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家心情格外輕松,看到於穆在客廳看電視,我靠過去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口深吸一口氣:「我回來了。」
「這麼晚才回來,累不累?」於穆拍拍我的手,「吃飯了沒?」
「我愛你,於穆。」我的聲音有一點點顫抖,既然偷情事件不再是絆腳石了,我提醒他,「你還記不記得你出去取材之前答應了我什麼?」
「……當然。」
「讓我愛你吧。」我刻意沙啞了聲音,低聲誘惑他。
得到了他的默許,我覺得人生格外有意義,把他撲到在床上的時候看到於穆有些憂郁的神情。參考自己第一次被他做之後的心情就可以理解他的沉默,我在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超水平發揮,給於穆一次難忘的經驗!
我熱切的吻他,焦躁的解開他的衣扣,在他的頸項留下痕跡。
「先聽我說,秋冬……」於穆微微掙扎,「之後萬一……」
「萬一你有了就生下來,放心,孩兒他媽,我一定會負責的!」我揉搓他的胸部,調笑著,然後低頭親吻他的胸口,時而舔時而咬,看著情欲在他的身上染出鮮艷的色彩。
「秋冬,聽我說完……」他捧住我的臉不讓我再有動作,把我掉落在額頭前的一縷頭發攏到耳後。
「乖,別說話……」我搖頭甩開他的手,嘴唇再次捕捉他的唇專心的感受,這種時候哪還有心情說話!用力褪掉於穆所有的衣物,雙手在他身上摸索,手感真好,尤其盼望已久的主動權回歸更是讓我亢奮!
「秋冬。」於穆一用力抱著我一起坐起來,我被鉗制住動彈不得,身上只穿著襟口大開的浴衣,以一種看起來十分饑渴的姿態坐在他的大腿上!混蛋!我心裡怒罵,這不可信的破蟒蛇。
剛要抗議,於穆就在我嘴角啄一下,「我不是反悔,就是先跟你說清楚,萬一待會兒我有什麼狀況你給於躍打電話,他知道該怎麼辦。」
「……你什麼意思?」於穆的表情太認真了,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冷靜了一些提出問題。
「你可能不知道,對於蛇族裡面的男性而言,那裡是除去七寸之外的另一個命門所在,所以,我不知道做過之後我會怎麼樣。」
「……為什麼?」於穆為什麼跟我說這些?為什麼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能被做還要躺在這裡?用力揉亂他的頭發,「你想干什麼?讓我殺了你然後內疚嗎?」
「不是的,於躍會找到能救我的人,我死不了的。」
不知道於穆這時怎麼這麼死腦筋,我搖頭:「我是說你跟我說清楚,我不上你就是了。為什麼明知道對你不利還……?」
「我不想讓你覺得不公平,也不想對你有所隱瞞。」於穆認真的看進我的眼睛裡,「這是我最後的秘密了,全都讓你知道。」
「……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可以嗎?」雖然我們倆都衣衫不整,我還是覺得這一刻莫名的神聖起來。於穆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仿佛也把什麼同時交到我手上一樣。我心中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填滿,歎口氣拍拍於穆的腦袋,「傻瓜,你明明可以不說的。」
於穆依然抱著我:「還記得白蛇麼?從法律的角度而言,我們唾棄白蛇,但是因為喜歡人類而來到人類社會的我們卻又都依循著白蛇的做法:先是迷惑身體,然後在一起。」
靠,這什麼話,說的好象你是做愛高手似的。我不屑的撇撇嘴。
他接著說下去:「……然後有一部分蛇永遠隱瞞自己的身份,另一部分就會找機會說出自己的秘密,等待被接受或者被厭惡。被接受的話好說,一旦被唾棄了還得請蛇族的催眠師對那個人類催眠,消除一切關於蛇族的記憶。費了半天勁卻只得到一段沒有記憶的單戀,你看,秋冬,我們蛇族的愛情就是這樣被動又可憐。」
豈止是可憐啊,失個戀都要動用別人幫自己善後,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我在心裡為他做補充。
於穆深吸氣:「本來沒打算那麼早就讓你知道我是蛇的,可是偏偏就那麼巧。我當時就覺得一定是命運給我的提示了:要麼快刀斬亂麻的離開,要麼在一起!秋冬,我發現你是那麼溫柔又善良的人,於是我對自己說:無論如何都要和這個人在一起,愛他一輩子……秋冬,我真的愛你。你的選擇呢?」
我摟著於穆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頭上,覺得自己連耳朵都在燃燒一樣,從他的腿上翻下來,側躺在床上看著他。這樣火熱的表白,原本以為只有故事中才存在的情節……還有,他說了一輩子……
不知為什麼我說不出話,第一次知道他是蛇那時的感覺又回來了。
「真的用考慮這麼久麼?」於穆的手指捏著我的下巴,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我該說什麼?原來一直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困難都是紙老虎;堅持就是勝利;就算是石頭我也一定能把他給焐化了……總結一句就是早晚我能奪回主導權!可是現在……原來於穆的體質竟然是做不得零的……如果真的是『一輩子』了,那不就等於我這後半生都得被他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想起來就覺得……沒面子!
怎麼辦?說實話我多少有一點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如果這真的是蛇的弱點之一,那御蛇術該變得多麼簡單啊?怎麼每年還是有那麼多人因蛇而死呢?
理論聯系實際的稍微一琢磨,發現也對,畢竟在受到蛇類威脅的時候費勁尋找蛇的『那裡』加以攻擊是件頗有點滑稽的事情,倘若遇見的是像於穆這樣體量巨大的,想翻動它根本就是癡心妄想!難怪這個秘技推廣不起來。
又聯想到前些日子剛看過的《白蛇傳》改編的電視劇,那裡面兩條蛇就曾經施法術讓一個看上小青的激進小子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既然白蛇的事情都是真的,那這一段應該就是古人對催眠術的神化了,看來於穆說的是真的……天啊!
「還在考慮麼?」於穆又問一遍,同時以一種近似滑行的動作緩緩的貼近我的身體。
「那是,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擱誰不得好好琢磨琢磨?別搗亂……喂,你手往哪兒放呢?……我說你呢!」我扭來扭去狼狽的逃避於穆的親吻和撫摸,努力集中思緒。
「我來給你點重要提示,幫你作決定啊……」於穆封住我的嘴唇,極有技巧的挑逗我,舌尖,齒列……柔軟卻堅決的不留一絲空隙,「……喜歡麼?」他輕咬我的下唇,微微的喘息。我閉著眼睛一邊大口喘氣一邊虛弱的點頭。
「那這樣呢?」他撐起身子,順著我的脖子,胸口,腹部……一路舔吮下去,手指逐一的按捏我的敏感部位……
記憶中從沒有過這麼漫長的前戲,感覺比每一次來的更強烈,我的手圈住他的脖子主動把身體貼過去,眼睛裡不自覺的有淚水漾上來,我意識到這混蛋是成心讓我焦躁,我吼出聲:「有完沒完啊!到底做不做……?」
「這樣……喜歡麼?」他不回答我的問題,還是執著的吻著。
「唔……你明知道……」我抬起自己的腰貼和他的身體磨蹭,哼,就不信他現在不難受!
「既然這樣,你還在猶豫什麼呢?」於穆抬起頭,微笑了。
是的,我居然漏算了最重要的一點,也許記憶真的可以消除,我忘記青蛇,他忘記夏秋冬,所有一起經過的時間都被刪除。可是身體也有自己的記憶,我早就知道我們的身體多麼契合,我也知道自己已經多麼熟悉於穆,體溫,觸感,還有他的動作……一切的一切都自然融入骨血,深刻的不容忽視。
食髓知味,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一輩子都是零……意識還是徘徊在這個問題上,圈子裡純一純零的數量堪比國寶大熊貓,我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為擴大瀕危動物的種群數量做出這麼大的貢獻……
也許……是因為愛情吧。腦子裡瞬間閃過這樣的句子,我仰起下巴,如意料中一樣的,於穆的嘴唇極有默契的貼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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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周金寶眼圈黑黑的走進辦公室,憤怒的沖我嚷嚷:「夏秋冬!你小子可以呀,居然敢出賣我!呂志遠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
我趕緊擺出無辜的表情:「這話怎麼說的,周你可別冤枉好人。你想想看我和他就見過一面……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看不出姓呂的手腳還挺麻利,估計是一拿到周金寶的住址就饑渴萬狀的沖過去了。偷偷看看他不自然的單手叉腰的動作,我在內心深處灑一滴同情的眼淚,可憐的周金寶……
周金寶有點猶豫,也不那麼理直氣壯了:「難道那混蛋還有別的路子?」
我下意識的揉揉自己有點酸痛的腰忙不迭的附和著點頭。
周金寶還是皺著眉冥思苦想著,我則是盯著他的表情閒著發呆。突然內線電話響起,前台小姐說有一位於先生找我。劉柳和Pinka一陣起哄:「冬哥,你的作家老公探班來了?好體貼哦!」我呵呵的傻笑著趕快跑著去前台,發現那位『於先生』竟然是小泥鰍!毫不掩飾的歎口大氣:「怎麼是你呀?」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彼薄此!」於躍從書包裡拿出幾只膠卷,「我來是有正事找你,幫忙洗點照片!」
洗照片?大街上那麼多照像館沖印店他不找,怎麼找到我這兒來了?嘿嘿嘿,這小子八成是洗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好奇心作祟,我帶著於躍回到辦公室,那幫小丫頭對『作家先生的帥氣堂弟』贊不絕口,真是奇怪了,天天都能見到我的她們怎麼還沒對帥哥免疫?於躍也一副好孩子模樣彬彬有禮的稱贊各位姐姐漂亮有氣質。
「Pinka,現在暗室裡沒人吧?」我從冰箱裡拿出足夠的藥水。
「當然沒人!喏,給你鑰匙!」被誇的暈頭轉向的Pinka把鑰匙拋過來。
「於躍,過來吧!」我沖小泥鰍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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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的不錯嘛。」洗了幾張出來,大多是籃球比賽的場面,照片上的小泥鰍意氣風發。
「那當然,我們學校攝影社可是專業水准!你都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把這些膠卷拿到手!」於躍從我手中抽走照片,喜滋滋的欣賞著,「幫忙把這幾張局部放大,就要這一個人的!」
照片上,小泥鰍的身邊總有一個陽光的跟他不分伯仲的男生。我笑著敲一下小泥鰍的頭:「這位是誰啊?」
「同學!」他抑揚頓挫的說出這兩個字。
「去!」在暗室裡看不真切,不過我相信此時小泥鰍的臉一定是紅的,到底還是小孩子呢!
「哦,對了,黨課快開始了,你催催於穆快點把那篇驚天地泣鬼神的入黨申請書寫出來。」小泥鰍把照片膠卷分別收好,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叮囑我。
回到家我原話轉達,於穆也不含糊,一個小時敲出五千字,我大概看了一遍,覺得只要把所有的「黨」字都替換成人名,就活脫脫是一份熱辣的情書了!
「了不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黨堅決得答應他!」我笑。
於穆聳聳肩:「沒辦法,我從來沒寫過入黨申請書這種東西,讓他湊合了吧。」
「也許寫成這樣正合適呢。」我懶懶的趴在於穆後背上,「我看到那個男生的照片了。」
「哪個男生?」於穆皺起眉頭。
「當然是小泥鰍喜歡的人了!」我補充道,「看起來還不錯,幾乎跟我一樣帥!」
「傻瓜!」於穆苦笑著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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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裡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李更年又被調回來了。聽說他找到經理,說馬上就要退休了,希望能在自己工作了一輩子的科室再待一陣。經理怎麼忍心拒絕這麼一個老員工如此懇切的要求呢,於是我又有幸天天瞻仰那張豬腰子臉了。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這是真理,絕對的真理!不知李更年得了哪路高人指點,搖身一變成了個笑面虎,結結實實給我上了一課。
拜他所賜,我終於知道,原來一個科室主任想要架空一個小小設計師是如此輕易。他所要做的只是在我跟業主介紹設計的同時不經意間路過,再提出點在外行看來是專家級的『個人意見』;或是安排幾個初來乍到的菜鳥給我:「夏秋冬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設計師,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前輩,保你獲益不淺啊!呵呵呵……」
對設計師而言,每個月的收入主要靠業務提成,那點底薪說穿了就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在月底發現自己的入賬只有過去的四分之一時,我意識到:必須要離開這裡了,等到這小人編排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炒我魷魚的時候我哭都來不及!
這注定是個多事之秋,流年不利的不止我一個人。周末的時候小泥鰍又來到我家,與往常的聒噪不同,他一進門就變成蛇形躲進書房,明顯的透露出『別理我』的訊息。
我不知道他怎麼了,看到他方才扔在玄關處的那一疊照片瞬間有些明了。那些照片,分明是我親手沖洗的,全都是關於那個人的。
我和於穆對視一眼,於穆搖搖頭:「過來吃飯吧,不用管他。」
一整晚小泥鰍都窩在書房裡不聲不響,於穆摟著我看了一晚上電視,完全對小泥鰍不聞不問,他們的兄弟愛還真是淡薄的可以。可是,或許這樣做是才對的,我想,男人大都如此,屬於自己的悲哀失落不容別人介入,寧願躲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自己療傷。
也不知道是凌晨幾點了,我被房間外細微的響動吵醒。走出臥室,小心的推開虛掩的書房門,看到床鋪是空著的,窗戶前面的書桌上盤著巨大的青蛇,是小泥鰍。他的臉沖向窗外,尾巴無意識的在地面上掃來掃去,空氣裡飄散著酒精的味道。
我打個哈欠,猶豫著該不該過去安慰安慰他。窗外昏黃的街燈把青蛇的身影更深的推到房間裡面,平時那樣快樂爽朗的於躍和眼前如此孤單的青蛇無論如何也重疊不到一起。
古人說的沒錯,真的是『獨自莫憑欄』,看著小泥鰍的背影,幾乎有種下一秒他就要飛身躍出窗外的錯覺,我能感覺得到他的悲傷是如何伴著酒精在房間裡彌漫著……
可憐的小泥鰍,他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而已,這樣的經歷誰都有過,相信他也一樣,多年以後仍然記得在這樣一個失意的夜晚,月光如何水一樣蔓延了整個世界……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知道曾經有個男孩子懷著怎樣悲哀的情緒想念著他……
不知何時於穆也醒了,悄悄站在身後扶著我的腰帶我回臥室去。「於穆,小泥鰍他……」我不放心,小聲問道。
「別擔心,他只是在學著長大,很快就會沒事的。」於穆微微一笑,把我抱進懷裡,「半夜不睡覺偷跑出去看別的男人的裸體,以後不許這樣了,我會吃醋!」
「拜托!這樣也算啊!」我直翻白眼,「那我上次……」趕快剎車,差點說出『那我上次酒吧偷情該怎麼算?』
於穆挑高一邊眉毛:「上次什麼?」
「……沒有沒有!」我趴進他懷裡,臉埋在他胸口抱著他的肩膀怎麼也不抬頭,「只是場小誤會……睡啦,我困了。」
於穆的雙手覆上我的後背:「我就是拿你沒轍。唔,忘了告訴你了,從下周開始要為我的新書做些宣傳工作,每天都會很晚回來,你自己按時吃飯不用等我。」
「恩,知道了。」
睡不著,腦海裡滿是小泥鰍落寞的樣子,他表白了嗎?是那個男孩子不喜歡他嗎?也許他根本就不敢告訴那個男孩子自己是蛇,甚至沒有表白就放棄了……蛇族的戀情到底要經過怎樣的關卡?小泥鰍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到底能不能找到真心接受他的人呢?於穆說自己很幸運,此時我才多少了解了他的意思。可是……我忍不住不自信的想:懷抱裡的這個男人,於穆,於穆……我真的配擁有這樣一個男人嗎?
側躺在他的胸口幽幽的想著,我喜歡做菜而且刀功不錯,他卻是真的有二級廚子的證書。
我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小設計師,他是皇族王子還是頗有些名氣的作家,就說提倡人人平等可聽起來好象就是他高了那麼一點點。
雖然我可以歸在靈長動物裡好象是比爬行動物要來的高級,可人家是會變身的爬行動物,好象又比我厲害了一個檔次。
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這好象沒什麼優劣差異……
我……他……我緊緊的閉眼,工作不順心搞得我心神不寧,竟然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真無聊。
早晨在面包牛奶的香氣中醒來,洗漱後坐在餐桌旁看到小泥鰍已經在狼吞虎咽了,那張年輕的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陰霾,果然如於穆說的,他很快就沒事了嗎?他的心裡也一樣晴朗嗎?我看著他的臉找不到任何破綻。
「秋冬……」小泥鰍突然抬起頭看我。
「什麼?」我嚇一跳,趕快正襟危坐。
「既然你都這麼明確的示意我了,我再裝傻也有點說不過去……」小泥鰍很躊躇的樣子,「其實呢,我是不介意玩3P的……不過……你是不是先問問於穆的意見?」
「我靠,你瞎說什麼哪!」我給他一拳,這混蛋小子已經有心情拿我開涮了,估計是沒什麼大問題了,虧得我還為他提心吊膽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