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你癡迷 第十章
    水笙穿過馬路正準備回到對面湛天辦公的大樓,算算時間會議也請結束了吧,這幾天因為衛星發射在即,整個公司忙得人仰馬翻,身為首腦的他更是當超人用。除了公事,他還得分神照顧她,原本已經少眠的他,這兩、三天更是沒幾個小時能睡。就因為這樣,她才極力說服湛天,趁著他忙公事時自己一個人出來到附近逛逛,打發下午的時間。一來是讓他專心公事,一來也讓她拉開些距離,為他們倆終究要面臨的分手提前做準備。騙誰呢?對於分離,她永遠也沒有準備好的一天。水笙專注在自己迷離的思緒中,沒注意到一輛疾速駛衝過來的灰色房車。那車子的駕駛似乎正以水笙為目標筆直衝來;水笙終於被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吸引,偏過頭隨即愣在當場不能動彈!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兩發子彈穿透車子的前輪胎,一個白色的身影則撲向水笙,兩人一同滾離開車道。車子打滑偏離了方向,直直撞上十多公尺外的消防栓才猛然停住。

    一群人迅速擁向了撲倒在地上的兩人。

    「水笙!」之前的一幕簡直令石湛天肝膽俱裂,他不顧一切飛也似地穿過混亂成一團的車陣。「你沒受傷吧?哪裡不舒服?」見她搖搖頭,他隨即旁若無人的緊緊擁抱住她。還好沒事!他吁了一口大氣,原本猛烈狂跳的心開始漸漸恢復正常。  一旁的藍靖夫婦也是一臉憂色。「沒事吧?」冰焰問道。剛剛那兩發子彈顯然是出自她的手。

    「幸好是你眼明手怏,否則這下水笙……」石湛天竟不能言,只能以眼神表達自己的感激。冰焰搖搖頭,「如果不是有人撲向她滾離車道,水笙恐怕很難全身而退。」她不居功。這下子所有人的焦點全都聚集在先前那白色身影。

    「總算有人注意到我了。」全身素衣的男子坐在原地自嘲的笑笑,從沒有被忽略徹底過,這經驗……還真鮮。他身旁的黑衣男子彎身欲扶起他,被他隨意揮手拒絕,逕自從容起身,隨手拍了拍髒了的衣褲。白色就是不耐折騰,一經沾染就變了色,宛如女人善變的心。既然毀了,就丟了吧。「如何?」他問得莫名其妙。

    「逃了。」黑衣男子搖搖頭。

    「是你!」石湛天對水笙的救命恩人怒目相向。

    白衣男子的黑眼閃著嘲諷,唇邊掛著淡淡的揶揄笑意煞是刺眼。「真巧啊,有緣終究會再相見。」石湛天還沒來得及反駁,一旁的冰焰已經認出人來。

    「昊帝?」她驚愕,躬身欲行大禮。作夢也沒想到銷聲匿跡許久的他會出現在日本。那被稱做「昊帝」的男人隨手一揮,「不在組織,那繁文褥節就免了吧。」冰焰點頭,微偏過頭向他身旁的黑衣男子打了聲招呼,「聽風。」

    聽風回以一笑。難得他鄉遇故知。

    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這男人必走來頭不小,竟讓冰焰行大禮以待。冰焰看著眼前這一身白衣的男人渾身上下充滿邪魅的病態美,在心中暗暗歎息,昊帝變了好多!即使從那恐怖的事件中存活下來,但那陰影卻仍刻畫在他身上;即使一身素仍遮掩不了那由內而生的陰沉。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就是你選擇的男人?」白衣男子觀了冰焰身旁的藍靖一眼,那眼中閃過的笑謔讓藍靖很是不舒服。「配你,差強人意。」這可惡、狂妄、自大的傢伙!即使心裡氣得想殺人,藍靖的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是嗎?我倒認為我們倆是為彼此訂做的絕配。」他淡淡的反擊。

    白衣男子挑了挑眉。有膽挑釁他?不錯,他在心裡替藍靖加了幾分。冰焰的男人畢竟不是那種唯唯諾諾、沒脊沒背的傢伙。「總之,冰焰就交給你了,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我唯你是問。」原本嬉笑的氣息收斂淨盡,白衣男子換上另一種儼然如王者的氣勢。這回換藍靖眉一聳,伸手攬住了冰焰,「我不管你是誰,但冰焰這輩子只屬於我一個人,她的幸福由我負責,不容其他人置喙。」「靖!」冰焰有些著急,他怎能用這種口氣對昊帝說話。

    白衣男子仰頭朗聲大笑,笑聲久久不停,引起所有的路人停步側目,一看才發現,天!路旁這一群男女個個都像是上帝製造的絕品。這一帶的交通早因為許多人忘形的貪看而癱瘓。「我收回。」他的笑聲稍歇,「冰焰,你選得很好。」

    這個男人夠強悍,也愛得太深,但幸運的是,他得到了同等回報的深情。過去的陰影又籠上他心頭,讓帶笑的眼瞬間陰沉了下來。他轉過頭,陰沉的眸子細細搜尋著水笙,「連同這次,我已經救了你兩回。」即使不是她,在看見相似的身影時,心兒還是不期然的揪緊。石湛天將水笙收攏在自己的臂彎中,他不喜歡這男人看水笙的眼神,非常的不喜歡。「不會再有下次。」又欠了這男人一回,這種滋味很不好受。白衣男子微笑道:「別那麼篤定,你先前不也說過相見不如不見嗎?」誰也不知道命運會如何安排,還是別太鐵齒。「我欠了你兩次。」石湛天咬牙切齒的說。

    白衣男子微微搖頭「一次,上回已經還清了,用你的血。」

    水笙倒抽一口氣。「血?什麼意思?你怎麼了?」她焦急的盯著湛天,「為何你從沒有提過?」石湛天捏了捏她的肩,安撫的笑了一下,「別緊張,早已經不礙事了。」他拋給白衣男子譴責性的一眼,暗怪他勾起水笙的擔憂。白衣男子睨了他們一眼,這兩人的感情在短短的時間內進步挺神速的嘛,不,應該說是他們不再吝於表達心底深埋已久的感情。他撇過頭,不想再被眼前那卿卿我我的一對攪亂心湖。該是遠揚的時候了。

    「走吧。」他對聽風略點了下頭。

    「昊帝!」冰焰不由自主的喚住他,「您要往哪兒去?」這一別是否又將是幾年不見?白衣男子回身,略微一笑,他瘦削的身子在風中更顯蕭索。

    「蘇格蘭吧,我想……」他的眼神落向遙遠的地平線被端,尋找不知名的影子。「聽人說她在那兒現身。」他不再多言。一黑一白的身影在所有人的目送中漸行漸遠,成為夕陽餘暉下的兩個小點,終至消失無蹤。「這男人……」一個渾身是謎的傢伙。藍靖充滿了好奇。

    他的妻子握住他的手,「那是好長的一個故事,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們。」——對水笙的狙擊行動竟越演越烈了。

    這天石湛天與藍靖兩對夫妻在私人俱樂部用下午茶時,落地窗外遠方的一道亮光吸引住冰焰的目光,狐狸的警覺天性讓她貓眼半瞇。「小心!」她推開緊鄰落地窗而坐的水笙,原本該射穿水笙太陽穴的子彈堪堪劃過了她的面頰,兩個女人同時撲倒在地上。冰焰反手撈起腰間的手槍,擊出兩發子彈,一前一後的穿過玻璃上先前狙擊手射穿的彈孔。廳中因為這一陣意外瞬間尖叫聲四起,客人紛紛走避。

    石湛天與藍靖倉皇地扶起自己心愛的女人。

    「沒事吧?」藍靖一向從容優雅的形象悉數消失,此刻他只是一個關心妻子的慌張男人。「我沒事。」冰焰搖搖頭。「殺手要的對象不是我。」夫婦倆同時望向了水笙。只見石湛天半曲膝的抱善水笙,他臉上佈滿痛苦,慘白苦臉看著鮮血自她右邊面頰汨汨流下。冷汗隨若無以名狀的恐懼冒出,他左額際的疤痕更顯猙獰。「我沒事……」短暫地昏眩過後,水笙緩緩地崢開眼睛,緩緩抬起手撫平他額頭擔憂的紋路。「別擔心……」石湛天再也忍不住,他緊緊地將水笙擁在懷中,埋首在她細緻柔軟的頸間,渾身無力的發抖著。這事不能再來一次了,每一次的驚嚇都像嚇掉他十年壽命,他不能每天都活在失去她的恐懼中。當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一抹嗜血的光芒閃過他的眼眸。

    他不再姑息養奸了,他一定要揪出幕後策畫這一切的藏鏡人。不管是誰,膽敢動他最重要的人,就別指望能逃過他的復仇。這一回,即使不擇手段,他發誓一定要毀了那個膽敢動他女人的傢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報之以十倍。別怪他趕盡殺絕,這是他們自找的——接二連三的醜聞案被一一揭發,先是武田集團行賄政要,企圖利用關係通過一筆高達數兆日圓的興建工程,官商勾給的行為被人以匿名舉證,行賄的證據包括電話錄音賄款等等,證據碓鑿讓武日家族百口莫辯。武田集團的企業形象毀於一旦,公司的股票一夕暴跌。

    接著則是井上集團的總裁石湛天召開記者會宣佈辭職,從此不再涉足井上集團的任何事務。投資人因為憂慮並上未來的前途,紛紛拋出手中持股。原本就已疲累不堪的日本經濟,這下子更因為這兩大集團發生的事件被拖累直至一蹶不振。「這回你滿意了吧?!」井上真雄怒極,他不能自己的大聲轟炸自己的兒子。「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把戲!你是笨蛋嗎?竟然扯自己的後腿,不惜毀了自己多年的心血,該死的你!」石湛天背對著父親,從五十樓高的會議室落地窗望去,窗外樓下穿流的車群宛如螞蟻;而人們不停的奔波只為了兩個單純的目的,名和利。他笑出聲,這可笑復可悲的紅塵人啊,是否曾停下步履,想想自己為何來走這一道?芸芸眾生,就是地獄。沙特說的吧。曾經,他也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分子。但他終究是倦極、厭極。現在,他只想放下一切,和自己心愛的人廝守,過著簡單的兩人生活。也許不再權傾一時,也不再富可敵國,但他終究尋回了自己失落已久的靈魂。「你說話啊!」井上真雄憤恨地看著兒子無動於衷的背影。

    終於,石湛天回過了頭。「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任何事,我都可以放過你,但你千錯萬錯不該動我的女人,威脅她的性命。」他輕輕地說。井上真雄愣住了,沒料到他與武田僱用殺手的事會被兒子識破。「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他企圖撇清。「是嗎?」石湛天冷冷地笑了。「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從容撈起外套,準備離開。「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我所要的不過是幫你完成你的夢想,只要與武田合作,你就有機會征服日本,甚至掌握全世界的經濟!」井上真雄吼道。石湛天拋給了他嘲諷的一眼,那唇邊揚起的微笑竟充滿了憐憫。「我的夢想?我想是你自己的野心吧。」他停在門邊,「在你有生之年,你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半生心血被那群沒大腦的後輩給玩完,這就是我對你的懲罰。」「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幹出自毀前程的傻事!」他的兒子瘋了嗎?「你是井上集團的繼承人,這些將來都是你的東西啊!」石湛天握住門把的手微微一頓,偏過頭淡淡一哂,「我姓石,不是嗎?我從頭到尾壓根兒不承認井上這個姓氏,也不想得到這姓氏所帶來的一分半毫。我與井上的關係,到此為止。」說完,他輕輕合上了門。門內的井上真推癱在椅中,疲憊絕望的臉像驟然老了數十歲——

    「你不該這麼做的。」水笙憂慮的瞧著湛天,知道自己是他們父子決裂最重要的因素。「問題是一身榮華散盡,你還會要我嗎?」

    她轉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底的淒意,如果不是因為那難言的秘密,她會無怨無悔地追隨他到天涯海角。「你當我是那種膚淺的女人嗎?再者,我從不真的擔心你,你是那種縱使散盡千金也會有辦法使之還復回來的人,金錢對你不過是一種挑戰、一種遊戲,它對你而言從來不會是個問題。」石湛天大笑,他的眸中散發著愉悅。「知夫者莫若妻呀。」

    水笙卻只能偏過頭,隱藏住她已然淚盈於眶的表情。他親手毀了自己的帝國,只因為她……但對於這樣的深情,她終將回以再次的背叛——靠著冰焰幫忙,水笙成功的離開了石湛天,順利的飛回台灣。

    一方面是因為水笙一直掛記著父親的病情,再者就是她始終解不開的心結。冰焰冷眼旁觀一切,決定就雞婆一次,也許在兩人之間拉開空間,多一些些時間,會讓水笙明白自已其實早已離不開石湛天。當然她的好管閒事肯定、絕對會被自己的丈夫給狠狠炮轟一頓,但無妨,她一向有辦法安撫藍靖的情緒,但面對石湛天,她可就沒那麼有把握了。這傢伙為了水笙可以六親不認,這回她等於做了拆散人家夫妻的惡人,石湛天要會輕饒她那才是有鬼,還是避之則吉吧。於是在送水笙上飛機後,冰焰也買了下一班飛回台灣的機票,狠心丟下自己的丈夫避風頭去也——「水笙!」

    剛從醫院出來便聽聞有人叫她,水笙回眸,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瞧見最意料不到的人。「槐恩?!」她既驚且喜,繼而想起這正是槐恩服務的醫院,之後襲上心頭的卻是濃濃的愧疚感。「這兒不方便談話,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一如往常,穿著白色醫師袍的他帶著溫煦如春陽的笑容。她點點頭,兩人一路無語地來到醫院對面的小咖啡屋中。

    「醫師說爸爸有輕微的中風,不過情況還算穩定,沒什麼大礙……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肖,讓他太過操心才會忽略自己的健康……」水笙不禁黯然。「不光是如此,我想老人家對於這次的事,心裡頗為內疚……」心病比什麼病都更難醫呀。「前些日子伯父出事的時候,我曾經透過許多管道找你,但是用盡各種方式都過不了石湛天那一關……他看得可真緊啊!」他最後撂下一句醋勁十足的話,實在是因為累積了過多的挫折。「我代湛天向你致歉,他——」

    「他絕對是有意的,在他心目中,我是最大的威脅……」起碼被一個像石湛天這樣可敬的男人當成假想敵,也算是看得起他了。「他製造的新聞早震驚了全亞洲,而你們的事也成為新近以來的頭條。」水笙不知道如何解釋,只是將從前的故事簡單敘述了一逅。對於這個曾是她未婚夫的男人,她真的有很沉重的愧疚感。「當我恢復記憶之後,我終於瞭解湛天從前的種種報復,其實都是來自於對我的誤解。」「你一直愛著他。」他說這句話時是肯定的語氣,「即使在你的身份還是我的未婚妻時,你的心一直都是屬於他的。」「我……」

    「我承認這很傷人,」他自我解嘲。「但愛情這件事完全無脈絡可循,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是非對錯,但求心甘情願罷了……這場三角習題,我退出。」水笙的眸子漾著水光。「槐恩,我對不起你……你」定會找到比我好上千百倍的女孩……」她這輩子算是欠了他。余愧恩做了個灑脫的手勢,不帶怨憤的說:「你是獨一無二的,任何男人,在擁有你之後就不願再屈就……問石湛天就知道。」在心底他深深瞭解,實情是從頭到尾他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他們這一對愛情鳥之間的聯繫深不可測,甚至超越了時空的阻隔。他花了很多的時間調適,才終於讓自己承認自始至終水笙都不曾屬於他。換個角度來看,這是否也是一種幸福?

    也許是他愛得不夠深,畢竟自己是那種溫煦如月的個性,學不來石湛天的炙熱激狂。莫名地,他想起了一首詩——如果你等待我終將回來但你必須全心全意的等待等到天下黃雨,下大雪等到夏日的凱旋等到心中空白,記憶模糊等到音訊全無等到所有的等待都已停止這不正是石湛天的寫照嗎?這些年,他都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等待?

    如此義無反顧、飛蛾撲火的愛著一個女人的傻事,也只有像石湛天這樣特立獨行的奇男子才幹得出來。然而較諸於石湛天的激狂極端,自己不過就是個平凡人了,所渴望的也只是一份穩定平凡的感情,畢竟那傾城但求佳人一笑的傳奇不是人人皆可求的。在他,平淡如水的感情才是最好的方式。「這戒指該還給你……」他拔下婚戒輕輕擱在桌上,「我在這裡先祝你們找到自己的幸福。」水笙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和他……不可能的。」

    「為什麼?」余槐恩愕然。

    她的心有千千結,不是三言兩語所能傾盡。「總之,他該有更好、配得上他的女人。」余槐恩深深地看進了她眼底,靜默了一會兒後,方才說道:「是因為你的不孕嗎?為何你始終擺脫不掉認為自己是有缺陷的女人?」他一語中的。「因為我真的是有缺陷的女人!」水笙激動不已,「終有一天,湛天會發現這一點,因為他對我的愛,他會忽視我的不孕,但終究他會後悔的,因為像他這樣能傾心以愛的人,值得有孩子讓他去疼去愛……但我不能給他這些,我不能啊……」說到最後她已是哽咽。余槐恩看著水笙,心想她錯了。石湛天對她的愛其實是含著自私、獨佔的愛,也許他壓根兒不想和別人分享她,即使是自己的孩子。像他那種顛覆傳統的異類分子,實在不能以平常邏輯看待。還有,水笙真的以為白已逃得開嗎?石浪天可不會任憑她一個人躲在台灣自傷自憐太久。余槐恩若有所思的笑了。

    石湛天不惜親手毀了一個帝國以證明他對水笙深情不渝的愛,相較之下,水笙自以為是的心結對他又算得了什麼?他豈是那種以為血統重於一切、食古不化的人。心底的一隅,帶著深深的遺憾……「我的話就到此為止。」他終究沒有如自己所預期的釋懷與灑脫,先付了帳單後,他在她的額上印上輕輕的一個吻。「別擔心,你們終究會雨過天青的。」老天終請將本屬於他們倆、這遲來的幸福還給他們。

    而他,也該退場了。

    余槐恩緩緩推開玻璃門,在陽光下頓了一頓,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水笙的視線,同時走出了她的生命——又一個失眠夜。

    四周靜悄悄地,宛如一個死寂的前,糾纏住水笙,讓她喘不過氣,這無以復加的寂寞呵。她的心是沒有設防的空城,半夜忽被相思襲擊了。

    她的心旌一片例降,原本以為就讓它恣情屠燒一回就是,卻怎麼也沒料到對湛天的相思與日俱增,時時啃喝著她的心。上帝!她在心底吶喊,她真的試了,請再多給她一些時間吧,讓她一天一點、漸漸擺脫這濃濃的渴望和相思的痛苦,她會忘了他,她會忘了他的……但她終究沒有機會遺忘。

    一大清早,女修帶著古怪又興奮的眼神遞了一封信來,「一位先生站在大門口,說是要交給小姐的。」水笙疑惑的接過。是誰?

    「是一位很俊俏的先生呢!」好色果真是人類的通性,只見小女僕還在一旁陶醉地逕自說:「當他開口對我說話時,我簡直就要昏倒了……有點奇怪的是,那位先生大清早就站在門口,他一直抬著頭看某個地方,那個方向……啊!好像就是小姐房間的窗子嘛!」原來是小姐的愛慕者耶,真是個癡心人「而且他的黑髮上還沾著露水,就好像在那裡站了好久……」水笙顫抖的手差點撕不開信封,她的一顆心好似懸在喉頭。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張紙,渴望從其中獲得任何的隻字片語……卻赫然發現那是一張有石湛天親筆簽名的離婚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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