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早晨回到姊姊店裡,可昕真的鐵了心,反覆叮嚀自己要忘記,沒了愛情,日子也得過下去。
所以,最美好的已經過去了,要把它留在心裡最深的角落;最痛楚的經驗,也會隨著時間淡漠無痕跡。
約莫一個星期後的某夜裡,花店打烊後,姊妹兩一起去吃宵夜時,可昕將那天的事跟可嵐說了。
同時也告訴姊姊,她將季澤送她的戒指,放在他房間的床頭沒有帶走。
「為什麼不帶走呢?你不是挺喜歡Tiffany的?既然都送給你了,也可留下來做個紀念。」可嵐半認真、半調侃可昕。
可昕搖搖頭,不以為然:「姊,我又不是專靠男人的拜金女,即使我很喜歡那戒指,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拿了戒指跑人。」
「好啦,我跟你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女生。」可嵐急忙修正自己的話。
「對了,你為什麼不問清楚那個興安實業女經理的事呢?也許是那個女人唬弄你的。」杜可嵐想起可昕心坎裡最在乎的這件事。
「姊,我說過我不想對季澤說這件事。」可昕的神情驀然暗了。
「可是整件事裡我總覺得怪,你干嘛不問?」
直覺裡,可嵐認定那個女人就想欺負可昕,她想起去年年底耶誕前最忙的時候,興安實業來電訂購聖誕紅盆栽,竟指定要可昕送去,因為當時太忙了,她也沒注意到這個不尋常。
而那天傍晚,也就是可昕大量出血、流產昏倒的那天。
肯定是那位女經理說了某些令可昕非常難堪的話,造成可昕心裡打擊過大,加上太勞累,可昕才會流產的。
可嵐拼湊起那夜發生的狀況,突然有些憤憤不平,同時自己對妹妹感到愧疚,如果自己機警點,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我想如果真有此事的話,伍季澤不會膽子大到要你和他同居,萬一他未婚妻到他家找他的話,怎麼辦?」可嵐擰眉呼著即到嘴邊的涮羊肉,邊說著。
「何況任何一個女人,怎麼可以忍受未婚夫還沒娶她,就公然大搖大擺地在家和另一個女人同住?不合乎常理嘛!」杜可嵐鼓滿腮,張著囫圇在口的肉模糊語音說出她的推測。
「嗯,也對……」可昕仔細推敲姊姊的話。
「如果今天她是那麼不在乎季澤外頭的拈花惹草,又何必要大費周章引你去她公司呢?」可嵐拋出的問題一針見血。
可昕撥弄碗裡菜色的筷子,倏地停了!
「姊,為什麼我從沒有想過這件事情的邏輯性呢?」可昕抬頭,若有所悟地望向姊姊。
「這叫做當局者迷啊!」杜可嵐亮出一個知性的微笑。
「也對,我只顧著埋怨季澤的多情與無情,竟然沒去想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還有它的邏輯性。」可昕的眸中閃過一道看似希望的光芒。
「你看你,說著說著,又想回到他身邊了?」杜可嵐總不忘記揶揄妹妹的癡心。
「姊!」可昕放下筷子,低聲嚷嚷。
「雖然你現在嘴裡說要和他分,但如果真的他要你去住他那邊,我可是不贊成的。萬一,哪天爸媽上台北突擊檢查,找不到你的人,那我這個做姊姊,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可嵐輕笑。
「但不同意歸不同意,你可是真心要離開季澤?不要只是嘴巴說說罷了。哪天伍季澤一出現,又馬上跟著他跑了!」杜可嵐正經地說。
「姊姊,不會了,我走時,他也說了狠話,我不會回頭的。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分寸,我不會和男人同居的,即使我有多麼愛他,我怎麼對爸媽交代?我可不能讓你難做人啊!」杜可昕臉露出難得的嚴肅。
「何況,季澤說我只要住到東京的學校開學,可見他也不想留我下來。」可昕的聲音透著虛弱的黯淡。
「或許,他還是想留住那位女經理的。」
「你想,最近你有聽伍季穎說過季澤要訂婚的事嗎?」
可昕搖搖頭,明顯有些困惑。
「我和季穎很少談到這些事可我從來沒有聽季穎說過季澤要訂婚的事。」
事實上,伍季穎只有擔心可昕會被哥哥欺負,可昕會被季澤的花心傷得體無完膚,但他卻從來沒說過季澤是那種腳踏多條船的粗鄙男子。
可昕仔細一想,也從姊姊剛才的邏輯性去想,季澤真的是要和那位女經理結婚嗎?
如果真有,為何又要跟她同居?難道他真的不要她的陪伴,或者他真可以分身有術?難道感情和婚姻可以理智看待?只要權宜就好嗎?什樣的感情可以這麼冷淡,不在乎對方?
「姊,那你的意思?」可昕略帶疑惑,向可嵐詢問意見。
「我的意思是雖然要走,也要弄個明白,不要好像被人耍了。要不然,也真枉費你愛他一場。」可嵐理智清明地回答可昕。
「這幾天你找個空,撥電話給季穎,稍稍有點技巧地問季穎,或許真相就會大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也該死了這條心,徹徹底底忘了他。然後專心念書,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杜可嵐開始她的長篇大論。
「或許,你到了日本,真命天子就會出現喔!」可嵐不忘安慰可昕又蕩到谷底的心緒了。
「嗯,姊,我明白了,謝謝你。」可昕衷心感激可嵐的解惑。
「大恩不言謝,你就甭說了,不過今天你付賬!」可嵐還真敢說。
「是!我的專屬愛情顧問。」杜可昕俏皮地眨眨眼。
兩姊妹不約而同的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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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冷掉的咖啡很苦澀。
季澤怎麼也沒有想到,可昕會冒出一片愛的告白,然後絕塵而去。
雖然季澤心裡明白他口出狠話,只是為了讓自己找台階下,根本不是他不要可昕,出乎預料的居然是可昕打定主意不要他。
他氣極了,好憤怒!他覺得所有的情感似乎被欺騙般踐踏。
「她怎麼可以說完愛我之後,就無情的走人?」他怒吼。
在這個時代,「同居」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誰不是男女雙方有了感情,很自然就住在一起?
季澤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一走了,就不要回頭!」他忿忿不平。
季澤的自尊心強烈受損,在他生命裡的女人只能由他不要,但千萬不能是女人不要他,結果這次他動了真情,卻被她的純真給耍了。
他給太多的期待,反而夢想落空,他氣極,可昕竟是贏家。
伍季澤讓自己很忙,白天忙於工作,夜晚忙於應酬。
也可以說故意喜歡應酬吧?他讓自己流連一間間酒吧,尋找不同的曼妙女體。
有時候,他都覺得荒唐。清晨,在哪一間汽車旅館醒來,自己都不清楚。身旁的女人,又是哪個酒吧釣來的,他都不願想太多。
墮落到這種田地,伍季澤也只有一笑置之,反正早已是污名滿天飛了,現在多一些惡行也無妨。
這些女生,不,女人,若不是看在他的行頭,又怎會投懷送抱呢?再者又不是他強拉女人上旅館的。
一夜情,本就是你情我願,怎會是他的錯呢?誰說他墮落了?
他還記得有一夜,和好友賀卓安一起在東區某間著名的Pub喝酒。
賀卓安狂笑他的見色忘友,有了新歡即玩得神龍不見首,如今被人甩了,才需要老朋友的安慰。
「沒想到我們最瀟灑,自命不凡的花花公子,也有陰溝翻船的一天。我真佩服那位小妮子,聽說很幼齒喔!改天有空,我倒要瞧瞧她是何方神聖,有天大的本事,把我們伍大少迷得神魂顛倒,然後再拋棄他。」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賀卓安嘻皮笑臉,揪著伍季澤愈來愈暗沉的神色,眼睛露出凶悍的冷酷,直比冰還冷冽。
「你再說一句,我翻臉羅!」季澤咬牙切齒,張揚的怒氣飽含在壓低的嗓音
「好,好,我不說了,只不過她有個性。你呀,看不見自己的心,不然人家怎會不想和你在一起呢?」賀卓安不忘在火上添油一番。
「你!」季澤忽然張拳頓在桌面猛地一拍,賀卓安立刻識相地閉嘴,幸好震天的音樂蓋過他的捶打聲,不至於引起騷動。
「該死!」季澤忿然仰頭灌下一大杯啤酒。
酒儼然已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發洩良品,該死的小女人,居然可以讓他這樣失控,鎮日怒氣沖天,心神不寧,做什麼事就是不對。
「我伍季澤怎可能是輸家呢?」他討厭輸的感受,尤其對方是他最不設防的杜可昕。
「再來一杯!」季澤陰郁地對著bartender吼。
「喝太多,傷身啊!」賀卓安仍在一邊看好戲的調侃。
「你閉嘴!」他怒眼低吼。
伍季澤暴躁的舉動,看在賀卓安的眼裡,只引得他在一旁竊笑不已,心想「哪天真該見見這位特別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以把伍季澤搞到如此這樣失魂落魄的。」
那天晚上伍季澤沒有勾搭任何女人,只拖賀卓安兩個人一攤又一攤地喝得爛醉如泥。
離開伍季澤以後的這些日子以來,杜可昕常常想,她一定不夠愛伍季澤,否則怎會有這麼多的理由離開他?
她可以為了夢想離開他,也可以為了爸媽保守的觀念離開他,更可以因為她所執著的愛情信念離開他。
她忽然覺得整個感情荒唐可笑!
「我一定是不夠愛他,不然我應該在他身旁的。」午夜夢回時,可昕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
可是她的心裡還是填滿伍季澤峻朗的身影,愛還是不愛該怎說清楚呢?感情的事就是這樣地矛盾啊!
其實可昕自從上回和可嵐談了她與伍季澤的故事之後,她也依可嵐所說的和伍季穎通了一次電話。
季穎很關心她的近況,同時抱歉近日沒有與她聯絡。
「你還好嗎?」
「還好。」
「可昕,身體還ok嗎?我最近好忙,所以都沒和你聯絡,很抱歉。」他不敢說是季澤的暴躁與頹廢,讓他的工作量加增。
「干什麼說抱歉呢?大家都有事要做。」
「過年前,有很多工作急著完成。」
「我們花店也一樣啊!」可昕笑著說,一副深深體會的語調。
「呃,你和我哥還好嗎?」伍季穎的口氣顯得吞吐。
他以為可昕仍與他哥哥在一起,關於伍季澤的私生活,季澤是絲毫不會和季穎透露的,他總是擺出神秘的姿態。
因此季穎只能從可昕這裡得知他們的情況,只是最近哥哥一反常態,極度的暴躁易怒而且常常滿身酒味。
他覺得情況不對,但他根本不敢問伍季澤。
「呃,先不談這個,你知道你哥哥多少事情?」可昕有些心虛,她想回避此話題。
「可昕,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麼?」季穎也覺得納悶,以往可昕從不會主動問起關於他老哥的過去。
「季穎,你覺得我是不是第三者?」換成杜可昕難以啟口了。
「為什麼這樣問呢?」
「只是……嗯……我總覺得我不是他的唯一。」杜可昕不知如何說出。
「可昕,我很清楚我哥哥的為人,他絕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雖說他的紀錄不良,但他都是一個結束後才換一個,我哥絕不會說有了你,又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沒有那麼……呃,厲害,更何況他的工作實在是很忙。」面對可昕的疑慮,季穎非常肯定的道出這番話。
「可昕,你不要亂想。」伍季穎想安撫可昕。
「我沒有亂想,只是季澤和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可曾見過他和興安實業的女經理在一起?」杜可昕略帶不好意思,語調泛著懷疑。
「當然有,今年冬天我們公司最大的案件就是他們公司的,本來哥還不想接的,因為他不想和她打交道,但是沒法子不接,他們公司老板和我哥是同學。所以啦,而且啊,我在想可能她對我哥已經『肖想』很久了……」
伍季穎竭盡所能的報告近日公司的狀況,而可昕也默默的聽著。她聽進了季穎的話,季澤並非如她所想的但疑慮仍在。
「那她有可能是季澤的未婚妻嗎?」可昕的聲音因懼怕而顯高昂。
「哈哈……這點,可昕你絕對放心哪,那是絕絕對對不可能的。我哥不會跟那種女人結婚,做作又傲慢,哼。」伍季穎聽見可昕的問題,突地放聲大笑。
「咦,你從哪裡聽來的?」不過他馬上狐疑地問到,
「你……你不要管我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啦!」可昕並不想再提起聖誕節的那件事了。
「好吧!不過我還是鄭重地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哥是不婚主義者,所以……」季穎正經的說。
「只是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按照自己的計劃,過自己的人生。他雖是我的哥哥,但我絕不偏袒他,他認真經營事業,年輕又多金,可惜愛情不專。」
「說實在的我很遺憾,都是因為我的關系,讓你和我哥……」話筒那端盡是滿滿的歉疚。
「季穎,不要這樣,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不後侮,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不經意裡,可昕透露出她已離開伍季澤的訊息,話中有掩不住的輕愁。
「啊!真的?什麼時候的事了?」季穎沒想到竟聽到這樣的消息,他滿懷訝異。
「過去的事我不想提了,因為我不願意和他住在一起,所以我選擇離開他。」淡然的口氣,彷佛像訴說他人的故事。
「他要你和他一起住?」伍季穎不敢相信耳邊所聽見的。
「嗯,有什麼不對嗎?」杜可昕納悶。
「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哥不准任何女人去他住的地方嗎?」伍季穎解釋道。
「嗯,我記得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可昕清楚的回憶著。
「他都不讓女人去他家了,更何況讓女人住在家裡約束他的行動。」季穎越說越激動。
「季穎,你是說……」杜可昕不敢想像季穎的推論,她顯得心慌。
「或許他是真的愛你,可昕。」季穎口氣頓時虛弱了些,因為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認定。
「不,我不知道,反正事情已經結束了,多說無益不是嗎?」她選擇逃避交錯慌亂的情緒。
可昕委婉地岔開話題,季穎也不便再問下去。
「喔,對了,季穎,東京學校來通知了,我可能三月中旬就會去東京。」可昕提到東京學校開學的時間,
「恭喜你了,我啊還得做苦工到七月底才能走人,可以的話,去東京找你。」季穎揚起笑意,衷心的替可昕歡喜。
「嗯,到了東京安頓好了之後,我會告訴你的,到時歡迎你的到訪。」可昕開心地邀請季穎到東京找她。
「絕對沒問題。」他當然一口答應。
此刻杜可昕心想,姑且不管她與伍季澤的結局如何,與季穎的友情還是值得延續啊!
聊完這通電話,杜可昕也仿佛擱下心上那塊沉重的石頭。
這通電話,解開盤在她心上多時的陰影,縱使最後的話題讓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再度漾開不安的漣漪,但,終於,她可以放心的走了。
了解自己所愛的男子,不是僥薄之人,他只是不適合婚姻,不適合愛作夢的可昕,但卻是她心坎裡最美的桂冠。
不管能不能再有愛人的能力,可昕清楚地意識到,她永遠再也不能愛伍季澤那樣的愛別人,這樣的愛一輩子只能有一次,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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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個春節假期,所有的事物應該是要有好的新開始。
季穎真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他老哥,眼看著哥哥執迷的墮落,每天到公司總是一臉宿醉未醒樣,要不,一件瑣碎小事就會讓他暴跳如雷。
害得黃秘書天天喊著要辭職。
原來,只有他自己看不見、理不清。
可昕離開他之後,這下子沒人愛慕的心,沒被青睞的感覺,狠狠地摧毀他的自尊,而且是可昕自己離開他的。
季穎忽有一陣得意感,他的老哥終於踢到鐵板,他快樂地冷哼:「看你能得意到幾時,也許該讓他再多痛苦幾天,一定是活該報應。」
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伍季澤竟然會陷得這麼深,即使他始終矢口否認他深愛杜可昕,季穎明白,到最後縱然是可昕說要離開他哥哥,但她還是很愛他,而他哥哥一定也因為可昕的離開而痛苦莫名。
如果,季穎在可昕前往日本前,刺激一下他老哥,事情或許就有轉圜的余地了。
想著想著,伍季穎決定再讓他哥哥多痛苦幾天,當做一種愛的試煉吧!
他忽然敞懷大笑起來,原來愛情的力量可以這麼神奇,讓人墮落,也讓人勇敢,而且當個邱比特竟也可以這麼有成就感。
季穎遠遠就看見站在櫃台旁的賀卓安,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他面露一抹灑脫的笑,大步地走向季穎:「嗨!季穎,近來可好?」
「謝啦!今天怎有空來找我哥呢?」季穎親切的和賀卓安握手言歡。
只見賀卓安仍是一貫的嘻皮笑臉:「唉,說來話長,身為你老哥的狐群狗黨之一,我有義務陪他借酒澆愁,讓他Happy些,免得因失戀想不開跑去自殺。」
賀卓安的話,打從年輕時代就誇張得可以,表情和肢體語言簡直可以說比舞台劇演員還了得。
據說他年輕時的志願就是當個喜劇演員。
瞧了一眼櫃台,賀卓安將伍季穎拉到旁邊一角落,詭祟隱密似的說:「嘿,季穎,說真格的,這個讓你哥自毀前途的女人,你見過嗎?到底是何方仙女?還是……」
賀卓安一副包打聽,非得到八卦消息不可的樣子,可真滑稽。
「何只見過,她是我的大學同學。」只見伍季穎眼眸忽倏一亮,閃起得意的笑。
「真的?是你介紹的?」賀卓安表情豐富的大喊一聲。
「我怎會把兔子往狼嘴裡送呢?我應該不是那種人吧!」季穎輕蔑哼出聲。
「哈哈哈……」一聞伍季穎的話,賀卓安忽地仰頭大笑。
「真絕了,嘿,虧你還是他老弟,怎麼這樣說你哥?他啊,一定是得罪你了。」賀卓安一逕地笑。
「我老哥壞事做絕了,總要栽跟蔥,只是可憐了我的好同學。」伍季穎眼神一暗,語氣多些憐惜。
賀卓安並沒有錯過季穎眼底的意念,他倏地冷靜望向季穎。
「你知道他們怎麼分手的嗎?」季穎低頭直盯自己鞋上的污點。
卓安點頭示意:「嗯,你哥告訴我的,那女孩有骨氣。」
「賀大哥,有空勸勸我哥,這種日子少過了,傷身吶!我都不敢告訴我爸媽,否則他們一定把他給殺了。幸好過年回家那幾天,他有收斂些,沒有太過分。」
「一個月的荒唐與頹廢,夠了。」伍季穎臉色一凜,正經地說道。
賀卓安也扳起少見的正經:「嗯,我知道了,我會勸勸他的,好歹我也是過來人,知道那種疼痛。我從來沒見過季澤他如此的失志,可見他陷得有多深。」
賀卓安沉吟了一下,「季穎,我不知道他們這段感情的過程,但你看是真的沒辦法挽回了嗎?」卓安又恢復一副包打聽的神態。
「誰知道呢?我哥見異思遷的快,只是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那副蠢樣已經一個月了,而我同學從頭到尾都愛得要死要活。」季穎聳聳肩,不予置評。
「其實……」季穎忽然欲言又止。
賀卓安露出饒富興味的表情:「其實怎樣?」
「我當然希望我哥和我同學有個Happy ending,畢竟杜可昕,呃,我同學值得這樣的對待,而且我覺得我哥該因為找到一個好女人而收心了。」季穎說出這些日子的想法,他知道賀卓安有能力可以改變伍季澤的現況。
「你知道是我哥要求我同學去和他一起住的嗎?然後我同學拒絕。」他詢問賀卓安。
「真的這樣?」賀卓安雙眼為之一亮。
「嗯。」伍季穎點點頭。
「這一兩天如果你有什麼想法,打我手機,也許我們可以扭轉乾坤。」賀卓安促狹一笑,他心中早巳想整倒他的老友,只是苦無機會。
如今就有現成的好時機,怎可不用?如成功的話,也算是替社會除害,他在心底狂笑,得意不已。
「我要進去找你哥了,因為我看見黃秘書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記得打我手機啊!」賀卓安回身走向季澤的辦公室,不忘向伍季穎叮嚀。
「沒問題。」季穎爽朗的答應,心想這次有賀卓安的幫忙,絕對會有好消息。
春天,一定要有新開始,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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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伍季穎打了一通電話給賀卓安。
「賀大哥,我哥這一兩天還好吧?」季穎不知如何起個頭。
「很好,繼續喝酒。」賀卓安語氣悠閒。
「季穎,你覺得我們該如何開始?有沒有什麼事,我可以拿來刺激一下你老哥的?」賀卓安開門見山,不失八卦大王的本性。
季穎沉吟半晌後,他想起可昕即將前往日本的消息,或許可以派得上用場。
「我同學申請的東京學校,三月中就要開學了。」
「對了,以往我們公司的花花草草都是由我同學姊姊的花店負責的,我哥會和我同學相遇,也是因為她送花到公司。」
「嗯,我知道了,還有嗎?」賀卓安細膩的語氣,顯得重視這些細節。
「喔,你知道,我哥是不是曾和興安實業的一位女經理有牽連嗎?」季穎忽然想起,可昕前些日子問起他的事。
「女經理?」
「英文名字是不是叫做Ann?」賀卓安回問季穎。
「我只知道姓陸,長得不錯,可惜矯柔做作。」季穎口氣略顯猶豫。
「嗯,我見過一兩次,怎麼啦?她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賀卓安疑問多多。
季穎對於自己傳達的消息,也處於懷疑中。「據我同學說,我哥好像跟她訂婚了。」
「哈哈哈……」手機那端傳來張狂的笑聲。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季澤這輩子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和那個女人結婚的,而且早在認識杜可昕之前,Ann就已經是昨天的那束黃玫瑰了,你不知道嗎?」賀卓安顯然認為他聽見的話是件荒謬可笑的消息。
「他的事都很神秘,況且我也不愛聽他的羅曼史,搞不好,黃秘書都比我清楚。」伍季穎依舊嗤之以鼻。
「賀大哥,要麻煩你盡可能拖住我哥,讓他不要有新歡,因為我想如果你多勸勸他,他會聽的。而且等到三月中,我同學要出發去東京前,再告訴他些事,或許會有挽回的余地,我想我哥是真的愛她,只是死鴨子嘴硬,不願意承認罷了。」季穎說出他的一些想法。
賀卓安的聲音聽來充滿自信與承諾:「放心好了,這段期間我一定會兩肋插刀,竭盡所能看住他,讓他沒時間去找新的戀情,甚至要他細細回味,呃……杜可昕的好。」
話一落,他便哈哈狂笑,好像要進行一出整人的惡作劇那樣興奮。
季穎乍聽聞手機那端的笑聲,微皺眉頭,說實在的,季穎對於卓安還真有些不放心。
他總是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但現在也只能相信他了,季澤從小到大就屬和他最好,希望賀卓安真的可以影響哥哥。
其他的就給交給上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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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訊息,落在劍潭公園的杜鵑花上,還嫌冰冷的細雨和著怒狂乍放白的、粉紅的花瓣,大聲喧嘩,正說著台北的春天已經降臨。
三月的向晚,伍季澤獨自開車回天母,下班時段的車陣,緊緊將他塞在劍潭公園附近,龜速前進。
無意間,撇向車窗外再熟悉不過的景色,忽而驚覺又是杜鵑花開時。
「是三月中了吧?可昕應該到東京去了吧?」伍季澤不禁想起可昕離開的日子。
好久沒有想起她了,不,應該說是拒絕想她,他知道想她會心痛,想她會讓自己再度沉淪頹廢。
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生活,雖然賀卓安依舊時常盯著他,陪他喝酒、吃飯、哈啦,一攤又一攤流連酒吧。
但總算是有點進步了,他再度專注於工作,不再漫天的宿醉,到處尋找一夜情的獵物。
至少黃秘書不再抱怨要辭職了。
「嗯哼……」季澤兀自的發出自嘲的笑聲。
但,她好嗎?她還會思念他嗎?
黑眸裡有些復雜難懂的思緒,落寞悄悄爬上伍季澤的臉龐,他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情緒。
不捨卻不想再回頭。
可是說來也奇怪,伍季澤仔細回想這幾個禮拜,賀卓安太過於好心的陪他,這不是他平日的作風啊!
而且有意無意要他想想清純女生的好。
這分明有鬼,他所交往的女性當中,也只有杜可昕是大學剛畢業的,真正的清純可愛。
「難不成,卓安又有什麼壞主意?這家伙滿腦子下流無恥的思想,晚上鐵定要好好審問他。」季澤瞇起眼,有些受騙之感。
伍季澤決定晚上定要賀卓安好好的說一說這些日子的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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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別以為我不知道。」瞪著眼前一派悠閒的賀卓安,伍季澤止不住陰驚眸底的怒意,聲音低沉冷酷。
一記輕笑此刻掛上賀卓安的俊臉,他輕輕晃動手中的高腳杯,根本不把伍季澤的審問放在心上。
「嗯,1994年份西班牙Reojay的酒,不錯。濃濃的橡木桶香味揉合強勁的葡萄甜香,配台灣牛肉剛好。」他直視酒杯裡的醇厚紅酒,非關季澤的品酒一番。
「少來這一套,這是我的酒,我當然知道它的好,你給我說清楚最近到底怎麼回事?」面對賀卓安的顧左右而言它,伍季澤有點沒輒。
一口喝盡手中的葡萄酒,賀卓安並沒有正面回應:「啊!太棒了,再來一杯。」
伍季澤無語地將雙臂交叉在胸前,冷冷盯著賀卓安作戲般的誇張動作。
卓安倒了半杯紅酒之後,他直眼凝進季澤眼底:「你真的要聽?」
只見伍季澤略點頭,不發一語。
「好吧!那我就說了。」賀卓安誇張地歎了口氣:「為了讓你早日脫離被小女生拋棄的惡夢,所以我就犧牲晚上把媚妹的時間陪你了啦,我可是為了你兩肋插刀吶!」
「你……你給我說真話。」賀卓安的嘴皮子,已到了讓季澤氣結的地步,他不禁拔高聲音對他怒吼。
「伍總經理,女生就是這樣讓你嚇跑的。」他才不管季澤的怒氣沖天,慢條斯理的說道,反正好玩就好。
他話鋒一轉:「真話就是你最心愛的女人,上星期天已經去日本了。」
賀卓安舉起眼前的紅酒,向伍季澤一揚,然後飲啜一大口。
輕佻的言語卻如雷貫耳,伍季澤瞬間呆滯了。
「我看你最好明天問問季穎,有些你不知道的事,大部分是因你而起的。」看見伍季澤晦暗的神情,賀卓安仍語帶玄機,不願將話清楚明白的說盡。
「可昕去東京了?」伍季澤再也聽不清楚賀卓安的玩笑,心裡、腦裡閃動的只有可昕離去的畫面。
他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消化這個消息,也不知多久才可以釋懷,承認可昕可以擁有他以外的男人。
別的男人?
他可以忍受嗎?霎時的痛,如火焰攝住自己,無情的竄燒全身。
「如果還很痛,不如趕緊去追,免得終生都要我陪你遺憾吶!」瞄一眼季澤眉眼揪成一團的臉龐,賀卓安最能做也最會做的事,就是在旁煽風點火。
可這一插,撩撥起伍季澤的醒悟。
他決定明天到公司要和伍季穎好好談一談,究竟有多少事,是他錯過的疏忽的。
伍季澤隨即拿起手機,撥下季穎的號碼,可惜對方徒留電話語音的女聲:「這個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擱下電話,季澤一仰而盡杯中的酒。
反正不管怎樣,明天,他就可以見到季穎,而且他絕對要明白賀卓安話中的意思。
明天他或許便可以再度贏回可昕,但他知道今夜對他而言也是很難熬的,尤其面對賀卓安賊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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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季穎來到公司,尚未走到他的座位,黃秘書就告訴他,伍季澤找他。
「總經理請你馬上到他辦公室。」黃秘書如是說。
「喔,我知道了,謝謝你。」伍季穎不知道他老哥找他所為何事,但肯定不會是好事。
忽然念頭一轉,他想起他已經告訴賀卓安,杜可昕已經在上星期天到東京去了。
會不會是他已經對哥哥說了?
「說不定賀大哥已經讓他上鉤了……」這時,季穎非常肯定只有可昕的事,才會讓近日都很晚上班的伍季澤起了大早,而且一太早就召見他。
季穎覺得自己的心在大聲嘶吼著歡樂頌,臉上不禁浮起一朵最大幅度的笑靨。
「啊哈……」
輕叩了門,季穎旋即推門而入。
「哥,你找我?」伍季穎一臉平靜。
「坐!」季澤仍埋首於電腦螢幕的設計圖裡,順手按下存檔鍵,季澤便轉身直視季穎。
他直接切入話題。
「昨晚我聽賀卓安說,可昕最近要去東京了……你告訴他的,為什麼?」冷靜的眼眸,實在讓人無法讀出季澤的心緒。
「沒有為什麼,我想賀大哥會替我傳達這件事的。」季穎也平靜的道出事實。
「是可昕要你告訴我的?」季澤瞇起眼,略帶狐疑的語氣卻激起季穎的不滿。
「哥,杜可昕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是我自己要告訴你的。」季穎揚起一頓氣呼呼的表情。
「你還記得你剛要和可昕交往時,我告訴你的話嗎?」面對季澤莫測且木然的神色,季穎決定一口氣講完他要說的話。
「我說過,如果你傷害杜可昕,我絕不會放過你的。但是你已和她分手一個多月了,我都沒有說什麼,可是你知道嗎?你差點害死了她。」季穎幾乎是越說越激動。
季澤臉色瞬地蒼白了!
「季穎,你說什麼,我差點害死了她?我不懂!」他不明白季穎的意思,可他真的有些慌了。
「去年聖誕節,你去日本處理工廠出貨的事時,可昕流產而且大量出血,暈倒在花店門口,幸好可嵐姊姊馬上將她緊急送醫。」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伍季澤彷佛從季穎手中接過一枚手榴彈,而後轟然爆炸。
他呆楞的表情,可是讓季穎在心底竊笑不已。
「可昕從來沒有說過,連可嵐也沒有說。」他噥噥低語,無盡的心虛,不捨的疼痛,強悍地震蕩季澤的理智、他的心。
「是可昕不要我們說出來的,他覺得你不會要孩子,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了。」季穎說得鏗鏘有力。
「你知道嗎?可昕還責怪她自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他繼續道:「哥,你太沒有責任感了,竟然沒有做任何的防護措施,況且可昕又是……呃,她從來就沒有和男人在一起的經驗,你真是太荒唐了。」說到最私密的兩人世界時,季穎不禁有些吞吐,臉色也微顯羞赧。
季穎說的一字一句,直接刻季澤的心坎上,他從來不知道心虛是何等的羞恥,背棄愛人卻認為是他人拋棄了他,那是多大傲慢才造成心眼的蒙蔽啊!
「我……我竟然從來沒有想過可昕的立場。」所有頹唐的無力感,讓季澤滿是虧欠的心思,無法遁逃。
看著哥哥充滿歉意的神情,季穎知道成功之道即將接近,他只需再加一點點力道。
「哥,你以往的經驗讓你自私也傲慢,你可有想過,為什麼可昕不要和你住在一起?」
季澤衰弱無力的搖搖頭。
「可昕出院後,我休假和她一起回南部。我知道她爸媽是比較傳統保守的人,可昕不能讓她爸媽傷心,因此她拒絕你的提議。」季穎深吸一口氣,說出伍季澤可以認同的觀念。
「她為什麼都不告訴我?」愧疚充塞心臆,季澤真的好憐惜可昕不能說出的苦。
愛他真的是件高難度的事啊!他忽然有些自嘲。
「告訴你?何況你還有個工作能力了得又美麗的未婚妻?」關於未婚妻一詞,季穎一直想要弄清楚哥哥和這位陸經理的關系。
當耳裡響起這個名詞,伍季澤下意識地跳了起來!
他尖銳地低吼:「未婚妻?是誰?我哪來的未婚妻?」
「陸經理啊!她不是一直都很愛你的?這件事難道不是你說的?不然還有誰,會無聊到向可昕說這種事?」季穎扳起嗤之以鼻的神情。
「我怎會用這種下流的手法,我要留她在身邊都來不及了啊!」季澤忍不住低聲怒吼。
季穎聳聳肩:「你不會自己去問可昕?」
「你曉得她東京的地址?」
是的,他想她,他一直都想念她。此刻愧對於可昕的歉意塞滿胸,他要可昕回到他的身邊,用更多的愛彌補他因自大與傲慢而帶給她的痛苦。
現在季澤迫切需要知道可昕的行蹤。
但他還是得處理好所有的事,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回到他身旁,包括Ann是他未婚妻一事,他都要好好查清楚
「吶!這是她的住址和e-mail。」季穎在紙上寫上杜可昕的住址,笑容愉快地遞給伍季澤。
「謝謝你,季穎。」接過紙片的伍季澤,真誠地向弟弟道謝,那是幾個月來,他對伍季穎的作為最為感激的一次。
「不客氣,只要你真心對待可昕就好了。」季穎打從心底想要狂呼高歌,因為從今以後,他老爸老媽可以不必再為伍季澤擔心了。
「我會的。」伍季澤摯意的點頭,隨即按下室內電話鍵。
「黃秘書,麻煩你進來一下。」
瞧見哥哥由歉疚而堅定的眸光,季穎輕松俐落地轉身走出門外,一踏出門口,他即掩口敞聲大笑,他已等不及要去趟免費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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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可昕和爸媽一起來到東京,猶覺寒意,溫帶的春天,總是珊珊來遲。
這裡不像台灣,三月的台北,早春的杜鵑已經大展姿態,可是這裡,大家仍穿著厚重的冬衣,抵擋春寒的冷冽。
等到學校和住處都安頓好後,可昕爸媽才依依難捨地回到台灣。
那天午後,看著爸媽走入機場天橋,她奮力的揮動手臂道別,不知不覺淚珠兒竟不爭氣自眼眶滑落,終於只剩下她一人了,強烈的孤獨感恰似極端可懼的夢魘,正四面八方圍襲過來。
可昕慌忙躲進廁所,在暫屬於她的一方私密空間裡抱頭痛哭。
抹一抹眼淚,大聲地擤著鼻涕,可昕希望可以抖落一身的懼怕,只要出了這個門,她便可以堅強起來,勇敢地獨自行走。
三月底的一天午後,趁著學校還沒開學之際,她獨自搭電車來到上野公園,希望尋些早開的櫻花。
散步在花林間,看著偶而從身旁走過的情侶相互依偎,細語呢噥的畫面,惹得杜可昕徒有輕歎。
「如果現在季澤也能在身邊,那該有多好。」想起季澤,可昕輕聲恥笑自己。
「杜可昕笨蛋,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作夢?」看著夕照西沉,寒意刺骨,她抖擻了一下,便把小手揣入口袋中,極速離開公園。
下了電車,杜可昕快步走回租賃的小窩,下午為了貪看櫻花,出門時忘了加件毛衣,只匆匆套了夾克,這會兒,手腳全都冰涼涼的。
拐個彎,爬上二樓危危顫顫的木梯,可昕忙著往背包裡掏鑰匙,完全沒注意到前側邊有個熟悉人影。
等到她拿到鑰匙,抬頭准備開門時,天啊!天地似乎在她眼前旋轉,是她得了妄想症吧?否則怎會剛剛的夢竟成真了,那個夢中最清晰、鮮活的愛人模樣。
杜可昕神色呆楞,還是伍季澤含笑接過她的鑰匙。
「我來!」伍季澤俐落地開了門。
他,瀟灑優雅的身形依舊,簡單的駝色夾克配上泛白的牛仔褲,脖子上還圍了一條深色的格子圍巾,記憶中的冷漠,有點因為如此隨意的穿著而薄了些。
是可昕的記憶錯了,還是季澤臉上的眸光除了溫暖,還有多了少許她未懂得的情愫?
他看進可昕眼底,季澤嘴角勾起淡淡笑意:「不請我進去?」。
那低沉好聽的男音是再熟悉不過的,可昕緩緩回過神來,她嚅嚅低喃:「呃,嗯……請進。」
這真的不是夢,真實、有體溫的伍季澤就在身旁,可昕忽倏恍然無措。
八疊大的房間,多了位高大壯碩的伍季澤,頓時局促許多,幾乎轉個身,都可以嗅到他熟悉的體味。
可昕慌亂狂擂的心,仍未回復,思緒尚糾結成團。
「隨便坐,地方太小了。」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語調充滿緊張。
她的手略為抖顫,端起水壺倒水,回身端茶給他時,卻覷見季澤立於簡陋的木櫃前。
他神色莫測,仔細端詳手中的水藍色盒子。
霍然,可昕反射性的向前一大步,自他手中搶回Tiffany盒子。
伍季澤則眼盯著可昕窘迫發紅一路直下線條優美的頸部。
「為什麼留下盒子,甚至還帶來日本呢?」季澤平緩低啞嗓音,卻有咄咄逼的迫勢。
可昕執拗不語,心想他的出現。
一定是季穎告訴他,她在東京的住址。
「那你呢,為什麼來?」可昕張起晶亮大眼,蹙眉反問。
「你有件東西忘了帶,我替你送來。」季澤氣定神閒,語調傭懶,刻意輕忽可昕無措的怒氣。
只見季澤自夾克口袋,拿出另一個水藍色盒子,直視可昕怔忡驚愕的表情,長指從容扯下純白絲帶。
眼底、嘴角泛著清淡的笑意,他緩緩取下盒蓋,掂起一只Lucida戒指,理所當然的摯起可昕的纖指,將戒指定定地套入。
「你一定要嫁給我,杜可昕,我要定你了!」伍季澤邪氣地笑開臉,專斷十足的宣稱。
她討厭自己的言拙,厭惡自己即將背叛的心。
千頭萬緒,心頭盡是五味雜陳,可昕只覺得胸口莫名一陣窒悶,清淚兀自漫上眼眶。
他怎麼可以這麼囂張,莫名其妙來到東京,在她的住屋,霸道地告訴她,她得嫁給他,他要愛她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來?」抽噎的嗓音,飽含千千萬萬的不確定感。
但他粗的大掌,真實有力地執握住她的手,緩緩灼熱一寸寸方寸之地,伍季澤定住她的肩,眼光柔得像要將她溶化,緊緊的擁住她。
「因為我愛你,沒有你的這兩個月,讓我的生活失控,我不再是我。如果我想安心的過日子,奸好做事業,我一定要有你,我的生命才算完整。」季澤低醇溫煦地道出愛的告白。
「寶貝你知道嗎?當你走出我生命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崩解了,我現在知道當時的你用所有的心思來愛我,我居然還這樣對待你……」他話語裡充滿懊惱。
伍季澤一席柔情深濃的情話,已然銷溶可昕深藏心底已久的疑慮,解除癡纏心間的濃烈相思,她逕自環抱住他,緊緊圈牢他的腰際,這位教她心折,教她夜夜魂牽夢系的男子。
「你不會是來騙我的吧?」她的心還有不安,語底輕洩不確定的憂慮。
「會嗎?沒有什麼事可以比現在更認真的。」他聞著思念已久的幽香,深情款款的說道:「我要請你原諒我!」季澤語裡飽含歉意。
「原諒?什麼事?」可昕不知季澤要提起何事,因為此刻,她的心房裡只有幸福二字。
「我不知道聖誕節你流產的事,直到幾日前季穎才告訴我,可昕,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竟然不在你身邊。」他激動地擁住她,語裡、眼裡滿懷愧疚與歉意。
可昕偎在他肩窩裡,喃喃地說:「是我自己太大意,何況那幾天太忙了……」
可昕揚首凝睇伍季澤充滿濃情密意的黑眸,她忽而想起一事,怯怯地問到:「如果Baby還在,你會要他嗎?」
她注視到季澤眸中閃過一絲陰郁,隨之卻是溫暖、堅定、明亮的眼神。他嗓音沉著:「如果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他頓了頓一會,接著說:「那時,我仍抗拒你給我的影響,你給我的全然付出和愛情,我不想被你蠱惑,我只是一個自私的掠奪者……可是,現在我很高興我會繼續加油打拼,讓你成為我孩子的媽。」他緊盯著可昕,不忘揶揄。
看著他,專橫的表情蕩然無存,神情歡愉,笑容真心,可昕漾開臉笑了,受寵的感覺真好。
不假思索,可昕伸手輕撫季澤微露青髭的頰腮:「如果你是真情真意的話,那我就不客氣地與你配合啦!」俏皮的回話,蘊藏了多少暗夜獨泣的心酸與漫漫無境的思念。
季澤滿懷愛意,低頭銜吻她的唇瓣:「說,你愛我。」
哼!才說他的霸道不見了,這下又回來了。
可昕雙手緊緊抱住他,凝望進季澤眼眸深處,很認真、很幸福地接受他專制的命令,甜甜的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愛得發狂、愛得心痛;第一次在電梯裡碰到你,你就已經俘虜我的心了,寶貝……」季澤終於道出他心中最真摯的情感,如今千帆過盡,他終於尋回令他狂亂又悲又喜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