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為何還飢渴?他究竟還在追求什麼?
濃烈的男性氣息,隨著凱裡輾轉索求的吻強烈入侵著她所有的感官,水晶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知道凱裡將她摟得好緊好緊,在腦海一片混亂中,她只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眺,還有凱裡口中滿足的低吟。
「你好甜」蓄滿力量的男性手臂略微強勢地將她的頭往後仰起,跟著舌尖靈活地鑽入,繼續探索她唇瓣之間的甜蜜。
「凱裡」他突如其來的渴望讓她害怕,也讓她不安,水晶將雙手握拳抵在胸口,抗拒兩人之間親密的姿態。
凱裡感覺到她的抗拒,他抬起頭來平息自己略微紊亂的呼吸,被情慾染深的黑眸緊緊地鎖著懷中的水晶。
她的唇響在他的肆虐下變得紅灩灩的,俏麗的臉龐也因為剛才的親暱變得暈紅無比,紫眸中流瀉出的不安,顯現她對男女之事是毫無經驗,而這一項認知讓他覺得滿意極了。
「你是屬於我的,任何人或是任何事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你明白嗎?」凱裡低下頭,四目相望,傳遞著絕對的佔有。
水晶默默垂下眼,難掩心中突然湧現的那股苦澀。其實自己心中一直是明白的,凱裡對她的佔有慾只是源於他的天性,他是一個天生的王者、掠奪家,他已經習慣了操控一切,他可以不在乎她有「賽亞那」族的身份,不在乎她只是一個人質,卻極為在乎她的溫馴與服從,甚至不允許一絲一毫的反抗。
「紫眼兒,你希望我放你離開嗎?」凱裡以手輕輕托起水晶的下巴,雙眼搜尋著她的反應。
「我不知道。」水晶避開他的眼,嘴角揚起苦澀的角度。希望?多麼可笑的問題,若是凱裡真會為了她的「希望」而改變他的決定,那沙漠總有一天都會變成熱帶雨林了。
「若是我允許你希望嗎?你的希望是什麼,回去嗎?」他微微瞇起眼,漫不經心地問道。
水晶呆愣了幾秒;隱藏了多少年的思鄉情愁因為他的這一句問話全都湧上了心頭。想回去嗎?她離開已經多少年了?她好想爺爺,好想回家,更想和以前一樣,躺在地上仰頭觀望夜裡的星空。
但是她不能!因為她是人質,是「賽亞那」族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在許多年以前,她早已命令自己斷了想回家的念頭,停止「希望」這種不切實際的奢求。
凱裡是最明白的,那麼現在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又是為了戲弄嗎?
「紫眼兒?」凱裡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換,又問了一次。
「不要再戲弄我了!」水晶大吼一聲,兩行淚水直洩而下。苦苦壓抑了好幾年,卻始終無法宣洩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了!
「我想回去!我想念爺爺、想念我的族人、想念故鄉所有所有的一切!但這些都是妄想啊!你根本就不瞭解,也不在乎不是嗎?在這麼多年之後,我怎麼能回去?你己經改變了我,我不再是自己,我只是一個懂得服從、沒有驕傲,甚至連自尊都捨去的僕人。」她累了,也不願再偽裝了,水晶抬起頭,以一種認真無比的眼神開口道,「我己經回不去了。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在戲弄我,都請你不要再問了好嗎?我已經連′希望′都不會了。」
將從來沒能說出口的話一股腦地全部吐出來後,水晶有些疲錈地垂下肩頭,心中反倒有一種全部豁出去的輕鬆感。
這是生平第一次,水晶允許自己宣洩出情緒,而她也認定了凱裡會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的脆弱,所以她乾脆挺直了肩膀,目光勇敢地迎向他。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凱裡只是沉默地看著她,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她那樣專心地凝望著水晶,看著她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紅通通的挺俏鼻尖,望著她被淚水洗刷過的明眸,那種被他逼出情緒後的惱羞成怒,雖然有點狼狽,但在他眼中卻是一個新奇、從來沒有見過的水晶。
「是該作抉擇的時候了。」半晌過後,凱裡淡然答道。他雙手微一運動驅使馬頭轉向,接著雙腿用力一夾,帶著水晶往回宮的路奔馳離去。
***
接下來的日子對水晶來說是最難熬的。原本以為生命不會再起作任何波濤的自己,怎麼也想不透命運在這幾天會起了急遽的變化。
凱裡真的會讓她離開嗎?自己能回去嗎?而她,能允許自己有期待嗎?
過了幾天,從其他人的口中,水晶得知除了雷卡留下之外,蘇卡叔叔和雷卡的父親都己經離開了王宮。她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也不想費神去揣測凱裡的心思,水晶再一次選擇了沉默。
當一個人長年以來不被允許有思考的權力,或是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的時候;沉默,往往是一種不容易受傷的妥協方式。
她的命運始終是操控在別人手中的,所以她只能選擇沉默。
凱裡對她的態度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她依舊是沙漠之王最恭敬的護衛,盡責地做著她的工作,刻意地避開一切,也因為如此,水晶忽略了身邊多了一雙揣測探索、若有所思的眼眸.
那一雙探索的眼睛來自雷卡,他不明白水晶在想什麼,卻為她的美麗著迷。照理說他是水晶幼年的玩伴,也是「賽亞那」族族長指定成婚的人選,水晶不應該對他這麼冷淡。
連著好幾天,他和水晶都沒有單獨談話的機會,而這一次他特地算好了水晶會來宮殿的時間,特地在半途中將她攔下。「水晶,你在躲我嗎?」
「沒有這回事。」水晶輕歎了口氣,面紗下的紫眸有一層淡淡的憂愁。
「是嗎?我不希望嚇著你,你知道嗎?自從你爺爺將你交給我之後,我的心裡就一直想著你。」雷卡以溫柔的語凋開口,急切地想得到水晶的回應。
「對不起,可能是我不習慣這些」水晶退了幾步,語氣充滿了歉意。「我該走了,有機會再和你聊。」
「芙兒莉!你的一生難道就要這樣下去?!」雷卡忽然以水晶的另一個名字喚她。
「若是沒有那一場叛變,你現在會像一個普通女人一樣,過著兒女成群的日子,不是嗎?」
水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平視雷卡的眼睛。
「這對你是多麼的不公平,你原本會有幸福的人生,不是嗎?你難道都不會有怨恨嗎?怨恨自己的命運、怨恨帶給族人災難的王族旗。」雷卡一步向前,略微激動地握住水晶的肩繼續道:「你是′賽亞那′族的人,族長的孫女!應該有驕傲、有尊嚴,而不是溫順地像是沙漠之王的」
雷卡及時住了口,並沒有把句子說完,但誰也聽得出那是一句非常傷人的話。
「那麼我該怎麼做?」紫眸中平靜無波、全無情緒。「我該找個機會暗殺凱裡?讓他有機會一舉將′賽亞那′族剷除?還是我該站在沙漠之王的面前,揮舞著拳頭告訴他,他沒有資格侮辱我?」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雷卡一時諤然,沒有想到水晶會這麼說。
「我真的該走了。」
水晶搖搖頭苦笑,不想再向任何人解釋什麼,她累了。雷卡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向水晶道歉,在他看到水晶要舉步離去的時候,他不禁問道:「水晶,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水晶停下腳步,但是並沒有回頭,靜靜地等待著。
「你的忠誠屬於誰?」雷卡問道。「是族人,還是養育了你十多年的王族?若是抉擇的時候到了,你會選擇哪一邊?」
「我不知遣我真的不知道。」背對著雷卡的身影變得極為疆硬,水晶踩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只剩下她略微哀傷的話留在風中。
雷卡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也有了盤算。
***
接下來的日子水晶再也沒見過雷卡,聽說日前從歐美來了一些與國家有交情的掌權人,而雷卡亦積極地表現出想為國家效命的忠誠,充分地發揮自己的專長與那些西言世界的賓客們周旋。所以他留在王宮中的日子自然不多,與水晶見面的機會可說是完全沒有。
這一天,水晶因為身體不適,所以沒有陪凱裡出巡,她留在宮殿裡與莉絲閒聊的同時,宮中候傳的士兵們突然傳出了沙漠之王遇險的消息。
水晶身為凱裡的貼身護衛,再加上她曾學過一些急救的醫療知識,所以在凱裡回宮的同時,宮裡的女僕也向水晶傳達了這個消息,隨即帶著她一起趕往凱裡的宮殿。
一踏進宮殿,水晶抬起焦慮的眼眸尋找凱裡的身影,紫眸迅速地掃過一圈後,看見了三、五名僕人手上捧著藥箱,恭敬地站在軟榻之前,而軟榻的前面則掩蓋了一層層的薄紗,裡面似乎躺了一個人,應該就是受了傷的凱裡。
「你們都退到外面去。」軟榻內傳來命令,凱裡的聲音仍舊是充滿了威嚴,這表示他受的傷並不是太嚴重嗎?
水晶胡亂地猜測著,將自己過於急促的心跳歸咎於剛才拉著她飛奔跑來的女僕身上,絕對不是因為擔心他。
「你還好吧?」當所有人都退下,水晶來到了凱裡的身邊,一手捧著醫療箱,一手緩緩掀開了薄紗織成的布簾。
定睛一瞧,水晶看到了橫臥在軟塌上的凱裡,身上的白色長袍己經褪去,裡面的黑色棉質襯衫敞開了大半,上面染有斑斑的血跡。
「應該死不了。」
凱裡不以為意地應了一句,一雙黑眸微微瞇起,靜靜地打量著水晶。
水晶彎下身,熟練地從醫療箱中取出剪刀,小心地剪開凱裡身上的襯衫,再以消毒過的紗布仔細地將血跡擦乾淨,直到她在靠近肩胛位置看到了一個傷口人才輕聲問道:「是槍嗎?」
「真是可惜。對方偏了準頭,再差個幾寸,或許你就自由了。」凱裡似笑非笑地開口;懶洋洋地掀開眼瞼,仍是一臉戲謔的表情。水晶沒有對她的嘲弄做出回應,只是低下頭準備取出彈頭的小刀和鉗子,再將消毒包紮的布條都準備好,最後才抬頭看向凱裡。
「我已經準備好了。」因為不確定是哪一型的子彈,所以她決定盡將將它取出,以免對身體造成傷害。
「那就開始吧!」凱裡一點也不在乎地閉上眼睛,以一種完全信賴的姿態等待著。
水晶點點頭,熟練地為傷口消毒,再確定彈頭的位置,跟著以小刀劃開傷口,先以一支鉗子挖大受創口,再以迅速的動作將子彈頭夾住,最後將它拔出。子彈取出之後,困難的部分也己經過去,在確定了彈頭沒有喂毒後,水晶才將傷口消毒,用針線縫合;最後才用一層一層的紗布將凱裡受傷的部位完全包好。
「好了。」手術完成後,水晶也己經滿身是汗了。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為凱裡處理傷口,但也和以往一樣並不好受,只有在這個時候;她隱約地為凱裡尊貴的身份感到悲哀,他或許掌握沙漠中所有人的生與死,卻也必須一次又一次地面對各種暗殺。
「謝謝。」經過一場手術,凱裡臉鹼色也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但是他仍然保持著清醒,緩緩地從軟榻中坐起來。
「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你應該休息一下。」水晶見他已經無恙,捧起醫藥箱就準備退下。
「你似乎對我受了傷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凱裡盯著她半晌,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水晶抬起頭直視他,這算是凱裡在決定留下雷卡後,第一次主動開口和她閒聊,但說出口的卻是讓她錯愕不己的話。「包紮傷口和無端的戰亂同樣讓我覺得噁心,但我似乎沒用選擇的餘地,只能接受。」
凱裡低笑幾聲,再一次抬眼。「你是真心這麼說的,還是你只是在口中表現溫馴,真實是想在我身上多補幾刀?」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水晶垂下眼,她己經將該做的事都做了,不應該留在這裡接受他的嘲弄。
「紫眼兒,你無法背叛我,卻又無法對我忠誠,為什麼?」凱裡淡淡一笑,眼中的黑眸卻是再認真不過。「你像個最盡責的護衛跟在我身邊,像是隨時可以為我捨去生命一樣,但是我卻感覺不到你的真心。」
「我要下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水晶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想要逃開這一切,她理不清自己的心,也無法和任何人討論她的抉擇。
凱裡並沒有阻止她的逃避,只是在水晶站起身子準備離開的時候,緩緩地開口道:
「你若是無法選擇對誰忠誠,就容易兩邊背叛!」
水晶身子一僵,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凱裡的身邊。
凱裡為什麼要這麼問?這己經是第二次有人這麼問她了!你到底選擇哪一邊?彷彿她的決定可以為這一場混亂作個了結似的!要怎麼迭?她心裡真的一點答案也沒有
***
命運的齒輪卻執意加快它的腳步,快得幾乎要讓她措手不及!
自那一天起,凱裡三不五時地會遇到突襲,雖然都沒有受傷;但是卻讓整個王宮籠罩在一層陰影之內,近年來國家在王族的帶領下一直是平穩進步的,凱裡更是所有人民心中敬佩仰賴的主人。接二連三的偷襲事件讓所有人緊繃的情緒達到最高點,也讓水晶不安到了極點。
到底是誰要暗殺凱裡?對方似乎對凱裡的作息時間瞭如指掌,這表示了什麼?想必事前做過了嚴密的調查,再者,就表示他們真的想置凱裡於死地。卻偏偏身為目標的凱裡一點也不緊張,他並不因為這樣放棄了自己的生活,同樣的出巡、同樣的處理公事,似乎不將這些暗殺事件放在心上。
水晶的心中充滿不安,卻有更多的疑惑。狙擊事件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半個月前,從雷卡來到這裡之後?!
水晶!你難道對造成這一切的王族沒有怨恨嗎?她還記得雷卡這麼告訴她。這與雷卡剛到這裡所說的話不同,他曾經告訴自己來這裡是因為他認同王族,所以想留在凱裡身邊效命,那麼,他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若是抉擇的時候到了,你要選擇哪一邊?那一天雷卡問了如此奇怪的問題。難道說他真的是;水晶光是想到這裡就已經流了一身冷汗。
「莉絲,凱裡人呢?我有事要見他!水晶看到在凱裡宮殿服侍的莉絲迎面走來,焦急地抓住她的手。
「主人己經出門了,聽說是要和雷卡一起去市集調查一些事情。
「不!」水晶驚喘出聲,凝重的表情讓莉絲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怎麼一回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一件要緊的事還沒說,我現在趕過去應該來得及。」水晶問出了確切的地點,從馬房牽出了一匹馬,迅速地離去。
若她的猜測是真,雷卡果真是這一次暗殺的主謀,那事情就嚴重了,若是讓凱裡早一步發現,那十多年前的慘劇不就要重演一次?!不行,她一定要阻止雷卡!絕不能讓他做出傻事!
騎著快馬,水晶拚命向前衝,沒想到一趕到市集,聽到了讓她更加錯愕的消息。他們告訴水晶,沙漠之王只在這裡待了一會兒,又回宮去了。
「謝謝你。」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水晶更加確定了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在道謝過後,她又騎上馬,迅速地朝王宮的方尚前進。
瘋狂地策馬狂奔,水晶拚命地趕路,卻在離王宮不遠的地方,看見了漫天揚起的風沙,還有隱約可聞的喧鬧聲!戰事發生了——
水晶慘白著一張臉,拚命地向前衝去。
「水晶!你到哪裡去了?」抵達王宮的時候,攔住水晶的是宮裡的士乓;戰亂似乎己經平息,地上不少具屍體。
「我以為卡裡法在市集有危險,到了那裡他們卻告訴我他己經回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水晶下馬,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全靠卡裡法英明的領導,讓我們終於抓到了前些日子想暗殺王族的叛賊,卡裡法今天故意散佈與西方世界的領袖人物在王宮見面,目的就要引出躲在暗處的殺手,結果他們果然上當了,叛黨埋伏在王宮的四周,最後被我們準備的人馬一舉消滅了。」士兵得意地開口,對自己的表現得意極了。
「嗯,沒事就好。」水晶淡淡一笑,算是鬆了一口氣。
「叛賊都抓到了嗎?」
「現在還在搜查,不過相信沒有人逃得出去的!」
「那好,辛苦你了。」水晶將馬匹交給宮裡的僕役,準備回宮裡清洗一番,再去凱裡將事情問清楚。
她一如往常地拐進花園,準備走捷徑回宮,才剛踏入,就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喚聲。
「水晶。」
「是誰?」水晶心中一驚,伸手撥開草叢,看到了一身是血的雷卡。
她的猜測沒錯,雷卡果真是幕後的主使人!
「為什麼?」水晶輕歎了口氣,心中百感交集,正如同她先前的預感,族人是不可能輕易認同王族的作風,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已經過了十多年,他們竟然沒有放棄謀害凱裡的念頭。
「水晶,記得我問過你的?若是時候到了,你要怎麼選擇?」
水晶渾身震動了一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管她願不願意做出決定,現在的確是選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