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情騎士 第二章
    「統統給我住口!」

    「咚咚咚」三聲,書房內的混亂一瞬問停止了。不知何時,書房門口立著一個威嚴的高大老人,一頭向後梳得整齊的銀髮,還有一道非常有個人特色的白色八字鬍,身上穿著筆挺的暗色西裝,眼眸是和男爵相同的淡藍色眼眸,手上還握著一跟鑲有綠寶石的精緻金色枴杖。

    「不可以對客人無禮!」那根金拐仗又朝地下點了點,老人跟著將視線轉到蘭斯洛的身上開口道:「請原諒小犬的無禮。」

    看來老公爵在家中有著絕對的權威,自從他出現到現在,男爵一句話也不敢吭,連手上那個揮舞手絹的動作也停止了。

    「這裡已經不適合談話了,你跟我來。」老公爵對蘭斯洛微一頷首,慢慢地轉過身子。

    既然老公爵才是真正的委託人,蘭斯洛當然樂得脫離眼前這場莫名其妙的混亂,他拍了拍褲管上的灰塵,大步跟上已經離去的老公爵,在關起房門的一-那,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十分鐘前扑打在他身上的男爵未婚妻,她依舊坐在地上,身上披著男爵大了好幾號的外套,看起來竟有幾分脆弱的感覺,他跟著將視線住上移,與那對還是充滿敵意的紫眸撞個正著。

    蘭斯洛最後關上了門,阻隔了那雙充滿怒氣和敵意的紫眸,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被抓傷的臉,生平第一次被女性討厭的感覺很奇怪,他的女人緣向來不錯,上至五-六十歲的老婆婆,下至已經有審美觀念的小女還都喜歡他;現在卻被一個莫名其妙半大不小的女人討厭,這倒是頭一遭哩!

    走在前面的老公爵比時停在另一個房間門口,打開門後,示意他進入,蘭斯洛甩甩頭,不願再去想這個問題,現在,他只要趕快完成這個任務就好了。

    「隨便坐,現在沒有別人,不要拘束。」老人一進入房間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在蘭斯洛打量房間四周的同時,他也在打量騎士。

    「安德烈公爵。請恕我直言,你千方百計找到我們棋士團,不光是為了要我們調查『魔鬼馬車』一事這麼簡單吧?」蘭斯洛選擇了老人對面的椅子坐下。說出了看過這棟府宅後的感想。

    「喔?你有什麼看法。不如說出來給我聽聽。」公爵藍眸閃過一絲有趣光芒。「第一,據我所知,安德烈家是英國貴族中少數善於經商的家族,據我所知,您的財政方向一點問題也沒有,出售手邊的古堡是為了什麼?又為什麼在一出售後就傳出了『魔鬼馬車』一事?就算是你們生意上的對手特意虛構出這個傳說。對安德烈家的名聲-金錢方面都沒有實際上的影響,您根本不必花心思去調查這件事,再說古堡既已脫手,要擔心也輪不到您不是嗎?您不惜一切找上我們。我想一定有更好的理由。」蘭斯洛簡單分析他目前為止的感想。

    之前蘭斯洛已經看過昔翩翩的調查報告。其中顯示安德烈家族沒有什麼財務上的困難;再來,就是跟和男爵打過照面後得到的結論,倘若他真是已經沒落的貴族,絕不能在衣服裝飾上如此考究,就以他的襯衫上的鈕扣來說,除了是手工精緻之外,上面還鑲有難得一見的烏鑽。加上他趾高氣揚的神態,很難相信安德烈家族會需要外人的幫助,除非是真的遇上無法解決的困難。

    「看來我找上棋士團的人果然沒錯。」老公爵哈哈一笑,滿意地道。「不瞞你說,這一次的確是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不過我們兩人現在的談話,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情。這一點請你務必遵守。另外,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是棋士團的人,就連我的親生兒子亞瑟都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他們只知道你是卡迪羅的養子,是我請來的客人,如此而已。」

    「我明白。」蘭斯洛點點頭。

    老公爵起身,走到了房間左側的牆邊。取下牆上的油彩名畫,跟著按了一下隱藏在畫後的按鈕。

    慢慢地,從牆的上方緩緩降下了一幅畫。那是一幅非常寫實的人物油畫,說它寫實卻又不太正確,因為蘭斯洛懷疑世上是否真有這麼漂亮的女人,而畫者又是去哪兒找到這麼美麗的女人當模特兒?

    畫中的女人有一頭垂肩的濃密黑髮,亮如絲-柔如緞,完美地披在她的肩頭,畫中人朱唇微啟,欲言又止。那一雙紫羅蘭色的眸子燦亮如星,為她美麗的絕色的臉再添靈氣。他不得不佩服那個畫者有一雙神奇的手。不但將女人的美麗完全留在畫裡,就連她典雅的神韻也全留在畫中了。要不是他已經知道這是一幅畫,他會真的以為眼前坐了一個紫眸美人,對他淺淺地綻放她絕美的笑靨。

    「她很美吧?」老公爵的聲音將蘭斯洛拉回了現實,他微微一愣,對自己為了一幅美女圖失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這沒什麼好害羞,就連我這個看了她十多年的老人,現在見了她還是一樣會怦然心動。」老公爵會意地一笑。跟著又開口道:「她是我侄兒的妻子,名叫麗絲。

    也算是安德烈家族的人。當初安德烈家族所有的人都反對他娶一個平民為妻。更不用說是一個孤兒了;但是在所有人見了她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反對了。」

    蘭斯洛點點頭表示瞭解,光看畫像就能讓人如此心動,相信真人必然更是亮麗逼人了。

    「她是一名孤兒,一個美人胚子,卻連國籍都無法證實,使她的背景蒙上一股神秘的色彩,他們夫妻倆婚後住在高地的勒得海堡,直到一場大火,奪去了他們夫妻倆的生命……」老公爵歎了一口氣:「那一場大火來得突然,等到四周的人發現古堡失火後,已經來不及將裡面的人救出了。」

    「勒得海堡……莫非就是您出售的古堡?就是週遭常出現『魔鬼馬車』的那一座古堡?」蘭斯洛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那一場大火之後。古堡內部經過一番整修並無大礙,只下過少了兩樣東西,一個是我侄兒夫妻所生的小女兒,另外,就是安德烈本家傳承的『安德魯美達之淚』這條項鏈。」老公爵緩緩開口,將目光重新落到畫中美麗女子的身上。

    「就是畫中她戴的那條項鏈嗎?」蘭斯洛一個大步向前,這次將目光專注地停在畫中女子胸前那條精緻的項鏈上,項鏈的中間是一顆呈淚珠型的藍寶石,旁邊鑲上了排列整齊的碎鑽和烏鑽,造型相當特殊漂亮。

    「那是安德烈家代代相傳的項鏈,是我們一位老祖先,為了討好自己的妻子,特地請人打造的,將它取為『安德魯美達之淚』,這是為了要讚美他的妻子如同希臘神話中的那個安德魯美達一樣美麗,本來這條項鏈只有本家的女主人才有資格配戴,但麗絲的美非比尋常。所以打破了這個慣例。這條項鏈是在他們婚禮時,由安德烈家的掌權者親自為她戴上的。」老公爵走回座位,一邊回憶著當年的往事。

    「本來以為是一件單純的火災,但『安德魯美達之淚』竟然同一天失竊,這就大有問題了。」

    「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的消息?」蘭斯洛沈吟問道。如果是為了奪寶殺人。

    對方在東西得手後應該會馬上脫手,不可能將這項值錢的東西一直放在身邊。

    「他們死了將近十三年,這十幾年來我明察暗訪,始終沒由找到那條項鏈的下落,直到一年前,我接到了一封匿名信,裡面有一張『安德魯美達之淚』的照片。寄信人說明那一條傳家寶仍藏在勒得海堡的某處。」

    「那您怎麼做?」蘭斯洛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奇怪的事,好奇心完全被勾起。

    「那封信來得突然。但不巧卻被我兒子亞瑟看見了,他認為安德烈家的傳家寶應當物歸原主,再者,他希望將這條項鏈送給他的未婚妻當作求婚的禮物!」老公爵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他這個兒子養尊處優慣了,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一口咬定對方是十多年來寶石都無法脫手,這才想將「安德魯美達之淚」還給他們。

    「結果你們去了嗎?」蘭斯洛拿起茶喝了一口,再次全神貫注在故事上。

    「亞瑟看到的只是第一封信,第二封信我看完後就將它燒了,下過我還記得內容,它說:在第十三個月圓夜裡,「安德魯美達之淚」將會在月光下的血池重現。

    唯有仇人的血,才可以讓被詛咒的冤魂得到解脫。」老公爵瞬間像是老了幾歲般。

    再度發出綿密的歎息,低聲道:「他是我唯一的獨子,我萬萬不能讓他去冒險,為了讓他死心,我將勒得海堡脫手轉賣給財團,但才轉手一個多月,『魔鬼馬車』就出現了。每次它一出現就有人受傷,每次都是這樣,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這之後,您還有沒有收到信?」蘭斯洛將整件事分析了一次,直覺地認為兩件事一定有關連。

    「有,一個月一封。每次月圓的時候我就會收到一封信,信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上向寫著:唯有安德烈家族的血,可以讓怨靈得到解脫。」老公爵點點頭,從口袋中取出已經準備好的信。

    「離我收到第一封信,已經整整一年了;在一次月圓,就是對方說得第十三次月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老公爵的手微微發顫,對於亞瑟執意要前往勒德海堡一事感到憂心忡忡,他是自己唯一的獨子。身為父親的他也瞭解亞瑟是個草包,要亞瑟這麼貿然前去,那簡直和送死沒兩樣。

    「離下一次月圓還有二十來天,我明天就出發,我想應該還來得及。」蘭斯洛笑了笑,允諾要處埋這件事。一來這本來就是棋士團接下的工作,就算再困難-離奇都要完成;二來,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和義父年紀差不多的老公爵,一把年紀了還要為自己的兒子擔心,讓他於心不忍。

    「謝謝你,我就知道我沒有找錯人。」在他萬念俱灰-束手無策的時候,偶然聽到了在歐洲有一個叫「五棋士智囊團」的集團,專門處理一些棘手的事件,而且每一次都可以辦得很圓滿。他輾轉拜訪了好幾次,這才聯絡到他們,這次亞瑟有救了。

    「您放心,我會盡力查出真相的。」蘭斯洛自信地一笑。

    「謝謝,夜已徑深了,我差人帶你回房休息,我這個主人拉著你聊了大半天,竟忘了你早該休息了。」老公爵站起後再按了一下按鈕。油畫往上身回了原位;他再將原先那幅畫掛回牆上,將房間恢復原貌。

    「我另外有兩件事想問您,既然這位麗絲曾是安德烈家的人,那她的畫像為什麼要藏得這麼隱密?還有,亞瑟的那名未婚妻,似乎對我允滿了敵意,不知道為什麼原因?」走到了門口,蘭斯洛又停住腳步。問出心中的疑問。

    老公爵明顯一震,跟著勉強扯出一抹笑道:「因為我不想再讓任何人對『安德魯美達之淚』有任何覬覦,藏起畫像也是為了隱藏項鏈失落多年這個醜聞,只是如此而已,關於茱兒為什麼討厭你,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原來如此。」蘭斯洛明白對方不會再透露更多的訊息,也知道這棟宅邸其實還隱藏了許多的秘密;他相信假以時日,被藏在深處的秘密會逐漸浮現的……

    「那晚安了,蘭斯洛-卡迪羅先生。」老公爵回復了先前的溫和態度,伸手搖了搖鈴,不一會兒一名僕役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

    「帶客人到房間休息。」他下達命令。

    「那麼晚安了,安德烈公爵。」蘭斯洛瀟灑地擺擺手,舉步和女僕一起離去。

    ※       ※        ※

    在房門關起的一-那,老公爵的臉沈了下來,他來到牆壁面前。重新激活開關,將那幅畫降了下來。他癡癡地盯著那幅畫許久許久,眼眸閃著複雜的光芒。

    「你不會怪我吧?這一切全是用了安德烈家族的未來,我必須這麼做……」他歎了一口氣,將椅子移到畫像前,倒了一杯酒握在手中,目光仍是凝視著畫中的紫眸美女。在暈黃的燭火照射下,她一雙明亮的眼眸看起來似乎允滿了憂愁;在夜色中,傾訴著她說不出口的悲傷……

    ※       ※        ※

    被安置在樓上客房的蘭斯洛,洗了熱水澡之後,只穿了件浴袍就舒服地躺在床上回想今晚的一切,一邊還玩著解下的手錶,那是棋士團每個人獨有的手錶,除了可以將每個人的訊息傳回摩納哥的主要計算機外,還有其它特殊的功能,但現在每個人身邊都有妻子老公陪伴。唯一和他一樣獨身的城堡也不知道在處理什麼重要的事情,大概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和他聊天解悶吧!

    「哼!等我解決了這次任務,我非要回去好好『現』一下!」目前對整件事大概瞭解了一些,不管整件事好不好玩,他回去一定要對昔翩翩吹噓這是一趟多麼有趣又刺激的任務,她那個女人對這種帶點危險恐怖的case最有興趣了,這一次她沒來,回去非要耀武揚威一番。讓她嘔死不可。

    蘭斯洛帶著這項認知愉快地緩緩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聽到了門邊傳來細不可聞的聲因。「卡」的一聲,警覺性高的騎士馬上醒來,半瞇著眼睛想看清楚是誰這麼大膽,半夜闖進他的房間。

    他聽見門把被扭開的聲首。跟著是門先開了一個小縫,在那個不到五公分的細縫中,緩緩飄進了一陣淡淡的香味。

    「是鴉片煙和哥羅芳的味道。」蘭斯洛心中一驚,腦中的警鈴響起,他小心地閉氣調整呼吸,鴉片煙在一時之間對人體不會造成傷害,卻容易讓人產生幻覺。但哥羅方一吸多了,他就得任人擺佈了。

    正當他沈思之時,一抹白影出現在門前,對方踩著貓咪般的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向前,然後停在他的床前;在一片黑暗中,蘭斯洛半瞇著雙眼,靜待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對方站在床頭上方,靜靜地凝視他。似乎是因為黑夜的關係,對方也沒有辦法看出蘭斯洛是不是醒著;而蘭斯洛半瞇著眼,也看不出對方長得是圓-是扁。

    在一片詭譎的寧靜中,對方突然微微彎下身子,蘭斯洛見機不可失,在對刀伸出手摸他的臉的同時。他也迅速出手,在對方碰到他臉的一-那,伸手一抓一帶,將入侵者整個人住左邊的空位一摔,蘭斯洛跟著翻身而起,他一隻手扣住那傢伙的手,另一雙手則扣住對方的咽喉。「你是誰?」蘭斯洛低聲問道,覺得在一股濃嗆的藥味中,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對方一動也不動,蘭斯洛一手仍扣著對方的喉頭,另一手則探向床頭他放置的打火機,拿到後將它移到對方的臉旁,「啪」地一聲,火苗為黑暗中帶來了一線光明。

    「你……」火光下映像出的是他絕對想不到的臉!爾斯洛一陣錯愕。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放鬆,就在那一瞬間,對方急躍而起,以自己的身體當武器,朝他的胸口猛地一撞,跟著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了蘭斯洛的房間,「等等!」剛剛那一撞對蘭斯洛來說並無大礙,他只是晚了幾秒站起追出,卻發現門外走廊上空無一人,漆黑漫長的走廊,哪裡有人的蹤影?

    他歎口氣回到床邊,順手點起了床頭的燈,再次懷疑剛才那是他聞了鴉片香所產生的幻覺。此時,地上的一張紙條引起了他的注意,蘭斯洛走過去將它拾起。上而只有短短一句話:離開安德烈家,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難道是她送來的警告紙條?蘭斯洛搔搔頭回到床邊,此時又發現了他躺下的地方,有一根很長很長的黑色頭髮,蘭斯洛將它撿起,想到了他剛才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張臉……

    烏黑的長髮,絕色的面容,燦亮的紫羅蘭眼眸……和畫中女子一模一樣!老公爵不是說她已經死於十多年前的那場大火?那剛才出現的人又是誰?她留下的那張紙條又有什麼用意?這個安德烈家族到底藏有什麼樣的秘密?

    ※       ※        ※

    早晨第一道陽光從窗外射進,蘭斯洛也睜開了眼睛。出任務時,他的警覺性會保持在最佳狀態,就連每天的睡眠時間,他都會準確地控制在五-六個小時左右。

    梳洗一番後,他打開窗看下去,前面的庭園似乎是一個運動的好地方。蘭斯洛換上了輕便的短褲短衫,決定到前園活動筋骨。

    大廳上的鍾顯示現在才六點鐘,整棟宅子一點人影走動的跡象都沒有。看來他們還真的像是活在中古時代的貴族,不到中午是不會起床的。安德烈家的庭園裝飾得很美麗,和他義父家一樣種滿了花花草草,只是這裡的主人似乎對水池情有獨鍾,走個幾步就會看到大小不同的噴水池,映照著華宅的倒影。

    「早!」蘭斯洛開始沿著庭院慢跑,經過時就順便和工作中的僕役打了聲招呼。

    主人雖然沒有醒來。但僕役們早已經在花園內開始工作了。有的除草-有的忙著去除玫瑰花中的小蟲子,在初升的陽光下,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整整跑了兩圈,蘭斯洛最後停在其中一個水池邊休息。他以雙手掬起清水潑面,噴池中的水甚是冰冷,潑在運動後的身上很是舒服。

    「茱兒小姐早。」停靠在池水邊閉目養神的蘭斯洛,忽然聽到此起彼落的招呼聲。聽見他們喊的人是「茱兒」,不就是昨天那個莫名其妙攻擊他的瘋女人嗎?

    蘭斯洛睜開眼,趁現在這個機會,他也可以順便問清楚這個女人在想什麼,她和昨晚老公爵的欲言又止有關係嗎?

    「呃?」從噴池後走出的蘭斯洛,正想出聲喊她,沒想到眼前見到的景象,讓他一時愕然,只能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這位絕對稱德上美麗的女子。

    昨天晚上她不是這個樣子的!昨晚的那個「茱兒」是一個少年般的女孩,一頭月光色的短髮,破舊的衣服,髒兮兮的臉,唯一看得到的就是她那一雙大得出奇的紫色眼眸,還有毫不隱藏的敵意。

    而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女人,有一頭垂肩的棕色頭髮,用一條白色髮帶鬆鬆繫住,在陽光下她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無暇的白皙,鼻頭小巧,菱形小口和她手中的粉色故瑰一樣發出誘人的光澤,她身上穿著一襲粉藍色的洋裝,捧著一束鮮花,像是花中精靈一般引人注意,和昨晚那個「茱兒」完全判若兩人。唯一相同的,就是那雙紫色眼睛了。

    若不是她有精神分裂症,就是他認錯人了!蘭斯洛肯定地告訴自己。

    「是你?」顯然對方也被從水池後走出的蘭斯洛嚇了一跳,捧在手邊的玫瑰花束還掉了幾根下來。

    她的話推翻了蘭斯洛先前的猜測,她們兩個是同一個人沒錯,因此此刻她的紫眸又閃過一絲昨天晚上他見過的敵意。茱兒見蘭斯洛像個傻子般一動也不動,只是瞪大了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自己。她秀眉一蹙,也想起了昨夜的不愉快,她冷哼一聲,連地上掉落的玫瑰花都不撿,轉身就要離開。

    她奇怪的反應引起了蘭斯洛的好奇心。他一步向前,順手替她撿起剛才掉下的花,幾個大步已經追上茱兒。

    「你跟在我的後面幹什麼?」本以為蘭斯洛跟上自己是要交談,但他只是拿著那幾枝花,停在她兩三步外的距離,不超前也不離去,真是讓人生氣。

    「等你回頭和我說話。」蘭斯洛好整以暇地笑道,一口白牙被麥色皮膚襯得更耀眼。在茱兒眼中卻成為一種非常挑釁的惡質笑容。

    「我會有什麼話和你說?」她紫色的眸子一抬,不悅的語氣不同於昨晚的尖銳,卻多了幾分冷淡,一副不想和他多談的樣子。

    「例如,解釋一下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的傾向,或是有什麼隱疾?這樣我才能理解昨晚那場莫名其妙的攻擊。另外我還想知道,昨天的那個小乞丐是你,還是現在這個穿得像淑女的人是你?」蘭斯洛笑著開口,不意外地看到她的紫眸再次閃起忿怒的火焰。看來,她雖然神秘,但也是一個很好撩撥的人,幾句話就已經氣紅了臉。

    「我沒義務對你解釋任何事,」她生氣地開口,扭頭就想離去。

    「等一等!」蘭斯洛手一探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到附近花叢旁。

    他自認不是什麼登徒子,也不是好色的人,雖然眼前這個茱兒確實是個美女。

    但她脾氣壞-攻擊力強,行事方面又神神秘秘的,讓人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確定,他相當不喜歡充滿神秘的安德烈家……為了能快點完成任務,也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他一定要盡快弄清楚這個叫茱兒的是敵是友。

    「你這個野蠻人到底要做什麼?」她脹紅著臉怒斥,卻怎麼也掙不開蘭斯洛鐵扣一樣的手勁。

    「我要知道你莫名其妙的敵意來自哪裡?」蘭斯洛懶懶地問,見她屈起腳又想踢他,蘭斯洛將她的身子一拉一扯,-向花叢,身子也順勢滑進她兩腿之間。讓她的身子無從著力,更不可能踢他了。

    為了怕跌倒,茱兒只能緊緊抓著蘭斯洛的肩頭;這個動作應是情人間才有的曖昧,但茱兒卻是有苦說不出。既不能攻擊也逃不開,只能惡狠很地瞪著他。

    「你要繼績撐下去也無妨,但等一下說不定會有人經過,那時候就不好解釋了,不是嗎?」蘭斯洛對她眉開一笑,得意地道出她現在只能任人宰割的事實。

    「你威脅我?」茱兒故作冷靜的面具快掛不住了,在氣惱的同時,身上的每一-肌膚卻是和他緊緊貼住,蘭斯洛剛運動完的身子散發著一股無形的炙熱,一波波傳到她的身上;還有一股和大地近似的男性乾爽氣味,也開始-漫在她身上……

    「你想知道什麼?」她不得不屈服,畢竟和一名男子這麼接近還是第一次,心裡不由自主地產生一股畏懼。

    亞瑟雖然是她的未婚夫,但一來他喜歡表現紳士風度,對她一直是彬彬有禮。

    再者亞瑟身上一向噴了很多的香水,靠近他和接近一個女人其實沒什麼兩樣。但眼前的蘭斯洛不一樣,他渾身上下似乎蓄滿了力道,俊臉上雖然老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卻往往在下一秒已經將她制住,她不知道蘭斯洛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的確是如此,一再地出乎她的意料,他……絕對是一個危險人物!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蘭斯洛將她眼裡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放軟聲調,再開口已經恢復成正常的戲謔。「你昨天晚上那一爪到現在還是很痛,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的臉?我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很喜歡哩!」

    茱兒臉一紅,面對蘭斯洛的笑臉,她似乎已經不那麼害怕了。

    「我是一個演員,昨天晚上我剛好在書房排演半年後要演的『乞丐王子』。而我會做出那一切,是因為亞瑟要我試試你的膽量。」茱兒開口解釋昨晚的一切。

    「那你攻擊我又是怎麼一回事?」蘭斯洛再問。

    「演戲嘛!我一時太入戲了。」她垂下長長的睫毛不好意思地道,蘭斯洛即使懷疑其中另有隱情,卻還是慢慢鬆開手勁,摟著茱兒的腰,將她自花叢中拉起。

    「對你這麼無禮真不好意思。」蘭斯洛彎下腰將散落一地的玫瑰花逐一拾起,集合成一束後遞給了茱兒,臉上仍是那抹會讓所有女人心動的笑容。「不會。」下一秒,她又恢復成原先冷冰冰的樣子,朝他微微頷首,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準備離開。

    「等一等。」蘭斯洛再次喚住她,茱兒有些疑惑地回頭。

    「你的頭上……」蘭斯洛朝她的頭比一比,後來乾脆一步向前,從她的頭頂取下一片枯葉。他將葉片拿在手上,正要從她身邊退開峙,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

    這股淡香雖然被玫瑰花的香氣遮住了大半,但因為他站得離茱兒很近,所以才聞到,這才想起剛才她將茱兒抵在花叢一段時間,她因為緊張流了些汗,所以那股淡香才會從她身上傳了出來。

    「有什麼不對嗎?」茱兒見他神情有異,自然地開口。

    「沒事。」這股香氣明明就是……

    「早餐我想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我先走一步。」茱兒略盡一下主人的責任,就捧著先行離開。

    留在原地的蘭斯洛再次陷入沈思中,從茱兒身上傳來的這股香氣,和昨晚那股混和在鴨片煙中的香氣是一樣的,難道說,茱兒就是昨晚闖進他房間的人?

    看來不只是老公爵有秘密,就連男爵的未婚妻也有問題。他甩甩頭往屋內走去,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的確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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