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等一下。」下課的鐘聲才剛響完,鳴海兼人已衝到坐在門口附近的於黎身邊,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開。
「鳴海同學,我們並不熟,請你不要叫得那麼親密好嗎?」於黎揮開他的手。
聞言,鳴海兼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相信一旁的經過的同學們應該早就看膩他們二人每天上演的捉迷藏戲碼。
完成他的保鏢任務後,他居然還每天按時上、下學,虧他之前那麼希望早點脫離無趣的學生生活。他又有什麼辦法?於黎全然把他當成陌生人,連一點說話的機會也不給,還故意安排他們的座位隔得那麼遠。
就這樣,每日在學校上演我追你逃的戲碼,連放學後,他都快成於家大門口的警衛。
一晃眼,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都快接近尾聲,但是他們的關係卻一點進展也沒有。
見他不說話,於黎沒好氣的說:「鳴海同學,我忙著去找導師談畢業典禮的事。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鳴海兼人情急地抓住他的手臂。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我……」
「沒事的話,請你放手!」於黎的眼神變得銳利,可又隱藏著一絲失落。
他早就知道,只要一抓到歹徒,鳴海兼人便會馬上離開學校,馬上擺脫掉他。其實,在鳴海兼人中槍的當下,他哭得死去活來,等到獨守著躺在病床上的他時,他才發現自己有多在手他,簡直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但同時又認清自己在對方的眼裡,只是個執行任務要保護的對象。不論他再如何想接近他,他還是會將他排除在外,因為他不是向家人!這念頭讓他逃出醫院,一直對他視而不見。即便熏一再告訴他事情並非他所想的那樣,可他沒有勇氣再面對鳴海兼人,接受他終於會離開的事實。
他們倆僵在原地,直到柳沐熏走過來解套。「這個……我想導師應該已經等不到了吧。」她勾起於黎的手臂,尷尬地笑。
於黎這才有動作,「很抱歉。」丟下三個字,他和柳沐熏一起離開教室。
鳴海兼人一點動作也沒有地任由他離去,再一次,他的眼裡閃過落寞。
*****
「你真的不給他機會?他一直想找你好好談一談。」兩人並肩走在長廊上,柳沐熏說。
「這問題我們不是討論田嗎?」於黎苦笑。
他當然明白熏關心他,但這變成一股無形的壓力,他何嘗不想和鳴海兼人恢復到以往的關係呢?
他為自己申訴:「我剛才不也給他機會?很顯然的,他連說出個所以然也沒辦法。」
「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個性,方纔你們身邊那麼多人,這教他怎麼說?」
「是,我當然知道。」於黎看向前方,「不過……那是一種感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熏,拜託,這件事讓我自己解進,好嗎?」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她把頭枕在他肩上,如果要幫忙的話,記得隨時找我。」
「呵,說到這裡,我正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於黎突然想起。
「什麼事?」
「你是我們班英文最厲害的,那英語的會話能力自然是不在話下吧?」
「嗯,普通的對話是沒什麼問題。」
聞言,他開心的漾開笑容,從口袋拿出一張用膠帶拼湊的殘破紙張,遞到她手裡,「喏,麻煩你了。」
「這是?」柳沐熏睇著手中破得不能再破的紙,上面還殺酪外國人的名字、電話跟地址。
「如果你幫我打這樣越洋電話,到時候你就會曉得了。」
*****
鳳凰花開的季節是每個畢業生離開學校的感傷時刻。
今日,是T高中的畢業典禮,身為畢業生代表的於黎一大早便來到學校,為演講作準備。回顧這三年,有哭也有笑,只是生氣、哭泣……這種負面的感情,卻在遇到鳴海兼人後變多了。
自從哪一天之後,鳴海兼人沒再來學校,也沒再去他家門口守候,彷彿正式走出他的生命,於黎不許自己難過,要自己表現堅強,幸好一連串準備畢業典禮的瑣事讓他轉移注意力。
可是今天呢?
原本他期望至少在這一天鳴海兼人會出現,見最後一面也好。而今坐在大禮堂的舞台上,等待發表畢業感言的於黎,卻只能失落地看著台下自己班級中那個突兀的空位。
直到司儀叫他的名字,他才並裝出笑容站起身。
無論如何,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儘管自己的心情蕩到谷底,他也不能將所有畢業生的畢業典禮搞砸!他暗暗告訴自己。
來到講台前,於黎一個深呼吸,充滿自信的開口:
「很榮幸本人能在畢業禮上擔任畢業生致詞的代表,更要謝謝老師們容許我最後一次的任性,讓我不帶草稿地站在台上,抒發出內心裡的感觸。從進入T高中以來,我一直以身為這所學校的學生為榮,因為開放的校風順應每個人獨特的人格特質,讓每個人都能在這段求學的過程中,往自己的興趣發展,藉以奠定挑未來的實力……」
他誠摯的演說吸引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刻意站在大禮堂門外的男子。
於黎說得太投入了,以至於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
*****
於黎剛從辦公室走回教室。
柳沐熏滿是笑容的迎過來,她一把抱住他,以他為榮的地:「黎,你的演說真是太精采!我想在場所有人一定都很感動,當你說你沒準備草稿時,我還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呢。」
「呃……謝謝。」她的稱讚反讓於黎感到不好意思,「對了,班上的同學都回去了嗎?」他看著空蕩蕩的教室說。
「嗯,因為大家都迫不及待要去參加在圓山舉辦的畢業舞會,所以都先回家準備了。」
「那你怎麼還待在這裡?」鬆開柳沐熏的懷抱,於黎開始收拾東西。
「呵,因為就算畢業後,你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也跟著幫他收搶,「而且,我得麻煩你充當我今天的舞伴。」
於黎笑著調侃,「熏,你一定又想出什麼鬼點子,想嚇走所有向你邀舞的男生吧?就我所知,想當你舞伴的男生可是不下十個耶!」
「沒什麼,我只是對外宣佈,只要有男生能打得過鳴海兼人,我就當他的舞伴。」
「兼人……」一提這個名字,他的笑容霎時僵硬。
「啊!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到他的。」她連忙解釋。
「沒關係。」於黎搖搖頭,他已開始學習適應沒他的日子。
「那我們回家準備吧,忘了所有的不愉快。」她試著化解尷尬。
「不了,我想獨自在校園裡逛逛,想想一些事情。」
「這樣啊……好吧。」她貼心的不追問下去,「但別忘了,晚上要來當我的舞伴哦。」
「我會的。」於黎笑保證,並揮手看著柳沐熏離開,卻在同時想起一件事。
導師要他代為轉交給鳴海兼人的畢業證書,剛才忘了拿給熏,請她幫忙拿給那個人。他不由得歎口氣,唉!難成他得請快遞公司送去向家嗎?
「你的演講說得很好。」他的背後突然傳來聲音。
那熟悉的語調,於黎楞在原地不敢回頭,他知道是他最想見卻也最怕見的鳴海兼人。
片刻過後,他才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說:「我以為你連畢業典禮也不來了。」回過頭,他冷冷的說:「你來得正好,省得我麻煩。」他將桌上的畢業證書拿給鳴海兼人。
「我不是來參加畢業典禮,我是想來看你。」
「為什麼?我只是你保護的對象,如今任務完成了,沒想到我有那麼大的面子,讓你還記得我!」
「為什麼要這麼說?」鳴海兼人不滿地抓住他的手腕。
「難道不是嗎?你不是說過自己恨不得擺脫我這個麻煩精?」於黎開始掙扎,他才不想和鳴海兼人藕斷絲連,該離開時他會安靜的離開。
鳴海兼人抓住他的肩頭,「那只是我一時的氣話!」
「才不!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只要你一抓到兇手,你肯定會立刻辦理休學,馬上回到向家的工作崗位上;對你來說,我是個麻煩的傢伙,一個打亂你生活步調的人!」
聞言,鳴海兼人恍然大悟,抓著於黎大吼:「看著我!難道這就是你拋下負傷的我,還不肯見我的原因?」
於黎在他的逼視下撇開臉,「因為我有自知之明。」
「該死!我倒寧願你像平常一樣什麼都不懂,而不是想太多到胡思亂想的地步。」
他忍不住啐罵,他並沒有要罵於黎的意思,只是他一直以為對方還在為他和學妹的事生氣,還在為他們之前的冷戰的事鬥氣。要不是今天他耐不住想見他的衝動而來學校,那他們不就得一直誤會下去?
「你!」平白無故被罵,於黎氣得想抗議,誰料鳴海兼人突然擁他入懷,他一驚,「做什麼,放開我!」
「太好了,我以為我被你利用完了之後,你才對我視而不見的。」
「不對!是你完成任務後要和我分道揚鑣吧!」於黎拉開距離反駁。
「為何你有這種想法?」
「難道不是嗎?對於向家的人,你可以摳心挖膽;對我,卻始終當我是個外人,無論我多在乎你、多想接近你,你總是把我排除在外,不讓我瞭解你在想什麼。」
「黎,我……」鳴海兼人無話可說,他有很多話想跟於黎說,可他偏偏是個不會說話又不懂如何表道自己感情的人。
「沒什麼子說的,我瞭解,你不把我當一回事沒關係,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我喜歡你。」於黎揚起笑,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接著,於黎推開他,「我該說的都說了,就這樣,再見。」他作勢要離開。
鳴海兼人又將他拉回去,還擁得更緊,「不,我不讓你走!」
「放開我!」依偎在他的懷裡,於黎的眼淚直掉,為什麼到最後一刻也不放他自由?
「我不放!如果你要我說的話,我就說,我……我愛你,這樣行了吧!」
於黎愕然,然而下意識地拒絕相信,「不!我不相信!」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鳴海兼人慌了。
驟然口中迸出的告白,讓他手足無措,慘的是對方還不相信。
他深深地歎口氣,知道自己該坦然面對內心的感情了,接著說:「我是說真的,你知道當我醒來發現你不在時,我有多生氣嗎?當你一直躲著我時,我有多失落嗎?因為我發現你不能沒有你,但我不怎麼用言語來表道,所以我只好去跟老師要回我的志願表。」
「你的志願表?」於黎不懂這關志願表什麼事。
接著,一張紙出現在他眼前。
是鳴海兼人志願表,第二和第三志願並沒有更改,不過第一志願改了。
寫著──當於黎身邊永遠的大俠。
「傻瓜,都什麼時代了,還大俠勒!」於黎看著那張紙笑了,但也喜極而泣的哭了。
他不在意他喜歡的人太酷,雖然有時還會對他發脾氣,對他冷淡,更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來讓他開心;但只要他能用行動來對他證明,即使微不足道,也勝過任何言語。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該更嚴厲的拒絕那個學妹,否則你也不會誤會。」
「噢,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有,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
瞧鳴海兼人著急的樣子,就讓於黎想捉弄他一下,「哦,真的嗎?」
「真的,我發誓。」他非常鄭重地舉起右手,然後揚起深不可測的笑容,「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只好用行動來證明。」
「嗯?」於黎一時會意不過來。
鳴海兼人突然摟住他的腰,讓他往後仰,將一張俊臉湊了過來,羞得他趕緊說:「等一下!這裡是學校耶,要是被撞見就慘了!」
「呵,你覺悟吧,對你,我是不會放手的。」鳴海兼人朗笑著宣佈。
他俯下身,眼看快要親上於黎,殺風景的,口袋裡的手機驀地響起。
「快接電話啊!」逃過劫,於黎得意的漾開笑。
鳴海兼人不悅地放開他,並偷捏他的臉頰一下,才接起手機,「喂,管家,有什麼事嗎?」
(鳴海少爺,大事不好了!大少爺出了麻煩,他正急著找你!)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鳴海兼人憂心的提高音量,一股不好的預感升起。
(我也不知道,他只告訴我,要你盡快到希爾頓飯店頂樓宴會廳找他。)
「是嗎?那我隨後就到。」
鳴海兼人匆匆掛上電話,一臉愧疚的說:「抱歉,向家的大少爺出了點狀況,我……」
於黎知道兼人是因為自己還以向家的事為重而自責,笑著搖頭,「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呵,他會試著不去吃整個向家班的醋,更何況他還要感謝向家,因為他們收養了兼人,才能讓他遇到他。
「不過……」於黎環起鳴海兼人的手臂,「既然你說過不會放手,那不管你去哪裡,我都要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