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單膝跪著,一手搖搖晃晃地舉起盤子。見唐瑪低頭看他,身後站的侍官隨時留意著週遭的情況。
男孩尖聲說道:「可以讓我服侍您嗎,爵爺!」「這位英格蘭特使打量著男孩高舉到額前的盤子,上面放著烤雞和洋蔥。貝唐瑪的嘴角現出一線笑意。他發現莫萊城堡裡紅頭髮的人特別多。他的密探幾天以前曾告訴他說,這個男孩是朱尼爾的新繼子。不過他這位密探也指出,朱尼爾和這男孩的相貌出奇的像,顯示他們的關係不只如此。他不禁想到一向愛聽好故事的亨利國王一定很樂於知道這件事。
在桌子的另一頭,那個出色的小美人一面試圖傾聽身旁的西安教會神父講話,一面朝他這邊望過來。她就是這個紅髮男孩的母親,也有著一頭紅髮。
這位特使聽說,這位新任的莫萊夫人父親和祖父都是騎士,而且她的祖父是很受尊敬的學者,也是老亨利王的密友。可是他們家沒有錢,這在較低等級的貴族之間是很尋常的事,所以這個女孩因為沒有嫁妝,只好嫁作商人婦,然後那位年紀長她許多的丈夫很早以前就死了。貝唐瑪對這個紅髮男孩打量了許久,「端盤子的時候不要把拇指伸到盤子裡,」他說道,「看到你的拇指伸到醬汁裡頭就讓我生氣。」
侍官聽見他的話就立刻走上前,但是貝唐瑪揮手叫他退下去。
「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那個男孩嚇壞了,只能一個勁兒點頭。「我不知道在這個邊境地帶的人是怎樣教養小孩的,可是他們在教導你服侍長官的時候該先教你一些觀念,譬如像你那根髒手指應該是在盤子的邊緣,而不是放在醬汁裡。」
他用一貫輕柔但微怒的口氣把話講完。那男孩嚇得發抖。貝唐瑪聽見鄰座羊毛公會的會長格格笑了出來。
貝唐瑪露出冷笑,雖然泰伯魚總主教在幾個月以前把他降任為英格蘭副主教,但是他原來也是出身商人階級,貝家在倫敦是相當富裕的雜貨供應商。
「那個孩子叫麥格。」這位公會的會長說道。「新夫人——」他猶豫了一下,「我是說,爵爺的妻子艾琳夫人本來想讓兒子繼承父親的金店事業。可是現在——呃,尼爾爵爺要訓練他這個繼子做騎士。」
「嗯。」貝唐瑪拿起木匙,又挑了一隻烤鴿。他一向對鄉間的粗俗品味很敏感,所以都自己帶著廚子隨行。可是他聞出這烤鴿有蜂蜜和肉桂的味道,也許這位莫萊夫人已經把廚房的人手調教得不錯了。
他們是在外面的草地上用餐,因為城堡的大廳還沒有修好,草地四周站著他的一大隊跟班,包括騎士,侍衛,廚子,馬童及僕役。護城河裡茲生的蚊蠅滿天飛,空氣裡還溺漫著臭味,上萊的僕役還得穿過工寮和木材堆才能走到桌子這邊來。可是西斜的太陽把城堡的牆染成了金色,賓客也吃得越來越高興。只有總主教派來的那些西安教會的修士不同,他們吃的是非常簡陋的黑麵包和泡菜。
貝唐瑪隔著杯緣打量那些修士。他此行是以副主教的身份送他們來。西安教會現在的勢力相當大,據說他們嚴格遵行祈禱和禁慾苦修,連領袖在內都穿著粗線衫,所以無時無刻不處於忍痛的狀態,身上都是斑斑血痕。
貝唐瑪歎一口氣,他絕對不欣賞那種會苦修的人,他奢華的生活就是明證。可是總主教也相當聰明,決定派這些人來邊境重建教會。根據各地的報告得知,鄉下都盛行異教,居爾特教會的人也不可信賴。不管是威爾斯人還是愛爾蘭人都是野蠻而無教養,而且支持異端邪說。他們好些半文明的教士還常常結婚,那是說,如果他們的私生活還沒有敗壞到極點的話。
貝唐瑪由腰間取出匕首,熟練地切下一塊鴿胸肉,叉起來送到口中。又有一個什役端上來用乳槳燒的李子,貝唐瑪搖搖頭。 桌子另一頭響起一陣掌聲,原來有一批穿著整齊的僕役出現:把一些村民推到了餐桌前的草地上,另外還有兩個風笛手和一個鼓手也走到前面來。
貝唐瑪喝一口酒,忍住了笑,憑這個城堡現在這種亂七八糟的狀況,還想提供一些娛樂給賓客,這倒是值得嘉許的事。他注意到隨後還有別的節目。在院子外頭有一批射手,拿著著名的威爾斯長弓,等著表演箭術,相當不錯的娛樂。事實上這比他預期的好多了。他擦擦嘴,往椅背上靠過去,心裡想著,也許這個愛爾蘭人選擇莫萊還是個不錯的決定。他知道朱尼爾的血統並不算純正,父親是一個伯爵的私生子,母親則是愛爾蘭人——一個非常不穩定,不可測的民族。朝廷間公認亨利封朱尼爾為男爵實在是太大方了一點。這位老女王底下的著名勇將其實也不過是一個莽夫。可是國王對支持他母后的人是非常欣賞的。再說,旁人也不得不佩服朱尼爾到莫萊上任以後的第一步行動。既缺錢又缺人手的他娶了一位有錢的金店老闆寡婦,而且據密探所說,她的財富非常可觀。
天知道,他一面想著,一面環視四周,這個傢伙也真勤勞。這個城堡的牆和廚房以破紀錄的速度修建好,也要歸功於新爵爺親自動手幫忙,推車子搬木材他都不嫌,為眾人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貝唐瑪示意那個紅髮男孩來給他添酒,很可惜他來的時候朱尼爾去追捕一些卡沃德的手下了,他們最近燒燬了一個村子,不過這也給貝唐瑪機會觀察一下,這裡重建的工作進行得相當有紀律。就連現在在草地是瘋牛一樣跳舞的村民,看起來生活也比其他地區好。
當然不管怎麼樣,外人終究會注意到一個不協調的氣氛,那位新婚妻子顯然非常不快樂,因為朱尼爾的隊長始終不離開那男孩的左右。她的目光裡滿含渴望,可是他們就是不肯放鬆那孩子片刻。
一個人如果仔細觀察的話,絕對不會把這想成是隊長在執行普通的職責。他們是不是在防止那男孩跟她在一起呢?是否真如倫敦的金業公會所提的訴願一樣,這位新任的莫萊領主是把這男孩當成人質,好讓他母親接受這樁沒收她家產的非法婚姻?
貝唐瑪的隨身僕役拿來一袋他最喜歡的法國酒。他示意那人也倒一杯給公會的會長南特,然後傾身再觀察另一頭的莫萊夫人。她真是一個迷人的小東西,朱尼爾一定很喜歡她。但是從另一方面而言,侵佔公會人員家產可是一件嚴重的事。公會在史提芬國王統治的時期開始強大起來,現在更是堅決維護自己的權利。亨利曾經從法國傳指示回來給貝唐瑪說,不管公會的訴願是關於朱尼爾新婚妻子的什麼問題,他都不希望跟公會惹上麻煩。
貝唐瑪告訴自己,這個金店老闆娘的家產一定是多得驚人,才會誘得這個愛爾蘭人不經亨利王核准就跟她結婚了。朱尼爾行事向來是急性子,不過誰都可以看出來這個寡婦的錢幫了他很大的忙。只要看著這座城堡,就會明白幫到了何種地步。他也應該知道,這樣倉促結婚勢必導致大筆罰金。儘管國王很欣賞他——朱尼爾曾經在阿特利一役中救過亨利一命——也無法使他豁免。
貝唐瑪在視察一些城堡收回的情形時,接到了市民的訴願書,上面說有一位公會的女會長被迫嫁給領主,而且這位領主侵佔了金店 老闆的家產。
他看著她,心想這位寡婦嫁過來以後看起來也還好,所以這個問題不必傷腦筋。重要的是金店的大筆財產。唐瑪告訴自己,亨利王一定至少會要一半當作未經許可就結婚的罰金。
那些農奴跳完了舞,走了出去,接著武士進來擺設箭靶。唐瑪注意到城堡的管家走到女主人旁邊跟她講著話。
她皺起眉頭,站起身對他囑咐了幾句,顯然在是關於那些射箭手的事。
「你一定會喜歡這個箭術表演的,」南特說道。「這些長弓手本領非常高超,那種弓立起來足足有一人高,一箭射出去,在一百碼外也 可以射穿六層木板。」
唐瑪咕噥一聲應著南特的話。他還在看莫萊夫人。
「如果你想聽聽我的想法的話,爵爺。」南特說道。「現在的問題是領主與公會的權利問題。這件事不是她的主意,是他的。我們都在場,看到了整個經過。在宣誓效忠的時候,他突然跳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真的。儘管我們很敬重他,他還是把利益放前面。」這位羊毛公會的會長深吸一口氣,「可是她不僅是我們的一員,也是金業公會的會長。」
貝唐瑪揚起眉毛轉頭看他,在法蘭西西部有一些公會的會長是女人,不過教會非常反對而且一直在設法阻止這種情形。
莫萊夫人坐回椅子上,貝唐瑪也往後靠坐,準備欣賞箭術表演.他不是出身軍人階級,不喜歡流血的事情,所以比較喜歡箭術和摔角。有些運動比賽隨著流行也往往變得更加血淋淋了。
貝唐瑪想著,他們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評估一下金店老闆的財富究竟有多少。
然後他們可以開始分產。
艾琳看著那些莫萊的弓箭手站成一排準備射箭。她很慶幸自己剛才要杜波德臨時把箭靶搬移到離桌子較遠的地方。在邊境地帶,不是有很多人效忠威爾斯而非新的領主。誰也不想見到亨利王這位特使突然「意外」中箭。當初第一任亨利王就是這樣登上英格蘭寶座的。
更重要的是,艾琳不希望自己帶著麥格溜走時,發生謀殺事件而引進騷亂。
她現在應該快一點行動了,她想著,一面環視四周。太陽已經落到城堡的牆後,影子越來越長。有一個特使已經去威爾斯山區通報朱尼爾說國王的主教大臣貝唐瑪大駕光臨,讓他早一點趕回來。至於那要多久的時間,她也無法確定。
她低頭看著自己緊張得絞在一起的雙手。親愛的老天,她本來並沒有計劃這麼快就要逃走。她不確定城裡那些曾答應要擔助她的公會會員,尤其是年輕的傅奈吉,是否已經收到了她的信息。
坐在她旁邊的威塞斯郡長提醒地注意看第一批射出去的箭。支支都中了紅心。
「啊,夫人,表演得真好!」大砂的郡長點頭表示讚許。「如果要真的比賽,他們就得把箭靶再往後移遠一點了。」
她心不在焉地對他笑笑,史華特已經叫人去把箭靶往後移了。等天黑的時候,貝唐瑪一定就會要帶著隨員回到在河邊草地上搭的營帳裡休息。西安教會的修士則在稍早就要求在城堡裡的馬捨過夜。
等客人都離開以後,她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叫女僕去找麥格,設法把他騙開喬斯的身邊。
那些弓箭手又一次出神入化的表演,響起一陣叫好與鼓掌聲。
艾琳用手指揉一揉前額。她必須挑選一個反應快的女僕去找麥格。她能想出來的唯—一個藉口就是叫麥格去上廁所。可是有的女僕不願意做那種事。除非是他生病了。老天,她實在不善於做這種事!艾琳閉起眼睛,替那些威爾斯長弓手叫好的聲音在她耳際嗡嗡作響。應該交給卡沃德的金子仍在她手邊,數目相當大。
如果她有足夠膽量支撐下去的話。她的計劃是利用這些金子往北走到曼徹斯特,然後搭船去蘇格蘭或丹麥。離開莫萊以後,追趕她的人將不只是朱尼爾。等威爾斯的卡沃德親王發現金子沒有送達的時候,一定也會找人追她。
「夫人,你看起來臉色蒼白,」郡長說道。「喝一點法國酒吧!」
艾琳勉強擠出笑容,她離開莫萊,也就是把她自少女時期以來的生活拋在身後,關於她丈夫的回憶,他給她的舒適生活,她在城裡的華宅和僕役,以及她用心學得的這一行業知識。還有她懷了兒子的那張床。
她要離開這一切,帶著一袋偷來的金子亡命天涯。想到這裡就令她的胃開始絞痛。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住在奠萊城堡,跟一個虐待她、逼迫她與兒子分離、偷走她財富又逼她跟他上床的男人一起生活!她知道如果自己逃亡失敗,被他抓回來的話,他—定會把她囚禁起來,或甚至殺掉她。
她緊張得用力吞嚥一下口水。
她告訴自己,公會的人不會讓國王容許這種事發生的。再說。這一切都是為了麥格,為了救他脫離這裡,不讓他成為像殺人野獸般的騎士,她什麼事都肯做。
「我哪裡都不要去,」她拖著麥格往河邊走時他這麼叫著。「我要留下來做一個騎士!」「噓,」艾琳對他說。「你的腦筋到哪裡去了?那個自以為跟我結了婚的瘋子要把你變成殺人兇手而且還要把我變成窮光蛋!」他抬頭看她,一臉茫然。她一心急著逃跑。華特或喬斯隨時都可能發現麥格不見了。她打算以後再跟他解釋。匆忙之間她絆到一個樹根,差一點兩個人一起摔倒。晚禱的時間早已過去,幾乎每個人都上床睡覺了,所以他們離開城堡比較容易,可是河邊這裡卻是一片漆黑,他們不時碰到樹叢和籐蔓,而且也開始飄起雨來,天邊不時劃過一道閃電,顯示暴風雨正從威爾斯山區往這邊移過來。
她在找傅奈吉。先前她一直在操心怎樣把麥格弄出城堡,所以沒有考慮公會的人是否會回應她,也沒有考慮到是否能在這黑暗之中找到他。
終於她看見小教堂的廢墟在前頭,不禁鬆了一口氣,麥格仍想留下來,她喘著氣說:「快,我們一定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他拉著她的手。「我不要離開!我要跟喬斯和華特在一起。還有爵爺!」在廢墟的中間有一個影子動了起來。「老天,現在大老遠就可聽見你們的聲音。」他走到露出來的一點月光下。他們看見英俊的傅奈吉站在那裡,腋下挾著一件帶給艾琳的斗篷。他皺起眉頭看麥格。「你為什麼把孩於帶來呢?」
她驚訝地道:「老天,我為什麼不帶?馬在哪裡?」
「有人說這孩子是姓朱的,不是老金匠的,」他跟她說道。「如果是真的話,莫萊爵爺一定會來追殺我們。」
她努力想看清楚他四周。他為什麼沒有把馬帶來?「不管怎麼樣他都會要追殺我們,你害怕了嗎?你只需要把我們帶到雷山就行了。那裡的金業公會會幫助我們。」
傅奈吉朝她走近。「夫人,只有我一個人聽你的話來了,其他人都不願意來。他們說你現在已經結婚了,如果你要申訴的話就必須去找國王。」
她轉頭看他。「你在說什麼?我已經請人傳了訊,我知道公會的人一路上會幫助我。」「如果你把孩子送回去,他們就會幫忙。」他唬著麥格說道。「也許那樣的話那個愛爾蘭人就會滿意了而不再追你,至於我呢,」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你要相信我.我說過我會不顧一切危險幫助你。可是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一定要說你有一點喜歡我。」
麥格拉著艾琳的手臂。「媽媽,不要走了,讓我們回去吧!」
她怒視著他們兩個。「老天,請你們兩個都不要再說了!」
雨變大了,他們哪裡都還沒去呢,而她已經渾身濕透了。現在,她既沒有馬,又有一個迷戀她的傻瓜要她把兒子丟下,跟他一起走!
由於身上帶了重物,她緩緩移動著身子,把麥格轉個身朝河邊的小路推去。「老天,我們這樣用走的能走到哪裡去呢?」她非常生氣。「我買通了半個城堡的人放我們出來,可是現在你看看我們這個樣子!」
傅奈吉匆匆趕在她後頭。「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老天,你講一點道理好不好?你要到哪裡去?」
「這裡沒有渡口,我們得走橋。」麥格賴在那裡,她只好拖著他走。「我發誓,誰也不能叫我留下來,我好不容易才想了辦法離開!我要到城裡去找馬。」
「你瘋了!」他們這時已經走出林子。「你回頭看看,」傅奈吉央求道。他又小跑步跟上她。「他們已經發現你走了。城堡的吊橋已經打開了。」
在河對岸,有一些人騎馬從城裡過來。在黑暗中,他們只能看出是一隊披盔戴甲的騎士。
「媽媽!」麥格喊道。「是爵爺回來了!你看——」她急忙摀住他的嘴。他們朝橋這邊騎過來,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為首的人看見了艾琳他們,就策馬衝過來。在橋頭上他勒住馬,那匹健馬發出嘶聲退了幾步。莫萊爵爺叫著:「你們他媽的想跑到哪裡去?」
雨勢突然變得更大了,而且又加上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麥格想要掙開,可是艾琳拉住他的外套後面。
「我不要回去!」她尖聲喊道。
其他的騎士都跟過來。傅奈吉正朝原來的路跑回去,有一士兵策馬追上去。
艾琳知道他們會殺掉他。她抱住尼爾的馬鐙。「放他走吧!」她求道,「傅奈吉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想幫助我們!」
在滂沱大雨中,騎士的馬一匹接一匹站著。她抓緊麥格,不讓他被馬踢到。有一個騎士伸手抓住麥格的手臂,將他抬上了馬鞍。
艾琳踉蹌退了一步;這些人都是頭盔遮臉,她根本認不出誰是誰,她失聲叫道:「請你們聽我說!」
去追捕傅奈吉的騎士回來了。只見那個染布匠被繩子捆在地上拖行,臉上都是血。
「你們在做什麼?」她尖叫道。「不要處罰他!」
傅奈吉扯著繩子想站起來。
艾琳想跑去幫助他,可是朱尼爾策馬上前擋住了她。他俯身對她喊道:「閉上你的嘴!」
他抓住她的手臂要把她拉上馬,可是他動作做了一半突然就停下來,另一手撐著馬鞍頭,沒有辦法拉起她。他抬起頭,看見頭盔下面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搞什麼鬼1」他吼道。他滑下馬鞍,眾騎士上前把他們倆圍在中央。「是什麼鬼東西!他的大手在艾琳身上摸著,由肩膀直摸到濕透的裙子。「高參!」高參跳下馬,把鞭繩交給另一騎士。「不要碰我!」艾琳喊道。她扭著身子,但是高參按住了她。
「他媽的我竟然舉不動她,」朱尼爾說道。「她重得像石頭一樣。」
他把艾琳的裙子掀起來,看到了她用皮帶綁在大腿上的袋子,裡面是給卡沃德的黃金。那名金使也是用這種方法帶著金子穿過英格蘭的。
尼爾跪在泥濘中,把皮袋解下來,放在手中掂著重量。其他的騎士都傾身想看清楚。
「是金子,老天!難怪想把她舉起來就像扛牛一樣。」他喘著氣站起來,貼近她的臉問道:「你還有更多財寶瞞著我們嗎?也許是藏在你的乳溝裡吧?」
她還不及躲避,他就已伸手把她的斗篷扯下肩膀,金飾銅幣紛紛散落到地上。急驟的雨滴在在艾琳裸露的胸部。
她尖叫出來。她揚起另一隻手想打他,可是被他抓住手腕。然後他抓住她的腰帶,一把拉開,將她的濕裙子扯下來。
她尖聲咒罵著,想用指甲抓他的臉,可是他的手像鐵銬一樣把她手腕抓住,現在她已近乎全裸,然而他還是沒有住手的意思。他扯掉她的內衣,她的所有衣物都堆在泥地上。
高參往前走一步。「爵爺——」
「該死的,」尼爾吼道。「她全身都藏著金子!她的情夫在哪裡?」
艾琳尖叫著:「他不是我的情夫!」
他轉身看他,舉起手彷彿想打她,可是又停了下來,彎身拿起一些金袋。「拿著這個。」他對高參說道。「等我上馬以後再把其餘的也遞給我。」
高參撿起濕斗蓬圍在艾琳赤裸的身體上。她嗚咽著。莫萊爵爺騎上馬,然後伸手把她拉上去放在他前座。
她閉起眼睛告訴自己,她會怎麼樣她一點也不在乎,要不是為了麥格,她寧願當場死在這裡,她也不知道傅奈吉的下場會怎樣,那是說,如果他現在還活著的話。她扭轉身子回頭看尼爾的臉。「你要把我怎麼樣?」
「閉嘴。」他的手臂將她抱緊。「亨利王的寵臣貝唐瑪就在前面札營。」
那位國王的特使,她差一點忘了。
她瞇起眼睛望過去,瞭解他是想回城堡而不致驚動貝唐瑪。他們轉過橋。貝唐瑪的帳篷靜靜地立在黑暗的雨中。
在轉彎之處,貝唐瑪的兵向他們發問。高參回應著,那個哨兵舉 起長矛行札。「莫菜爵爺,歡迎,希望你們收穫豐富。」
「還好。」尼爾朝隊伍後頭的威爾斯俘兵望了一望。「有幾隻卡沃德的鳥暫時不能快樂地唱歌了。」他策馬前行,整個隊伍繼續前進。
「祝你平安,也希望天亮以後天氣會好起來。」
馬蹄走在城堡的吊橋上發出很響的聲音。門打開了,火把照亮了拱門。史華特站在那裡等著。守城士兵過來牽馬鞭,華特也走到尼爾的馬鐙旁邊。他抬起頭,舔舔嘴唇。「爵爺,我發誓我不知道她——」
尼爾一拳打上他的臉,華特往後踉蹌一步。然後,莫萊爵爺不發一言地騎向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