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 第六章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向榮恩覺得活像身處在地獄之中。

    為了維護向家的聲譽他無視於本身的尊嚴,甘願忍受咎熠對他予取予求,甚至是言語上的侮辱。

    在平時,他還可以意氣用事的凡事和咎家作對,可是只要咎熠來一通電話,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外場的妓女一樣,無論再怎麼不甘願,還是得去赴約。

    只為了要保住向家的名聲和自己的面子,反而要做出一再踐踏自己自尊的事,這一切是對是錯,他已經搞不清楚,只能強迫自己像個雙面人,在人前戴著光亮的面具,在咎熠的面前如機器人,反覆上演著被侵犯的荒唐戲碼。

    咎熠每次的強取豪奪,一再加重他下體的傷勢,還未痊癒的傷口總讓他咬緊牙強忍,沒有絲毫同情,咎熠只知道要在他身上發洩慾望。

    他知道咎熠想摧毀他的自信,但是他想也別想!

    就算被強迫到暈厥過去,他也沒有哀求,儘管前晚和咎熠翻雲覆雨,隔一天還是能提起精神去搶咎氏企業的生意。

    他發誓,他絕不會向榮恩咎熠示弱,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一直隱藏的秘密!

    他知道向天恩已經開始注意他,所以他盡量讓自己的作息一如往常,就算沒有食慾也會勉強自己吞下食物。

    只除了當咎熠打電話來時,他的喜惡才會表現在臉上。

    「喂,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今天晚上到我的公寓來!」

    電話那頭傳來的命令表達出對他的鄙視,向榮恩突然有股衝動想將手中的手機接續向榮恩牆壁,就像他想將電話那頭的咎熠碎屍萬段一樣。

    「說話啊!」

    「可是昨天我不是才去過?」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怎麼?你是在反抗我嗎?」

    「沒有……」他氣得更握緊手機。

    「那就好,我命令你七點前到!」

    「等一下,可是等會兒我還要開會。」

    他本以為今天可以安然度過,很不幸的,竟然在快下班前接到咎熠打來的電話。

    「有問題嗎?」

    咎熠說話的語氣根本像是長官在質問下屬,向榮恩倍感無奈的合上眼,「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正好門外傳來敲門聲。

    「董事長,我是來通知你該去開會了。」秘書必恭必敬的說。

    「嗯,我這就去。」他倏地睜開美目,漾開燦爛的笑容,迅速覆上假面具,拿起桌上的資料往會議室走去。老實說……他真的厭倦這種戴假面具的生活。

    天色未亮,蒼穹有一半是黑暗的,皓月還未沒入西方,萬簌俱寂中,台北城的萬物正悄悄動了起來。

    金黃色的光線穿過紗簾透入這間公寓,來到雙人大床前。

    棉柔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人,他細緻的小臉被微亂的卷髮給遮住,另外除了粉頸和白皙的頸項外,身體其他的部位全藏在被子底下。

    床上人兒沒有動靜,但房內的空氣和迷亂的寢具明白述說他被人侮辱得極其徹底。

    房內沒有絲毫聲響,除了從浴室內傳出的水聲。

    沒多久,淋完浴的咎熠走出浴室,他身穿白色浴袍、黑色頭髮微濕、一臉神情氣爽,望向躺在床上的向榮恩,揚起頗具深意的笑。

    咎熠走了過去,才剛坐上床沿,伸出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撫上向榮恩的一頭秀髮,向榮恩已倏地驚醒。

    向榮恩眨了眨長而翹的睫毛,沒料到醒來第一眼竟然就看到自己最痛恨的人。

    真倒楣!

    他忍不住在心裡咒罵,勉強的從柔軟的床上坐起身,卻沒注意到咎熠立即收回的手。

    向榮恩打算把身邊的傢伙當作隱形人,穿好衣服後早早走人,可對方滿是譏諷的話又再度令他燃起怒火。

    坐在沙發的咎熠盯著他不屑的說:「嘖,我還以為你會睡一整天呢,不是我在嫌你,但你真的很沒用,每次辦事辦到一半就暈過去,你不知道這樣很掃興嗎!」

    混帳!

    向榮恩咬著嘴唇,忿然的瞪回去,拳頭已經握了起來,若非顧忌自己的把柄落在他手上,早就衝過去揍人了。

    「那還真是抱歉。」他沒好氣的說。

    「以後別再這樣,找你來我還不如去找妓女來做。」

    「好啊,正合我意,我倒樂得輕鬆。對了,如果你真有這個打算的話,記得通知我,我會非常樂意幫你付錢的。」他說得咬牙切齒。

    睇了他一會兒,咎熠邪魅地笑道:「呵,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在我眼裡,你比那些出賣靈肉的妓女還不如,只了。不過是供我褻玩的玩具罷了。」

    「你!」如果咎熠想惹他生氣的話,他成功了。

    有一瞬間,向榮恩真的想殺了他。

    但他還是用僅存的理智壓抑住衝動,一個深呼吸,故意忽視咎熠的存在,不想再和咎熠共處一室,多一分一秒也不行!

    他拉開身上的被子,強忍著痛楚逞強的下床,才剛踏上地板卻腳步跟著的險些站不穩。

    抓著床上的被子,他站起身,但從身下流出的蜜液卻令他作嘔的想要放聲大叫。

    不過他抿緊豐唇,不讓咎熠稱心如意。

    向榮恩勉強的邁開步伐,撿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將它們一一穿上。

    他充滿英氣的眉皺得死緊,只因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能牽動他全身的痛感神經,他警告著自己別哀號。

    「如果你這麼痛苦的話,我不介意把床借給你休息。」咎熠隨口說出,但霎時連他自己也感到詫異。

    他在發什麼神經?他幹嘛關心向榮恩會不會痛苦?

    他蹙起劍眉,心中懊悔不已。

    向榮恩也愣住,他停止扣最後一顆鈕扣的動作,「嗯?」他沒聽錯吧?咎熠這傢伙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了?

    不!他不是那種會關心敵人的人!

    「我寧可不要!」他警戒的說。

    「呵,我也捨不得讓我的高極名床被你給污染了。」

    果然,這又是咎熠另一個侮辱他的伎倆!「笑話,這張床早就被你這個主人污染,關我什麼事?」他提高了音調。

    「嘖,又戴起你的假面具啦?」

    「別再嗖我說什麼面具了!」向榮恩警告著,就算他是戴著假面具,也用不著這傢伙來說!

    「真可惜!你在床上的模樣比現在的你更誘人呢!」咎熠笑了開來,意有所指地睨著他。

    「你……」他的臉在剎那漲紅,「你去死吧!」他從齒縫中擠出聲音。

    咎熠的悶笑聲傳入他的耳裡,他忍無可忍的拿起床上的枕頭,往他的臉上砸,接著忿然地離開這間公寓。

    掏出口袋裡的大門鑰匙,向榮恩小心翼翼地打開眼前的大門。

    趕在所有傭人起床前,他無聲無息地回到向家,

    說來倒也可笑,這裡明明是他的家,為何每次他早上回家還得躡手躡腳的像個小偷一樣?

    他脫掉身上的大衣,隨手將之掛上玄關處的衣架,卻不小心牽動痛感神經。

    他倒抽一口氣,在心底咒罵著。

    該死的!

    再過幾個小時他就必須到公司主持早餐會議,可他簡直是累到快要癱在地上。

    如果不是因為不想再待在那兒被咎熠無止境的嘲笑,他又怎麼會有力氣回到家呢?每一次被咎熠侵犯後,能讓他勉強行動的也只有這個念頭。

    哪怕前一夜被猛烈的佔有,醒來時全身的骨頭猶如快要散了,他還是能強忍下疼入骨髓的痛楚,讓自己的舉手投足和平常沒有兩樣。

    咎熠愈想打倒他,他愈要做給他看!

    他好不容易才走進大廳,刻意不發出聲響,咬著牙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他才剛踏上幾層階梯,就迎上步下樓梯的向天恩。

    向榮恩的心顫了一下,但他仍神情自若地繼續往上走。

    才走沒幾步,他被人擋了下來。

    他停下腳步,抬起頭漾開笑,「呵,早啊。」打個招呼,他想繞過向天恩,回自己的房間補個眠。

    誰料向天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盯著他,卻沒說話。

    「呃……你今天那麼早就起來啦?還是……你一早就有行程/那可真是忙呢!」向榮恩乾笑著顧左顧右的說。

    睇著他有一段時間,向天恩才說話:「我是刻意等你的,哥,昨晚你去哪兒了?」

    「我……我去哪兒?」向榮恩眨眨眼,「哦,昨夜我待在辦公室裡啊,最近一大堆CASE要處理,所以我忙到現在才回來。好了,可以放手嗎?我想回房補眠了。」

    「真的是這樣嗎?」向天恩盯著他。

    向榮恩在心中暗自叫苦。「是呀!」

    「可是,哥,昨天我打電話去你的辦公室,沒人接耶,打你的手機也不通,這又是為了什麼?」

    「哦……抱歉,因為我不想有人打擾,所以才沒接電話,也把手機關了。」

    「看來最近我們的生意還算好。」向天恩挑起劍眉。「不僅昨天、還有前天、大前天、上星期五、上星期三,更包括最近幾個禮拜以來,生意好到讓你有好幾天都是隔天一早才回家的。」

    向榮恩神情驟變,惱羞成怒的說:「向天恩,你竟然監視我!」他惱怒地想甩開向天恩的手。

    真是夠了!他一方面要忍受咎熠的侮辱,另一方面還要接受自家人的調查!

    「哥,你誤會了,我只是擔心你而已。」向天恩更加抓緊他的手臂,忙不迭地說。

    「擔心我?我都已經成年,沒什麼好讓你擔心的。」他撇過臉。

    「是嗎?那你說你到底去哪裡啊!」

    「我不需要什麼事都得向你報備吧?你管好你自己就夠了!」他回過頭冷冷的說。

    他們沉默了下來,兩個人在樓梯上僵持不下,直到牆上的古董掛鐘響起整點的報時聲。

    向天恩打破沉默:「是和那個姓咎的傢伙有關吧?」他正經八百的問道,不若以往輕佻,足見他對此事的重視。

    向榮恩吸了一口氣,「別開玩笑,我怎麼可能和那傢伙扯上關係?」

    「真的不是因為咎熠的關係嗎?哥,你自從被他放回來後就變了個人,你知道嗎?」

    他愣了一下才說話:「你究竟想說什麼?」嘖,枉費他那麼努力,還是被天恩識破了!

    「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題無法解決?你說出來,或許大家都可以幫你啊!」

    「我並沒有碰到什麼困難!」

    「真的沒有嗎?我們家和咎家是世仇,沒道理你會老是去找那個人,除非……除非你因為什麼理由非得受制於他。」

    「噢!都跟你說我和那個人沒關係了!」

    向榮恩氣得揮開向天恩的手,但在向天恩的注視下,所有事似乎昭然若揭。

    他搖搖頭,「不……你真的想太多了。」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哥,比起我這個吊兒郎當的不肖子孫,你一直是我們向家的驕傲,到底有什麼事情不能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的呢?」向天恩擋住他的去路,由衷的說。

    「呵!如果你為我感到驕傲就別管我。」向榮恩苦笑。

    就是為了向家的名聲,他才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踐踏自己的自尊啊!

    「哥……」

    他的話被手機鈴聲給打斷,而向榮恩才編的謊言也不攻自破。

    「呃……我回來時就把手機打開了。」

    向榮恩解釋著,可向天恩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我回房接電話。」

    向天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最尊敬的哥哥往二樓走去。

    向天恩沒打算再進一步追問,他太明瞭向家人比一般人固執,雖然他隱隱約約知道事情的癥結所在,可在向榮恩還沒坦白前,他也不想說破。

    狼狽地回到房間,向榮恩急忙拿出放在口袋中的手機,不過在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後,他略有遲疑。

    他歎一口氣,才接起電話。

    「向榮恩,你的膽子夠大,竟然讓我等那麼久才接電話!」電話另一端的咎熠劈頭就罵。

    向榮恩翻了個白眼。

    可惡!這傢伙怎麼這麼陰魂不散?他不是才剛從他那兒回來嗎?

    「只不過耽擱一點時間吧!」他躺上床,沒好氣的說。

    「我不管,反正限你以後鈴聲響三聲內就給我接電話,否則多響一聲我就多燒一片光碟給一家媒體。」

    「你不要太過份。」

    「你有異議嗎?」

    「唔……沒有。」他咬著牙回答。

    「很好,我打電話來是我忘了問你,這個週末你有事嗎?」

    「這……」向榮恩呆了一下,才出聲:「有,我已經和我有約了。」就算他沒事也會說有事,只有白癡才會想把美好的假日時光浪費在咎熠身上。

    「跟誰?」

    「嗯……赫連大哥。」他隨便找了一個擋箭牌。

    「赫連要俯?」

    咎熠剎那變大的音量差點震破向榮恩的耳膜:「嗯,沒錯。」他皺著眉,搞不懂咎熠何必要那麼激動。

    「取消掉。」咎熠相當不快。

    「為什麼?」

    「你是患有重聽啊?我叫你取消掉,明天晚上到我的公寓報到!」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讓我連一點休息的時間也沒有!」他咬牙切齒的反抗。

    他想,若是他再被咎熠毫無節制的需索,哪天不是他瘋了,就是他真的會動手鐐了咎熠。

    「明天晚上七點,你若晚一分到的語……」

    向榮恩不悅的搶白:「你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對吧?」

    「完全正確。」

    咎熠邪佞笑聲令向榮恩嫌惡,他巴不得早點掛上電話。「好了,沒事了吧?那就這樣,再見!」他將想法付諸於行動,關上手機,還把氣出在手機上,將它扔向床上。

    他緩緩的合上眼皮。

    睡吧!如果不養足精神,他哪有力氣和咎熠那混帳對抗呢!

    掛上話筒,剛回到家的咎熠臉上猶有著得意的神情,一想到那個人在外人面前呼風喚雨的向榮恩最後還是臣服在他身下,他就莫名的興奮起來。

    有神的眼眸含著笑意,他看著等會兒去公司要用的文件。

    叩叩叩!突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

    走進來的管家說道:「少爺,老爺請您去他的書房一趟。」

    「我曉得了。」他立刻斂起笑,而且臉上沒了喜色。

    咎熠原本的好心情馬上煙散雲散,原因無它,雖然他該感謝咎父對他的養育之恩,然而與其說他是他的養子,還不如說他是個傀儡。

    從小接受斯巴達式的教育,父親除了教會他在商場上爾虞我詐和將全部的人分為對自己有利或不利外,兩人之間根本沒有親情可言,他面對父親像在面對自己的上司,永遠必須謹慎、小心翼翼。

    咎熠來到書房,一進門便對坐在書桌前的咎父行禮。「父親,您找我有事嗎?」

    窗戶上的簾子半掩,陽光只透進來一些,而引領咎氏企業縱橫商界的咎父就隱身在黑暗中。

    「呵,過來讓我看看你。」

    從黑暗中傳來的笑聲極具威嚴。

    咎熠抬起頭,「好的。」父親的心情似乎不錯,他聽命的走到咎父身旁。

    「你這次表現得不錯,拿下和法國合作的跨國契約,為我們咎氏企業帶來至少十年的長期利潤。」

    咎父拍拍他的手背,雖是在讚賞他,不過態度還是有點生疏。

    「這是我應該做的。」咎熠只是笑笑,不會因為父親稱讚他而沾沾自喜。

    「呵,最值得高興的是可以大挫向家那些人的銳氣,一想到從他們手上搶下這麼大筆的生意,我都可以想像他們氣得跳腳時的嘴臉了,哈哈哈!」

    咎父放聲大笑,言語中足以讓人聽出他對向家的仇恨有多麼深。

    而咎熠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敵視向家也就理所當然。

    「是的,我一直謹記父親對我的教誨,以打倒向家為已志。」咎熠面無表情的附和,望著養育他長大的父親,心想自己永遠也也猜不透父親為何對向家有那麼深的仇恨。

    但也因此,他將打倒向家視為已志,尤其是針對和年齡相仿的向榮恩。

    「很好,很好。」咎父笑得合不攏嘴。「對了,我今天找你來是要和你談你的終身大事。」

    「我的終身大事?」咎熠蹙起眉。

    「沒錯,你都已經成年,也該結婚讓我早點抱孫子了。」

    「可是……父親,我還想在事業上多衝刺,並沒有打算要那麼快就結婚啊!」

    咎父盯著他幾秒,才說:「你該不會已經有意中人了吧?」

    意中人?咎熠愣了一會兒。

    為什麼他的腦中會突然出現向榮恩的身影?

    嘖!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並沒的。」他搖搖頭否認。

    「沒有最好,你應該知道當初我收養你的目的,要不是為了傳宗接代,我也不會把你這個私生子帶回來養,既然你的體內流著咎家的血液,一切就得聽我的安排。」咎父的眼中含有輕視。

    咎熠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他放在身後的手已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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