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拉躺在離海不遠的地方。海浪在岸邊的卵石上嘩嘩地滾過,隨後又慢慢地爬回海裡。海浪不停地翻動著岸上的小石頭,發出了均勻的喧鬧聲。柯拉清楚地聽到了這種聲音。柯拉覺得,她似乎是從斷崖上跌落下來,但卻沒有摔死,而是被一雙強壯的手托著,輕輕地落在了這片卵石上。
除了均勻晃動著的海浪,這裡萬籟俱寂。這是一種死寂,或者說是一種將死的寂靜。柯拉清醒過來,她明白自己回來了,回到了自己的地球上。她回來了,但她擔心人們來幫助她。因為她被打發回來,只是為了讓她與千百萬無辜的人們一起死去。柯拉用手撐著,抬起頭,坐起身來。她用拳頭捶打著海灘上的石頭,直到手疼了,流出了血。
“惡棍!”柯拉喊叫著,“決不能饒恕他們,這些吸人血的蠍子,戴肩章的烏賊!留著劉海的土匪!家中養大的希特勒分子!”
“等等,”一個人的說話聲打斷了柯拉的喊叫。一個人的身影落在柯拉前面的一塊石頭上,“說得漂亮,但這樣會損耗你的精力!好了,別再喊叫了!”
這是米洛達爾的聲音。
“我有罪,”柯拉艱難地說,因為一見到銀河系警察組織的頭兒,柯拉似乎一下子就洩了氣,而剩下的只有暈眩和困乏……“我什麼事兒也沒有辦成。甚至連米沙我也沒能救出來……”
“這麼說,你能肯定嗎?我是那樣的希望這第一批派過去的人把什麼給弄混了。”
“說的是流行病……兩天潛伏期的鼠疫嗎?”柯拉問。
“我是可惜米沙,”局長說,“好了,站起來吧!”
“我站不起來。”柯拉說。
“現在就得給我站起來,”局長威脅說,“在我們這裡,你是惟一一個知道當地那些樓房分布位置的間諜,你還將去那裡。”
“我去不了。”柯拉回答。盡管心裡充滿了悔恨和痛苦,但柯拉還是處於半昏迷狀態。
柯拉的身邊站著一位醫生……很面熟。啊,想起來了,大約三天,前在“克謝尼婭”別墅的地下室裡,柯拉見過他。
“一定給她治好,醫生。”米洛達爾說。
“這不可能,”醫生說,“您也看到了,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謝謝。”柯拉說。
“她還沒有失去幽默感,”米洛達爾反對說,“也就是說,她還能活過來。而我要用最簡單的語言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我們不知道他們在那裡怎麼處理米沙-霍夫曼的屍體。也許,米沙處於昏迷狀態,也許,他們把他的屍體給冷凍起來了——這樣也許他的大腦並沒有被疾病損壞。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把他的大腦移植到別的身軀上,我們也不能讓這個偵探死掉。”
“那就把工作人員派到那裡去,同當地的軍人談談,向他們介紹一下形勢……”
“醫生,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這要占用多少時間。當前的情況是,我們與他們處於戰爭狀態,而他們也認為,我們對入侵已經有所准備。我們應該做的是反擊入侵,而您卻說要同他們‘談談,解釋,’這是胡說!醫生。我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柯拉-奧爾瓦特。”
“那您對此是怎麼想的?”
“很簡單。你現在就設法讓她恢復工作狀態,把能預防鼠疫的所有藥品,一下子全給她注射好。”
“她會承受不了的。”
“柯拉,”米洛達爾說,“如果我們現在就給你治好病,你同意再回去嗎?只是你不要害怕,我將同你一起去。”
“我並不是害怕,局長,”柯拉說,“而是沒有力氣。”
“好樣的,”米洛達爾說,“擔架!直升機!醫生,我給你5分鍾的時間,5分鍾後,我們就起飛,到並行世界去。”
“這不可能。”醫生回答。但他馬上動手給柯拉診治起來。
在飛往控制基地的飛機上,柯拉進入強化睡眠狀態。也就是說,3秒鍾的強化睡眠,等於10小時的正常睡眠。
在柯拉睡眠的時候,醫生們給她輸入了新的血液,更換了骨髓,把鼠疫病毒從體內組織中清除出去。
當柯拉醒來時,她已深信自己已經睡了足足10個小時。只是腦袋嗡嗡的,這是醫生們為她做的工作所致,但已經不像鼠疫所造成的那樣了。而總的說來,盡管她還很虛弱,但她已經做好了准備,准備去參加任何為了正義的斗爭。
柯拉從床上坐起來,醫生們嚇得直往後退,因為他們對柯拉如此迅速地恢復並沒有思想准備。鈴聲、警報聲在“克謝尼婭”別墅的地下室裡回響,把米洛達爾局長和最可愛的克謝尼婭-米哈伊洛夫娜-羅曼諾娃召喚到了柯拉的床前。克謝尼婭也已經做好准備,她將參加最後階段的行動。
“正常嗎?”米洛達爾跑了進來。他的穿戴很是奇怪,就連柯拉都感到不習慣。
雖說還沒有成為銀河系警察組織的工作人員,但柯拉也堅信,每個間諜,每個監督員和局長,都會有好幾套制服用於應付各種場合。而現在,柯拉有幸目睹米洛達爾身穿軍禮服的風采。這種衣服只是當銀河系警察組織每年在中央舉行閱兵式時才穿的。這套裝束,是戰勝搗亂分子的象征。
米洛達爾的制服是淺灰色的,有點反光,穿在身上緊繃繃的。制服上帶有膨松豪華的的褶子,裝飾著耀眼閃亮的帶穗肩章。頭上戴的高筒制帽源自拿破侖的三角制帽,不同的是,米洛達爾的制帽裝飾的是白色的鴕鳥羽毛,接縫處嵌填著寬寬的黃金壓條兒。戰靴看上去很是笨重,靴底裡安裝了一面能把鐵門切開的活動式刮刀。耀眼奪目的勳章、獎章掛滿胸前。從制服到制帽,到戰靴,最後到獎章,無不使人感到,米洛達爾是軍人的理想形象。對於小時候沒有玩耍夠的元帥們來講,米洛達爾就跟童話中的人物一樣,而對於那些到老了依舊還是軍士的人來說,米洛達爾的形象,會使他們心跳眼熱。
“咱們快跑,”米洛達爾對柯拉說,“時空隧道現在還沒有關閉,我們不會妨礙他們的,他們時時刻刻都想往時空隧道裡運送部隊。列伊將軍騎著一匹白馬,已經在那面的廣場上耀武揚威。”
“我們去哪兒?”柯拉聲音還很虛弱地問。
“你知道——救人和殘酷報復!”米洛達爾喊道,在童年時代他也沒有充分發揮出自己的作用。
“好……”柯拉站起身,行動起來。兩個醫生攙扶著她,而跟著米洛達爾跑進來的服裝管理人員也充分地利用了這一點。不到兩分鍾的時間,柯拉就完全換上了跟米洛達爾相似的制服。盡管柯拉的制服在肩章的官階條紋和星的數量方面,在獎章、勳章的數量方面比米洛達爾的少,但是,柯拉身材苗條,胸部高挺,這使得這位年輕的間諜更加引人注目。
“行了!”米洛達爾喊著,“行了,行了,行了!咱們走!”
“幾點了?”柯拉問,她心裡還是有點空蕩蕩的,沒有著落。“過了多久了?”
“從你回來到現在,過去了18分鍾,你也清楚,時間剛剛夠用。”
“18分鍾?我還以為過了10個小時了呢。”
“這是瞬間睡眠的作用。”醫生說。
柯拉明白,盡管她渴望再躺下睡上個幾天幾夜,但是,現在她要走,要去完成米洛達爾的願望……這也是她的願望!要找到米沙-霍夫曼,讓他復生,哪怕存在著一絲希望,她也要去試試……
“看一下。”
當他們走過一面鏡子時,米洛達爾吩咐說。
柯拉停住腳步,站在那裡。她簡直弄不明白,這些神話般的、像極樂鳥似的、同時又很嚴厲地看著她的是什麼人——嗨,這不正是米洛達爾和她嗎……米洛達爾扶著柯拉的胳膊。
“當你到了那裡的時候,千萬別失去平衡!”
他們兩個人走進了另一個大廳。
“准備一下。”米洛達爾命令。
面前是兩具石棺。石棺是垂直立著的,這極為罕見。柯拉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她把石棺同疏散過程中的博物館相比較。
石棺的蓋子打開了。
“走吧,走吧。”米洛達爾說。
“干什麼?”柯拉問。
“莫非你認為我們這個樣子就可以到那裡去,讓任何一個愛扯謊的上校把我們槍斃嗎?”
米洛達爾第一個進了石棺。柯拉別無選擇,只能穩住身子不搖晃,學著他的樣子走進去。
隨即,柯拉的身體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對於這些變化,米洛達爾和銀河系警察組織的其他工作人員都很熟悉,他們用自己的全息圖替代了自己。但對柯拉來說,卻感到新鮮。
柯拉知道,在這黑暗的石棺裡,她正在發生什麼變化。
難道她會像蛹一樣從自己堅硬的繭中爬出來……然後就具有了蝴蝶一樣的行動自由,並能夠在世界上飛翔?
當石棺的前壁像扇門似地打開後,柯拉已經來到“克謝尼婭”前面的路上。這種輕爽的感覺今柯拉大為贊歎。
柯拉向右邊看了看,局長從相同的石棺裡輕飄飄地滑了出來,他也具有了柯拉已經熟悉了的那種輕爽的感覺。不過,柯拉明白,局長的這種輕爽意味著什麼:他——自己的全息圖。
莫非,她也是自己的全息圖?
她問局長是不是這樣。
“那當然,”局長回答說,“我已經提醒過你,我熱愛自己的生命,也希望這是相互轉換的。”
“那我呢?”
“你也一樣。”
“這麼說,現在的我,就是我的全息圖?”
“當然。”
“那我在哪裡?”
“好像就是一團粗糙的不潔的肉殼。”
“您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反正我喜歡這個肉殼。”
“這個肉殼現在留在庫房裡。”
“是在石棺裡嗎?”
“我們不叫它石棺,而是叫它小棺材。我的每一個辦公室裡都有一個小棺材。”
“這麼說,現在可以向我開槍了?”
“當然!”
“那我現在可以穿牆了?”
“這很危險,對沒有經驗的工作人員不提倡這樣做。穿牆時,可能會把自己的一部分物質丟失在裡面,那樣的話,就不能恢復了。”
“我會失去一個手指頭嗎?”
“你會失去一個腦袋。”米洛達爾學著柯拉的聲調,輕聲說。
“算了,我們不說這些蠢話了,”柯拉說,“走嗎?”
於是,他們用腳尖稍稍點著地面,就向斷崖急奔而去。在這裡,兩個世界之間的時空隧道敞開著,眼看著列伊將軍就要發動大規模的入侵了。
西梅伊茲的中央林蔭道顯得是那樣的沉悶,就像是從與地球並行的另一個星球上看到的那樣沒有生氣。在林蔭道兩旁的長椅子上,垂死的人們在痛苦地抽搐著,而穿著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們試圖幫助他們。許多輛救護車開到了這裡。然而,可悲的是,醫生們並沒有可對付鼠疫的方法,並且,不知為什麼,疾病蔓延得是那麼容易,那麼迅速。
“我的天哪!”柯拉大驚失色地說,“難道到現在你們也沒能采取有效措施?”
“我們也不想采取。”局長樂觀地回答。
“可人們在受苦,在死亡……”
“這跟你無關,他們的事兒由專家處理。而你只負責救一個人就行了,他是我的工作人員。”
“局長,”柯拉回答說,“我不是很喜歡您那麼武斷地把世界劃分成兩個范疇……”
“是劃分成我的間諜和其他的人,”米洛達爾接著柯拉的思路說,“而這才是真正的行話。我的每一位間諜都應該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著他,關心他。如果說我對他不再關心,那麼,也就意味著,這個間諜已經不再需要了,或者說,更需要他死了。”
聽了這番武斷的話,柯拉不再說話了。她一直沉默著,直到他們到了時空隧道眼前。
越走近斷崖,他們就越經常地見到鼠疫病人或者是因這種可怕的病毒而已經死去了的人的屍體。
“太可怕了!”柯拉不禁脫口說道,“可為什麼不把他們趕快運走?”
“我們的汽車和飛機不夠,我們已經報告莫斯科了,援兵很快就到!”
“千萬可別把整個俄羅斯給傳染了。”柯拉說。很顯然,她可憐那些生病的人,而她對自己的病治好了沒有,並不知道。
前面是一架急救飛機,擔架員正在把一位姑娘的屍體往裡抬。繞過飛機後,柯拉在米洛達爾的陪同下,來到了斷崖上。斷崖的面貌已經發生了變化。原來直立的牆壁不見了,代之以一片經過認真處理的、圓形的、但仍然帶有一定斜度的平面地,安裝了台階,既有一道繩梯,也有在石壁上鑿出來的石梯。而在通往並行世界的時空隧道這個地點,樹立起了電燈桿,安裝了電燈和電線,設立了照明帶。
“你能堅持住嗎?”米洛達爾問。
“能。”柯拉回答。
“不要忘記,你是你的全息圖,任何東西都不能對你構成威脅。”
“哎。”柯拉答應道,她遠非一切都明白。
“那麼,快點行動吧。我們要趕在他們入侵之前,進入他們的世界,哪怕早一分鍾也是好的。否則的話,就會出現人群擁擠的場面,那樣的話,就不得不殺掉一些人了。到那個時候,還有什麼人道主義可講?我奉行嚴厲的制度,沒有不訓斥人的時候。而你在告別的時候,將受到銀河安全領導人平生第一次表示的感謝。”
銀河系警察組織的工作人員,為了避免被另一個世界的人看見,他們緊緊地趴在時空隧道入口周圍的斜坡上。他們向柯拉和米洛達爾不停地揮手、點頭、擠眼睛,向他們發出友好的表示,並向他們表示敬意。同時,這些工作人員明白,這兩位同志馬上就要去執行危險而重要的任務了。
砰!——兩個世界之間的薄膜破裂了。
砰!——兩個世界之間的薄膜在柯拉的背後又破裂了一次。
這是米洛達爾走了。
柯拉馬上瞇縫起眼睛。
柯拉把可能遇到的事情都想到了,但卻沒有想到,迎面會碰上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當時,這匹戰馬在騎手的催促下,正向時空隧道的大門趕來。
騎手的身後,可以看到越野車和裝甲車那蠢笨的車頭,再遠處,可見行進中的士兵縱隊,士兵們都身著迷彩服,頭戴防毒面具。
柯拉這位外來人的突然出現,使馬背上的那位騎士要吃驚得多,害怕得多。此人身穿閱兵時才穿的禮服,頭戴鋼盔,這正是列伊將軍本人——火焰一樣的小眼睛,緊貼著頭盔的高高的顴骨,最無恥的面部表情,只是鼻子和嘴被面罩遮住了。
將軍的面部表情當場就變了,就如同一個伸出小手要糖果吃的小男孩兒,看見一個遠比他有勁兒的男孩兒,甚至是一個大人兒,把這塊糖果從他的眼皮底下給拿走了。
“我,是一個全息圖,我,是一個全息圖。”柯拉把這句話在心裡重復了兩次,在感覺與自己完全相符後,就一下子站到路上,擋住了戰馬的去路。戰馬一下子像人一樣站立起來。這個時機選擇得可真不合適,馬上的這位想征服地球的人,一下子被撤到了地上。
這一來,坦克車、越野車一下子就停了下來,發動機吼聲震天。而雄赳赳的步兵,則擠成了一團。
而這一切的發生,並不僅僅因為領袖從馬上跌下來了,更主要的是因為柯拉和她的矮個子同伴身上的制服發出的閃閃光環,很是神秘,而對於未加防護的眼睛來說,很不舒服。
這支必須戴著防護面罩行軍的軍隊,即將入侵一個情況並不明確的世界,對於這支軍隊的每一名士兵和軍官來說,進入時空隧道,是一個可怕的考驗:他們將步入一個黑乎乎的未知世界。即使有騎著白馬的威風凜凜的將軍在場,也不足以對他們產生多大的安慰作用。因為士兵們很清楚,將軍們總是能以各種方式返回故鄉領取養老金,而士兵們則將喪生他鄉,棲身在巨大的墳丘裡,一個墳丘足夠埋葬一個連。
柯拉本來站在列伊將軍的身邊。只見列伊將軍用胳膊肘撐著地面,試圖把腳從馬鐙子裡拔出來。為防止列伊將軍聽懂他們的談話,米洛達爾用法語命令柯拉:馬上跑到辦公樓裡去,查清米沙到底怎麼樣了。看看是否真的存在這樣的希望:一個感染了鼠疫病毒的人,在與死亡相似的深度昏迷狀態下度過生命裡的最後一天。或者說,米沙真的死了,不必再使他復活了?
“快跑!”米洛達爾用法語命令說,“這件事你能做得比誰都快。一找到米沙,就立即發信號通知我。”
柯拉繞過將軍,向最近的一輛坦克跑去。
知道大炮對你並不可怕,這很好,也很令人欣慰。而當你迎著大炮走去,並瞅瞅它的炮口的時候,你對全息圖的威力的懷疑,就一下子全消失了。
對於准備去占領地球的士兵們來說,柯拉根本就是一個超人。身著鮮艷制服,渾身散發著耀眼光芒的柯拉,向辦公樓飛奔而去。一些士兵紛紛退向一旁,另一些士兵則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一門坦克炮昂起來打算射擊,但炮筒呆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坦克裡面傳出了打架的吵鬧聲。
就這樣,像刀子切割奶油似的,柯拉從突擊部隊的行軍縱隊裡一穿而過。
右邊就是那一長溜平房,柯拉曾在這裡度過了苦難但卻有益的許多個小時。在平房的門口,站著兩個護士。一見到柯拉,兩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沒有意識到,跑進樓裡會更可靠一些。柯拉舉起拳頭對她們嚇唬了一下,腳步沒停——待會兒再找這兩個人算帳。
辦公樓到了。
一個身著制服,渾身閃亮的人影,就像是遙遠的、未來的科幻小說中的人物,直奔辦公樓而來。辦公樓的附近,站著一些醫務人員和司令部的工作人員,他們聚集在這裡,正從遠處觀賞著這次必勝的入侵行動的開始。一見柯拉,馬上四散而逃。
柯拉闖進了辦公樓。
很幸運,樓門口的哨兵被嚇得跑都不能跑了。
“站好!”柯拉命令說,
哨兵渾身一顫,立正站好。
“被你們殺害的那個人的遺體在哪……”柯拉看到哨兵迷茫的眼神,就改口問,“死人躺在哪裡?”
“我不知道。”
“當官的在哪裡?喂,那裡有人嗎?”
“我不知道。”
“你的長官在哪裡?”
士兵向上指了指。他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柯拉向二層跑去。她看到許多房間的門都敞開著,裡面空空的。占領地球行動的領導人並不是從這裡出發的。米沙的遺體能不能也被運走了呢?
這時,柯拉聽到了說話的聲音。這聲音在空空的走廊裡嗡嗡回蕩著。
這聲音是從入口處傳來的。一個士兵正在同什麼人講話,也許,是米洛達爾趕來了,柯拉趕忙跑回來。那裡空蕩蕩的,剛才那個士兵也不見了。
盡管如此,柯拉仍然難以離開大樓。
即使是為了良心的純潔,她也應該到地下室裡去看看。昨天夜裡,死去的米沙就躺在那裡。也許,在那裡還可以找到什麼線索。
到處是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上前線了……
柯拉沿著樓梯下到地下室,沿著走廊跑到玻璃隔離牆跟前。由於不停地運動,柯拉的制服不斷地閃變著,把不同顏色的光影反射到了牆壁上,就像是節日活動開始了。
隔離牆上的門虛掩著,隔離間裡一片狼籍,好像緊急疏散工作剛剛突然中斷,沒有徹底結束似的,或者說,這裡剛剛受到沒有經驗的盜賊的洗劫。
柯拉剛剛邁進隔離間,她的前面就像有大耗子躥過去一樣——傳來了一陣沙沙的響聲和撞擊聲,不知是什麼東西在地上滾動著……
“誰在這裡?”柯拉問。
話音未落,從裡面的房間裡躥出了兩個護士。她倆腳上穿著士兵的靴子,系著肉鋪裡常用的那種圍裙,圍裙裡藏著裝東西的口袋。
一見柯拉,護士尖叫一聲,撩起長衫,拔腿就跑,差點兒把柯拉給撞倒了。
柯拉沒有理會她們,因為柯拉發現,米沙-霍夫曼死去時所在的最後一間隔離間的玻璃門,被子彈或者是錘於擊碎了。一開始,柯拉還沒有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後來,柯拉看到,米沙躺在那裡,還和上一次見到他時一個樣。而一個高個子的人正彎腰伏在那裡干一件奇怪的事情——這個人在剝米沙的皮鞋……
當柯拉沖進來時,那個正在脫米沙的皮鞋的人已經聽到了響動,她以為是護士在喊叫,於是,就轉過身來,手裡還拿著皮鞋。
盡管拉伊—賴伊上校穿著防護衣,戴著面罩,鼻子和嘴被捂得嚴嚴實實,但是,柯拉一眼就把他給認出來了,而上校一見柯拉,卻不禁一怔,因為柯拉設想過,可能會在這裡碰到上校,而上校卻確信,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活著的柯拉了。再說了,上校怎麼也想不到,竟會見到穿著豪華制服,而且很可能是將軍制服的柯拉。
寶貴的皮鞋難以割捨——與地球並行的這個世界的人,手腳不干淨,所以,上校並沒有放下皮鞋,卻伸手要從槍套裡拔左輪手槍。
“別動,上校。”柯拉慢吞吞地說,她已經感覺到自己刀槍不入,心裡也明白,眼前的這個畜生害怕她。在碰到心懷敵意的男人時,任何一位女人,都會為自己的不可侵犯而感到欣慰!
“滾開!”上校尖著嗓子喊道,他的尖叫聲從面罩底下發出來,變得含糊不清。他那雙烏黑發亮、敏銳且有洞察力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暗淡了。他怎麼也不想放棄那雙皮鞋,突然,上校把米沙的皮鞋遞給柯拉,嘴裡就像廣播天氣預報似地說道:
“這可是真皮的,我們這裡已經不出這種鞋了!”
聽了這話,柯拉大吃一驚,就在她伸出一只手,想按照上校的意思,摸摸皮革的時候,上校向她開槍了。他射擊得很快,不停地彎動食指,扣動著扳機。
當然了,上校是傷害不了柯拉的。但是,槍彈對全息圖物質產生了一定的作用。因此,柯拉的制服,以及柯拉的身體被槍彈打得火花四濺,發出了耀眼的火光。頭暈目眩的上校不得不瞇縫著眼睛射擊著,嘴裡含糊不清地吱吱叫著。就像不是他在向柯拉射擊,而是柯拉在拿火燒他。
這一情況當然引起米洛達爾的注意。因為要處理一些與對付入侵有關的國家事務,他在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處耽擱了一會兒。
“你那裡出什麼事了,小姑娘。”米洛達爾問,他的聲音壓過了槍的響聲。
“當地一個上校,在向我開槍,他是一個殘暴的人,一個惡棍。”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局長問。
“我看見他在脫米沙的鞋子,他非常害怕。”
“這麼說,你找到米沙了!”米洛達爾興奮地喊起來,“他真死了嗎?”
“我無法靠近,因為上校還沒有把所有的子彈都打光。”柯拉回答說。而實際上,柯拉只是感覺到一種癢。
“我這就來!”米洛達爾喊道,“我只帶醫生過來。”
這樣一來,柯拉對後面的事情就放心了,她向拉伊—賴伊上校撲去,似乎是想從上校哆嗦著的手中把鞋子奪過來。而已經徹底絕望了的上校,在把子彈打光後,就用左輪手槍的槍把來打柯拉的頭。他可真不應該這麼做。上校的胳膊一下子就從柯拉的腦袋和身子中間穿了過去,然而,柯拉體內存在的電場一下子把部分光電傳到了上校的身上,這使得上校惱怒到了極點,就連柯拉也不懷疑這一點。
上校瞪著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嘴裡訥訥地重復著說:
“我要殺人!我要把所有的人都殺死!我要殺人!”說著,上校把左輪手槍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開始扣動扳機。
柯拉被上校弄迷惑了,她怔怔地看著。上校扣動扳機,手槍的彈技轉動了一下,露出彈巢,原來,這個彈巢是空的。上校又扣動了一下扳機,彈鼓又轉過了一個彈巢。當上校第六次扣動扳機的時候,槍響了,原來,槍裡還藏了一顆子彈……
上校整個身子轟地一下子倒到了床上。而床上躺著的米沙-霍夫曼,身軀佝僂著,躺著像個被凍硬了的小孩子。
就在這個時侯,我們的兩位醫生跑進了地下室,他們穿著防彈衣,帶來了一個形狀像原子彈的自行氣墊擔架。
“抬哪一個?”跑在前面的那個醫生嘶啞著嗓子問。這個醫生頭上戴著頭盔,頭盔上的臉甲放了下來。
“把上面的那個留下,我得問問局長,我們值不值當把他救活。”
“救不活了,”醫生回答說,“他把自己的大腦給打爛了。”
“是的,你們能否給米沙檢查一下?米洛達爾說過,根據我們的研究,感染鼠疫病毒的人在第二天會進入深度昏迷狀態……也就是說,還來得及。”
“我們回去檢查。”醫生說。
擔架的蓋子被打開了,兩位醫生把米沙-霍夫曼輕輕地放了進去。
一切都在一瞬間完成——擔架像一顆炮彈一樣飛去,而兩位醫生緊隨其後而去。
柯拉看了看拉伊—賴伊上校。
上校一點也不可怕。面罩從嘴上脫落了,他的嘴微微張著。上唇的胡子原來是粘上去的。
柯拉從空空的辦公樓裡走了出來。她心裡想:他們為什麼要在這裡進行搶劫呢?去搶劫地球不是要愉快得多嗎?而過道裡放著的那台小屏幕黑白電視播放的是通向地球-2的時空隧道,顯然,早就知道,這種偉大的入侵破產了。大概,上校在跑去搶奪米沙的皮鞋之前,他已經看到了列伊將軍從馬上掉下來的鏡頭。
※※※
加爾布依教授佝僂著腰出現在街道上,出現在辦公樓的台階上。他不知想什麼方法從‘彩虹’別墅跑到了這裡。
一看到柯拉,加爾布依當然吃驚不小,他問:
“你好。你那麼快就給治好了?”
“沒有,我還需要再治療治療,”柯拉回答,“我應該回去找米沙-霍夫曼。”
“是的,”加爾布依說,“我們做了蠢事,原因就是不相信進步。”
“可是,大概沒有人會生我們的氣,”柯拉說,“萬不得已時,我和卡爾寧會為您說情的。”
“我不知道,你們的話會有多大分量,”加爾布依說,“一切都安靜下來了。我想,正在進行談判。”
“是的,我剛剛從電視上看到,我們的局長正在同列伊將軍交談。”
“這麼說,我的腦袋要掉了。”加爾布依絕望地說。
他把自己的不幸告訴了柯拉:
他們將會用鞭子抽他,因為他把家裡的鑰匙給丟了,他們將會用鞭子抽他……”
“所有的人都還用得著您,”柯拉說,“這我很清楚,他們還將為了爭奪您而斗爭的。”
“您這麼認為?”加爾布依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希望的光亮,“不會把我移交給那些軍人罪犯們吧?”
“快走,”柯拉看到一輛吉普車向辦公樓駛來,就對加爾布依說,“走吧,來的可能是趁火打劫的人,我可保護不了您。我充其量是一個全息圖,也就是我自身的復制品。”
“真的嗎?我不懂這個。快給我講講原理!”
加爾布依順從地跟在柯拉身後跑著。盡管柯拉不能向他詳細地講解最近幾個世紀全息技術的發展原理,但他還是從柯拉的講述中獲取了他所需要的細節,他高興得直叫。可以想象,加爾布依將會拋棄一切,轉而投身全息技術的研究。
說著,他倆消失在平房的灌木叢的後面,跑到了時空隧道那裡。
這裡的情況很平靜,也很和諧。但這裡的人卻很多。
大批的坦克部隊、摩托化步兵和騎兵部隊正在源源不斷地湧向這裡,在這裡集結。一眼看不到頭。由於命令沒有取消,部隊在繼續集結,這裡越來越擁擠。所以,柯拉和加爾布依要想擠到列伊將軍與米洛達爾談判的地方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加爾布依緊緊地貼著柯拉,柯拉用自己的光芒保護著他。
終於,他們來到了米洛達爾的身旁。
加爾布依憑著一個實用物理學家的直覺,一眼就看出米洛達爾是真正的領導人。他猶豫著,准備一下子跪到米洛達爾的面前。而列伊將軍一點兒也不像被打敗了的樣子。他說:
“啊,你蹭過來了!假如沒有你的話,人們就不會受苦受難了。”
“那當然……”加爾布依馬上點頭稱是。
“難道是他把部隊調到這裡來的嗎?”柯拉生氣了,她用手指了指列伊將軍的大批人馬說。
“是他挑撥我們來的。”將軍馬上回答說。
※※※
當柯拉和加爾布依穿過時空隧道回到我們的世界時,克謝尼婭在那裡迎接他們。她顯得年輕了,自我感覺很好,還學會了一門功課——原來,她已經閱讀了加爾布依的一些著作。而加爾布依也消除了十分恐懼的心理。
克謝尼婭把他倆領到了設在“克謝尼婭”別墅地下室裡的醫院裡。那些被並行世界俘虜的人,在這裡恢復了知覺。
這周圍已經沒有了任何屍體,沒有了生命垂危的人,也沒有了救護車和其他因病毒感染引起的恐懼現象。
“所有的人都在哪兒……”柯拉剛一問,老太太就笑了,她回答說:
“這一切最好由米洛達爾向你解釋。而我們的行動准則是,不要損害侵略者的期望。如果侵略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場面,那麼,他就會從精神上被解除了武裝。這樣的話,就不會發生我們所不願意看到的意外事件。我們是不需要這類事件的,我們不得不制造了可怕的疾病流行的假相……”
“沒有發生流行病?”柯拉已不再驚訝。
“瞧你說的,難道我們還對付不了小小的鼠疫嗎?這比平定或者說是制服列伊將軍數千近衛軍的叛亂要容易得多。”
“可為什麼那時……”
老太太有個習慣,就是不用聽人家把問題提完,就能正確地對問題做出回答:
“讓一個人休克是很重要的。沒有誰想騎著白馬進入到地球上來,然後以塑像的樣子出現在廣場中央。他嘛,本來就應該把他從馬上打下來。為此,你和米洛達爾穿上了閃閃發光的新年松樹。”
“啊,”柯拉一下子窘住了,“我並沒有換衣服。”
“會讓你去換的,”克謝尼婭答應說,“但首先我們要去看看那些被俘者。
在“克謝尼婭”別墅寬敞的地下室裡,這些被俘者或多或少地恢復了知覺,他們疲倦不堪。這座地下室似乎變成了某種專門治療特權病人的軍醫院。
卡爾寧一下子撲到維克托-加爾布茲面前。
“維佳,我太高興了!”卡爾寧高聲喊著。“我真擔心你在這場鬧劇中出事兒!想喝茶嗎?這可是純正的錫蘭茶。你想都想不到!”
哥特公主已經洗刷得干干淨淨,這可能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洗得這麼干淨。她的頭發是那樣的松軟華美,這使得她的臉蛋兒上只剩下了一只小巧的鼻子和兩只閃閃發光的眼睛。她的皮膚原來是暗白色。
“他們答應給我去掉臉上的傷疤。”波克列夫斯基攥著公主的手,告訴柯拉說。柯拉的穿戴,並沒有使騎兵大尉感到窘迫,因為公主的光環要明亮得多。
尼涅利婭極有分寸地驚歎一聲。她再三追問,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不知為什麼,她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姑媽在格連吉克的小屋,這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柯拉忽然明白了:這個女人所說的一切,不論是參軍的事,還是死亡的情景,都純粹是撒謊。柯拉覺得,不知在什麼地方隱藏著一名法官或偵查員,他這些年來一直在等待著尼涅利婭,而現在,他會說:
“現在,雅爾塔臭名昭著的女賊和妓女尼涅利婭,您爬到黑漩渦裡去吧。瓦寧港在等待著您,陰森的船艙在等待著您。”
不滿意的只有茹爾巴。
他坐在桌子後面,正在給總統寫呈子,請求總統保障他返回光榮的帝制時代和雅爾塔市行政長官敦巴澤的時代,並按照1907年的家庭財產情況返還他的家產,恢復其當時所擔任的重要職務。
工程師弗謝沃洛德已經做好了回到老伙伴當中去的准備,柯拉讓他等一等,她要同米洛達爾說幾句話,恢復人的外貌。
當局長出現的時候,柯拉剛好透過石棺返回,恢復了原來的面貌。
米洛達爾非常滿意,不停地揉搓著兩只手,他的兩手之間,閃現出小小的閃電。
“戰爭結束了嗎?”柯拉問,一邊說著話,一邊從身上把華美的制服脫了下來。
“是的,”米洛達爾回答,“一切表明,我同老太太組織了一次很不錯的行動。”
“他們怎麼處理列伊將軍和格拉伊將軍的?”柯拉問。
“我怎麼知道?”
“怎麼?沒把他倆投進監獄?沒槍斃了他倆?他倆都是殺人犯!”
“他倆都是國務活動家,我們不能干涉他們的內部事務。”
“可他們干涉我們了!”
“第一,他們還處在野蠻的時代;第二,他們對我們尚未造成傷害。”
“已經造成了”
“傷害不大……”米洛達爾並沒有否認。
“那米沙呢?”
“米沙怎麼了?米沙一切正常!只是深昏迷!他明天或者後天就能醒來。現在在莫斯科。他還有希望幾乎完全恢復……”
米洛達爾盡量躲避著柯拉的目光。柯拉明白了,米沙的情況決不像局長想證明的那樣好。
“有一件事使我很高興,”柯拉說。
“什麼事?”
“我把拉伊—賴伊上校殺了。”
“這不可能!”米洛達爾喊了起來,“剛才你只是一個全息圖,你不能夠……”
“我把他嚇了個半死,我挑動他……”
“這可就多余了。我手下的間諜應該丟棄一切愚蠢的感情。要像我的一個前輩所教導的那樣:‘契卡人員應該擁有一雙冷酷的手和一顆火熱的心’。”
“這人是誰?”
“好像是薩沃納羅拉。”米洛達爾猶豫著回答。
“這人叫捷爾仁斯基,”柯拉非常有學問地回答,“他說的也不是手,而是腦袋。腦——袋。”
“這就對了。”米洛達爾馬上表示同意。
他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兒,用鑒賞家專注審慎的目光打量著柯拉的身體說:
“去沖個澡,穿上你的舊衣服,找你那些正在休假的伙伴去吧,在假期結束前,要把發生的事情都忘掉。”
“假期結束後呢?”
“假期結束後,你實際上會把一切都忘記。”
當柯拉從房間裡出來時,她問米洛達爾:
“他們怎麼處理?我指的是那些被俘者。”
“他們最有可能的是留在這裡。沒有一輛時空隧道車能運行一個半世紀,恢復茹爾巴的職務。沒關系,我們把他送到落後的星球上,讓他在那裡當個小官。他會滿意的。尼涅利婭也會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大概不是在地球上,但她肯定能找到。至於其他的人,那就好辦了。”
“加爾布茲也好辦嗎?”
“他和卡爾寧決定留在這裡。盡管列伊將軍答應給加爾布茲一座金山,但他明白,在羅馬宮廷裡,布魯諾的生命該有多麼冒險。”
※※※
工程師弗謝沃洛德在別墅的門口等柯拉,他已經疲憊不堪。
“對於我來說,每一分鍾都是永恆的。”弗謝沃洛德告訴柯拉,“我的助手將從莫斯科給我帶來一架超輕型設計結構的撲翼機。”
他們步行著向大海走去,希望在海邊找到休假的人們。
“你知道嗎,”柯拉說,“局長告訴我說,列伊將軍一點事兒也沒有。”
“這符合邏輯,”托伊說,“對於我們來說,作為鄰居,一個嚇破了膽的將軍,要比一個不知深淺的將軍有利得多。”
這時,他倆看到,在前面,他們的朋友們扎成一堆兒在走。
“喂!”柯拉喊了起來,“你們等一等!我們趕不上你們!”
很顯然,這些休假者剛從咖啡館裡出來,他們走得慢吞吞的。
“我的上帝!”薇羅尼卡喊叫著,向柯拉撲來。“沒有你,我是多麼難過啊!我不能孤單一人!”
但說著話,薇羅尼卡那含情脈脈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工程師弗謝沃洛德。
“在雅爾塔還好吧?”獵人格蘭特客氣地問。
綠色的克洛姆迪迪迪緊緊地依偎著他。它溫柔地看著柯拉。柯拉明白,克洛姆迪迪迪很高興她回來。
詩人卡裡克和瓦利克要求大家停下來聽聽他們的即興之作。這是他倆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創作出來的,希望用它來歡迎舞會皇後的歸來。
“你做我們的舞會皇後,當之無愧。”獵人格蘭特說,“你就是我們這一伙人的首領,當你呆在雅爾塔的時候,我們都愁悶不堪。”
“什麼雅爾塔?”柯拉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他們怎麼老是胡說?他們看見我從斷崖上掉下去了……
“克謝尼婭把什麼都告訴我們了,”詩人卡裡克說,“她講了你是怎麼被風刮到大海裡,又怎麼被她的朋友救到小船上,並送到雅爾塔搶救,因為你休克了。另外,謝謝你昨天給我們送來的問候和葡萄。”
“當然要謝謝了,謝謝,謝謝,謝謝!”大家都齊聲響應。
“可我……”工程師弗謝沃洛德剛想說話,但隨後把手一揮,“柯拉,這麼說,我和你是在同一條船上。”
正說著,工程師看見,在前面的路上,自己的助手背著一大捆長樹條——明天的撲翼機的基本用材,他就大步向前跑去,這令薇羅尼卡大為失望,她剛想跑過去抱住工程師的脖子。
……弗謝沃洛德向眾人保證,很快就去找他們。得到這個許諾後,所有的人都去游泳了。這一天,海水是那樣的溫暖,海灣是那樣的平靜,而海風又是那樣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