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璃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走向前,忽然想起她曾經和藍薩斯王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起自己曾經拿著匕首、撞壞他的好事。
「你慢吞吞的在做什麼?」她溫吞的腳步聲激怒了藍薩斯,他倏地轉過身子,不耐煩地開口。
「對不起,我是新來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啊!」伊璃垂著頭道歉,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用力地扯住,她慌亂地抬眼,被迫望進一雙灰藍色的眸子。
藍薩斯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情緒,快得讓伊璃無法辨識那代表了什麼意義,更無法從他莫測高深的表情中讀出他是不是認出了自己。
伊璃屏住呼吸、連動也不敢動一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藍薩斯王正在沐浴的關係,只覺得他的皮膚熱得燙人;這一股熱從他緊握著自己手腕的部分開始蔓延,慢慢傳遞到整個身子。她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他,當藍薩斯那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她只覺得口乾舌燥、一顆心就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似的。
「對……對不起……」她脹紅著一張臉喃喃道歉,一雙慌亂的眼眸既不敢看他撼動心魂的俊臉,更不敢看向他蓄滿著力量、赤裸裸的男性體魄。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傳出了侍衛焦急的呼喚聲。
『德瑞克王子,你不能這樣闖進去,王正在裡面——「緊接著」啊「的一聲慘叫之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跟著那一扇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了。
藍薩斯低咒一聲,手一扯就將伊璃整個人拉進了浴池,伸手抓了一件披風遮住自己的赤裸,大步地跨出了浴池。
「王弟,原來你真的在裡面。」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他的容貌十分俊雅,金髮藍眼,若不是他手上握著那一把滴著血的長劍,他看起來美麗得就像是善良無害的白妖精一樣。
「德瑞克,你隨便殺了一個侍衛,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這個房間裡?」藍薩斯以沒有溫度的語調開口。
「嘿嘿!我怎麼敢在偉大的藍薩斯王面前殺人?我不過是刺了他一劍,畜生多半耐命,他死不了的!」德瑞克格格笑出聲,臉上的邪佞扭曲了原本美麗的面孔,看起來猙獰得嚇人。
「我聽說,你喚了一名女僕進來服侍你;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從我宮裡逃出的那一隻小老鼠。」德瑞克開門見山地表達來意,他將長劍放在膝上,雙手轉動著輪椅,慢慢地往浴池的方向前進。
伊璃泡在浴池裡,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更感受得到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氣氛。聽到德瑞克要向前看她的長相時,她不自覺地將身子縮得更小,向藍薩斯靠了過去,下意識地尋求依靠。
「夠了!」藍薩斯輕喝一聲,成功地讓德瑞克停止前進,後者仰起頭,不懷好意地等著看藍薩斯接下來要怎麼做。
「不過就是一個女僕。」藍薩斯冷笑出聲,伸手將伊璃從浴池中拉起,將一身濕淋淋的她用力一推,伊璃狼狽地跌在德瑞克的面前。「王宮裡不缺僕人,若是你要她就帶走,以後別使這種無聊的伎倆煩我,我的耐心有限。」
「咽!」伊璃輕喘一聲,不敢相信藍薩斯居然這麼做。
「嘿嘿。」德瑞克淡淡地掃過伊璃的紅髮一眼,咧嘴笑道:「這個女僕你還是自己留著;我要的,是昨晚從我宮裡逃走的那個,她有一頭褐色的長髮,模樣很漂亮也很熱情,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美黛』,我想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我沒聽過這個名字。」藍薩斯無所謂地撇嘴。
「是嗎?我以為你們之間,有著不錯的交情。」德瑞克瞇起眼,不放過藍薩斯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這些無聊的事嗎?下個月的比試就要到了,希望你能如願地奪回繼承者的寶座。」藍薩斯聳聳肩,嘴角揚成一抹戲謔的笑。「到時候,你要整座王宮裡的女僕,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是吧?親愛的大哥。」
「藍薩斯!你別得意,這一次輸的未必會是我!」德瑞克咆哮出聲,以一種惡毒的目光狠狠地注視著藍薩斯,最後忿恨地推著輪椅離開了。
「你可以走了。」等到德瑞克離開之後,藍薩斯冰冷的聲音自伊璃頭頂響起,然後她聽到藍薩斯大步離開房間的聲音。
一直到房間裡都沒有半點聲音了,伊璃才緩緩抬起頭來。剛才兩個人的對話她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至少讓她知道了美黛還在宮中;而一想到那個毫不在乎地刺傷侍衛的德瑞克正在找尋美黛,她的背脊就不由自主地發冷。
「不行!美黛在這裡太危險了,我無論如何都得帶她一起走。」伊璃喃喃道,連忙從地上站起,重新打起精神準備找尋美黛的蹤影。
書香@書香 書香@書香 書香@書香
密道之中,莫穎兒伸長了脖子等待著,當他聽到腳步聲高興地抬頭時,看到的並不是伊璃,而是那一名全身穿著黑衣、自稱是伊璃師父的薩克。
「是你?」莫穎兒很自動地縮到賽倫身後,他對這個神秘兮兮的黑衣人始終沒有好感。
「薩克,伊璃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賽倫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我不是要你們都在原地等著嗎?為什麼伊璃擅自離開?」黑巾之後的男音異常冷淡,帶著些許壓抑後的怒氣。
「這也不能怪伊璃姊姊,她就是太善良了。她對其他人不放心,堅持要對他們交代一番才肯離開。」莫穎兒試著解釋,心中不禁暗暗叨念: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伊璃姊姊的師父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看起來就不討人喜歡。
薩克將目光轉到莫穎兒的身上,他雙手握拳、明顯地要發怒。賽倫見狀急忙摀住莫穎兒的嘴笑道:「薩克,我聽說這全和一名叫美黛的女子有關。」
賽倫很快地將伊璃剛才說的事情都重複了一遍。「也許是這幾天相處有了感情,伊璃對那個梅滋鎮的少女非常關心,所以她才會又潛回王宮裡,向那位少女告別。」
薩克聽完之後並沒有說話,半晌後他才開口道:「等她太浪費時間了,我先帶你們離開,跟我來。」
「不行!沒有伊璃姊姊我不走。」莫穎兒第一個反對。開玩笑,他才不能讓伊璃姊姊一個人留在這裡受苦呢!
「隨便你們。離開王城的通道一個月只開啟一次,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你們就得在暗無天日的通道裡多生活一個月。」薩克平淡地開口,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賽倫師父,我們不能這樣丟下伊璃姊姊不管,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顧我,我好喜歡伊璃姊姊,我不能扔下她自己離開!」莫穎兒哭喪著小臉,怎麼也不願意扔下伊璃獨自離去。
「你們還是先離開吧!如果真捨不得伊璃,一個月後在原來的地方等我,我會將伊璃帶出城的。」薩克說出折衷的方法。「三個人都留下只會更麻煩,我若是只保護伊璃一個人,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穎兒,這下子你該放心了,我們若是留下來,不但不能保護伊璃,還會給薩克添麻煩。」賽倫耐心勸道,為莫穎兒分析道理。
「好啦!可是你一定要保護伊璃姊姊的安全喔!」莫穎兒雖然依依不捨,但是也知道自己留下來於事無補。
「我知道該怎麼做。」薩克點點頭,然後帶領賽倫和莫穎兒向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後,他停下了腳步。
只見薩克將雙手平舉於前,口中念出一連串的咒語,這時候在他們眼前出現了一簇會飛動的火光,繞著薩克不停地打轉。
「這個火光會帶領你們走向出城的路。」薩克伸手輕輕一點,火光果然慢慢地向前移動,像是一盞指路的明燈,忽明忽暗地閃著。「路上小心,若是我們有緣,一個月後再見了。」
「謝謝你,薩克。」賽倫轉過身,再一次道謝。
薩克伸手輕輕一揮,高大的身影倏地消失在他們眼前。
「賽倫師父,那個薩克雖然看起來很詭異,但也不是什麼壞人嘛。」出城的路上,莫穎兒忍不住開口說道。「我說呀,他要是把那身黑衣服換掉,還有臉上那塊布也拿掉,看起來就不會那麼討人厭了。」
薩克看起來雖然冷冰冰的,可沒想到他不但答應了要保護伊璃姊姊,而且還好心地讓他們出城去。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蒙著一張臉,看起來神神秘秘的好奇怪。
「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賽倫只能如此推測。
剛才薩克所使用的是一種非常簡單的魔法,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使用的術法,被薩克呼喚出來、在前面帶路的,是深埋在土地裡的古老魂魄,這些魂魄大約都存在有數百年之久,具有指引方向的能力。
但是具有資格,可以自由驅使卡裡斯王國魂魄的人,必須是這塊大地所認可的主人;也就是說,薩克極有可能是卡裡斯王國的王族。那麼,他會是誰呢?
「賽倫師父,伊璃姊姊真的不會有危險嗎?」莫穎兒仍是擔心。
「放心吧!如果薩克真的是這塊大地所認定的王者,那麼能夠護伊璃安全的,只怕也只有他一個人了。」
賽倫淡笑著開口。這國家裡所隱藏的內幕,夠他編上好幾首詩歌了,但恐怕真要等上一個月後,才有故事可聽呢!
「什麼王者不王者的,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莫穎兒撇撇嘴,埋怨地瞪了他的師父一眼。嗟!老是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小徒弟別擔心,一個月後我們再回來這裡,不就什麼都知道了。」賽倫輕歎一口氣,揉了揉莫穎兒的短髮,又好氣又好笑地安慰道。
就這樣,師徒兩人沿途說說聊聊,跟隨著在前方引路的光點,走著走著,漸漸地就離開卡裡斯王國了。
書香@書香 書香@書香 書香@書香
同一時間裡,伊璃卻在卡裡斯王宮裡不停地找尋美黛的下落。
她先來到居住了好幾天的高塔,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但美黛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毫無蹤影。自從得知美黛有了生命危險,伊璃根本已經放棄了出城這件事,一心一意只想早點找到美黛、勸她趕快離開這裡。
師父要是沒在密道看到她一定會很生氣,他應該已經帶著穎兒他們離開了,只要莫穎兒他們可以離開,她心裡面就不會有歉疚的感覺,至於她自己,並沒有特定的旅行目標,所以她決定先幫助美黛,讓她能順利脫險後再離開也不遲。
「你們有誰看見美黛?」伊璃再次來到王宮裡,拉著每一張熟悉的面孔詢問美黛的下落。
「她……」一名同樣來自梅滋鎮的少女欲言又止,臉上有著明顯的恐懼。
「發生了什麼事?」伊璃臉色一白,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詢問。
「我剛剛聽人說,她被帶到今晚的宴會上了。」那名少女說完後,害怕地掙開伊璃的手,知道自己說了不應該說的話,急得拔腿就跑。
「宴會?可是春之祭的宴會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伊璃覺得奇怪,但是剛才那一名少女的反應更是奇怪,為了美黛的安全,她決定到宴會上走一趟。
距舉行宴會的大殿還有一段距離,伊璃遠遠的就聽到了喧鬧的聲音,她決定先觀察一陣子,再決定要怎麼進去。
當伊璃躲在一旁,正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進入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名喝醉酒、身上穿著盔甲的士兵從裡面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她靈機一動,小心地跟隨在他身後,在那一名士兵進入轉角的時候,以匕首的鈍端朝他用力一擊,成功地讓他暈了過去。
由於她的身材不及對方高大,所以伊璃並沒有將裡面的衣服脫掉,只是將盔甲套在自己的身上,再將一些藥草搗碎塗在臉上加深膚色,如此變裝下來,若是不仔細看,應該看不出奇怪的地方。
穿著一身盔甲的伊璃鼓起勇氣,大步地走向宴會。
才剛踏進大殿一步,伊璃就聞到空氣中有一股濃烈的氣味;由於她本身對藥草也有某方面的研究,因此敏銳地察覺出投置在火爐裡燃燒的,是一種可以讓人精神迷亂、產生相當程度幻覺的藥草。
「來!找個位子坐下來多喝幾杯!」在伊璃東張西望的時候,一隻粗壯的手臂已經將她從後面一把扣住,跟著遞給伊璃一大杯的酒。「哈哈哈!酒還有很多,這才是真正讓人享樂的宴會!」
伊璃假意接過酒杯,趁著對方仰頭痛飲的時候轉身溜走,這才逃過一劫。由於先前在春之祭的宴會上她曾經當過女僕,連續三天下來也看了不少面孔,但是今天來到這裡,她卻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充滿陌生人的場合裡。
這場宴會中差不多有一、兩百個人,全部都是身穿黑色盔甲的戰士,他們身上的披風就和懸掛在牆上的刺繡一樣,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灰色狼頭。
「好酒!今天一定要痛快地喝一杯!」
「卡裡斯軍團萬歲!今晚一定要不醉不歸!」
所有的戰士們情緒都很高昂,而且好像不只是因為吸了那些藥草煙的緣故,而是他們為了某種原因在興奮著。
伊璃退到一個不顯眼的角落,手上仍握著那杯酒,裝作一副非常盡興的樣子,目光仍是仔細地在會場中梭巡,希望能找到美黛的身影。
「德瑞克王子來了!」門邊傳來了通報的聲音,宴會裡的戰士們停止了動作,紛紛將目光轉向門口,看著一名坐在輪椅上的金髮男子。
伊璃知道眼前的德瑞克有多麼殘忍,自己要是被他發現了,那麼後果一定不堪設想,她不動聲色地往人多的地方移去,避免引起德瑞克的注意。
「卡裡斯軍團的各位,久違了!」德瑞克王子舉起手,宴會裡的戰士們個個高喊出聲,神情顯得相當激動。
「今天這場宴會是為最優秀的戰士們舉辦的,你們全是卡裡斯國裡最優秀的戰士!」德瑞克將輪椅移至大殿中間,開始激昂的演說。「我雖然腳不能行走,但我仍是德瑞克。斐爾,擁有繼承卡裡斯王國之位的王子,今天我召集你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一點;雖然我不是王,但是我絕對不會忘記卡裡斯王國的傳統,今天晚上,就是我們重新開始、恢復傳統的重要時刻!」
德瑞克的話一說完,所有的戰士都發出了高昂的喊叫聲,喊聲如雷、幾乎要震破伊璃的耳朵。
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種興奮期待的表情,伊璃不知道何謂卡裡斯國的傳統,只好繼續混在人群中觀望。
「十年了!自從藍薩斯繼位以來,這個儀式已經消失了整整十年。身為卡裡斯國子民的我,今晚將要舉行這儀式,恢復我卡裡斯國的傳統!」德瑞克咬牙切齒地喊叫著,一張俊臉在火光下變得詭異,宛如惡鬼般猙獰。
雖然伊璃仍不明白所謂的儀式是什麼,但是她感覺得出德瑞克對於現任的藍薩斯有一股很深的仇恨,但他們不是兄弟嗎?
此時伊璃不由得想起了人宮後聽到的傳言:藍薩斯王的手段陰狠毒辣,為了奪取王位,還不惜將自己大哥的雙腿弄殘。這會是真的嗎?那麼,自從藍薩斯繼位之後就中斷的傳統儀式,到底是什麼?
「把人帶上來!」德瑞克感覺到宴會裡的氣氛已經上升到了最高點,於是他嘴角含笑地下達著命令。
不一會兒,門口出現了兩名僕役打扮的男子,兩個人分立兩旁,各以一隻手扣住站在中間的人。就在這個時候,那名被壓在中間的人抬起頭,讓伊璃的胸口一震,差點叫出聲來。
是美黛!她一頭褐色長髮狼狽地披在身上,臉上佈滿了傷痕和血跡,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再也不復往日清麗的模樣。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各位,她就是我們今晚要獻給『閻獸神』的祭品。」德瑞克淡笑開口。他拍了拍手,兩名僕役便將美黛帶到一張鋪了白色絲綢的桌子上,讓她平躺在桌面上,雙手雙腳都上了鐵鏈。
伊璃聞言霎時慘白了臉。在洛克裡山的時候,她曾經聽白妖精們提過有關閻獸神的事,它們是一種法力非常強大的高級魔物,不管是妖精、人類或是精靈都可以是它的食物。也因為這個原因,若是召喚它的人本事不夠高強,往往會先受其害,但在大陸之中仍然有人召喚閻獸神當作守護神,想藉著它強大的法力達成願望。
「卡裡斯國以往的祭祀都是由魔法師卡默主持的,十年後的今天,自然也是如此。」德瑞克伸手指向宴會人口,那裡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的身材矮小乾枯,但是有一雙銳利的眼睛。
卡裡斯軍團的戰士們在見到卡默之後,開始不安地騷動。所有年紀超過三十歲的卡裡斯國人都知道魔法師卡默,他原是上一任國王拉傑。斐爾信賴的魔法師,但是自從十年前藍薩斯繼位之後,魔法師就不見蹤影了。
此時他的出現,代表的是什麼涵義,莫非藍薩斯王和德瑞克王子真的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現在德瑞克公開帶著卡默出現,並舉行藍薩斯王早已廢除多年的儀式,這無疑是一種公開對抗的行為。
「各位請安靜,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卡默高舉雙手,以嘶啞的聲音開口道。「這一項神聖的儀式,是從拉傑。斐爾王開始就存在的儀式,也代表了我們卡裡斯王國對閻獸神的尊敬。卡裡斯國以活人祭祀閻獸神已經是一項傳統,任何人都不能廢止它,而德瑞克王子不但承襲了王國正統的血源,他也不願意放棄這項神聖的傳統,他才是能讓卡裡斯王國更強盛的王,是真真正正的王!」
卡裡斯軍團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臉上的表情有揣測、也有明顯的不安。他們全部都是卡裡斯王國選出來最精良的戰士,這些年在藍薩斯的管理下,他們不再像以前享有許多權力,但是也從未想過要叛變什麼的;如今德瑞克王子突然以私人名義宴請所有人,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竟會是一場將須忠誠表態、選擇擁誰為王的宴會。
正當所有人交頭接耳討論的時候,宴會人口忽然傳來鼓掌聲,他們循聲回頭,赫然見到了藍薩斯王,他整個人輕鬆地倚在樑柱上,灰藍色的眼眸冷冽似冰、嘴角卻揚成一抹輕蔑的弧度。
「好精彩的演說!卡默,十年不見,你的演說仍是缺乏說服力。」藍薩斯冷笑一聲,踩著優雅的腳步,一步一步地沿著台階走下。
不只是伊璃,所有人都只能望著他、驚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藍薩斯天生就有一股王者的氣勢,或許該說是一種吸引人目光的魅力,當他一出現在這裡,所有人都自動地噤聲、同時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卡默受到的驚嚇更深,他之所以敢出現這裡,就是因為他已經事先施展魔法封印住這整座宮殿。為了德瑞克王子,他必須早一步拉攏這些對卡裡斯王國死忠的軍團,但是他沒想到藍薩斯輕輕鬆鬆就破解了他的封、印,出現在這裡。才十年不見,沒想到藍薩斯的魔法又更精進了,而他的魔法到底已經高深到什麼地步,只怕就連自己也看不出來。
想到這裡,卡默背後的冷汗流得更凶了。
「背著我偷偷舉行的宴會,想必是要慶祝什麼好東西。」藍薩斯以平淡的嗓音說著。他緩緩走到了美黛躺著的長桌旁,漫不經心地拾起一撮她的長髮。「這是什麼?」
「這是要獻給閻獸神的祭品。」德瑞克強壓下恐懼的感覺,他的雙眼閃著仇恨,以不屑的語氣開口。「這是我們卡裡斯王國的『傳統』,記得嗎?我們敬奉閻獸神,祈求它賜予我們統治大地的力量!」
「我以為我已經廢除了這項儀式。」藍薩斯慢條斯理地開口。他轉過身,灰藍色的眼眸掃了在場所有人一圈,每個與他眼神接觸的人都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你沒有資格這麼做,這是卡裡斯國的傳統,若是你無法遵守,或許你該考慮讓出自己的位置!」德瑞克高昂地叫出聲。
「該不該讓出位置靠的是本事,王兄,你應該不健忘,每兩年我都會給你一次比試的機會,若是你的本事勝過我,王位我會拱手讓出。」藍薩斯眼睛一瞇,再次開口時語氣中已經沒有半點溫度。「看來你對下個月的比試充滿了信心,認定了自己一定會當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恢復這項傳統,嗯?」
德瑞克聽見他公然侮辱的話語,氣得渾身發抖,就連額頭上都冒出了一條條的青筋。
「卡默。」藍薩斯跟著將目光轉到鐵青著臉的卡默身上,以一種莫測高深的表情望著他,直到後者別開眼、不自在地發抖,藍薩斯才低下頭,以一種卡默一個人才聽得到的輕柔語調說道:「你對要奉上的祭品可說是用盡了心思啊,你真這麼迫不及待想取回你的地位?」
卡默渾身一震,抖得更厲害了。
「你給她吞了什麼?在她體內流竄的魂魄,就是你這些年在外收集的魂魄嗎?」藍薩斯輕笑出聲,但笑意半點也沒到達他灰藍色的眼瞳。「嘖嘖!我將你趕出去的這段時間,你就只會做這種下流的勾當?堂堂一個魔法師,居然成了收集魂魄的專家……我對你太失望了。」
卡默此刻的臉只能用慘白來形容了。藍薩斯剛剛只不過看了那名少女一眼,居然就看出了他動的手腳。祭祀閻獸神有一項特別的地方;若是獻上生命力越豐富的祭品,閻獸神所賜下的力量就越大。所以他才會將這些年來採集到的魂魄,全部輸入少女的體內,這種方法會讓成為祭品的人痛苦不堪,但是他也顧不得這麼多,只希望閻獸神能賜給德瑞克王子更多的力量。可是沒想到,藍薩斯居然一眼就看穿了,真是太可怕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閻獸神絕不接受已經死去的祭品?」藍薩斯忽然一把抓起躺在長桌上的美黛,手指一扣,像是捏著小動物似地捏著她的脖子。
「不!不行!」卡默察覺出藍薩斯的念頭,慌亂地擺手想制止他。
藍薩斯則是不為所動地收緊手指,只見美黛痛苦卻無力地掙扎著想要呼吸,不一會兒,她頭一偏就死了。
「啊!」伊璃再也忍不住地叫出聲,但是此時所有的人都駭住了,根本沒有人察覺這一聲驚叫聲像是女人的聲音。
「現在,你可以召喚閻獸神了。」藍薩斯冰冷的目光直視著卡默,殘酷地下達命令。
「饒命啊!藍薩斯,請你饒命!」卡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若是沒有祭品就召喚閻獸神,它第一個要吃的,就是召喚她的人。
藍薩斯轉過身,神情冷冽地掃過所有人一眼,才緩緩開口道:「今後誰要是再提起儀式這件事,下場就和我腳下的祭品一樣,聽明白了嗎?我是卡裡斯國的王,任何人要是違背我,就是這種下場。」
所有人都被藍薩斯的殘忍所駭住了,就連德瑞克也不復剛才的氣勢,他垂下頭,雖然仇視著這個處處比他優秀的弟弟,卻也莫可奈何。
「至於你,德瑞克,我對你的同情和忍耐已經用盡了。」藍薩斯邁開步伐準備離開,卻在經過德瑞克的身邊時一頓,以冰冷的聲音道:「下個月,我們做個了結吧!」
藍薩斯在經過伊璃身邊的時候,頓了一下腳步,正當伊璃以為他要認出自己的時候,他卻對著旁邊的人道:「你,把屍體抱著跟我來。」
簡單地交代完這句話,藍薩斯大步地離開了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