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野的心跳 第二章
    夕陽西下,波光粼粼的藍色海面被火紅的落陽映照得艷瀲動人。

    微微的海風沁著涼意,康澄心如絲般的細軟長發在風中飛揚。

    好舒服!坐在巖岸上看著眼前美麗的海景,康澄心在這一刻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平靜。

    雖然才走了一小段路,但她覺得好累、好喘,也流了許多汗,只是,不可思議地,她卻已經不可自拔愛上了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她不想離開啊!望著海面,她在心底低喃。

    「小姐找到了,小姐在那裡!」

    突地,粗啞的男聲劃破了寧靜的午後,緊接著一抹歇斯底裡的尖嗓跟隨而至。

    「噢!天啊!我的好小姐……你……你怎麼可以坐在這裡吹風……這樣是不行的……」

    康澄心還來不及起身,她的肩上立即被覆上軟呢毛披肩、纖瘦的手腕被包覆在一雙粗糙的大掌內。「小姐您別擔心,阿其會保護你,老爺要咱們帶你回家。」

    康澄心聞言,抗拒地擰起眉,所有美好的思緒在瞬間抽離,陰郁再次強行進入她的身體。

    「不要!」掙脫不開保鑣阿其的箝制,康澄心唯有拚命地扭動著身軀。「我不要回去!」

    為什麼她找不到她生命的主控權呢?

    為什麼她得像囚犯似地被監禁在那毫無感情可言的冰冷大房子裡呢?

    為什麼這些人為什麼總像鬼魂一般與她揪纏不清呢?

    為什麼……為什麼,千百萬個疑惑在她腦中一道道倏然掠過。

    「好好!我的好小姐啊!別耍脾氣,小心你的身體,阿其!你別粗手粗腳的!拉傷小姐,看你要怎麼和老爺交代!」康澄心的激動讓老奶媽瞧得心驚膽跳。

    她深怕一個扭動、一個尖叫便會讓小姐失去心跳呼吸似地,一丁點都不敢放松地緊緊覷著小姐。

    或許是老奶媽的警示,保鑣阿其略松了手勁,而康澄心亦趁此時推開他,使出了吃奶的力量爬上了上方的大石塊,迎風而立。

    海風很強,迎面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有種翱翔天際的渴望,為什麼她沒有翅膀呢?假如她有了翅膀,就有飛的理由。

    可以逃出掌控,可以無所拘束。

    「噢!老天啊!小姐……你不要……」她站的位置讓老奶媽直捧著胸口驚聲尖叫,阿其更是盡職地准備爬上大石塊想帶她下來。

    「你別過來!」康澄心蹙起眉喊著,她不知道究竟這些人是如何得知她行蹤,又或者是早就跟在她的身邊。

    總之她非常、非常不開心,這就是她的人生嗎?難道她得一輩子活在別人的掌握之下,她會得到快樂嗎?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揪得泛疼!

    「小姐,有什麼事咱們下來再說好嗎?你別動,讓阿其抱你下來!」老奶媽一如往昔地哄騙著她,卻沒想到這樣的祈求話語,給了康澄心抗拒的理由。

    「你不要過來!」往後退了一步,康澄心大喊,心卻只有一個念頭盤旋著——她不想回家,不想再被人擺布著自己的生活,不想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不想這不准、那不准的,她不要回去、絕對不要!!

    「好……小姐!不回去,咱們不回去,先讓阿其帶你下來,奶媽會替你請示老爺,再讓你的護士趕過來,陪你在這裡渡幾天假,大家一起陪你好不好?」

    不!不要!

    為什麼她的生活總得讓這一群人圍繞著她打轉,她沒有自由,不能呼吸!她不想再過那種生活、不想啊!

    「你們走啊!我不回去!不回去!」

    康澄心話才一落下,眼角便瞥見阿其躡手躡腳地靠近她,他每靠進一步,她腦子便不斷浮映出她的主治醫師對父親的警告——

    「康先生,希望你有心理准備。康小姐她的心髒已經超過身體所能負荷……,如果再不進行心髒移植手術,恐怕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那……怎麼辦?」

    「只有盡快安排心髒移植手術!不過……康先生我得先提醒你,心髒移植不是件簡單的事……這當中也有很多患著在等待移植中死亡……」

    康澄心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耳邊卻依舊無法克制地不斷回蕩著主治醫師與父親的對話。

    她將手輕壓在胸口,感覺到掌下真實的躍動,眼淚卻在不自覺間緩緩滑落,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會結束?

    轉身望向身後那一片被落日余暉映得火紅金燦的汪洋大海,康澄心因為一陣海風襲來,虛浮的腳步微踉蹌了下。

    她纖弱的身體隨著海風往前晃了幾步,在眼角瞥到阿其躡手躡腳往她而來時,她訝然蹙起眉,一個失神便發現腳失去了著力點。

    風在耳畔倏然而過,抹去了落水前那一聲驚心動魄的尖叫,康澄心的心早一步隨著身子,一直往海底深處墜。

    噗通一聲,她直墜入水面,沁冷的海水灌入她的口鼻,揮不去的鹹味嗆得她難受不已。

    在水中,她艱澀地睜開眼,隱約感到海面上刺眼的夕陽染紅了海面,而海中沉謐靜寂地充斥著海水波動的聲息。

    她笑了笑,放棄掙扎,只是緩緩閉上眼睛隨波逐流,漸漸窒息的痛楚、無法呼吸的感覺讓她極度難受。

    如果就這樣死去了也好,康澄心緊蹙著眉說服自己,只要一下下就過去了……

    藥罐子康澄心……下輩子……下輩子絕對要投胎做個健康、強壯的女生……

    順著水流,她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風微微吹送,懸在窗前的木雕海星串隨風搖晃,敲出低沉而扎實的樂音。

    「語姐,她怎麼樣了?」用大毛巾包住自己滴著水的頭發,楚梁袒露出結實的上身,略顯煩躁地問。

    「嗆了些水,應該不礙事。」望著床上面色幾近死白的女孩,春語眉頭緊蹙,臉上有著和楚梁相同的疑惑。

    「很奇怪的一個女生,漂亮、纖塵不染,看似聰明卻以孩童般的眼光來看待身邊的事物……相當矛盾,唉!實在看不出來她有自殺的傾向,嗯!搞不好是不小心跌下海……」

    春語低喃地不斷推演著康澄心落海的原因,語氣裡充滿了諸多的猜疑。

    楚梁緩緩走到窗邊,回想起在海中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心如受重擊般讓他無法言語。

    當時,他好不容易才得閒想潛至比較深的海域,卻沒想到一下水沒多久,迎頭望見的竟是一具披頭散發、毫無反應的「女屍」。

    海中波光晃動,他以為自己又見到「她」了,一個他想拼命挽回生命,卻依舊逃脫不了死神召喚的女孩。

    楚梁濃眉微斂,置於窗欞的手,下意識地用力緊握著。「愚蠢至極!」冷冷拋下這一句話,他轉身想離開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房間。

    「你始終忘不了她是不是?」將他孤獨而憂郁的背影納入眼底,春語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

    三年前她接下「Blue Tempo」時,楚梁就跟在她身邊,幫她處理潛水方面的工作。

    她依然記得當年楚梁以潛水教練的身分來應征時,全身上下散發出的自信與風采……沒想到才短短三年,她所認識的楚梁已徹底消失。

    這些年相處下來,她與楚梁發展出情同姐弟的情誼,她太了解……太了解他心中執拗的征結所在。

    楚梁陰鷙地瞪著春語,不發一語,兩道濃眉地在眉心堆攏成丘。「別在我面前提起她,那都過去了!」

    無視於他的怒意,春語感歎地開口:「三年了,夠了,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韻-的死是個意外,你無須負責、無須自責……」

    握著拳頭,楚梁稜角分明的俊顏籠上一層死灰,他壓低著嗓,一字一句地道:「語姐,這是最、後、一、次,別再提起『她』!」

    暴烈的氣息由他緊繃的身軀散發出來,目光中逼人的寒意,言明著自己足以容忍的底限。

    他明白,這個傷口一直被壓在內心深處,根本從未愈合、結痂,這件事將永遠成為詛咒。

    「不……別……別帶我回去……」倏地,一句無意識的呢喃打破了空氣中凝結的氣息,更讓兩人同時將視線轉向女孩身上。

    「我不要!」躺在床榻上的康澄心出聲尖叫,淚水不斷地自頰滑落。

    在夢裡,她的身體虛幻地飄浮著,她想掙扎卻動彈不得。

    康澄心害怕地揮動著手臂,感覺到身上每一寸肌膚被大大小小的點滴、滴管給牽扯著。

    她根本動彈不得!似乎連呼吸的空氣裡也彌漫著藥味。

    她好難過……很不舒服。「我不回去!不回去!」

    「沒事了!噓……沒事了……」春語見狀,連忙趨向前去,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她溫柔的嗓音像道春風,不疾不徐飄入耳,康澄心緩緩張開淚眼,模糊的眼中有嬌小的春語與健壯似希臘神-的楚梁。

    莫名其妙地,兩道熱淚瞬間滑下。

    「沒事了!放心吧!是楚梁救你上來的哦!」春語寵溺地揉著她的發頂,溫柔地說:「你真是不小心,幸好楚梁常在那一帶潛水,要不……你可成了名副其實的水鬼啦!」

    康澄心一怔,是楚梁救了她?!

    「為……為什麼要救我?」康澄心哀怨地瞅著楚梁,以著低啞、破碎的嗓音問著他。對,她是不小心跌下海的,但為什麼要救她?

    楚梁雙手環胸,原本隱忍的忿恨情緒因為她的反應在瞬間轉為烈焰。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

    「有什麼事非得鬧到自殺嗎?被男朋友甩了,還是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想不開?」他濃眉微挑,唇角揚起嘲諷的淺笑,瞅著她的眼神蓄滿鄙夷的神色。

    康澄心睜著無神的迷蒙雙眼,無視他輕蔑的口吻,再次問道:「為什麼救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救我?」

    她飄渺的思緒仍不定。既然上天給了她解脫的機會,就讓一切順勢發展不就好了,為什麼要救她?

    她不要苟延殘喘地拖著這副孱弱身軀,過著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這個藥罐子身體,活著對她而言是種累贅,早在落水的那一刻她便坦然接受這樣的安排。為什麼還要救她?

    突地,「啪」的一聲,左頰灼熱的痛感硬生生將康澄心從絕望的思緒中拉回,她下意識撫著自己的臉,抬起頭望著楚梁幾乎要噴火的雙眸。

    「楚梁你瘋了嗎!」春語瞪大眼,不敢相信楚梁竟然出手打了她。

    「我不過是要打醒她罷了!多少人求生不得,她卻急著求死!呵,這年頭果真盡是一些無病呻吟、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人!」他的雙眸染上陰郁,剛毅的臉部線條因盛怒勾勒出駭人的肅然。

    當年韻-求生不得,眼前的小女生卻求死?多麼的諷刺啊!

    康澄心無意識撫著頰,微側首眨了眨眼,在他盛怒的眸中瞧見了他對自己的鄙夷,他一定很後悔,說過想追自己吧!

    別開臉,一股酸楚在胸中翻騰,她的淚無聲無息地滴落,一滴、兩滴……滴滴落在海藍色的被套上,暈出了一朵朵憐人的淚花。

    「不哭了……不哭,別理他,那小子他沖動了些……」一邊瞪著楚梁,春語輕輕搭上康澄心的手,話卻凝在唇畔,眼神滯留在她藕白的手腕上。

    她好白……真的好白,但卻白得讓人感到不舒服。

    青藍的血管清晰地蜿蜒在她白皙的手上,臂上散布著仍有些青淤的細小針孔。

    感受到春語錯愕的目光,康澄心瑟縮地縮回自己的手,在楚梁要踏出房門時,她輕輕說了:「你……生過病嗎?」

    生病?楚梁高大頎長的身軀頓住了,腳步定在門口。

    「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吃藥、不定時的打針……這種生活你過過嗎?」她蒼白的唇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反問。「你能體會嗎?」

    「澄心……」春語詫異地瞅著她,頓時無言。

    而楚梁文風不動地杵在門旁,寬闊的背影讓人讀不出他此時的思緒。

    無視於他們的震驚,康澄心喃喃自語著:「從小我就因為身體太差,天天被關在無塵、無菌的房間,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甚至連到學校上課也是一種奢侈。新鮮的空氣、藍天、白雲、綠地……都只是影像、圖片。

    我多想跟平常人一樣,是在陽光下過日子的……但偏偏我的身體就是不允許,我記得有一回,我爹地拗不過我的要求,讓奶媽陪我出門散散步,結果一回到家,我馬上就發了高燒。當時我好恨……真的好恨自己的虛弱,後來爹地在我的房間開了一大扇天窗,讓我隔著厚厚的玻璃看雲、看天空、看星星……」

    輕輕合上眼,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已幾近呢喃,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她只是傻傻對著天空說話。

    「後來慢慢長大了,發現反抗根本無濟於事,於是我天天等著吃藥、渴望某一天吃完藥,身體會愈來愈壯,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在陽光下跑步。有時我甚至會安慰自己——康澄心,你是是塔裡的公主啊!終有一天,會有王子爬上高塔,帶著你走進藍天白雲的晴空下……你是塔裡的公主啊!」

    她的眼淚不停的滑落,通紅的鼻頭裡盡是酸澀,最後終於忍不住挫敗地拼命捶著自己哭喊:「所以我不要這副殘破的身軀,不想在呼吸吐氣間全充斥著藥水味,我厭倦了那種生活,我不要……我不要啊!」

    「你別這樣!」春語正打算制止她的行為,杵在門口的楚梁卻搶先一步箝制住她。

    「既然這樣,你就更該好好照顧自己,告訴自己,你會好起來,只要你相信自己,總有一天你會健健康康、活蹦亂跳,身上會有用不完的精力!」楚梁握著她的纖腕,原本憤怒的情緒因為她可憐的處境而瞬然瓦解。

    瞅著她,楚梁霍地發覺她流淚的模樣,和死去的韻-多像啊!

    當這個念頭沖入腦海時,他渾身一震,被猛然撞入的想法嚇了一跳,楚梁暗斂下眉,悄悄松開了握住她的手。

    「會有這麼一天嗎?」-著胸口,她泛白的唇澀然開合著。「出生時,醫生早說過我過不了二十歲的生日,但我熬過了,你知道這偷來的生命是家人、是醫生用金錢、用藥水、用呵護、用關懷,點點滴滴替我掙取來的,我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啊!」

    「只是我累了,身體累了、心也累了,再多對生命的熱情都被這些關懷、呵護給抹煞了……」瞠著無神空洞的眼,康澄心虛弱地說。「我放棄了,不想再做困獸之斗了。」

    她的話讓楚梁澀然,他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樣一番令人難過的真相。「真的是困獸之斗嗎?難道你不認為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康澄心苦澀地揚了揚唇,以掌壓著胸口無奈地說:「我的心髒可能隨時停止跳動,能讓它再次運作或許只能靠電擊喚醒它、或是再換上一顆新的心髒,你說,我該期待哪一種?這不是我努力就可以辦得到的啊!」一朵淚花再度落下,無力地沒入康澄心微顫的唇角裡。

    「願不願意打個賭?」楚梁蹲下身,褪去了臉上的冷肅,溫柔地瞅著她。

    「呃?」抬起眼,康澄心一臉迷茫。

    「我賭你會康復。」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將他的力量藉由相貼的雙掌傳達。

    楚梁的話鏗鏘有力地擊入她的心房,像劑強心針迅速振奮起她萎靡的思緒:「我真的可以?」

    她瞅著淚眼,像個孩童般無助,吃力地握住他強健的臂膀。「我真的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嗎?」

    「可以,我相信你!」楚梁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一絲不該有憐憫緩緩鑽入他的心口。

    他的話讓她激動的情緒平息許多,康澄心緩緩扯開笑,不自覺地偎入他懷裡,眼皮漸漸沉重。

    怦、怦、怦,當楚梁那規律而沉穩的心跳傳入耳際的同時,她緊繃的思緒似乎也跟著松懈。偎在那溫暖的胸膛上,她突然覺得好累……真的好累呀!

    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為什麼楚梁善意的謊話竟讓她感到安心。

    姑且就讓自己相信這麼一次吧!

        

    「老爺!真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小姐……小姐她……」徘徊在「Blue Tempo」前,康澄心的奶媽-著胸口,心魂未定地拿著手機對遠在北部的康義遠報告方才的情形。

    咆哮聲由電話另一頭傳來,康義遠被奶媽的話嚇得六神無主。「你怎麼能確定她沒事?你怎麼能確定呢?」

    「我和阿其親眼看見一個年輕小伙子把小姐救起來。他用心肺復蘇術三兩下便讓小姐醒過來了。」

    康義遠蹙著灰白的眉,急急地問:「她沒事吧!」

    「應該沒事,那個小伙子把小姐帶回一家民宿,便再也沒出來過。」奶媽張望著「Blue Tempo」,不敢妄下決定地問:「老爺,我們要不要出面把小姐帶回家?

    康義遠用力握著話筒,默不作聲地沉思著。

    其實打由女兒踏出家門第一步,他便派人跟在身後暗地保護著,這一回他該一如往昔地剝奪屬於她的自由嗎?

    咽下喉中哽咽的情緒,他矛盾不已地失去了辨清事實的思考能力。

    縱使他動用了所有的關系、勢力,還是找不到適合配對的心髒,他不知道女兒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揮霍……

    如果……她想自由,就給她自由吧!

    電話彼端長久的沉默,讓奶媽不安地低喚:「老爺……」

    「也罷,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心疼戰勝了理智,康義遠重重歎了口氣,徐步走到窗邊吩咐著。「別讓她發現你們,記得每天打電話回報。」

    奶媽聽到這樣的決定有些訝異,但多年來的訓練有素讓她迅即恢復:「是!我知道了,請老爺放心!」

    康義遠結束了通話,眸光落在妻子的遺照上,感歎地紅了眼眶。「幸芬,你在天之靈會保佑女兒的,對吧!」

        

    清晨時分,陽光透過紗簾灑了進來,白紗隨著輕風微微飄揚,康澄心嗅著空氣中略鹹的海味醒了過來。

    好舒服哦,今天是個好天氣呢!她的眸光落在遠處海天一色的遼闊藍色上,才打算起身梳洗,她的房門便應聲被打開。

    「你醒了?」帶著詫異,春語笑著捧了盆水進門。

    「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發了幾天的高燒,都是春語在一邊照顧著,康澄心感到很愧疚。

    「嘿!別這麼說嘛!你是我的客人,照顧你是應該的。」

    春語爽朗的笑容化解了她的不安。「我睡了幾天了?」

    「整整一天呢!對了,這些天你幾乎沒吃什麼?肚子餓了嗎?想吃些什麼?」春語笑問,臉上的笑容如同今天的天氣,讓人舒服極了。

    「我可以自己決定嗎?」春語的話讓她又驚又喜,康澄心揚起笑,漂亮的眸子裡盡是期待。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先說好,我這裡可沒什麼山珍海味好招待你哦!」

    「沒關系!我可以點一杯冰柳橙汁和烤吐司嗎?」

    「什麼?!」挑高著英氣的眉,春語的語氣帶著詫異。「你確定你只要這些就好?」

    康澄心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開口:「以前在家三餐吃得全是營養食品,湯湯水水全是熱的、加溫過的。」

    「別告訴我包括果汁、汽水?」現在的小孩哪一個不是把可樂、汽水當白開水喝啊!

    狐疑地打量著康澄心,春語懷疑自己碰上了比山頂洞人還要原始的人類。

    「果汁只喝鮮搾、不加糖、不加水,至於汔水……是完全禁止的。」康澄心瞠著澈亮黑眸,她很害怕春語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噢!我的老天啊!」春語拍了拍額,一副快昏倒的模樣,拍拍她的纖肩說:「快換好衣服,我幫你准備一道豐盛的早餐。」

    然而康澄心卻杵在原地,試探性地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會不會也是爹地身邊的人?

    「呃?!」春語先是一愣,隨後爽朗地笑著說。「心兒妹妹,你是我的客人啊!況且我向來認為,會來我這裡就是與我有緣,也就是我的朋友!呵……」她看著康澄心郁郁的神情,不禁揉了揉她的發頂續道:「這世界就是這麼簡單,既然你來到了這裡,就放開心胸去享受這裡的陽光和海水,用力去跑、用力去跳,很快你就會愈來愈壯、愈來愈健康嘍!」

    在春語臉上,康澄心似乎看見了發光的太陽。

    那熱力讓她拋開了腦中亂七八糟的謬思,揚起笑道:「嗯!我知道了,梳洗完我馬上就下去。」

    「很好,精神很不錯喲!」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滿意地退出房間。

    轉身望向那一片蔚藍的海水,康澄心的心似乎也跟著寬廣了起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