棄天會這麼說。
當年玉魂山一場大火,燒掉了旅人原有的生活,也讓焚月改變了教養她的方式,他和滅日依舊寵溺著她,卻不再當她是什麼不懂的小娃娃,所以這十五年來她的心靈也在迅速成長著,慢慢懂得屬於族人的寂寞、族人的悲傷,還有她從來不曾接觸過的,屬於人心善變、殘酷的那一面。
「這是你應得的,你應該高興,為什麼要輕易捨棄?」絳魑提出疑問。
她知道功名利祿對「人」來說是多麼的重要所以在瞭解封棄天有顆善良的心之後,他們幾乎是送給了棄天最好的禮物,一本本許多人根本得不到的武功秘笈,讓他習得高深武學,所以他才能夠順利攀爬到他人生成就的最高點,成為一名將軍。這是他們山鬼回報恩情的方式,只是沒想到封棄天居然會說出不在乎這種奇怪的話!
「絳魑,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作官的,至少我知道我就不是。」封棄天坦白回答,或許自乾娘死後,絳魑是如今在世上與自己最親近的人,所以他能夠毫無隱藏地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經過了這麼多年,我終於明白自己喜歡的是無拘無束的生活,所以我才會回到這裡。」
「回到這裡做什麼?」
「無論如何我都想再見你們一面,這是我十五年來始終不曾改變的心意。」封棄天露出了見面後第一抹微笑
「這樣不對。」絳魑直覺地抽回手,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無法面對封棄天那雙專注的眼。「你是人,和我們不一樣,不應該再有交集。」
絳魑咬著下唇,腦海中閃過的是滅日略帶悲傷的語調說著:人是人,山鬼是山鬼,本來就不應該有任何交集,一個山鬼倘若有了人的心,注定會是一場悲劇。
「從前我不明白,但是經過那一場大火,我什麼都明白了。」絳魑退了幾步,雙眼浮現出戒備的神情。「即使外表相似,但是我們的心永遠不會相同。」
封棄天凝視她半晌,心中百感交集,期待了十五年的重逢,他期望的,並不是絳魑的戒備和生疏。原來十五年的時光流逝,不單是自己成年了,就連絳魑也失去了臉上那抹純真燦爛的笑容……
「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嗎?」封棄天輕歎一口氣,突然想到了方才涼亭發生的事情,也有些困惑道:「你剛才和衛冉傑在涼亭裡做什麼?他是誰?和焚月、滅日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會有一張與焚月相似的面孔?」
絳魑俏臉一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
「絳魑?」封棄天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這件事和你沒關係。」絳魑臉色一沉,擺明了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那麼知府衛明威呢?」封棄天直視絳魑的眼眸,不死心地追問道:「我今天去了一趟玉魂山,沒見到你們,卻見到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我想她應該是你們的族人,她告訴我她在等一個叫衛明威的人,那個衛明威是不是就是知府衛明威?他和那名女子有什麼關聯?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啊!你見到她了?」絳魑在聽到封棄天提到那名白衣女子時吃了一驚,忍不住又退了一步,無法面對封棄天那雙咄咄逼人的雙眼。
「就算衛明威和我們有深切的關聯,這又干你什麼事?」遠方傳來輕蔑的男性嗓音,一陣冷風吹來,瞬間一條白色的身影已經停仁在封棄天的眼前。
「焚月?」封棄天認出對方的身份。與十五年前相同的白衣俊顏,額心的硃砂痣在月光中發出微微亮光。
「我說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原來是遇到了故人。」焚月溫柔地拍拍絳魑的肩頭,目光在轉向封棄天時,又換回了似笑非笑的戲譫。
「封棄天,當年你救了絳魑一命,我們也回贈了你一份厚禮,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交集了。」焚月冷淡地開口。「會在衛府遇到你不
過是一場意外,你何不當成是夢一場,明天醒來就把它給忘了吧!」
「你們為什麼離開玉魂山?」或許是焚月從來都帶著敵意,所以封棄天並不因此而放棄心中的疑問。
「你這傢伙,從小到大似乎就是愛管閒事。」焚月撇撇嘴,以更冷漠的態度說道:「看在從前相處的情分上,我勸你明天就盡快離開衛府,免得惹禍上身。」
「什麼意思?」
「對你,我們是報恩。至於衛明威,我們之間可有一段怎麼算也算不清的仇恨哩!」焚月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殺意。「當年下令縱火的就是衛明威,這衛府裡的人,我一個也不打算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