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與十難 第四章 天上篇
    洛月笛音惹相思

    天庭界.星雨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宓兒宣佈自己需要午睡,起先服侍她的仙婢們不以為意,因為宓兒本來就是精力過於旺盛的主子,現在她願意每天花上幾個時辰午睡並不為過,她們反倒是多了一些時間可以休息。

    不過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們才漸漸嗅出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宓兒的午睡時間似乎越來越長了,有時候幾乎睡掉了整整一個下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有滿肚子的疑問,但她們還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宓兒在嗎?」一天年後,凌宇塵走進星雨閣,他還是一身黑衣,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淡笑。

    「宓兒公主正在午睡。」婢女雲兒據實開口,見對方疑惑地挑高了一道眉。

    「午睡?」他嘴角戲謔地咧開,以他對宓兒的瞭解,她是個最不需要午睡的人,只是不知道她這一次又在玩什麼把戲了。

    「是啊!最近公主不知道怎麼了,午膳一用完就嚷著累,一睡就睡掉了一下午,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雲兒有些擔心地開口。

    「是嗎?讓我進去瞧瞧。」凌宇塵點點頭,他倒要看看這個丫頭在搞什麼鬼。

    宓兒的房間在星雨閣最上面的房間,自然是不准其它人隨便進入的,不過凌宇塵不但是天帝最賞識的手下,又和宓兒很熟,更是天帝心中的乘龍快婿,因此僕役看到他的到來,也不會感到特別驚訝。

    「宓兒。?!」凌宇塵在敲門得不到響應的情況下,輕輕推開了房門。

    他看見了棉被下果真有一凸起的東西,便在宓兒的床邊坐了下來,莫非這個小妮子真生病了不成?

    「你還好吧?」他掀起被子,正想替她把脈,這才發現床上躺的只是宓兒用仙術變出的替身,這個替身雖然可以蒙騙過其它的僕役,但要騙他卻是不可能的。

    「小姐還好吧?!她這些天就是這個樣子,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凌宇塵身後的仙婢擔心地問道,只見凌宇塵似笑非笑地將她的被子蓋好,而後轉身站了起來。

    「沒什麼大問題,只要告訴我她這個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凌宇塵心知宓兒一定是找到了什麼新鮮事可做,才會放替身在這裡睡午覺。

    「好像是從……對!就是從她到排雲殿送仙桃之後!」雲兒猛地想起這件事,開始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早知道怎麼也不可以讓她去排雲殿,現在送顆仙桃都送出病來了,這該怎麼辦?

    「排雲殿?!她到排雲殿去了?」凌宇塵濃眉一蹙,現在總算知道宓兒上哪去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開口問道:「她為什麼會到排雲殿去?發生了什麼事?」

    雲兒見凌宇塵的表情嚴肅,還以為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將王母娘娘賜一顆仙桃,宓兒堅持親自要送給沉軒之的事說了一遍。

    「可是公主說她並沒有碰到沉軒之,所以我們想應該沒事……」

    「是沒事,你不要擔心。」見雲兒擔心得都要掉淚了,凌宇塵擺擺手要她們放心,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或許他該到排雲殿走一趟。

    「公主真的沒事?」見凌宇塵說的篤定,雲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保證她等一會兒就會生龍活虎起來。」凌宇塵淡淡一笑。這個頑皮的宓兒,現在他就要去排雲殿一趟,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排雲殿此刻的宓兒正舒服地坐在涼亭的椅子上,閉著眼睛聽沉軒之吹奏笛子。

    自從那一天沉軒之同意她可以來排雲殿後,她每天都會來排雲殿整理花草,不過不知道沉軒之是故意要避開她還是真的喜歡清靜,前幾天她連沉軒之的人影都看不到,宓兒只能很用心地整理花園,直到第五天她真的受不了,開始對著園裡的花草自言自語,抱怨它們有一個古怪孤僻的主人的時候,沉軒之忽然在她背後出現。

    「一個人對著花草說話不奇怪嗎?」沉軒之淡淡一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前幾天他故意不出現是想試試宓兒的反應,看她是真的來這裡照顧花草,還是只是藉故接近他,事實證明宓兒所言不假,她真的很喜歡排雲殿的一花一草,而且每天都很用心地照顧它們。

    「主人都不肯出來陪我說話解悶,我只好找這些花來當我的聽眾了,事實上我剛才還在和它們抱怨你呢!」宓兒甜甜一笑,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這麼說是我這個主人失責了?」沉軒之淡淡一笑,再一次覺得和她聊天是件很有趣的事,至少強過上次那個什麼彩霞仙子,一進到他的排雲殿就趾高氣昂,一副他應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模樣。

    「其實我只要你每天陪我聊聊天,隨便什麼都可以,你知道嗎?因為我仙術不高,根本沒有下凡的機會,所以我最喜歡聽一些冒險故事了,上次我聽他們說你一個人就可以下凡除魔,好厲害喔!」宓兒一口氣將憋了五天的話全問了出來,黑瞳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小手再一次興奮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這麼盡心替我整理花園,如果我不答應豈不顯得太過小氣了?」沉軒之咧嘴一笑,算是答應了宓兒的要求。

    從第六天起,每當宓兒將花園整理的差不多之後,沉軒之就會出現,帶她到涼亭休息,泡一壺茶,回答她許多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而在第十二天,他禁不住宓兒的軟聲請求,為她吹奏了一小段曲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是隱約覺得不想見到那張總是燦爛的臉失去了笑容。

    「沈大哥,你的仙術為什麼那麼厲害?你是怎麼學會的?如果我有你的本事,那該有多神氣!」在沉軒之吹完曲子後,宓兒忍不住好奇心地開口問道。

    「我卻未必想當神仙。」沉軒之頓了一會兒,苦澀地開口。

    「為什麼?」宓兒吃驚極了,當神仙可是每一個人的夢想,尤其是修行到沉軒之這種程度的人,沒想到他竟然不想當神仙。

    「我原本是個人,有親人有朋友,雖然已經幾千年,但是那一段為人的記憶我卻永遠無法忘記。」沉軒之淡然開口,本以為這些事不會開口對別人說的,沒想到今天卻對一個小女娃開口了。

    「可是……可是當神仙也會有開心的事啊!像是你可以救很多很多人,還有你想到哪裡就可以去哪裡,總之,有很多你當人無法做到的事,現在都可以做到,不是嗎?」宓兒不忍心見他臉上出現那抹落寞的表情,努力想安慰他。

    沉軒之站起來背對著她,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

    「如果你不想當神仙,為什麼你會成為神仙呢?」宓兒還是覺得不懂,既然是由人修為神仙,如果他想放棄,隨時都可以還俗,不是嗎?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說個故事給你聽……」沉軒之微曬,看樣子宓兒不問清楚是不會死心的,於是他也坐下,說起那段他已經很久不曾回憶的過去……

    颯颯東風細雨來,那一年的春天來得相當早,沉軒之當年十一歲,是小鎮中一名武師的長子,他尚有一名年僅六歲的小-子,一家人住在靠海的小鎮上,雖然不是什麼大富人家,日子倒也過得平順。他的父親是一名武師,家裡頭另外經營著藥鋪,日子過得平淡幸福。

    身為武師的長子,沈軒之自小習武,他本性聰明好學,舉一反三,是個不可多得的練武材料,那一天他修完早課,稟報父母要上街看遊行,他們居住的小鎮今年承辦三年一次祭祀海龍王的祭典,街上多了許多外來的旅客,也有許多熱鬧可看。

    「快點讓開!快點讓開!」剛上街,沉軒之就聽到一陣喧鬧的聲音。他仔細一瞧,不覺嫌惡地蹙眉,原來是鎮上最有錢的王家,他的公子和自己差不多年齡,因為財大氣粗,連出門看個表演都要僕役成群,吆喝著趕走其它人。

    「看什麼看!王少爺要看表演,你們這群人別擋在前面礙眼了。」他身旁的僕役狐假虎威慣了,伸手就推開一些擋在面前的人。

    鎮民敢怒不敢言,好些人被推得跌倒在地上,沉軒之順手扶起跌在他跟前的大嬸,手裡也撿了一塊石頭,順著起身之勢將石子無聲地彈出,朝抬著王家少爺的家丁腰際麻穴一點,跟著「喔」一聲,高高在上的王少爺立刻跌了個狗吃屎!

    沉軒之淡淡一笑,也不想看熱鬧了,沿著原路往回走,順手買了一串糖葫蘆要回家給妹子吃,正打算回家,卻又聽到王家少爺氣急敗壞的吼叫聲。

    「一定是你這臭乞丐搞的鬼,剛才我就見你賊頭賊腦地瞧著我,是不是想趁亂偷我的銀子,瞧你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醜模樣,來人,給我好好打一頓!」王家少爺一聲吆喝,一群家丁已經朝著眼前的流浪漢拳打腳踢了起來。

    沉軒之歎了口氣,將手邊的糖葫蘆給了身邊的小孩子,摸了摸他的頭要他快回家去免得受傷,跟著從腰間取出一條布覆住臉,並拿起旁邊大嬸賣的麵粉,一聲清喝,騰空一跳,將麵粉全倒在王大少一群人身上。

    「快走!」趁著混亂,沉軒之挾起乞兒就要趁亂逃出。他無意惹起風波,知道要是王少爺認出他是誰,日後準沒好日子過,但又不忍一名無辜的乞兒受到無妄之災,這才用了麵粉和覆面為他解危。

    街上此刻已經亂成一片,而剛才發生的一切全落在坐在茶樓的一名中年漢子的眼裡,濃眉大眼的漢子一抹鬍鬚,眼中儘是對沉軒之的欣賞。

    他哈哈一笑,放下了銀兩,隨著沉軒之消失的方向走去。

    沉軒之帶著乞兒穿過小巷,最後來到一處荒涼的空地,這才停腳,對那名飽受驚嚇的乞兒道:「看你的模樣必定是外地來的,不過現在沒事了,下次小心點。」

    他掏出身上存放的鰻頭,放到乞兒的手中,要他快點離去。

    老乞兒對他又是鞠躬又是叩頭,反倒是沉軒之年輕臉皮薄,不習慣接受這樣的大禮,俊秀的臉漾起紅絲,擺擺手要他別放在心上,旋即急忙離去。

    走沒幾步,忽然瞧見了一個高大的漢子攔在他的跟前,沉軒之不以為意,正要繞過他離去時,對方卻輕輕一移,硬是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老伯有何指教?」沈軒之挑高一道眉,今天怎地一直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跟前的大漢看來頗為兇惡,但他卻感覺不出對方有一絲敵意。

    「小伙子,我很欣賞你。」高大漢子露齒一笑,菩葉般的大掌眼看就要擊上他的肩頭。

    沉軒之肩胛一縮,直覺地擺出防衛姿勢,對方見一掌落空,心中亦起了要降服他的挑戰。他在茶樓見到沉軒之出石頭教訓人,又用麵粉救出了乞兒,除了身手不凡之外,亦看得出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不會因為身懷武功就做出一些莽撞的行為,心中對他的欣賞更添幾分,現在與他面對面,見他生得眉清目秀,目光澄澈,顯然是練武的好材料。

    「讓我瞧瞧你的本事。」意外見到一塊好質料,大漢也想試試他的本事有多少,他雙手一探,在空地裡就和沉軒之對起招來。

    數招一過,沉軒之當下明白對方的武功高出自己許多,但他明顯地並不想傷人,看來只是想試試自己的本事,雖然對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他卻不願示弱,將自己幾年所學的武功盡展,雖然無法擊敗對方,但一時之間也不見落敗。

    「著!」又過了幾招,大漢手一點已經抵住了沉軒之的脖子。

    勝負已分,但沉軒之的黑眼卻無任何恐懼,只是挑戰地迎向他的目光。

    「好樣的!」大漢哈哈一笑,鬆開手道。「我——叫百里蕪虛,這幾年來一直想找一個像樣的徒弟當我的傳人,你不錯,叫什麼名字了?」

    「沉軒之!」他有點好笑地開口,這個人真是個怪人,只是打贏了他,就認定自己一定要當他的徒弟,怪人!

    「好!你以後就是我百里蕪虛的傳人!」他拍拍沉軒之的肩頭,完全不管他的意願。

    「多謝前輩美意,但我還趕著回家呢!爹娘在等我。」沉軒之揮掉他熱情的手,舉步向前……

    「等一等!你拒絕我?!」百里蕪虛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對方根本不領情,他一個箭步又追上沉軒之,難以置信地開口。

    「前輩,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沉軒之拱手退開,心中已經有些不悅。

    「你可知道我是誰?」百里蕪虛急了,他好不容易看上的上等材料怎麼會這樣拒絕他,他非但是百年難得一求的良師,還是……

    「我不需要師父。」沉軒之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看他怪模怪樣的,就算本事好又如何,他從沒想過要有一個師父,更不要有一個奇怪的師父。

    「你!」百里蕪虛怎麼也想不到是這種情形,簡直是拿他的老臉去貼他的冷屁股,這個小子未免太傲了一些!不過,他就是欣賞他!

    「喂!沉小子,你等等我!」他是收定沉軒之當徒弟了,心中主意一定,他立刻追隨沉軒之而去。

    就這樣,在那天晚上,百里蕪虛厚著臉皮住進了沉家,打定了主意要收沉軒之為徒弟;沉軒之的爹娘倒沒說什麼,因為百里蕪虛言明自己也是一名醫者,住在沉家可以幫忙。他打算長時問住下,等著沉軒之點頭。

    一個月後,沉軒之還是不為所動,百里蕪虛怎地也嚥下下這口氣,便將自己的底掀了出來。

    「老實告訴你,其實我是一名修成正果的神仙,選上你也是你的造化,你要是肯拜我為師,不但可以學得我所有的本事,還可以修煉成仙,長生不老。」

    原以為他可以在沉軒之眼中看到一絲驚訝,但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只覺得他是一隻糾纏不休的煩人蒼蠅。

    「你不相信我?!」百里蕪虛脹紅了臉,手一揮一連變了幾個法術,不但將跟前的山水收到衣袖內,就連騰雲駕霧都要給他看了,但沉軒之還是面無表情。

    「我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不想當什麼神仙,你還是另外找別人吧!」沉軒之說出自己始終不變的心意,他早就打算要平淡地度過一生,接掌父親原有的藥鋪。

    「你!」百里蕪虛也詞窮了,面對無慾無求的沉軒之,他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氣呼呼地盯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們誰也沒再提起收徒這件事,百里蕪虛仍舊住在沉家,一天到晚還是跟在沉軒之後頭,以看怪物的眼光看著他,想研究這個倔強的小子什麼時候會軟化。

    ※※※

    半年過去了,一場瘟疫無聲無息地入侵小鎮,半個月不到,所有人家中的雞鴨牛羊全生了病,再來,人也跟著病倒了……

    沉軒之夜裡來到百里蕪虛的房間,他眼看著鎮民越來越虛弱,就連小妹這幾天臉色也不好,怕是也染上病了。

    「前輩,請你救救大家吧!」沉軒之跪在他前面,如果百里蕪虛真是神仙,他應該下會放任鎮民死去的。

    「這是天意,我也無能為力。」百里蕪虛也坦言,老天降下這場災殃全是因果輪迴所致,這是幾世前當地的居民種的因,現在要報在鎮民的身上。

    「你不是神仙嗎?連你也見死不救?」沉軒之早熟的臉上出現鄙意,以為百里蕪虛是氣他不肯做他的弟子,才會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不是,我是真的不能救,除非……」天機不可洩漏,但如果沉軒之願意做他的弟子,等到他修煉成仙,再行善人間,或許可以彌補這一次的人為逆轉。

    「除非我肯做你的弟子嗎?」沈軒之冷哼一聲,他不懂那些因果輪迴,而百里蕪虛也不能洩漏天機,於是更讓沉軒之以為百里蕪虛是藉此在威脅他。

    沉軒之「砰」一聲甩門離去,什麼狗屁神仙,還不是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慾不顧其它人的生死安危。他怒氣沖沖地回到房間,下定決心絕不理會那個自私的百里蕪虛。

    ※※※

    又過了兩天,連沉軒之的小-也染上了病,小小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看起來非常憔悴。

    「哥哥,我好難過……」她奮力握住沉軒之的手。「我會不會死掉?」

    「你不會死的,等你好了以後,我會帶你去後山採花,像以前一樣買糖葫蘆給你吃,你要趕快好起來知道嗎?這樣哥才疼你。」沉軒之忍著淚開口。她今年才六歲,絕不會就這樣死去的。

    「嗯!我會好起來,你下可以黃牛喔!等我好了……」小女孩疲憊地閉上眼,嘴角猶帶著一抹甜笑。

    「哥不會讓你死的。」沉軒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而後黯然離去。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唯一可走的路,就是成為百里蕪虛的弟子,以換回全鎮人民的性命。

    他回到百里蕪虛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喊了他第一聲「師父」!

    百百蕪虛自是又驚又喜,立刻帶著沉軒之上山採取藥草,連夜趕製解藥,分送到各家各戶,解除這一場瘟疫之災。

    等到這場災難退去,沉軒之遵守約定成為百里蕪虛的弟子,唯一的要求就是清除整鎮人對他的記憶,他不希望家人再對他有任何的牽掛。百里蕪虛知道沉軒之心裡對他始終存著不諒解,但也順從了他的要求。

    一天清晨,沉軒之依依不捨地看了家人最後一眼,毅然決然地背起簡單的行囊,和百里蕪虛離去,自那一日起,他成了小鎮中從來不曾存在的人,也成了百里蕪虛的嫡傳弟子。

    後來的日子一直是這樣,他吸收了百里蕪虛給的一切,修煉成仙,下凡除魔行善之後,和師父打了一個賭,離開了峴山,沒想到卻在天庭遇到了宓兒……

    宓兒聽完沉軒之的往事後,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過了一會兒才握住他的手道:「可是……總之你已經是神仙了,有很多可以做的事,你不應該再想著從前,應該高高興興地繼續生活下去,這樣子才對!」宓兒站起身子,誠懇地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可以想像你的痛苦,如果你已經是神仙,而自己的親人卻是凡人,看著他們生老病死、反覆輪迴一定很苦吧!可是既然已經是事實了,你還是不要再想了,否則你會很不快樂的。」

    「我快不快樂對你很重要?」沉軒之低下頭,嘴角慢慢揚成一道上揚的弧度,黑眸一動也不動地鎖著宓兒臉上的每一種表情。

    「呃?!」宓兒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一臉的不知所措,他一雙深遂的眼好像要將自己吸入他的眼瞳之中,還有他靠自己靠得好近,溫熱的鼻息吐在自己的臉頰上,不知為什麼竟讓她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她該不是生了什麼奇怪的病吧?

    「你聽到我的問題了,我快不快樂對你很重要了?」沉軒之伸出手輕輕攬住她的腰防止她後退,又朝她逼近了幾寸。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不喜歡你不開心。」她覺得自己病得更嚴重了,不然為什麼她的腰際也越來越熱,沉軒之不過是將一隻手輕輕放在那裡。

    沈軒之的黑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閃著一抹她不瞭解的光芒。

    他輕輕鬆開了手,宓兒直覺地退了好幾步,雖然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一顆心不聽使喚地劇烈跳動著。

    「時候不早了,我明天再來。」其實她並不想走,可是再拖下去,她床上的替身就要消失了,再說今天的沉軒之有點怪怪的,就像剛才那樣,他第一次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懂那有什麼涵義,雖然不討厭,但是卻讓她臉紅心跳,渾身怪不自在的。

    「明天見。」沉軒之淡淡一笑,隨即舉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宓兒低著頭從排雲殿走出,心裡還在想著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走著走著竟然撞到了一堵肉牆,她-著自己的鼻子呼痛,一抬頭卻看到了意外之人。

    「這就是你每天下午玩耍的地方?」一身黑衣的凌宇塵伸手扶住了宓兒,一臉戲謔地開口。

    「凌大哥?!」宓兒看清楚來者是誰之後,急忙伸手-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死拖活拖地將凌宇塵拖到了另一邊。

    「你沒有告訴父王我在這裡吧?!」一直到了離排雲殿很遠的樹林,宓兒才鬆開自己的手,看他一臉促狹的表情,肯定識破了她在床上安置的替身。

    「對啊!我竟然忘了通知陛下這麼重要的事!」他用扇子輕敲自己的頭,大呼糟糕,跟著就要往回走。

    「喂!凌大哥!天庭界最厲害、最神氣的神仙,等一等嘛!」宓兒氣喘吁吁地追到他面前,雙臂一展擋在他的面前,俏臉已經換上一臉的懇求。「這又不是什麼大下了的事,我想不用驚動父王了。」

    「既然不是什麼大事,那你為什麼好端端地放了一個替身在床上,將那些婢女騙得團團轉,還以為你真的生病了;再者,你又為什麼穿了這樣一身衣服天天到排雲殿,這其中有很大的問題,你倒是解釋一下吧!」

    凌宇塵含笑的眼掃過宓兒身上的仙婢服飾,宓兒就像他的小妹子一樣,雖然有時候很調皮,但他還是很護著宓兒,不希望她糊裡糊塗犯了錯。

    「哎!還不是你說的,上次那個彩霞仙子不是被他打了出來,我想沉軒之也許是不喜歡天界的人,所以我才會用仙婢的身份去接近他,這個法子果然有效,他對我不錯,現在都會和我聊天,還有說一些人間的趣事,他真的對我很好!」她決定對凌宇塵實話實說,將這些日子和沉軒之共處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你是為了聽故事才接近他的?」凌宇塵總算瞭解她費盡心思接近他的目的,這也難怪,聽多了沉軒之傳奇的事跡,宓兒當然會很崇拜他。

    「不然是為了什麼?」她小臉抬起,一臉的莫名其妙。

    「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和沉軒之談一談。」宓兒或許是單純的想親近他,但沉軒之為什麼會對一個小仙婢如此友善,這點倒值得他深究了。

    「哇!你該不是要向他道破我的身份吧!那以後我就不能去找他了。」宓兒一把抓住凌宇塵的袖子,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以後不能去排雲殿找他,心裡竟然泛起了一絲哀傷。

    「宓兒……」凌宇塵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淡笑問道:「我現在不會說,但是遲早有一天他會發現的,到時候他會更生氣。」

    「等時機成熟了我就會告訴他的。」宓兒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她也不想這樣,可是誰教沉軒之就是對天庭界的人不理不睬的,她才會想用這個方法接近他,而且現在她已經越來越習慣和他在一起聊天,根本無法想像兩人交惡的畫面。

    「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暫時替你保密,不過你以後不可以在排雲殿待到那麼晚,讓其它人以為你生病了,否則我會告訴陛下,要他禁止你到排雲殿去。」

    或許事情沒有糟糕到哪裡去,只要宓兒沒事,他是不反對她和誰交朋友,再者沉軒之只是脾氣有點陰陽怪氣的,也不是什麼惡人。

    「謝謝你!凌大哥!」宓兒開心地撲向凌宇塵,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心中再次覺得奇怪,明明凌宇塵和沉軒之一樣都是男性,而且一樣的高大好看,為什麼她抱著凌宇塵一點感覺都沒有,反倒是沉軒之只是稍微靠近自己一點,她就臉紅心跳,不知如何是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頑皮鬼,快回宮去吧!你這場午睡也睡得太久了。」他輕捏她的鼻頭,催促她趕緊回宮。

    「我回去了!記住,誰也不可以說喔!」她興奮地揮揮手,還不忘再次提醒凌宇塵。

    「快回去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見宓兒走遠了,凌宇塵回頭正想上排雲殿,卻看見了一臉含笑的天帝,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天帝開口微笑道:「你們的感情進展的不錯,我剛才不好意思打擾。如何?你這個傢伙也該定下來了吧!」凌宇塵是很多仙子天女心儀的對象,不過他和宓兒一向走得近,因此所有天庭界的人都已將他們視為一對了。

    「這件事或許會有出人意料的發展。」凌宇塵但笑不語。他已經懶得解釋和宓兒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和宓兒走得近,一來是因為真的很疼她,二來也是用宓兒擋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現在多了一個沉軒之,他有預感事情會變得很有趣!

    「怎麼,你也開始和我打啞謎了?」

    「時候到了您就會明白了,對了,不知道陛下找我有什麼事?」凌宇塵微微拱手問道,這個時間通常是天帝回宮休息的時候,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裡。

    「沒什麼事,只是聽說了沉軒之那個小子竟然連王母娘娘的宴會也沒出席,架子倒是挺大的,就想順道來看看那個小子,不知他來天庭這麼些時候了,對這裡熟悉了沒有。」天帝撚鬚微笑,他一向愛才,雖然那個沉軒之有點傲,但他還是挺欣賞他的本事。

    「我正巧也想找他聊聊,下如就讓我走這一遭吧!」凌宇塵自我推薦,主要也是想探知他對宓兒到底是何想法。

    「也好,過幾天是二公主珍兒的壽宴,如果他肯來,就要他也出來走走,一個人老是待在排雲殿,倒也悶得發慌。」天帝不再堅持,隨即轉身離開。

    凌宇塵的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痕,舉步往排雲殿前去。

    須臾,凌宇塵在排雲殿的入口立定,一口真氣向裡面喚道:「沈兄,在下凌宇塵,有事要和你詳談,如果你有什麼機關暗器千萬不要射出來。」他笑嘻嘻地開口,旋即邁開大步走了進去。

    走到了排雲殿裡面,一身白衣的沉軒之正坐在涼亭中央,看樣子正在盤坐修行,凌宇塵自動選了他的對面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

    等到調息完畢,沉軒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和凌宇塵只有數面之緣,雖然他曾和自己一起下凡,但是兩個人並沒有深入交談,對他既說不上認識,也談不上什麼交情,只不過聽說凌宇塵是天帝最信賴的手下,他倒是想找個機會和他認真比劃一番。

    「找我有什麼事?又要下凡除魔了?」沉軒之挑眉疑問,他當初離開師父獨自上天庭就是為了要鍛煉自己的本事,因此很積極地想參與所有的除魔計劃。

    「不是!哪有那麼多妖魔可除的,陛下差我過來看你住得習不習慣,聽說……

    你對一名管理花園的仙婢很友善,是不是真的?」凌宇塵也不多廢話,直接切入主題,連彩霞仙子都無法讓他動心,他的確很好奇為什麼沉軒之會對宓兒另眼相看。

    「看來天庭也有下少碎嘴的人。」沉軒似笑非笑,他本以為宓兒來此之事無人知情,沒想到連不相干的凌宇塵都知道了。

    「我今天來也沒有什麼惡意,你的獨斷獨行已經讓你成為天庭的異類,一舉一動自然也會備受矚目,這些事習慣了也就無妨。」

    「既然無妨,我也不需要向你解釋我的行為了,不是嗎?」沉軒之冷笑一聲,他對宓兒的感覺如何關其它人什麼事,他舉起杯子輕啜一口,冷冷地下達逐客令。

    「的確是我多事了。」凌宇塵哈哈一笑,至少對方在聽見宓兒的名字時眼神洩漏了一絲情緒,看來她在沉軒之心中的確有些份量。「另外還有一件事,後天晚上是天帝二女兒的生日,到時候所有的神仙都會到場祝賀,希望你能賞光。」

    「我沒興趣。」沉軒之直覺地想回絕,卻見凌宇塵臉上有一抹神秘的笑容,果然聽到他戲謔地開口道:「你會發現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不來你絕對會後悔。」扔下這句話後,凌宇塵便笑著離去,而沉軒之則蹙緊了兩道劍眉。

    他一向討厭曖昧不清的情況,或許他真的該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兩天後的晚上,天庭的「聚賢廳」擠滿了絡繹不絕的羅漢散仙,全都是應邀來參加二公主珍兒的壽宴,群仙各自準備了珍寶賀禮,有的利用這個機會和久末見面的仙友敘舊,熱鬧滾滾的場面將整個宴會帶到了最高潮。

    「宓兒,再過兩個月就輪到你做壽宴,到時候你會收到更多的奇珍異寶,你一定會很開心的。」珍兒見小妹苦著一張臉,還以為宓兒是羨慕她收到這許許多多的賀禮,她知道宓兒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新奇的東西,因此笑著要她別擔心。

    「我知道啦!」宓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她今天穿著一身淡紫的雪羅衣裡,長長的烏絲用淡粉色的髮帶繫住,軟軟地垂在身後,看起來俏麗可愛。

    她煩惱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這些稀奇吉怪的寶貝,而是她這些天全忙著去排雲殿,根本忘了今天是二姊的生日,一大清早就被仙婢們挖起來打扮,跟著又送她到了這裡,她根本找不到時間去排雲殿和沉軒之解釋今天不能去的原因,如果他一直等她該怎麼辦了。

    「你平常不是最喜歡宴會的?怎地現在卻苦著一張臉?」凌宇塵輕輕用扇柄朝宓兒的頭敲了一記,似笑非笑地出現在她的身邊。

    「我今天不想玩不行啊!」她自己也下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就是一天沒去花園,花草也不會亂到哪裡去,再說沉軒之也沒有說她一定要天天去不是嗎?那為什麼她的心裡還是很不好受,好像少了什麼似地空蕩蕩的。

    「好了!表演要開始了,你們兩個別鬥嘴了。」珍兒以為她是在和凌宇塵鬧彆扭,因此要他們兩人將注意力轉回。

    就在一群天女出場準備要跳舞獻藝的時候,門口忽然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對方的出現立即引起了群仙的騷動,因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天庭界有名的獨行俠——沉軒之。

    不過,門口的騷動並沒有引起宓兒的注意,事實上她整顆心已經飄到了排雲殿,甚至下知道正主兒已來到了自己跟前。

    「來了就好。」天帝笑得非常開心,今天沉軒之竟然肯參加這場宴會,或許他可以將這個出色的小伙子和珍兒湊成一對,那他可是有全天界最出色的兩個女婿了,天帝主意一打定,就招手要沈軒之向前來。

    「這是我的二女兒珍兒,今天的壽宴就是為她舉辦的。」天帝先介紹今天的主角,跟著依序介紹他的兒女,到了最後,他才從一堆人中拉出了不知神遊到何方的宓兒,開心道:「這是我最小的女兒宓兒。」

    宓兒漫不經心地抬頭,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只差一點點就要尖叫出聲,雖然沒有當眾出醜,但也嚇得俏臉發白,硬生生地退了好幾步。沈軒之臉色一沉,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跟著他已經恢復到平常的淡漠,朝天帝和壽星微微拱手,就要退下。

    「等一下,你要獻上什麼禮物?」兩旁的神仙自然不會輕易讓他離開,畢竟沉軒之就是仗著自己本事高,所以對其他人不理下睬的,他們倒要看看他會獻出什麼樣的寶貝。

    「珍奇寶貝我已經有很多了,聽說你有一支極為特別的紫玉長笛,不如就用它吹一首曲子為我祝壽如何?」珍兒笑著打圓場,她根本不知道對方有什麼紫玉笛,只是照著凌宇塵交代的話說了一遍。

    宓兒的臉更加慘白了,淚水更是在眼眶內直打轉,沉軒之曾經說過他不輕易吹笛子給別人聽,自己幾次纏他,他也只吹了片段的曲子給她聽,從來沒有吹過完整的一首,現在二姊卻要他在眾人面前吹出一首曲子,根本是為難他嘛!

    再者二姊怎麼會知道他會吹曲子,現在沉軒之一定恨死她了,先是隱藏身份不說,現在又要他在眾人面前吹曲子,他一定會以為是她將這件事講出去,故意在眾人面前為難他的,這該怎麼辦才好?

    「沉某這就獻醜了。」宓兒正要出聲阻止,卻聽到沉軒之以完全沒有感情的聲音回答,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取出了隨身的紫玉長笛,開始吹奏。

    沉軒之吹的是「瑤池春宴」,曲子充滿歡偷祝賀之情,加上他的吹笛造詣不凡,將整首曲子吹得活靈活現,聽者無不心暢神悅。

    在場唯一無法感受到喜悅之情的就是宓兒了,雖然整件事是她的不對,但是聽到沉軒之毫不猶豫地為二姊吹奏一首曲子,她的心沒來由地起了陣陣刺痛,他明明說只對很特別的人吹笛子,現在卻為二姊破了例,難道二姊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人嗎?明明是她和沉軒之認識在先,而且她以為他們已經是朋友了,可是他從來沒聽過沉軒之吹過一首完整的曲子。

    想著想著成串的淚不受控制地滑落,為了避免自己更丟臉,宓兒趁著眾人都沉醉在樂聲時悄悄退了出來。一出了宮殿,再也忍受不住地淌著淚拔腿就跑,不知不覺地還是跑向了她最熟悉的排雲殿。

    沈軒之當然察覺到宓兒的舉動,他不動聲色地吹完曲子,便拱手告退。群仙完全不解他匆忙來去是何道理,在苦思不解原因的情況下,很快地又將他出現的事遺忘了,準備盡情地享受這場盛宴。

    沈軒之冷著一張臉準備回排雲殿,原來凌宇塵早就知道了宓兒的真實身份,才會叫他參加這場宴會,目的當然是要他不要癡心妄想,哼!笑話,他沉軒之會稀罕天帝的女兒,未免太小覷他了!

    讓他更生氣的是宓兒的欺騙:想她一個驕貴的天帝之女,竟然每天穿的像個女婢般來替他打掃花園,他不知道宓兒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也不想知道,總之他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裡,他寧願自己找個荒山來居住,也好過在這裡和他們一群仙人鬼混。

    「誰在裡面?」才踏進排雲殿,他就感覺到裡面有人,是哪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敢亂闖,還挑這個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沉軒之兩眼凝聚了肅殺之氣,大步往裡面走去。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一道纖細的紫色背影,那是他絕不可能錯認的身影,事實上他剛才就聞到了宓兒身上獨有的甜香,只是他不相信她還有臉出現在這裡。

    「怎麼?穿著這一身衣服來整理花園不嫌糟蹋?宓兒公主?」沉軒之以冷淡鄙夷的語氣開口。

    「這裡本來就是我的花園……」宓兒轉過身,可憐兮兮地回答,事已至此,她怎麼樣也要解釋自己當初的想法。

    「我沒興趣聽!請你現在就離開。」他冷哼一聲,不感興趣地就要離去。

    「你不可以走!」宓兒鼓起勇氣用力一吼,被他誤會的委屈,被他輕視的痛苦,還有親眼見他為二姊吹奏曲子的傷心全都聚在一起凝成了這一聲的怒吼,見沉軒之定住了身子,宓兒開始斷斷續續地說出她對排雲殿的喜愛這裡原是她邀請群仙為她講故事的地方,不料卻因為一場賭局易主,雖然她有了新的花園,卻還是很喜歡排雲殿,跟著又說以仙婢的身份接近他是因為彩霞仙子曾經無情地被他趕出去,為了想照顧她的花園,她才會以仙婢的身份來到這裡。

    沉軒之始終背對著她,直到宓兒說完了,他還是沒有多大的反應,隨即邁開腳步,緩緩地離開了她的視線。見沉軒之在聽完解釋後還是選擇掉頭離去,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最後乾脆整個人趴在涼亭上,放縱自己狠狠地哭了出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身邊又響起了熟悉的笛音,宓兒錯愕地抬頭,這才發現沉軒之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身邊,而且開始吹笛子,吹的是那一首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沒有吹完的那一首曲子。

    見她停止了哭泣,沉軒之也放下笛子,淡然道:「夜深了,你這樣哭哭啼啼的是想擾人清夢?」

    見沉軒之又肯開口和她說話,宓兒又驚又喜地起身,伸手用袖子胡亂抹了抹臉,走到沉軒之的面前,小聲道:「你不生我氣了?」

    「我該生氣嗎?照你所說這裡原本就是你的花園,不過無妨,我過幾日就要離開了,這個花園可以原封不動地還你,你毋須再假扮婢女來打掃花園。」

    「你要離開?要去哪裡?」這個消息比什麼都來得震驚,宓兒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經微微發顫,還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這與你無關,天庭本來就只是我暫居之所,我早晚都會離開的。」他輕輕撥開宓兒的手,緩緩開口。

    「可是……可是……你還是生我的氣!」宓兒急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一急,眼眶又滑下了成串的淚,一張小臉又脹得通紅。

    沉軒之好笑地搖搖頭,用衣袖將她的淚水擦乾,淡淡道:「你覺得我有留下來的理由?」

    「有!一定有!」宓兒抓住他的手拚命點頭。「其實我還有一個花園,和排雲殿一模一樣的,那排雲殿既然已經是你的,你當然可以放心住下,還有……還有你還有很多故事沒有說完,你走了以後我怎麼辦?」

    「還有很多神仙可以替你說故事,再說你花盡心思接近我也是為了排雲殿,你既然這麼喜歡它,君子不奪人所好,我現在就將它還給你。」宓兒焦急地扯著他的衣袖,完全沒有注意到沉軒之的語氣已經露出了些許笑意。

    「我才不在乎排雲殿!我在乎的是你……」她的小腦袋搖得像博浪鼓,脫口說出了內心深處的想法,一說出口,這才窘得滿臉通紅,恨不得鑽個地洞躲起來。

    宓兒羞得整個人頭低低的,所以沒看到沉軒之雙眼一閃而逝的笑意,只知道沉軒之完全沒有響應,看樣子是被自己的大膽嚇昏了。她果然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根本不會有人喜歡她的,她真傻!一個連彩霞仙子都看不上的人,怎麼會喜歡上她這株小花?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要回去了。」她垂著肩往回走,今晚是她最失敗的一夜了!

    才走投幾步,一道白影又晃到了她跟前,手一帶就將她摟進了懷中,宓兒緊張得動也不敢動,幾乎是屏息以待……

    「有勇氣說出剛才的話,難道沒勇氣聽我的回答了?」含笑的男音自她頭頂響起,宓兒正想抬頭,卻剛好讓他低下的唇吻個正著。

    沉軒之將她的驚喘盡數吞沒,兩手緩緩地在她的腰際收攏,更加貼近她柔軟的嬌軀,恣意地吸吮她兩片唇瓣,不再隱藏對她的渴望。

    從來沒有想過竟會無意間被這個小娃兒攻佔了心,起先他只是多了個聊天解悶的伴,不知不覺中卻越來越依戀她的甜美和燦爛的笑顏,每天等候她的到來竟然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喜歡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還有自然純真的反應。

    他承認自己對宓兒動了心卻沒有什麼行動,因為他亦看出宓兒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於是他耐心地等待,直到最近宓兒對他的接近會微微臉紅,向來純真坦率的雙眼更會出現一絲絲的迷惘,他知道宓兒對自己也產生了相同的感覺,只是小丫頭還不清楚那是什麼。

    本來他願意耐心地等待,不料在今晚卻發現她竟然是天帝最小的女兒,他本來很生氣,不過在聽完宓兒的解釋後,再大的怒火也因為她的淚水消失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將宓兒的性子也抓得差不多了,這的確像是宓兒會做出的事,因為好奇所以用另一個身份接近他,方便自己能多聽一些冒險故事。

    說要離開則是用來逼出她真心的方法,既然宓兒已經承認了,他也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情感,現在他終於可以將她擁入懷中,細細地掠取她每一分甜美的氣息。

    「為……為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宓兒才記起了呼吸這回事,她一張臉已經完全燙紅,沉軒之吻她?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這是你要的回答。」沉軒之伸出手輕撫她燙紅的粉頰。

    宓兒雖然不懂,但是也沒有力氣追問了,她又是滿足又是疑惑地靠回沉軒之寬闊的胸膛,還是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很生氣?為什麼一下子又不氣了?而且還吻她耶!

    「可是你剛才為什麼替二姊吹笛子?」宓兒忽然想起了唯一讓她無法釋懷的事,他明明說過笛子只吹給很特別的人聽的,可是他剛才卻吹給所有的人聽。

    「因為我很生氣。」沉軒之不以為意,只是簡單帶過。因為發現自己被一個小娃兒騙了許久,也或許是他知道宓兒會為此事不開心,所以他故意這麼做。

    「我不懂!」因為他生氣所以吹笛子,他不是修養太好了,就是真的很奇怪。

    「不懂就算了。」他揉了揉她的頭,拉著宓兒坐了下來,讓宓兒躺在自己的懷中,並取出了紫玉長笛,吹出一首完整的「鳳求凰」。

    吹曲子的同時,他一雙深邃的眼始終含著笑意和深情,宓兒的心中也充滿了喜悅和溫暖,閉上眼睛仔細地聽他第一次為自己吹出完整的曲子。

    一曲吹畢,宓兒緊閉的雙眼忽然又睜開,正經八百地對沉軒之開囗道:「以後不可以吹笛子給別人聽!」雖然剛才他吹的只是一首祝壽的尋常曲子,但她還是很不舒服!

    沉軒之一愣,跟著笑意怖滿了他整張俊秀的面容,他似笑非笑地低下頭,在她耳邊應了一聲:「遵命。」不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再次以吻封住了她的紅唇……

    沉軒之以更輕柔的動作托起她微微顫抖的臉頰,一遍又一遍吞噬她雙唇發出的細小呻吟,轉而燙印上自己的熱情。

    花晨月夕,綠意紅情,縷縷情絲已然纏上了兩顆炙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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