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隱密性十足的鋼琴酒吧,位在小巷子內,招牌小得可憐,要是沒仔細看,恐怕經過那兒幾百次,都不會發現那裡有間店。
室內蒙隴昏暗,沒有吵雜聲,只有輕柔的鋼琴聲悠揚流洩,它沒什麼太顯眼的裝潢,但氣氛卻出奇的好,即便它燈光有點暗,但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危險,反而一踏進去,就讓人有種全身舒暢的感覺,真的是棒極了。
裡頭客人不少,大家各自品著酒,就算有說話聲,也細細小小的,絕不會吵到別人,而且瞧那些客人的模樣,個個氣宇非凡。氣質出眾,冷月兒甚至認出好幾個在社會上叫得出名號的人物呢!
她暗暗咋舌,看來,這裡是內行人才懂的門道,今天要是東方全沒帶她來,她可能一生也不會知道有這個地方存在。
東方塵在吧檯前坐下,見她仍是站著,輕聲道:
「坐啊!」
「哦!」她連忙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準備在他身邊的高腳椅坐下時,卻因一個沒踩好,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硬生生撞上了吧檯,還發出好大的聲響,引來大家的側目。
東方塵連忙伸手扶起她,「你還好吧?」
「好痛哦!」撫著立刻腫起來的額頭,她垮著小臉,嗚咽了好幾聲。
她聽見四周傳來不少竊笑的聲音,她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嗚嗚嗚……
「不要去揉它,不然會腫的更大。」他拉下她不斷揉著腫脹處的手,輕斥道。
「可是好痛……」癟著小嘴,她疼得眼淚都熟了下來。
「我拿些冰塊讓這位小姐冰敷一下吧!」
「好的,麻煩你了。」
酒保於是用毛巾包上幾塊冰塊,東方塵接過後,輕輕放在冷月兒撞腫了的地方。
「哇,涼……」額頭突然傳來的溫度,讓她倒抽了口氣。
「不涼還稱得上冰敷嗎?」他好笑地說著。
記得那天早上,她也是迷迷糊糊的摔了一跤,她的神經未免也太大條了。
「是是是。」她吸吸鼻子,委屈地連應了好幾聲。
酒保在旁見了,忍不住低笑了好幾聲,「對了,你們要喝點什麼?」
「老實說,我不太會喝酒。」
「那我替這位小姐調一杯酒精成分較少的酒好了。」酒保微笑的說道。
「好啊!謝謝。」冷月兒投給酒保一記感激的笑容。
「那東方先生照舊嗎?」
東方塵點頭。
「好的,請稍等一會兒。」
酒保去忙之後,冷月兒忍不住開口問他:「你常來?」
連酒保都記得他常點的酒,表示他是常客吧?
「好一陣子沒來了,是酒保記憶力好,所以記得我以前都點什麼酒。」
「哦!那你以前都帶誰來這裡?」
「以前偶爾會和朋友一塊來,現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所以我幾乎都自己一個人來。」
「你的朋友?你是指Double花心男的其他成員嗎?」
「沒錯。」
「那我不就是你第一次帶來的女伴?」
「怎麼?你以為這樣就代表什麼嗎?」
她若是以為帶她來這裡,就表示她很特別,可以從他這裡撈到什麼好處,那她就錯了。
她急忙搖頭,「我只是認為,這是我的榮幸,我很開心能成為你第一個帶來這裡的女伴。」
東方塵不以為這有什麼值得榮幸的,他不過是要找個地方喝點小酒,就順便帶她一塊來罷了。
「我自己拿著就好,謝謝你。」一直讓東方塵幫她冰敷,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嗯。」
「你們的酒。」酒保把他們點的酒,分別放在他們面前。
「謝謝。」
「慢聊,若有需要,再叫我一聲。」語畢,酒保就去忙他的事,沒再打擾他們。
冷月兒端起她的那杯酒,好奇地輕啜了一小口,發現味道甜甜的,好喝極了。
她欣喜地睜大瞳眸,第一次喝到這麼好喝的調酒,「真好喝耶!酒保好厲害。」她最怕酒味了,苦苦的,但酒保調給她的這一杯完全沒苦味,真的好好喝。
「他靠這個吃飯,要是沒辦法調出讓客人滿意的酒,那他不如回家吃自己了。」
「話不是這麼講,說不一定人家不過苦心耶!有些人能力高,一學就會;有人卻要努力好久才學得會。你不曉得這位酒保先生是屬於哪一種人,你就要當他是後者,很努力的那種人,因此你應該要鼓勵人家,不能一句話就抹煞別人的努力。」
他皺緊眉宇,「你在對我說教?」
「當然不是,我只是說道理給你聽。」
「省省吧!你說的我早就知道了,不用跟我說這些廢話。」
「它不是廢話,很多道理大家都知道,只是做不到,你說對不對?」
「……」他這次沒有否認她的話,因為她說的再正確不過。
「我啊!是迷糊了點,但是我還能分辨得出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而且我最會站在別人的立場替別人著想,所以不是我自誇,認識我的人都很喜歡我呢!」
她得意的昂高下巴,為自己的好人緣感到萬分驕傲。
看著她顧盼間的自信,及唇邊的那抹笑靨,東方塵的心底有根弦被輕輕的拉動了。
似乎感覺到東方塵看她的目光有點不一樣,冷月兒止住了滔滔不絕的嘴巴,偏著頭,納悶地瞅著他。
「你幹嘛這樣看我?」她呆呆地發問。
「我怎麼看你了?」
「你看我的眼神,好像野獸看中獵物,正在伺機而動,打算把獵物撕吞入腹一般,很恐怖。」
冷月兒說話時,還帶著手勢,臉部表情更是活潑生動,瞧得東方塵禁不住大笑出聲。
原本就俊逸的臉龐,因為這麼一笑,更添迷人風采,冷月兒幾乎是看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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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帥哦!」她還來不及思考,一句像花癡的話,就這麼從口中逸出。
聞言凍方塵更是笑不可遏。
愣了半晌,冷月兒才領悟方才說了什麼話,她低呼一聲,雙手搗著發燙的臉頰,羞得直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天哪!她怎麼會說出這種丟臉的話呀!她在他面前丟的臉還不夠多嗎?
也許他已經認為她是個笨蛋了,現在再加上這句蠢話,他肯定更加瞧不起她了啦!
相對於冷月兒如喪考妣的模樣,東方塵則是開懷地笑了很久,他已經太久沒這麼盡情地大笑了,這麼一笑之後,頓覺壓在心頭的窒悶消失了不少,整個人也輕鬆了起來。
「謝謝你的稱讚。」他含笑的回應。
「哦!」一顆小腦袋垂的好低好低,她完全不敢再抬起頭看他,就怕從他眼裡會看見輕蔑的眼神。
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希望被他討厭,更不希望被他嫌惡。
「我還不曉得你的名字,不知芳名為何?」
「我姓冷,名月兒。」她的頭還是低低的。
「冷月兒?」
「嗯。」
盯著她的腦袋瓜,他好笑的搖搖頭,「你準備一整晚都用你的腦袋對著我嗎?」
「我……」她也很不想啊,只是……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他微笑的給於她承諾,「放心,我不會笑你的,儘管抬起頭來看我吧!」
「咦!真的嗎!?」一聽見他這麼說,她想也沒想,立即抬起頭。
當她對上他帶笑的黑眸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又干下何等蠢事,懊惱的神情再度爬上她的臉。
「哦……天哪……」她挫敗的發出低鳴。
「哈哈哈!」
冷月兒真的很好玩,他有種直覺,和她在一塊,一定很快樂。
「我真喜歡你。」
「什麼!?」她訝異地瞪大美眸,「你喜歡我!?」
「是啊!你太可愛了,讓人想不喜歡都困難。」
「真的嗎?」她霎時覺得自己像飛上了雲端,一顆心輕飄飄的,幸福得不得了。
「真的。」他很肯定的點頭,而且她還是他第一次想深入瞭解的女人。
「我好高興哦!」她樂不可支,像個小孩子一樣,把心情都寫在臉上,「我晚上回去一定會樂的睡不著覺。」
「你太誇張了。」
「真的!我不會騙人的!」
他深笑著,「對了,你上回騎車堵我,是為了什麼?」他端起酒杯輕啜著。
「我要訪問你呀!」
「訪問?」黑眸倏地瞇緊,「你是記者?」
「不是。」她掏出她的名片遞給他,「我是雜誌社的主編,你放心,我們出版社不會像其他雜誌一樣,專門挖壞的事出來爆料,我們要報導的是正面的東西。」
接過她的名片,瞥了上頭印的雜誌社名字一眼,他知道這間雜誌社,也翻過幾次這本刊物,裡頭的內容的確都很正面。
沒想到她就是這一間雜誌社的主編。
「我沒有什麼正面的東西可以讓你訪問的。」他淡淡地道。
「當然有,我聽說你以前很迷賽車,可是後來你卻能斷然捨棄最愛,接下你家的公司。
我想問你,你那時是如何下定決心,放棄你最愛的賽車?你要接如此重責大任前,又是如何做心理準備的?
畢竟由你父親一手創立的公司,是跨國大企業,你一旦答應接下這間企業,你肩上就馬上得扛起幾萬人的生計,你怎麼敢呢?
我相信出你的故事,可以激勵所謂草莓族的這些七年級生,讓這些國家未來的棟樑們,有可以看齊的對象。
所以你怎麼會沒什麼正面的東西可以寫?你的經歷就是最正面的東西呀!」
他突然沉默下來,平視了她好一會兒,久到她以為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正想開口問他時,他才緩緩地開口:
「正面?」他皺著眉頭,「我只是盡我應盡的責任而已,這又有何正面可言?」
盡自己的責任,是應該的,所以他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故事,能對別人產生什麼激勵作用。
雖然,當年硬被父親叫回來接公司,他很不情願,因為他原本打算再過幾年才接下公司的,父親提早要他回去的動作,打散了他所有計劃,因此他掙扎過一段時間。
但,這些都過去了,現在的他只想把公司經營的更好。
「我們能不能做朋友?」她忽然捉住他的手,提出要求。
換作其他人,要他們放棄自己喜歡的事,一定很不甘願的,沒想到東方塵居然一點也不會,反而認為這是他應做的事,這麼偉大的情操,她怎能不受感動!
他一愣,低頭望著緊拉住他手掌的小手,再調高目光睇著一臉真摯的美麗小臉,黑眸染上一層不解。
「做朋友?」
「對呀!做朋友。」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朋友?」
「談心的朋友,我好想認識你。」
「我已經有四個可以談心的朋友,夠多了,不需要再多一個。」
他並不想把他內心的事公諸大眾,秘密當然要愈少人知道愈好。
「可是我又不是他們,不曉得你的事呀!」
「很抱歉,我並不想把我的事讓我那四個好友以外的人知道,包括你在內。」
「是哦!可是我會是個很好的朋友,絕不會大嘴巴的,相信我。」
「你不會大嘴巴,但你會把它寫下來,然後發行成刊物,供大眾閱讀。」
東方塵臉上寫著「我很清楚,別想騙我」幾個大字,瞧得冷月兒一陣尷尬。
於公,她的確必須這麼做;但,於私,她是真的好想認識他,有關他的一切,她都好想知道。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想認識一個人耶!
她啜嚅了好幾聲,才訥訥的低語:「我真的連和你做個朋友的機會都沒有嗎?」
「為什麼這麼想和我做朋友?」他的酒喝完了,又跟酒保點了一杯相同的。
「不曉得。」她就是強烈的想認識他。
「沒有原因,就想認識我?」
「對。」
「我真懷疑你的意圖,你除了想從我這挖到秘密,還想在我這撈到什麼好處嗎?」別怪他這麼想,因為太多女人接近他,全是為了他的財產,而非為了他。
東方塵問得很直接,也很傷人,冷月兒沒好氣地瞪著他。
「我們才剛認識不久,你不曉得我的為人如何,就請你不要妄下判斷,把我歸在對你有所企圖的那一堆人裡頭,這對我是極不公平的,我在這裡對你提出嚴重的抗議。」
「哦?是嗎?」他搖晃著手中金黃色的液體,唇邊掛著一抹慵懶的笑音。
她這輩子沒看過一個男人可以那麼性感的,他隨便做個動作,就足以迷死一拖拉庫的女人,連她都不自覺地被他吸引,無法自拔。
「你真的很好看。」她打從心底稱讚他,「上帝對你真好,把你造的這麼完美,真令人羨慕。」
他斜睨著她,「你也不差呀!憑良心說,你非常美麗,是很輕易就讓男人心動的長相。」
「真的嗎?那你心動了嗎?」她聽過很多讚美的話,但從東方生口中說出就是特別不一樣,感覺她好像是真的很美麗……呃……
她也是真的很美麗啦,她母親把她生得好嘛!
哎呀,反正他的稱讚,就是讓她對自己的長相更有信心,更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般,心情好得不得了啦!
他愣了下,「我?」
「是呀!你心動了嗎?」她微笑地再問一次。
深邃的眸子閃著令人費解的光芒,深深的凝視了她許久,他用行動代替回答。
他傾身向前,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把她按向自己,四片唇瓣就這麼緊緊相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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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狂響,一通接著一通,終於吵醒了手機的主人。
冷月兒在床上動了下,睡眼惺忪地掀開眼臉,看見她的手機在床頭櫃上閃著亮光,她迷迷糊糊的把手機撈了過來,按下通話鍵。
「喂?」她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月兒,你現在人在哪裡?!」手機彼端傳來她母親著急的聲音。
「我?我在睡覺啊!娘啊,你到我房裡找我就好了,幹嘛還打手機?浪費錢。」她躺回床上,眼皮又再度合起。
「我現在就是在你房裡打電話給你的!你一夜未歸,是跑去哪了!?連通電話都沒打回來,你不曉得我和你爸會擔心嗎?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
斥責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地從手機傳出,音量大到冷月兒受不了,下意識的把手機拿遠一點,等她母親罵完才移回來。
「我哪有去哪?我不是在家裡在自己的床上睡覺嗎?不然我會在哪睡?」她咕噥著,不瞭解母親在發什麼神經。
要是她現在不在家裡,那她會躺在誰的床上?真是夠了。
她沒好氣的翻個身,眼角不小心掃到一雙深邃的黑眸,她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可三秒鐘後,她突然驚跳起來。
「東方塵……」她驚喊出聲。
「誰?什麼東方塵?月兒,你老實說,你現在人到底在哪?」手機再度傳來的聲音,提醒她,她母親還在線上。
「娘,我等下再打電話給你,拜。」匆匆忙忙掛掉電話,她順便關機,以免母親再打來吵她。
「早。」東方塵斜臥床上,手肘屈起,撐著頭,微笑的和她打招呼。
「你怎麼會在這?」她莫名其妙地質問,還搞不清楚狀況。
「因為昨晚我們兩個來開房間,所以我在這。」他用像在說今天天氣如何的口氣,道出她想要的答案,卻讓她嚇呆了。
「開房間!?」她拉高了嗓音,驚恐道。
他指著她的身體,她低下頭一看,才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未著片縷。
劃破雲霄的尖叫聲再度傳出,她想也沒想,就拉走蓋在東方塵身上的被單,裹住自己光溜溜的身體。
等她確定自己已經包得密不通風,沒再外洩半點春光後,才鬆了口氣。
當她抬起頭,要問東方塵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後,心臟又差點停擺。
不會吧!剛才是她什麼都沒穿,現在卻變成東方塵全身赤裸的呈現在她面前!?
天哪!她要昏了。
雙腿一軟,冷月兒整個人真的就這麼癱了下去,幸好東方塵眼明手快的上前抱住了她,才免去她又摔得鼻青臉腫的命運。
她真的太不會照顧自己了。東方塵暗暗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