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入火星謀殺案 第三章
    “在這個時刻他也沒有散發出一點臭味嗎?”

    “您干嘛老是要拿這臭味往他身上貼呀!”柯大聲叫道,”既然她覺得他沒有氣味,就是說,這不起作用。”

    “還能起什麼作用!你想一想,要是阿爾托寧太太來不及應聲而到,不幸的犧牲者……”

    “我叫喊的聲音很低,”薇羅尼卡嘟噥著,“我之所以叫喊,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一般都要叫喊的。我要是知道您在偷聽,我就該控制住自己不要出聲了。”

    “聰明,真聰明。”局長沉思地說。他圍著看守屋繞了一圈,其余3個人跟在他的身後。前方是一堵半塌的牆。

    “那幽靈就是在這裡撞出去的嗎?”米洛達爾問道。

    “啊,是的!”阿爾托寧太太肯定,“他撞過去,如同一輛推土機。俄語裡有這個詞嗎?”

    “當然有!”局長肯定地說。

    “差一點毀了我。”薇羅尼卡補充道。

    “這個幽靈真是叫人吃驚,”米洛達爾說道,“沒有臭味,像爐子一樣溫暖,撞倒半截板壁逃出看守屋。後來呢?”

    “後來他就跑到那邊去了,”院長用手指著說道,“那邊當時拴著一條船。”

    “這個倒透了霉的幽靈還不得不駕船。”

    “而且駕船也不順。”院長說。

    “他沉沒了?”

    “我希望他浮上來了,”薇羅尼卡說道,“總而言之,他游泳游得棒極了,我曾經見過他游泳。”

    “他回到了自己的墳墓裡……”米洛達爾結束了談話。然後他對院長說道,“您怎麼看,死人們白天都在什麼地方藏身?”

    “大概是在地下吧,”院長說道,“或者,也許在太平間,如果他還沒來得及被埋葬的話。”

    “聽您的言談話語,似乎您不相信我們。”柯不無譴責地說。

    “瞧你的神氣,”米洛達爾回敬道,“仿佛你相信這一派胡言亂語似的。”

    “這並非胡言亂語!”院長出乎意料地生氣了,“我差一點抓住他,他真可怕。”

    “可怕嗎?”米洛達爾問薇羅尼卡。

    “得看是什麼時候。”姑娘模稜兩可地回答。

    “那麼大家都自由了。”米洛達爾局長宣布。

    “什麼都自由了?”院長不理解地問道,“您想說,您本來打算在這裡逮捕人,可後來又改變主意了?”

    說得對,惟有逮捕除外,”局長回答說,“兩位姑娘該回去上課了,您,阿爾托寧太太,應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行使兒童島的管理權。而我還要再轉一轉。”

    “但是為什麼?您可是在調查一件非常重要的案子!”院長大聲說道。

    “但是我要非常認真地轉一轉,”米洛達爾回答道,“同時非常認真地考慮一下,我怎麼才能破這個案子。”

    他迅速地瞟了一眼薇羅尼卡,姑娘皺起眉頭,局長的決定讓她不安。柯站在旁邊,留心地看著局長。看這情形,她不相信他。也好,她們自己會拿定主意,自己會收拾殘局,米洛達爾想道。

    ※※※

    確證附近再沒有其他人在場,局長小心地走進看守屋。因為他是個全息圖像,不怕身體受傷害,但是在隨時可能再倒塌的斷梁歪掛破板下面爬行,心理上很難受。

    看守屋的廢墟中光線暗淡,田鼠簌簌地往來穿梭。在一張翻倒的寬長椅上,有一小塊白絲綢的衣服碎片,這是愛情的遺跡。他沒有進一步偵查,只是證實了證人們說的是真話。

    米洛達爾循著死人逃跑的路徑,穿過被約翰-格利勃科夫的軀體蠻撞的板壁。米洛達爾用一個專門的微型傳感器在一個斷口發現了血跡。這個傳感器與米洛達爾不同,不是全息圖。他將樣品放進腰帶上的小口袋裡,查明幽靈的血型有助於偵查,主要是可以證明全部真相,這個幽靈或許是一個追逐女性肉體的大活人。

    鑽出廢墟走上碼頭。雨水和露水沖掉了本板上的痕跡,連米洛達爾的分子狗也沒有取到證據。況且——既然已經清楚懷疑對象躲上了小船,取證又有什麼必要?然而,對於一個死人而言,這個決定太奇怪了。凡是幽靈一般都用不著小船,因為任何幽靈都能在水面上行走。而這條小船……他怎麼會忘了呢!

    米洛達爾按下了手表健,接通院長辦公室。

    “阿爾托寧太太,我希望,我沒有打擾您吧?”他問道。

    “啊,不,我剛剛回來。您有什麼問題嗎?”

    “您能給我說說那個人藏身的小船嗎……?”

    “啊,維涅!也就是小船……那是一條天藍色的小船。我們島曾經有過這麼一條游艇……我不知道,現在不是旅游季節……”

    “你們的小船都有編號嗎?”

    “您提了一個正確的問題,局長!”院長恍然大悟地答道,“我們的每一條船都有編號,一個大大的數字,您明白嗎?”

    “那條船是多少號?我明白,當時天很黑,但是畢竟……”

    “那個號碼很不吉利。”

    “是13嗎?”

    “您怎麼猜到的?”

    “根據生活經驗。”局長謙虛地回答。

    他關掉通信,仔細地看了看碼頭,輕巧地跳下卵石灘,然後走下水去。

    在島狹窄的末端,松樹林一直連到水邊,大樹的根歪曲扭結,緊貼著水面,有幾棵樹經不起風搖水拍已經倒伏。米洛達爾停下來,在糾纏盤錯的松樹根之間站來鑽去。他沒有白費氣力,搜尋很快就有了結果。

    在體積足有火車頭大小的斷崖和長滿苔蘚的巖石下面,一截斷樹根的陰影下有一道藍色的長條,米洛達爾下到齊腰深的水中,拽著一條小救生船的船頭拉近身邊,不知是什麼人把小船藏到了樹根下面,以為這樣能避開旁人的視線。船頭上赫然寫著一個數字——“13”。

    米洛達爾沒有把船拉出水面——確證其存在對他來說就足夠了。同時他還確證,這條小船在此只能是人強壯有力的臂膀所為。

    接著,米洛達爾開始搜查周圍,盡力避免無意踏上樹枝或者樹葉,不至毀壞物證,這對於他這個全息圖像來說倒不難做到。

    搜查很快有了結果。

    挪開一塊石頭,局長敏銳的目光在石頭表面發現了一排新鮮的人類手指頭的印跡,他看見一個不大的紫色塗料罐,上面有幾行字:“化妝塗料,只用於化妝魔鬼或地下幽靈。須避開兒童保存,因為誤食後能導致消化不良。”

    “原來如此,”米洛達爾自言自語道,“可怕的幽靈竟然有一具血肉之軀。”

    扒開干樹葉,米洛達爾發現同一塊石頭下面有一副黑布面罩。現在,幽靈約翰-格利勃科夫的行頭只缺短褲了。但是,米洛達爾不指望找到。這樣一來,神秘幽靈的基地乃至他的化妝遺跡都被揭露了。可以推測,受院長驚嚇而逃跑的幽靈逃出看守屋後,佯裝翻船,隨後利用惡劣天氣和風浪的掩護,暗中把反扣的船推進了自己的藏身之地。既然幽靈的藏身之地就在兒童島上,那麼完全可能,他也屬於島上的居民。既然他是島上的居民,那麼找到他並且同他談談會是很有意思的。米洛達爾還從來沒有機會同一個真正的幽靈交談過。

    仔細看過一遍,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米洛達爾順著一條不太顯眼的小路向島的腹地走去。這片樹林不會告訴普通人任何事情,但是局長親眼看見一根折斷的松針,穿透一片酢漿草葉子扎在沙土上……兩只烏鴉在頭頂上彼此對叫,聲音過響且不和諧。

    在山崖的裸露地段,落有一片樹葉,不用放大鏡也能看出樹葉上面有腳印。啊哈,米洛達爾尋思道,就是說,我們這位幽靈能夠穿鞋,大概,在自己的密室裡換服裝——這是一個有意思的細節。

    小路把米洛達爾引到一片長滿榛子樹的地段,空地上聳立著城堡的後牆。

    “瞧,我快到家了。”米洛達爾大聲說,一群烏鴉像故意激怒他似的,不祥地哇哇亂叫。

    不顯眼的小路穿過槐樹叢,引著米洛達爾找到了城堡後牆的一道暗門。門前有一個不大的水池泛著綠色,水池岸邊的苔草和池沼綠草叢中蹲滿了睡覺的青蛙。一只烏鴉俯沖下來抓起一只最肥的青蛙,其余的青蛙紛紛跳進水裡。水池裡的水動蕩起來,米洛達爾繞著邊向門走去。

    小門吱吱嘎嘎稍微打開,露出了一個燈光微弱的房間。一股渾濁的水往從門裡射了出來,打到米洛達爾的臉上,落進水池裡。

    隨著他的一聲喊叫,兩名洗衣工從門裡探出頭來,是她們剛剛潑出了一桶肥皂水。

    “上帝,我們見到的怪人還少嗎?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怪人!”其中的一個驚叫道。

    “怎麼,我不是第一個怪人嗎?”局長一邊作出反應,一邊甩掉自己身上的水草、青蛙和苔草莖,一顆碩大的睡蓮留在他的頭上,使得局長顯得有點調皮冒失的樣子。

    “經常有,”洗衣女工含糊地回答道,“可您是從哪裡溜到我們這裡來的?”

    “是這樣,穿過樹林,就走到這裡來了,”米洛達爾回答道,“我看見水池,剛打算站在岸邊觀賞它的景色,你們就潑了我一身的水。”

    “這麼說,您是在散步?”洗衣工問道。

    “還看見了水池。”另一個洗衣工補充說。

    她們倆都很年輕,兩頰發紅,在新鮮空氣中的健康生活使她們變得單純漂亮,面色紅潤。

    “可如果看看周圍,”一個滿臉雀斑的洗衣工說,“你就會看見,掉進了污水池,污水桶就在那邊。一個極好散步的地方……”

    她們嘴上這麼說,臉上笑容可掬,卻慢慢地從兩邊靠近局長,鐵鉗似地努力把他的兩臂扭到身後,突然使腳想絆倒他。

    然而,這些招數未起作用。

    洗衣工的手穿透米洛達爾的二頭肌就像穿透空氣一樣。她們掃出的腿如同掃過空地,結果兩名洗衣工自己失去了平衡,了無障礙地掉進了水池中央。

    米洛達爾走開幾步,靠著門把手,等著兩名洗衣工爬到干地上來。

    “口令——佛羅倫薩。”等兩名洗衣工剛剛蹦跳著抖出灌進耳朵裡的水,他說。

    “回答——米開朗基羅。”兩名洗衣工齊聲回答。

    “應該看清楚你們攻擊的對象。”米洛達爾說。

    兩名洗衣工同其他許多服務人員一樣,都在銀河系警察局供職,各自負有職責,比如洗衣工,搜查交給她們的襯衣,為了發現其中有無遺忘物或者字據。

    然後對材衣進行化驗,努力發現,譬如孤兒們浸在枕巾上的眼淚中是否含有什麼可疑的成分等。

    此外,洗衣工還守衛城堡所有的入口和出口,因此沒有及早說出口令的米洛達爾才會成為她們高度警惕的犧牲品。

    不過一切結果還算圓滿,兩個洗衣工都沒有遭罪,米洛達爾的全息圖像也沒有遭到損壞。

    局長馬上開始盤問。

    “你們在這裡值班有很長時間了嗎?”他問。

    一個洗衣工回答說是從早晨開始。

    “有誰進出過?”

    “這個入口沒有人使用。”第二個洗衣工回答說,“只有持准人證的同事們。”

    “夜間呢?”

    “夜間鎖上門,我們就去睡覺。”

    “就是說,夜間可以通過這個門,你收多少錢?”

    “絕對沒有,”第一個洗衣工回答說,“特別專利鎖經過保密局檢驗,沒有人能打開它。

    “清楚了。”米洛達爾仔細查看了鎖和門,然後命令兩名洗衣工向城堡裡面退後一步。當門在洗衣工身後關上之後,他吩咐把門鎖上。她們照做了,米洛達爾聽見鎖“喀啦”響了一下。

    “鎖好了嗎?”他問道。

    “鎖好了。”

    這時,米洛達爾開始用食指指甲捅進鎖眼,盡管是他本人的全息圖像,但指甲保有一定的硬度和彈性。一分鍾之後,鎮頭“喀噠”一響,門慢慢敞開了。

    “這不可能!”第二個洗衣工驚叫道。

    米洛達爾推開兩位部下,順著狹窄的螺旋梯,胸有成竹地登上二樓。

    他來到了辦公樓走廊。門上寫著“辦公室”的房間首先映入他的眼簾,他認為這是個好兆頭。

    辦公室裡只有院長一個人,她正在檢查班級日志。胖女人黃色間白的頭發在腦後盤成一個拳頭樣的髻。

    “請您把兒童島所有的男性工作人員花名冊給我。”米洛達爾請求道。

    “是年輕、強壯、高個子、淺紫色皮膚的嗎?”院長問道。

    “最後一條不一定。”米洛達爾打斷過於敏感的阿爾托寧太太的話。

    “您誤會了,”院長說道,“在我們院的工作人員中,沒有一個基奧柳特,也就是沒有一個幽靈。”

    “查清楚這個問題是我權限之內的事情。”米洛達爾疲倦地說。

    院長的胖手指在微機鍵盤上一陣快速滑動,很快把打印結果遞給米洛達爾。

    但是,如果不算男生,說實話,男生之中也找不出一個身量像已故的約翰-格利勃科夫一樣魁梧的人,在島上只能找到3個強壯的青年男子。其中一個是交通艇艇長,負責小島同陸地之間的聯系。他每天駕駛自己的小氣墊船跑一趟,運出需要運出的東西,拉回必需品。第二個年輕力士是口腔科醫生,他有嫌疑,而且他是個黑人,他非常可能選擇淡紫色塗料作為合適的偽裝,不過全島都知道,口腔科醫生骨膜炎纏身已經第二個星期了,他的臉腫得走路都能碰到牆,不會有閒情逸致去想風月之事。

    剩下的第三個最為可疑。

    體育教師,教養院男孩子們的偶像,可愛迷人的阿爾焦姆-傑爾一阿科皮揚。

    正好,還在去碼頭的路上,米洛達爾就覺得他可疑了。直覺是一名偵探的基本優點。

    “勞駕,”米洛達爾用非常冷淡的聲調說道,“體育教師阿爾焦姆-傑爾一阿科皮揚的人事檔案。”

    “我碰巧在看他的資料,”院長回答說,“我對我們院新同事的人事檔案非常感興趣。”

    “多麼驚人的巧合啊!”米洛達爾說,他忍不住笑了,“您也覺得他是幽靈的合適人選嗎?”

    “噢,是的!”院長回答說,“不過我沒敢打擾局長先生嚴肅的思考。”

    米洛達爾走近院長,從她手上拿過微機打印出來的體育教師兼運動員的檔案,無論如何懷疑不到,他與約翰-格利勃科夫會是同一個人。

    然而,米洛達爾馬上把打印資料放到一邊。

    “不,還有點不妥!”他高聲說道,“我應該同他談談。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他現在應該在自己的房間裡,正在午休,”院長說道,“請允許我陪您去。”

    院長站在門上掛著“阿-傑爾一阿科皮揚”牌子的房間旁邊。

    米洛達爾敲了敲門。

    沒有人答應。

    米洛達爾又用力敲了敲。

    “啊!”院長小聲說。顯然,她預感到不妙。

    因為這一次仍然沒有回音,米洛達爾推開了門。門開了,房間裡空無一人。

    院長站在門口大聲喘了口氣,看來,她以為年輕人因為害怕真面目被揭穿,從塔樓上跳崖了。然而米洛達爾的情緒沒有這麼悲觀。

    他環顧四周,白天的光線通過惟一一個狹窄的窗口射進來,昏暗的房間裡面顯出斯巴達式的空蕩和不舒適。

    狹窄的所謂的閨床上整整齊齊疊著一床灰色被子。地板上放著一對啞鈴,角落裡有一只足球。床頭櫃上放著幾本抒情詩集,基本上都是俄羅斯和亞美尼亞詩人的作品。

    米洛達爾盡管是個全息圖像,細長的手指也可以翻書,他的目光馬上就停在那些折角的書頁上。但是,這幾頁只有“愛”字和“血”字的使用頻率與其他的篇幅不同。接著,米洛達爾想對阿爾焦姆的房間進行搜查,然而院長禁止在房間主人缺席時這麼做。

    “不行,不行,還是不行!”阿爾托寧太太激動地說,“您得等房間的主人回來,然後根據檢查官的許可進行搜查。”

    “我沒有時間,一秒鍾也不能等。”

    “那也不行。”院長說得斬釘截鐵。

    米洛達爾聳聳肩膀,回答說:“等您懊悔的時候就遲了。”

    “我決不會為遵守規矩而使侮。”院長不肯服輸,於是米洛達爾讓步了。他繞著房間走了一圈,不碰任何東西,仿佛是在房間裡散步,院長不能干涉他。他的眼睛裡射出的火花,照亮了陰暗的角落,這有些許好處,甚至可以看清自得很嚴實的石頭牆縫。

    “啊,這就是犯罪證據!”米洛達爾得意地大聲叫著,從細細的石縫間掏出一張不大的,專供愛慕者收藏的薇羅尼卡的彩色活動照片。

    “他能藏在什麼地方呢?”米洛達爾向院長問道。

    “也許,他在圖書館裡?”院長似問似答地說道,她的天真只能同她的謙遜相比。

    “好吧,”米洛達爾歎了口氣說,“那您到圖書館去找他,我隨便同誰聊聊。”

    “同誰?”院長嚴厲地問。

    “這個我暫且不告訴您,因為您馬上會想參與談話,可是我想保守秘密……”

    “絕對不行!不允許私下約會!”阿爾托寧太太高聲說道。

    但是這四局長忍無可忍了。

    “阿爾托寧太太,”他冷冰冰地說,“您完全忘記了,您管理的不是一所普通的學校,也不是一所普通的教養院,而是一所高度危險的少年犯監獄。”

    “啊,不!您不能這麼說!”院長吼道,胖乎乎的胳膊揮舞著,好像火雞拍著翅膀,“這是些孩子,一群不幸的娃娃……”

    “用不著辯論,”米洛達爾簡短地回答說,“您到圖書館去檢查一下,島上的保衛是否可靠。而我宣布特別危險狀態。”

    說完,米洛達爾把不知如何是好的院長撇在走廊中間,快步離開體育教師的房間,沿著走廊急忙朝姑娘們的房間走去。

    ※※※

    姑娘們的房間裡只有柯一個人在。

    “薇羅尼卡在哪裡?”米洛達爾一進門就問。

    “她散步去了。”柯回答道。

    “你能指給我,她在哪裡散步嗎?”米洛達爾問道。

    “大概是在碼頭上吧,”柯回答說,“她很難過。”

    “你能陪我去找她嗎?”

    “到那邊去的路您很熟啊。”

    “正因為如此,我才請你陪我去。我向你解釋這是為什麼,”米洛達爾說道,“一方面,我不想讓你一個人留下,因為你已經知道了很多情況;另一方面,我仍然擔心薇羅尼卡的命運,所以我希望,在她目前艱難的時刻,她最要好的女友在她的身邊。”

    “感謝信任。”柯微笑著說道。這時,米洛達爾覺得,她從他的這一大篇話中聽懂了比他想告訴她的更多的意思,而且比他指望的還要多得多。

    柯從她剛才躺在上面看書的床上輕松地彈起來,穿上灰短上衣。

    米洛達爾銳利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了一遍,似乎希望再找到一張照片,但是,一無所獲,因為即便房間裡有照片或者情書之類,也肯定已經萬無一失地藏起來了。

    局長同柯一道下了樓,沿小路朝湖邊走去。

    “好吧,請提問吧。”柯請求道。

    “我為什麼要向你提問?”

    “因為,要是沒有問題要問,您干嘛要把我拉到湖邊來呢?”柯說道,“您是想要我對您坦誠相告,又不讓別人聽見我們的談話。”

    “這個鬼精靈!”米洛達爾心想,“如果我所有的偵探都像她這樣見風知雨思路靈活,銀河系的有組織犯罪現象早就連根鏟除了。”

    “那麼你提醒提醒我,你的名字為什麼這麼奇怪?”

    “這您是知道的。”

    “我忘了!我記不住那麼多的小事!”米洛達爾生氣地說道,“你不要把我當成天才——我只不過是警察局一個能干的領導人。”

    “請原諒,我來提醒您,局長先生。當人們在地質勘探隊門口發現我的時候,在我的頭巾和襁褓上繡著兩個字母——K和O,於是,就開始管我叫柯,等著有朝一日查明我的真實姓名。”

    “是哪種語言?”米洛達爾問道。

    “什麼?”

    “是哪種語言的字母?”

    “不清楚,”柯回答說,她對這種問題一點也不覺得驚奇,“或者是希臘字母,或者是基立爾字母,要不然有人該覺得奇怪了。”

    “可是你為什麼不改個通用的名字呢?”

    “這很奇怪,局長,”柯回答說,聲音中流露出她坦誠善良的天性,“但是,曾經有好幾次想過給我起個通俗的名字,一般都是以這兩個字母打頭的。在兒童收容所我曾經是卡佳-奧斯科爾柯娃,後來到了普通保育院,又叫過凱特和凱特琳-奧斯波恩,來到這裡後又曾想改為克裡斯蒂娜-奧涅莉寧。”

    “請翻譯一下!”

    “幸福的克裡斯蒂娜。”

    “好樣的。都沒有叫習慣嗎?”

    “我心裡有點接受不了,拼命地抗拒。在我的記憶深處似乎活躍著我的真實姓名。只不過我一時想不起來罷了,我命中注定習慣於這兩個字母。”

    “發現你的時候你到底有多大?”

    “幾個月吧。”

    “你的記性真棒!”

    “局長先生,”姑娘就這句話回答說,“不要把我們所有的人都看成是對地球有危險的怪物。您是警察,您的職責就是懷疑。但是如果您再和善一點,一切都會更好一些。”

    “我沒有權利更和善,”米洛達爾反駁道,“比如你說,一生下來就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是潛意識。”

    “可是,不論潛意識還是顯意識,對我來說都一樣!誰能保證,你身上沒有帶著緩爆炸彈或者病毒呢?”

    “我已經接受過無數次檢查和研究了。我都奇怪,我身上怎麼會潛伏下什麼東西。”

    “反正只要檢疫還沒有完結,你們就仍然是一群囚犯。”

    “可是檢疫很快就要結束了。依照法律,銀河系年滿18歲的活人就可以獲得銀河系公民權和充分的往來自由。總共只差一年了。”

    “這一年中,我們應該特別謹慎,加大檢查力度。”米洛達爾堅定地說。

    “好吧,好吧,我們忍著!但是,不能因為你們的擔心和懷疑,就毀掉我最好的女友、漂亮而敏感的薇羅尼卡的生活。”

    米洛達爾站在小路中央,從上往下看了柯一眼。

    “你看你,嘴巴怎麼這麼強!這麼說來,你的女友想跟一個膚色青紫的人談戀愛,這個人多年以前在珠穆朗瑪峰上摔得粉身碎骨,已經犧牲了,這不讓你感到吃驚嗎?”

    “您說的是約翰-格利勃科夫嗎?”柯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我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熱烈執著地同死人談戀愛的姑娘。”

    “我親愛的局長,”柯說道,“難道您以為,我們這個城堡和整個兒童島有那麼大,大到您的一舉一動不會在轉眼之間讓每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都知道嗎?難道沒有人知道您跑到島的盡頭,在那裡找到了沉沒的13號船嗎?”

    “這些你都知道了?”局長縱使是秘密活動的行家裡手,也讓柯的話驚得目瞪口呆。

    “難道您以為沒有人知道您搜查了體育教師阿爾焦姆的房間,而院長請您不要這樣做嗎?”

    “見鬼!”米洛達爾生氣地說道,“消息走漏得這麼快,我沒法工作了!”

    “您不否認吧?”柯問道。

    “我什麼都不否認,但是也不肯定。你還知道些什麼?”

    “有消息說,您在體育教員——我們崇拜的阿爾焦姆的房間裡,找到了薇羅尼卡的一張照片。”

    “是找到了。”

    “而且把所有的事情都猜中了!”

    “是猜中了。”

    “現在您想從薇羅尼卡的口中聽到全部經過。”

    “也許,首先是從你的口中?”

    “難道我像個告密者嗎?”

    “這一生中,我還沒有遇到過一個告密者長得像告密者的。”

    “那麼請您多擔待了——只剩下100米了。”

    薇羅尼卡正悶悶不樂地坐在碼頭邊上,一雙赤腳往下耷拉著在水裡悠動。一只大烏鴉在離碼頭不遠處徘徊,從木板縫中啄著什麼。

    “你會感冒的!”米洛達爾走到空地上大聲叫道。

    “感冒就感冒吧,”姑娘抬起藍眼睛掃了他一眼,“自從您毀掉了我的幽靈朋友之後,我就不想活了。”

    “啊,薇羅尼卡,”米洛達爾接過她的話頭,一邊說著一邊走上了吱嘎作響的木板碼頭,“何必對我這個老偵探說謊。有許多恃惡逞強的星球,他們的偵查機關在我的面前都甘拜下風,一個一個宇宙盜匪團伙向我舉手投降。你卻以為能騙得了我?我可不是輕易相信任何一個行屍走向的。”

    “不是相信任何一個!”薇羅尼卡不肯服輸,“而是相信約翰-格利勃科夫,每個人都知道他。”

    米洛達爾走到薇羅尼卡身邊蹲下來。柯脫下鞋子提在手上,踩著岸邊的卵石灘朝突進水中的懸崖走去。傍晚的空氣格外寧靜,她每邁出一步,撩起的水聲都清晰可聞。

    “我做了一個小小的調查。”米洛達爾看著遠處說道。

    “我毫不費力就查明,你的幽靈名叫阿爾焦姆-傑爾—阿科皮揚,他是這裡的體育教師。他把自己的小船藏在那邊,就是那片松樹根下面,面罩和塗料在那堵懸崖邊……他夜裡通過洗衣房的小門進入城堡。”

    薇羅尼卡像一道閃電似地站了起來。

    “你怎麼敢!”她憤怒地看著女友喊道,“你為什麼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說什麼蠢話!”柯並不生氣,“我壓根就沒有懷疑到,阿爾焦姆會把一條小船藏在這裡。我知道這個有什麼用?”

    “不!”薇羅尼卡固執己見,“這是一具僵屍!我不認識什麼阿爾焦姆。”

    柯站在遠處說道:“既然你被戳穿了,最好還是承認。也許,局長會發善心。”

    “我本來就是一個善良的人,”米洛達爾蹲下身說,同時往水面上鏢出了一枚硬幣。大家都盯著它,看它平著在鮮紅萬頃的湖面上起起落落凌凌遠去。“我幾乎全清楚了,所以我並不打算生氣,當然,如果你說真話,並且只說真話的話。”

    “您干嘛纏著我沒完沒了啊!”她向碼頭盡頭跑去。誰也沒有攔她,誰也沒有拉她。因此她只好自己停卞來,“您都知道了些什麼?”薇羅尼卡向局長問道。

    局長又鏢出一枚硬幣,這一次不成功,只起落了三次就沉底了。

    “而且不用您的女友從旁提供任何幫助,我也能推斷出,所有的神秘現象都有最普通的解釋。只有當普通的解釋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時,才需要轉求不普通的解釋。通常,這就會走進死胡同。”

    “您都猜出來了?”

    “憑我的經驗和能力——我不用費多大的勁……”

    “處於局長的位置,我也會這樣猜!連我都能猜出來的事情,何況秘密工作者!”柯說。

    “一切是怎麼造成的清楚了。而這是為了什麼,我請你解釋。”局長要求道。

    “您不用獵了,”薇羅尼卡有氣無力地說道,“您去問柯吧。”

    “這是我為他們想出來的主意,”柯說道,“您要是處在我們的位置,也會這麼做。”

    “快說吧!”

    局長皺起了眉頭,“看守”、“集中營”、“意願”引起了他的胃痙攣。

    “阿爾焦姆瘋狂地愛上了薇羅尼卡,我們勸過他,”柯說道,“要他遵守愚蠢的游戲規則。如果我們說出來薇羅尼卡同體育教師談戀愛——她的戀愛對象馬上就得離開兒童島。但是如果我和薇羅尼卡到處放風說,幽靈約翰-格利勃科夫在追求她,那又會怎麼樣呢?這將會引起精神壓抑,很可能不了了之,因為幽靈——是對和平生活最合適的威脅!”

    “是這樣……於是你們就決定,如果薇羅尼卡開始說這些十足的胡話,誰也不會相信她,誰也不會去跟蹤她,當然也就沒有人會懷疑到體育教師阿爾焦姆企圖玷污一名教養院的女學生了,而且還是一名未成年的女生。”米洛達爾把情況弄清楚了。

    “而且即使有什麼人發現了我們的這對情侶,”柯結束自己的敘述時說道,“那也羞於告訴其他的人。有誰會願意讓別人議論他相信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胡言亂語,而且還傳播一個帶神錯亂的女孩子的瘋話呢。”

    “那麼好吧,很精明,對於你們這些半大孩子來說甚至精明過頭了。”米洛達爾說。

    “我們不是半大孩子了,”薇羅尼卡不動聲色地說,“我們已經是大姑娘了。”

    “也許,在令人不安的犯罪老巢,我們大家的出生之地,成年就是16歲。”柯說。

    “不,興許還有14歲的呢。”薇羅尼卡推測說。

    “那麼好吧,真機智!”米洛達爾不得已承認道,“大家都知道了薇羅尼卡在同一個幽靈談戀愛。就是偶爾在你們島上看見了那個幽靈,也會扭頭不予理睬。”

    這時薇羅尼卡歎了一口氣,補充道:“如果不是我們的阿爾托寧太太的話,事情該多麼美好。她不吃糖,也不讓我們吃糖。她真笨,她甚至連一點想象力都沒有,”薇羅尼卡說道,“她竟然跑去驗證。可是阿爾焦姆的神經卻沒有那麼堅強……”

    “薇羅尼卡曾經想過。”柯補充說。

    “你別打岔!”

    “你想讓他把你輸出去!你做好了一切准備,等他把你偷走!但是他卻下不了決心拋下這麼好的飯碗。”

    “現在說他已經遲了!”薇羅尼卡歎道,“我再也不想同他約會了,好一個英雄,在幽會時一看見阿爾托寧太太,竟然撒腿就跑,溜之大吉。”

    “你對他別這麼苛刻,要知道他是那麼漂亮!”柯在一旁唱著頌歌,而米洛達爾懷疑地打量著薇羅尼卡的這個好朋友,這裡可能另有隱情,對姑娘潛藏著危險。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米洛達爾問道。

    “大概在自己的房間裡,”薇羅尼卡回答說,“他從來不到我那兒去……這個不足掛齒的膽小鬼!”

    “他有偏僻的地方嗎?比方說,你們在什麼地方約會接吻才能不被旁人看見?”

    有一段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如果薇羅尼卡也知道這個地方的話,那麼她對情人的憤怒,就不至於強烈到不惜供出他永遠失去他了。

    米洛達爾站起來,大聲地歎了一口氣。

    “你們要一錯再錯了。”他通知說。

    “您說得不對,”柯斷然說,“如果只涉及像我和薇羅尼卡這樣的怪物,我會第一個到污水坑和地下室去,把我們找出來消滅掉。但是現在是經過再三審查的教養院體育教師在躲著您,那麼地球,大概,還不至於受到什麼威脅。要知道您得承認,局長,體育教師阿爾焦姆是不是有警察中尉軍銜呢?”

    “沒有這種事!”米洛達爾對正確的猜測生氣了,“我在這裡第一次聽說他。”

    柯放肆地笑了起來,柯機敏過人,狡猾異常,乍一看正是她想出來這個愚蠢的,然而心理上卻是靠得住的幽靈約翰的說法。

    “現在請講,你們把他藏到哪裡去了!”米洛達爾大聲叫道,“或者我把整個島翻個底朝天,而你們……”米洛達爾突然醒悟過來,威脅兩個小姑娘,兩個孤兒,太不道德了,當下改口說道:“今後再也看不見這個幽靈阿爾焦姆了。他利用你們的天真和年幼,企圖侮辱你們。”

    “第一,不是侮辱我們兩個人。”柯反駁說,“我對您這麼說感到遺憾。”

    “第二,他並沒有來得及侮辱,因為院長趕到了。”薇羅尼卡補充說。

    “第三,是薇羅尼卡自己來同他約會的。”柯說道。

    “第四,”薇羅尼卡收尾道,“就算是阿爾焦姆侮辱我,我也沒有任何反抗。這大概還很令人愉快哩。”

    “豈有此理!”局長憤怒地喊道,“我要把你們兩個全都趕走。”

    薇羅尼卡憐憫地看了局長一眼,突然之間,他驚懼地明白了這種目光的原因。大概,她以為,小個子局長從來沒有經歷過女色。於是被這種懷疑所激怒的他大聲吼道:

    “你們說夠了沒有哇!我有過三個妻子,現在我正打算再結婚!”

    “他得了性躁狂,所以才這樣。”薇羅尼卡對自己的女友說道。

    島上的鍾響了——這口鍾的聲音悠揚悅耳,可以在湖上傳播得很遠很遠。

    “叫我們去吃晚飯了,”何說道,“吃過晚飯之後,我們可以接著再談,但是開飯時間我們無權遲到——安全處嚴密監視,不讓我們這些怪物離開他們的手心。但是晚飯之後我們可以繼續接受采訪。”柯說。

    “沒有人把你們當成怪物!”局長不知道強調過多少遍了,然而兩位姑娘不待回答,急急忙忙走小路趕向城堡。在第一排松樹處,薇羅尼卡轉過身來說:

    “我請阿爾焦姆走出掩蔽所來同您談談。什麼時間對您更方便?響過鈴之後?9點鍾?”

    “只是別再晚,”局長憂郁地回答道,“我該飛走了。難道你們以為這個小島是宇宙中心嗎?”

    “對於我們這些怪物來說,毫無疑問就是。”柯回答說,接著兩位姑娘哈哈大笑著走了。

    米洛達爾幾乎就要對她們譏諷的哈哈信以為真了,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

    “9點鍾,在你們的房間裡。”他說。

    ※※※

    米洛達爾在城堡裡有自己的房間,稱為監察員室。不過,一般的監察員和值班員通常都不在島上留宿,而住在陸上,只在有事時乘飛艇或者直升機過來。監察員配備有宇宙通信、微機、小圖書室和一個裝有色情錄像帶的專用機盒。米洛達爾喜歡在睡覺前看上一小會兒色情錄像,這無論如何不應該讓孤兒們猜到。

    進入監察員室,米洛達爾把房間上下左右旮旮旯旯都看了一遍,喚了一遍。偏偏有一種陌生人的氣味使他不安:剛剛有人在這裡呆過。米洛達爾從保險櫃中取出氣味檢測器,不費吹灰之力便查明,未經許可擅自入室的是院長阿爾托寧太太本人。但是她進來干什麼?

    米洛達爾檢查了房間留有院長指紋的所有部位。氣味最明顯的地方正是集中在錄像帶和錄像機上。這太難以置信了,院長不可能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當然,按照警察局的規定,知悉有關被懷疑對象情況的工作人員,應該隱藏所知道的事情,爾後將其用於審問。但是,米洛達爾不打算審問院長,所以他忍不住接通了阿爾托寧太太辦公室的可視電話。正好碰上她心氣不順的時候。院長正在舉起教鞭。

    “請原諒,我打擾您了。”米洛達爾裝出毫不驚訝的樣子。

    “啊,應該請您原諒我,在工作時間這麼做!”

    院長因為難為情而臉紅了。但是米洛達爾與其他許多人不同,他失去了分寸感和同情心,否則,他就永遠達不到銀河系警察局的制高點。

    “您說得對,”米洛達爾說,“做這件事有專門的廳堂和樹林。”

    “不過,您想一想,看見一個院長當著孩子們的面舉起教鞭多麼不好看。他們會以為,我是一個殘酷的教師。”院長小心地把教鞭放到地板上推到桌子下面。

    “好極了。我打擾您另有原因,”米洛達爾說,“我想知道,您干嗎在我的監察員室看黃色錄像帶。”

    “哎呀,您說什麼……”

    但是,院長活了這麼大年紀似乎還沒有學會說謊。

    “快說,我很遺憾,沒有時間等您想出合適的托辭!”

    “啊,不!”院長回答道,“不過我領導著一個姑娘小伙子在其中成長的集體。我應該保護他們避免各種過火行為……很遺憾,我很久……請原諒我,局長,很久沒有同男人做這種事情了。所以,我擔心我非常落後,不能正確理解我的學生們的某些手勢和語言。就是在打掃衛生時——我從來都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您的房間,可是灰塵有時候是需要打掃的!打掃時我看見了錄像帶。封皮上印的圖畫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見鬼!”米洛達爾在心裡罵著自己,“我怎麼就沒有想到把封面上的那些電影主人公赤裸的胸脯和屁股拿掉!”

    “於是我認定,您,局長先生,跟我一樣被同一個問題攪得心神不安。您也知道,現代的男孩子對女孩子到底做些什麼,在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您也像一個教育家一樣在研究這個問題。”

    局長差一點沒有叫出來他有6個情婦……

    但是這些話卡在了他的喉嚨裡沒有說出來。何必讓她失望呢?

    就讓院長確信好了,她同局長——現代教育學的兩根台柱子,為了特別保護孤兒們的純真,一起觀看對其他人而言是不體面的電影。

    “就照您的意思。”米洛達爾說完,隨手掛斷了可視電話。

    “你永遠不會知道,生活把你趕進了一座何等現實的迷宮。”他想道。

    他走到窗戶邊。天已經完全黑了,一只大烏鴉擦著窗戶邊上飛過。該返回了,整個事件原來是一個無足輕重、陳腐庸俗的愛情故事,不值得再耗費時間。雖然,還是應該承認,局長同兩位好奇的姑娘認識了……現在剩下的就是同體育教師阿爾焦姆談話教育他。視談話結果,要麼把體育教師留在這裡,這不大可信,要麼把他調到另一所學校去,這有可能;或者徹底趕出教育系統。

    在哪裡能找到這個追逐姑娘愛撫的膽小鬼呢?

    米洛達爾離開窗戶。也許,去問問院長?……不,沒有她的幫助我也要找到他。我們有氣味探測器。

    但是,要使探測器發揮作用,先要去體育老師的房間,從那裡取他一件物品。可是又懶得去——現在還是先放上一段色情錄像,看看年輕的蕩婦們……

    米洛達爾這樣想著走近電視,機械地把錄像帶插進錄像機。

    他馬上就入迷了。

    他喜歡姑娘,喜歡女人,喜歡愛情……

    過了10分鍾,看到全身赤裸的扁角鹿掙脫瘋狂的薩提爾在森林裡奔跑時,響起了敲門聲。米洛達爾真捨不得丟下錄像。

    “等一等!”他大聲說道,“馬上就來!”

    但是,作為一個職業家,他善於控制自己,關掉錄像機,“啪”地一聲關上偽裝成打字機的錄像機櫃門,又按下了遙控器的開關鍵。

    門打開了。來人靠在門框上,疲憊不堪,筋疲力盡,是體育教師阿爾焦姆。

    他神經質地四面打量著,很快鑽進監察員室,小聲說道:

    “請救救我,局長!”

    “請先進來,”米洛達爾勸慰地說道,“請隨手把門關上。”

    體育教師進來之後,把門結結實實地關上了。窗戶上的鈦合金百葉窗也放了下來。陶瓷鎖無聲地鎖上了。

    “請坐,”米洛達爾說,“您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體育教師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他沒有往四周看,甚至即使錄像繼續轉動,他大概也無心旁顧,什麼都看不出來。

    “我到您這裡來,”他聲音嘶啞地說,“是因為充分意識到了我的愛情充滿了天真和危險。”

    “早就該意識到了,”米洛達爾數落道,“因為你,我不得不坐在這裡。同時在別的地方還有許多刻不容緩的銀河系事務等著我去處理。”

    “對不起,”體育老師說,“我怕您會大發雷霆。”

    “那是什麼促使你來找我的呢?後悔?害怕?問心有愧?您別客氣,小櫃裡有威士忌,想喝就自己去倒。”

    “謝謝,我不喝酒。”

    “可惜。我在您這歲數時,喝起酒來像馬車夫一樣。這麼說,您全部都承認了?”

    米洛達爾走到他的身邊,注意到他的脖子和臉上滿是紅點。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問道,“是被蚊蟲咬的嗎?”

    “您是猜的嗎?”

    “當然。您找到了一個掩蔽所,想在我沒有離開的時候蹲在那裡,指望您在剛發生的丑聞中的作用不被發現,但是沒有如願,對嗎?”

    “這不是蚊子……”體育教師嘶啞地說,“這是活注射器,這是螨蟲和釘子。它們毫不留情。它們的目的是要殺死我……”

    “不必這麼誇大其辭,小伙子,”米洛達爾微笑了一下,“您在蚊子孳生的地方一動不動坐得太久了。不過我對具體地點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誰想出來化妝成幽靈格利勃科夫的點子。”

    “是我。”阿爾焦姆說,他的話中有負罪感,但又不能令人信服。

    “撒謊!是誰想出來的?請講,如果你不想讓我生氣的話。”

    “這是姑娘們想出來的……”

    “是柯嗎?”

    “開始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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