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空下著驟雨。斗大的雨滴遽然落下,幾乎可以打痛人。
已經是第八節下課,鐘聲緩慢響起,老師提醒期中考時間,接著走出教室;同學們紛紛收拾東西起身,很多人都準備要回家了。
江破陣從自己口袋裡掏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顯示,也毫無留言或簡訊。
他眉頭深皺,拿起書包往外走去。
從那天在電梯裡道出要和郭近善交往的發言已經一星期了,當時,郭近善的反應只是輕輕地垂下眼眸,沒有開口;而他自己則在電梯門第二次開啟時,把男人獨自留在那裡就離開了。
可是,在那麼說了之後,經過這許多天,郭近善仍沒有來找他。
原本以為喜歡他的郭近善一定會再次接近,沒想到結果還是在等待;而這回不過數日,他就開始覺得焦慮。
走廊上站著幾個人,都是因為雨大而張望停佇的。江破陣攔到一個同學,共同撐傘走到大氣科學系館附近,說了聲謝謝後自行跑步過去。
雨水猛烈得像是從天際傾倒而下,所以他依然濕了頭髮和肩膀。有兩、三人經過,還瞧了他一眼。
他並未上樓,只是站在系館裡面,睇向窗外讓人進退兩難的滂沱雨勢,好像連自己也不懂為何要到這裡來般地情緒煩悶。
沒多久,有腳步聲從樓梯處響起,江破陣回過頭,戴著眼鏡的男人出現在那裡。
「咦?」郭近善猶豫地停定在樓梯口,看著他說道:「那個,你怎麼……」
江破陣望住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臉色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郭近善稍微遲疑,繼續走近他。待發現江破陣身上淋濕了,他關心道:
「你……這樣會感冒啊。你沒帶傘嗎?我可以借你……」
江破陣不發一語地睇著他。
郭近善只能低臉再抬起,道:
「實驗室的人說好像看到我的朋友在樓下,我雖然不曉得是誰,但沒想到會是你。」他停了停,躊躇問:「你……有什麼事?」
他一點也沒把自己答應和他交往的承諾放在心上吧,否則怎麼會問自己有什麼事?江破陣微惱,在意了一個星期,對方卻彷彿全然無所謂,他逞氣道:
「我來這裡就一定是因為你嗎?」
郭近善一愣,倉卒說:「對不起……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這個人為什麼會是這樣不在意的態度?至少也該回答自己啊!又是那種教人厭煩的焦躁感,找不出原因,也無法平復,江破陣的內心因為莫名的僵持而焦灼不已。
郭近善見他都不開口,一時也為難地不曉得要怎麼應對,發現他的髮梢滴著水,便從口袋裡拿出習慣攜帶的手帕,溫和說道:
「你的頭髮都濕了,還是擦乾比較好。」
江破陣凝睇著他朝自己遞出的手帕,沒有立刻接過。
又有幾個人走進系館裡,並在經過時對他們側目。他半晌沒動作,郭近善頓時感到尷尬欲收回,不料江破陣突然迅速地伸出手,握住那只膽怯退縮的手腕。
摸得到骨頭的脆弱腕節,輕輕地抖了一下。
「呃?」郭近善想抽回,可是無法如意。「你……」
站在門旁實在太顯眼,江破陣索性拉著他往較為沒人的走廊走去,被擺佈的郭近善只能跟隨。
到達角落處停下,江破陣轉身沉聲道:
「你對任何人都這麼好嗎?」
「什……麼?」郭近善不解回問。
「你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會關心吧?」隨著自己的問話,掌心底下突然升高的體溫,讓江破陣的身體也熱了起來。
他原本認為郭近善可能是放棄了也說不定。這個人可以因為半學期的相識而喜歡上自己,一個寒假或許也足夠讓他忘記。
但是,即便自己當初殘忍地全盤否定他的情意,數天前在電梯裡,他仍是露出那種無法錯認的表情--那種因為自己而情傷的表情。
這絕對不是自作多情。江破陣注視著他。
郭近善的手腕被緊緊握著,辛苦隱藏的感情又被赤裸地攤開來,只能難堪地垂首,向來低柔的嗓音沙啞說:
「請你……不要這樣。」
江破陣對他的反應感到相當不滿。表白的人明明是他,他對自己的情感也依舊存在,為什麼現在卻要拚命逃避?
「你把別人的心情弄得一團亂之後就想視而不見嗎?」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無時無刻都被這個男人嚴重干擾,可是對方卻一點也不理會和瞭解,說了喜歡以後就不負責任地什麼也不管。而且自己都已經答應要和他交往了,他還想怎樣?總覺得好像笨蛋一樣被耍了,不甘心和不服氣的情緒充塞在胸腔裡,江破陣憤怒道:「算了!」甩開他的手,就要離開。
「等、等、等一下……」郭近善追上一兩步,沒敢拉住他,只急道:「外面正在下大雨……感冒就不好了,至少,拿把傘……呃。」
江破陣愈聽愈惱,倏地回身抓住郭近善的肩膀,將他推向牆壁抵住,壓迫似地凝視對方,道:
「我感冒和你有什麼關係?!」他用眼神鎖住想逃的男人,讓對方根本無處可躲。「除非你不想看到我受苦。你會覺得心疼或捨不得嗎?」
被逼問的郭近善指尖發白,只能握住拳頭制止發抖。
江破陣卻不放過他。
「我問你,你還喜不喜歡我?」
陰暗的長廊盡頭,伴隨著嘩啦啦的雨聲,玻璃窗面劃下一道道模糊水簾。
郭近善輕淺地喘了口氣,良久良久,才低低地啟唇應了一聲:
「喜歡……」
在等他回答的數分鐘,宛若幾個小時那麼漫長,江破陣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得到哪一個答案。他只是發現,自己這陣子所累積的無名煩躁,在再次確定地聽到郭近善的這句話後就完全消失無蹤了。
從那日之後,江破陣開始站在主導的地位。
具體而言,和男人交往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他雖然交過女朋友,卻無法把那些經驗套用在一個大自己七歲的同性身上。
能夠在學校共同擁有的時間,就是午休而已。於是,每隔一天,江破陣就會找郭近善一起吃午餐,不過也只是這樣而已。即使是班上同學也會一道去福利社買麵包,沒什麼特別之處,彼此間的相處也比起以前要來得僵硬和不自然,問題的癥結很明顯,無法視而不見,卻也不可能立刻解決;在那樣凝滯的氣氛當中,每頓午飯都接近食之無味,就算想要改善,得到的響應卻總是相當稀薄。明明是他要對方跟自己一起吃飯,但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要找借口先結東離開。半個月下來,他突然覺得郭近善當初為了接近自己所做的努力竟是那麼難能可貴。
想要快點恢復以前的景況,至少得先有輕鬆的對話。這樣的想法變得異常急迫,等他想到週末假日也可以約對方外出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個星期的事了。
下午兩點,江破陣在戲院的門口前,看到郭近善急急忙忙地從對面馬路過來。
「對、對不起,因為學校的實驗有些耽擱……」
研究生並沒有所謂的週末假日,只遲到十分鐘的男人像是犯罪似地道歉。
江破陣實在不想面對他如此戰戰兢兢的態度,便有些下耐地打斷道:
「電影十五分才開始,我也還沒買票。」語畢,朝售票窗口走去。
「啊……」郭近善一楞,連忙跟在他後面。
雖然是週末,但是今天上映的電影是院線下檔很久的二輪片,所以並沒有很多人排隊。
「情人座兩張。」排在前面的是一對年輕的男女情侶。
只要一百元就可以坐一整個下午的老舊戲院,第二個值得年輕情侶光顧的理由,大概就是有附設沙髮式的情人雅座。
聽到他們買票的內容,江破陣戲弄般地指著窗口前的「內有情人雅座」標語,對身旁的郭近善道:
「你也想坐那個嗎?」
「咦?」郭近善微怔,雖然臉紅了,表情卻很困擾。
那種模樣讓江破陣察覺自己的玩笑似乎不大恰當,暗自歎了口氣,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結果他當然還是買了兩個普通座位的票。
在等待入場前,他先去販賣部購買兩罐冷飲,回來的時候,看到郭近善正專心地注視著電影海報,於是走近道:
「你在看什麼?」
郭近善凝神望住海報裡一片冰白的世界,緩聲說:
「這部電影……好像……」
「好像怎樣?」江破陣挑眉問道。
「嗯……沒什麼。」郭近善停住,沒再說下去,只是道:「要進場了。」
江破陣睇他一眼。兩人進入較普通規格稍小的放映廳,找到位子坐定後,他將買來的飲料遞一罐給郭近善。
「這給你。」
「謝謝。」郭近善接過時,彼此的手指不意輕觸到,他明顯地嚇了跳,飲料險些掉了,在拿穩之後,不安地朝向前方坐正。
江破陣忽然想到以前和女友們約會的情景,就算是第一次,她們也不會緊張到這種程度。
瘦弱身材、平凡普通的長相,雖然溫和,卻似乎有點不夠可靠的內向性格,如果再加上身體方面的天生殘疾,郭近善實在沒有吸引女人願意當他情人的條件,自己也許是第一個和他交往的人。江破陣不覺開始在心裡想著這種事情。
說起來,自己交往對象的個性都相當大方,就連朋友裡面,也沒有這種類型的人--自己和郭近善相異的事實,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嗎?
好像怕再去觸碰到誰般,郭近善坐得相當端正。
寬大的白色屏幕開始有影像放映,預告片段之後很快地進行本片,透過因畫面變換而閃爍的些許光線,江破陣不時注意他的神情,隨著劇情慢慢地往前推演,男人原本僵直的身體逐漸放鬆開來,心思似是全被影片內容給吸引。
就算拿起他手裡的飲料打開後再遞還給他,他也只是無意識地握緊。江破陣嘴角不覺勾起笑意,也開始認真地觀看電影。
「……因為溫室效應,導致兩極的冰山消融,大量的冰水入海,阻斷了北大西洋洋流的路徑,所以產生氣候異變……」
咖啡廳裡,江破陣支頤望著向來安靜的男人,興致勃勃地對著自己敘述電影情節。
「你知道嗎?海水要結冰前會先釋放熱量,就算整個大氣層的能量都拿去促進海水結冰,也只能冰封大概兩公尺左右。還有,氣候的劇烈變遷不會在一周內就全部發生,因為電影只有兩個小時,所以只能這樣演,若是給我們教授看到了,一定會覺得誤導大家了……不過,我想這部片主要還是在告訴觀眾,人類對地球自然環境的破壞會帶來毀滅性的結果……」終於發現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說話,郭近善臉紅地打住,雙手放在膝蓋上,輕聲道:「對不起,我又說太多無聊事了。」
江破陣瞅住他低垂的臉龐,忽道:「直升機……」
聽到他開口,郭近善遂抬起頭來。
江破陣端著咖啡啜一口,再放下後道:「那輛瞬問結凍的直升機,那種颶風異變是違反定律的吧?」
「啊,是啊,若真有那種氣旋,經過中心地帶應該是先被燒燬,不是結凍。」郭近善微笑道:「你看得真仔細。」
「我讀過熱力學的相關書籍。」就在那間狹小的資料室裡。而且,自己也是因為他才選擇這部電影。
退燒的二輪片和老舊電影院、次級的喇叭音響甚至無法襯托影片裡精采的聲音特效,但他還是約郭近善來這問不及格的電影院,觀賞這部與大氣科學有關的影片。面對有興趣的東西,任何人都會變得比較開懷。
望著郭近善高興的表情,不知怎地,江破陣也覺得自己的心情不錯。
或許,是由於男人說話很好聽的緣故。
郭近善的嗓音如同普通男性那般低沉,音質甚至比自己更低了些,並非是什麼特別的天籟美聲,只是,他的語氣總是相當輕緩柔和,溫溫慢慢的。就算是無聊的事情也罷,江破陣並不厭惡他多話,事實上聽他說話還算舒服。
咖啡已經喝完,兩人的交談又停頓住,為免開始產生不自在的沉默,加上剛好肚子餓了,江破陣遂提議道:
「我們找家餐廳吃晚餐。」
「啊,可是……我還要回實驗室修改我的畢業論文。」郭近善婉拒道。
沒預料會遭到拒絕,江破陣莫名地有些不快,不過卻很快接道:
「那算了。下星期再出來吃好了。」用這回晚餐的拒絕換取下次見面的機會,即便手段不良,卻已是最自然能夠邀約的借口。
「……好。」郭近善雖然答應,卻猶豫又遲疑,沒有絲毫欣喜期待。
因為這樣,江破陣感覺有一種好意被糟蹋的自討沒趣,開心的情緒瞬時沉寂下來。他不發一言地拿著賬單站起身。
郭近善卻趕忙叫住他:
「啊,那個……等、等等!」走到江破陣面前,他稍微仰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溫善道:「電影票是你出錢的,咖啡就讓我請吧。今天,謝謝你,電影真的很好看。」
因為笑意而微微瞇起的眼眸誠懇地直視著自己,並對自己柔和道謝。只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動作,卻讓江破陣的心情再度變得愉悅。
回到家之後,他吃完飯陪弟弟唸書,然後洗澡睡覺。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他不停地憶起今天的情形,在最後得到的笑容和致謝讓他思緒浮動,因為無法順利入眠,他起身打開計算機,上網尋找熱門的遊玩地點。
明明幾個小時前才分手,在學校也有機會見到,但他卻已經開始想像下一次的約會。
週五的晚上他就對男人邀約。雖然氣象報告說天氣不佳,但江破陣還是告訴郭近善要去看被新聞熱炒的流星雨。
台北著名的休閒山陵就那幾處,觀星族和湊熱鬧的遊客早早衝上去佔領位置人證破悼不想塞車,也不打算跟人家擠破頭,所以從反方向鮮為人知的道路入山,以避開壅塞的車流量。
再往上就會彙集從大道過來的車群,江破陣在那之前轉進小路,行駛半個小時左右,眼前終於出現寬闊的場所,將車子隨意停在不會妨礙他人的空地。雖然是沒什麼人曉得的地方,仍是有幾輛車已經先行到來,聿好和其它地方相比還不算太擁擠。
夜空黑濛濛的,預報說明天開始會有豪雨。
睇向身旁的人,郭近善也正望著窗戶外面,江破陣庖獠煬跛原本貼頸的領口微敞,原來是第一顆扣子掉線鬆脫了,於是下意識地伸手去輕拉那顆搖搖欲墜的扣子。
這個舉動令郭近善反射性地顫了下。他回過頭,神色困惑。
江破陣一頓,把掌心裡的扣子攤給他看。
「掉了。」
「啊……」郭近善的面頰發熱,壓住自己衣領。「我都沒發現。謝謝。」
他將扣子取回,手指輕觸到江破陣掌心時,江破陣莫名地心跳加速了。只是這種程度的接觸而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覺緊張。
郭近善沒有察覺異狀,將扣子放入口袋內後,移開視線,抬臉望向天空,低喃道:「雲太厚了,這樣什麼也看不到……啊。」他停住,忙補充說:「我只是覺得很可惜,難得你開車上山來。」
江破陣回過神,僅說道:
「車是你的。」而且是自己要找他出來的。
郭近善微楞,跟著輕輕地笑了。
「是啊……」他往後靠著椅背,目視前方。視野雖舛И茫但仍可見山下些許燦燦的美麗燈閃。「……我想起你第一次開我的車,也是要來山上觀星……你不是介意我的聽障,而是庀M我被家人責怪吧?」
江破陣聞言,不禁側首凝視著他。
只見郭近善眼睫低垂,回憶似地說:
「你不是怕我耳朵有問題所以車開不好,而是因為我開了車或許會被家人責問,所以你才跟我要了鑰匙……那個時候我就想,你果然是一個會為別人著想的好孩子。」他帶著相當輕淺的笑意,靦腆柔聲道:「這次也是。你還到家裡來找我,這樣我就不必開車去和你會面……你不會掛在嘴上說,只用行動來體貼,我認為那是你的優點。」
他微低著臉,因為扣子掉了的緣故,所以襟領比平常來得要開,後頸下僅露出一片肌膚,連前面的鎖骨也隱約可見。
他好像瘦了些……延伸到衣服底下的身體是什麼樣子,只是稍微勾勒,江破陣喉間就突地竄出一股滾燙的熱意。平日穿著拘謹整齊的郭近善,摘下眼鏡又衣衫下整的模樣在腦海裡突兀復現,那是僅此一次的影像,在那個喝醉並對自己說出情意的夜晚。
他清楚地記得郭近善裸露的胸膛線條,雖然和自己的一樣平坦,卻又似完全不同。
這個男人實在太沒防備了,用那種誠懇的語氣讚美,任誰都不會去懷疑他話裡的真心。沒有人會討厭被誇獎,就算不是他的對象,在聽完這些話之後,或許也會感覺心動吧?
那麼樣柔情的臉孔和語氣,在在都令江破陣感受到自己果然是被對方深深地喜歡著。
他不能克制地探出手,撫上男人光滑的後頸。
郭近善嚇了一大跳,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全身僵住不敢動作。
微帶汗意的細膩肌膚在瞬間像是吸附住自己的手掌,江破陣心口一灼,不經思考地逾越問道:
「有人這樣摸過你嗎?」
「什、什麼……」郭近善不知所措地低下頭。
「……你的反應好生澀。」望著對方滿臉通紅的樣子,江破陣體內有一股莫名的衝動慾望忽然泉湧出來。
一個二十六歲的男人,竟然會因為自己而產生這種純情的面貌。江破陣觀察他的表情,彎起指尖緩慢地輕捏,撫摸開始帶著煽情的意味,甚至過分往下伸到襯衫裡面。
「不……」郭近善終於受不了地移動肩膀避開。
江破陣轉而立刻握住他的手,卻感到他細微地反抗著。
「別躲!」江破陣低吼道。
郭近善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但是,沒有再掙扎。
對方傳遞過來的微熱體溫讓江破陣心緒蕩漾。車外有幾對情侶倚肩擁抱,他忍不住想著:如果郭近善是女人的話,他們或許也會像那樣摟抱,至少,不是光只在陰暗看不到的地方牽手就會產生罪惡感。
如果是女人的話……
江破陣倏地加重力道,緊緊握著郭近善微溫的掌心。啞聲晦暗道:
「你錯了,其實我惡劣又差勁。」
郭近善並未回答,只是望向什麼也沒有的黯驅天空。
明知道不應該,卻怎麼也不能放開。
結果,那一天,他們一顆流星也沒看到。
在江破陣的心底深處,無法對郭近善放手的理由,就宛如掩埋在黑沉厚雲後的星子,那樣迷惘而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