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收容所裡已經發現,有兩個外來人失蹤了。從山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收容所裡尋找他們倆的情景。幾個士兵開始在圍牆旁邊的灌木叢裡尋找,但他們並沒有爬到山坡上的樹林裡來尋找:或者是因為沒有得到命令,或者是擔心什麼。但有一點很清楚,尋找工作不會就此罷休,這只不過是延遲一下而已。如果加爾布茲不來的話,那麼,柯拉和教授只能跑進山裡,或者是投降。
……加爾布茲急如星火般地沿小路趕來,就像小路上有一群加爾布茲在奔跑似的。
加爾布茲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腳下踩著枯枝敗葉。他擦了一把鼻涕,四處尋找柯拉和教授。當卡爾寧喊他的時候,由於沒有想到,他驚叫一聲,撞到了一棵樹幹上。
「你嚇了我一跳,」加爾布茲說,「你就不能小點聲喊叫?他們會聽見的。」他的襯衣都讓汗水濕透了,扣子扣得也不對,衣服的前襟歪歪斜斜。
「如果他們想聽,早就聽到了。沒有人跟蹤你吧?」
「我身後沒有尾巴。」加爾布茲說。
「那你就說說吧,要不時間可就不夠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已經開始找我們了。你看那些士兵。」
「有意思,」加爾布茲說,「你確信他們找的一定就是你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像平常一樣高傲,」教授笑了起來,「你還是認為,除了你,沒有誰能引起人們的重視。那你就說說吧,你都探聽到了些什麼。」
加爾布茲用手整理了一下額前的卷髮。
「總的來說,你說對了,」加爾布茲說,讓他承認別人正確,可真是不容易,「他們都是一些毫無良心的惡棍。」
「我很高興,」教授說,「我早就很榮幸地告訴你這一點了。正因為這個,我才住在這簡易的病房裡,而你高高在上。」
「如果我不留在上層,誰會來幫助你?」加爾布茲反問。
「他擅長把任何情況都變得對自己有利。」教授對柯拉說。
「不要把婦女兒童拖進我們的事情中來,」加爾布茲感到委屈。甚至因為委屈而憋紅了臉,「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而為了救人,我做的就更多了。請原諒吧,我可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我擔心其餘的人已經在拿生命冒險了。」教授回答說,「只是你幹這一切是有意識的,而他們卻是你的犧牲品,他們一點兒疑心也沒有。」
「怎麼,你還要長生不老?」
「我沒有任何想法,你到底打聽到些什麼?」
「我的那些最壞的懷疑被證實了,」加爾布茲說著,吸了吸鼻子,整個一個受了委屈的男孩兒的形象,「那個混蛋將軍列伊,實際上已經掌握了國家的政權。但是,反對他的人,其中包括軍隊中反對他的人力量強大。我努力想同反對派建立聯繫。我希望我們能將他除掉。」
「對了,這可不是你玩的遊戲!見鬼,你能成為什麼政治家?」
「最起碼我在這個國家的上流社會中待了三年的時間。而我的結局也不錯。」
「忘掉吧,忘掉這些吧!」卡爾寧想開導他一下。「當你有強有力的總統支持的時侯,你是強大的。」
「但是國內保留了健康的力量,這股力量將不會允許進犯地球的冒險行為發生。」
「我不知道你的這股力量將會在哪裡消失,最有可能的是,這股力量將在首都,或者是首都的監獄裡消失。可你向下看看,就看那裡,你會看到,這裡有多少軍隊了?這是幹什麼?是來參加足球比賽的嗎?」
「我們可以假設,」加爾布茲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會採取特別措施保護收容所……」
「你自己都不相信這一點。」
加爾布茲坐到躺在地上的一棵樹幹上。當教授問他弄清楚有關病毒的什麼情況沒有時,他好長時間沒有回答。
「病毒是有的,」終於,加爾布茲開口說話了,「它只是在活躍期傳播。也就是說,當人已經生病了的時候傳播。在潛伏期裡,這種病毒是安全的。潛伏期的時間是一晝夜,或者稍短一點。這取決於個人的身體特點……發病後,可在兩天之內置人死亡。症狀是……」
「等等,關於症狀的問題我們待會兒再說,」教授說,「現在,搞清楚這一病毒最初是怎樣使人感染的,要重要得多。」
「他們給霍夫曼進行了注射。」
「就是這件事情需要加以證實!」可以設想,卡爾寧對他的這個決定是很得意的。「也就是說,他們把針劑連同病毒一起注射到血液中去,這樣你就成了感染周圍人的傳播源……」
「那時候潛伏期剛好結束,也就是說潛伏期在一晝夜後結束。」
「這也正是我在考慮的!」教授一拳擂在松樹的樹幹上。「我苦苦地思索一些問題:工程師很可能是在辦公樓裡被注射了病毒,可為什麼當他從辦公樓裡出來時,與他同行的醫生是那樣的平靜……而士兵還敢留在收容所裡?」
「你認為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嗎?」加爾布茲感到吃驚。「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向我保證過,一切行動都定在明天進行。是列伊將軍親口對我說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親口向你保證!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他保證組建一個國家委員會,並邀請我也參加。在這個國家委員會裡我有同盟者,是真正的同盟者,我們將在委員會裡同軍人們進行鬥爭!不會有任何病毒……」
「晚了,」卡爾寧說,「你要明白,已經晚了。」
「可你要知道,把人發送到地球上的工作是要由我來實施的。很難想像,沒有我,他們怎麼能行呢?」
「而他們認為,該做的,你已經都做了。」
「咱們別再拌嘴了……哪怕就現在不拌嘴也是好的!」加爾布茲哀求起來。柯拉也認為他做的對。加爾布茲問:「你讓我做什麼?」
「把時空隧道車搗毀。」教授說。
「你別太天真了。第一,那裡不只我一個人。他們的技術專家比我更瞭解這台設備。」
「那你也應該做點什麼。」卡爾寧堅持說。
「你們說的車是什麼車?」柯拉問。
「現在不是旅遊的時候。」
「我說的是另外一回事,」柯拉說,「你們能派到我們的世界裡去的不僅僅是人吧?」
「還能派什麼呢……天哪,這裡可真熱!」
樹林裡根本就不熱。現在還是早晨,清新的風從山上吹了下來。
「我擔心柯拉的真實身份,根本不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教授說。
「我外表表現出什麼身份?」柯拉問。
「一個天真的、正在休假的女大學生,」加爾布茲說,「至少列伊將軍是這麼認為的。」
卡爾寧正要張口說話,柯拉舉起一隻手制止了他。
「實話告訴你們,」柯拉說,「我也是你們憎恨的安全機關工作人員。說真的,我還不是正式的工作人員。大概,也正因為如此,你們的主人才認為我是一個愚蠢的小丫頭。」
「到此為止。」加爾布茲聲音低沉地說。
「可不能無休止地腳踏兩隻船。」卡爾寧說。
他們把柯拉忘記了,柯拉甚至還跺了一下腳。
「你們停止爭吵吧!請告訴我,能否通過你們的設備把消息傳到地球上去?」
加爾布茲沉默不語,而卡爾寧回答說:
「從原則上講,這裡沒有任何特別的東西。我們的這套裝置,實際上就是面向地球的一個窗口,它安裝在兩個世界的接觸點上。我們已經倒騰過去了一些什麼……動物,還有鳥兒……並對他們進行了觀察。結果發現,穿越時空隧道並不會產生任何不良的影響。」
「那請你們把一封信給發過去。」柯拉說。
「什麼信?」教授問。
「信上寫的是:今天晚上或者是明天早上,將有八名俘虜被遣返回地球,他們均已感染鼠疫病毒,潛伏期為兩天。務請採取措施隔離……攸信人銀河系警察組織米洛達爾局長或者克謝尼婭。」
兩位物理學家認真地聽完柯拉的獨白後,加爾布茲說: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能夠成功地把這封請求把我們都拉去槍斃的信發出。」
「既然能行,那就把事兒做成。」卡爾寧說,「再說了,我也不能抱怨你的領導人,柯拉,他也承擔著重大的責任。」
「那麼,我就留在這裡好了,」加爾布茲說,「至少我不會被槍斃。」
「至於你嘛,我想,他們是不會讓你感染病毒的。」卡爾寧說,「作為一名投靠分子,他們更需要你。」
「你別出口傷人了。愛迪克!你和我是一起跑到這裡來的,我同你是在一起的。」
「可當我明白我們所從事的事業將危害地球時,我就離開了……」
「你可真是20世紀的英雄人物!」
「我有什麼辦法?」
「我想,咱們別在這裡扯這些了好不好?」柯拉問,「你們最好能告訴我,這封信能不能發送出去?」
「我不知道,」加爾布茲說,「不過只有當我沒有受到一點兒懷疑的時候才可以。為此我應該回去。我也請求你們:暫時留在這裡,因為我不希望他們把你們兩個也給注射病毒了。」
「那下一步呢?我們就在山上閒逛?」
「至少……可能一切都會過去,你們也不會成為實驗用的兔子。」
加爾布茲艱難地說著,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不,」柯拉說,「我認為這不行,我不想老是等待,我要去找其他的人。」
「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為了與其他的人在一起……」柯拉怎麼也無法向加爾布茲解釋為什麼她應該與其他的人在一起。正在為難時,出乎意料的幫助來了。
「姑娘說的對,」突然,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聲音就像是從肚子裡發出來的。列伊將軍手裡端著手槍,站在松樹枝的後面。「每個人都應該選擇自己的立場。我最討厭懦弱的人,這種人在你們和我們之間來回搖擺,目的是想通過這種翻來覆去,多撈點好處。這是沒有好下場的,加爾布依顧問。」
「你們跟蹤我?」
「那當然!」
「我要到國家委員會去控告。」
「去控告吧!」列伊將軍笑了。他很欣賞自己現在的狀態——他站在林中空地上,兩個士兵站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兩手垂下,穿著靴於的兩腳岔開,頭盔推到前額上,遮住了額前的劉海。「在你控告的時候,你的身後就會出現一名醫生,他的手中會拿著一支針。你明白嗎?當你剛剛開始胡鬧的時候,就會給你扎上這麼小小的一針……不會有誰去國家委員會調查你這位好人的死因的。明白了嗎?你這個軟蛋。」
「這不行!」加爾布茲喊叫起來,他忘記了眼前的現實。「這辦不到!誠實的人們定會知道你們在幹些什麼勾當!」
「即使會知道,但是,他們當中可已經沒有你了,你已經休息了……也許,不是在這裡休息,而是在家鄉休息。我看到了這樣一個場面:你的親朋好友向你跑來,而你對他們大聲音喊著:我很危險,快把我槍斃吧,不要靠近我,你們要保護自己!你想過這樣一種景像嗎?」
「我不想再同您說什麼了!」加爾布茲斷然地說。
「別這樣,」將軍說,「請原諒,我不得不親自動手來抓你,我很有興趣回憶我年輕時的情景,那時候我是團裡的偵察員。謝謝你,是你帶領我們找到卡爾寧和這位小乖乖。」
最後一句話是針對柯拉說的。
「你有什麼可說的嗎?」列伊將軍問卡爾寧。
「沒有。」教授說。
「我想也沒有。那樣的話,我們只好分手了。國家顧問加爾布依,我誠懇地邀請你回去,我們該準備登陸設備了。正像你們所理解的那樣,我們不會隨隨便便地就把你們放回去——我們把你們放回去,是為了讓你們告訴自己的當局,你們來到了一個怎樣強大而愛好和平的國家裡,告訴當局我們是多麼友好地對待你們。明白嗎?走吧,走吧,回收容所吧,醫生在那裡等你們呢。」
「幹嗎讓醫生在那裡等我們?」柯拉問。她懷疑列伊將軍剛才並沒有聽見她同加爾布茲的談話,他也沒有想到他們已經知道了有關鼠疫病毒的情況。
「醫生要給你們做身體檢查,給你打一針,防止你們把什麼疾病帶回自己的故鄉。你們在我們這裡,就像在先進國家一樣,我們是不會吝嗇錢的。走吧,這是新政府,一個人道主義政府邁出的第一步。」
「謝謝。」柯拉說。
柯拉憂鬱地看了看四周,灌木林鬱鬱蔥蔥,一些灌木都伸到空地上來了。但是,跑是跑不了的,再說了,這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快走,快走。」士兵對她喊著,用槍筒推了她的後背一下。
柯拉和教授沒有猶豫,一起向山下走去。
※※※
卡爾寧教授心情沮喪,一直到收容所,沒有說一句話。在收容所裡,士兵把他移交給了在圍牆邊等候的拉伊—賴伊上校,上校不知是從誰那裡得知這件事後,就跑到這裡來等候了。他對柯拉看都沒有看一眼,但卻像對待貴賓一樣親手拉著教授的手。其實,他與教授早就認識了……
柯拉坐在房門緊閉的平房倉庫裡,等待著對自己命運的擺佈。等待了一段時間後,一個護士探頭看了看。這個護士的圍裙骯髒不堪,她沒有掩飾自己的兇惡。
「出來吧!」護士命令說。
柯拉本指望在平房旁邊的路上,和在穿過操場時能夠見到誰,但她誰也沒有見到。只有從大海的方向傳來喊口令的聲音一一二士兵們正在那操練步伐。在天空中,軍用飛機在高空中飛過……天氣變得炎熱起來,而飢餓可怕地折磨著柯拉。現在,當同加爾布茲見面的激動,以及後來同列伊將軍碰撞的緊張過去後,柯拉年輕的肌體最需要的是食物。
但是,柯拉一點也不想向眼前這位髒兮兮的護士要吃的。但是,一直走到辦公樓裡,柯拉也沒有見到一位正常的人。
在辦公樓裡,有一位醫生在等著她。他問了問柯拉的名字,在記錄本上記了下來,就像是一位秘書在接待來訪者似的。
「還剩下一個。」醫生對護士說。
「上校說,他親自帶來。」護士回答。
顯然他們在說教授。
只是別帶我去地下室,柯拉在心裡祈求著護士。只是別帶我去米沙在的那個地下室!
柯拉到底還是被領進了地下室。
柯拉被帶著向玻璃隔離牆走去。昨天夜裡,柯拉曾經來過這裡。不過,護士並沒有領著柯拉一直向前走去,而是向右一拐,走進了走廊右側的一個房間。臉色紅中透青的克列裡醫生已經在那裡等著。柯拉一眼就認出了克列裡!
「很高興,」克列裡醫生說,「好久沒見面了。」
「另一個醫生被殺死了,」柯拉說,她一點兒也不想委屈克列裡,她只想指出這個不幸事件,「他被殺害了,而您還活著?您也會被他們殺害的,因為您知道的太多了。」
「別胡說,」醫生說,「誰也不會殺害誰。只是在驚險影片裡才有這樣的鏡頭。我的同事是發生了意外。」
「不對,他是被殘忍的上校殺害的,」柯拉說,「是我親眼看見的。」
「不會的,你不可能看見!別再說這種胡話!你已經妨礙我了。」
「我妨礙您什麼了?」
「妨礙我對你進行檢查。今天你們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裡去了?這是新政府的人文行為,難道你還不知道?」
「是人道行為。」柯拉糾正醫生的話。
「我們這裡就叫人文行為!」醫生憤怒了。
現在,我要把他激怒到極點,讓他拒絕給我打針,柯拉心裡想著。但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
「請把袖子挽起來,」醫生要求說,「我要給你量一下血壓。」
「用不著。」柯拉說。
「你影響我工作!」
「可米沙-霍夫曼就死在隔壁的房間裡,您後來去看過他的屍體嗎?」
「你在說什麼!你瘋啦!」
「在您的病人裡,今天有霍夫曼嗎?」
「霍夫曼在幾天前因患熱病去世了。不是我,是布拉伊醫生給他看的病,」
「這就對了。米沙在布拉伊醫生給他看病之前就已經死去了。」
「奧爾瓦特,我拒絕給你檢查!」
「我可以走了嗎?」
「願去哪兒就去哪兒!」醫生氣得怒氣衝天。
柯拉感到一陣難以用語言表達的輕鬆,她走到走廊裡,迎頭碰上了拉伊一波伊上校。
「你在幹嗎片上校問,「怎麼就你一個人?」
「我在克列裡醫生這裡看病,他給我打了一針就讓我出來了。」
「是嗎?」上校很警覺,他不相信柯拉的話,「那你走吧……」
柯拉沿著樓梯向上走去,她感覺到了上校的眼神兒。
「奧爾瓦特,你站住!」上校命令說。柯拉就好像料到會有這個喊聲似的,她快速向上跑去。上校哈哈大笑起來。
樓梯的上面站著一個護士,她繫著一件骯髒的、肉鋪裡用的圍裙。
「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上校已經走到了跟前,把一隻細長的手搭在柯拉的肩膀上,使勁兒捏著說,「你能不能指給我看看,針紮在什麼地方?」
「在胳膊上。」柯拉說。
「指給我看看!」
柯拉稍一遲疑。
上校看了看柯拉乾淨的胳膊肘的彎處,說:
「我就知道會這樣。」
克列裡醫生似乎也感覺到出了什麼意外,他推開門探出身子來。
「怎麼回事?」他問,「怎麼回事?」
「你怎麼忘了給這個年輕的姑娘扎針了?」
「怎麼可能讓她從我這裡跑掉呢,」醫生假裝憤怒地說,「我正要去叫警衛呢。」
「那你就給她打吧!」
「臭爾瓦特女士,歡迎光臨,」醫生說,他的聲音不聽使喚,有點顫抖,「我們需要打個預防針,請把您美妙的胳膊伸過來。」
他的臉色已經不是紅中透青了,而是發黑了,就像大雷雨前天上的烏雲一樣——他快要被嚇死了。
「不!」柯拉開始掙扎,她忽然想起來了,但為時已晚,因為上校對她的這種反應已經有所準備。
「你已經知道了!」上校吼道,「你已經知道了,你不承認?」
「我什麼都不知道!」
上校撲到柯拉眼前,用整個身子把柯拉逼到桌子跟前。上校的身上散發著大蒜味和汗臭味。
醫生把注射器準備好,說;
「您只要抓緊點,抓緊點……我就能紮了。」
「她跑不了,」上校回答說,「扎吧!」
把柯拉逼迫到桌子跟前,給上校帶來了一股滿足感,而柯拉感到氣都不夠喘的了……她感覺到了針的刺痛,她覺得毒素正在向她的全身擴散,她屈服了……她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行了,」醫生說,「行了,親愛的。」
「放了你太可惜了,」上校說,「可應該放,只能再找別的。」
上校退到了房間的一角。
柯拉站起身來,她站立不穩,只好手扶著桌子站在那裡。
「你處理幾個了?」上校煞有介事地問。
「她是第八個。」
「都給打針了嗎?」
「那當然,上校。」
「都像她這樣打的!」
「她是一個例外,而我剛想去抓她。」
「我可看見你怎麼個剛想去抓她了!」
「您想幹什麼?您沒有權力……」
柯拉聽到一聲槍響,她忙轉過身來看。子彈打穿了醫生後又打到了牆上。藥櫃上的玻璃唏裡嘩啦地掉了下來。醫生怎麼也不甘心死去——他試圖站起來,他的身邊到處是血,柯拉一陣噁心,拔腿就從房間裡跑了出去。柯拉只是感覺到自己剛跑出門,就摔倒在走廊裡,一下子就嘔吐起來。後來,上校把手槍別到腰裡,走了出來,對她說了幾句話,好像說的是移栽秧苗的事:
「他的事情都做完了。無論如何也要把他除死。我們不能留下證人,在歷史面前,我們是沒有權力的。」
按照上校的吩咐,一個護士沿樓梯跑進地下室,抓住柯拉的格膊,把她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