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十班易陌謙同學,一年十班易陌謙同學,請到訓導室報到。」
廣播器播放出的制式聲響迴盪在偌大的校園裡,擴散在空氣當中,傳進了當事人的耳朵,但他依然沒有移動腳步,只是坐在學校垃圾場後一處偏僻的草地,眉頭微蹙。
播音器再度重複響起,傳達的內容仍是不變,這令他表情更加不耐。
「小易,怎麼老芋頭找你那麼勤?你那天該不會被抓包吧?」
蹲在易陌謙旁邊的一個二年級學生訕笑著,手上還拿著點燃的白煙吞雲吐霧。老芋頭指的是訓導主任。
「我沒那麼遜。」易陌謙連眉毛都沒抬。
他知道訓導主任找他做什麼,不是為了嚴重不足的出席日數,大概就是為了下學期的學費和他那個眾人皆知的腐敗家庭。
無所謂,那些都跟他沒關係。
「你不遜?」那個二年級的學長吸一大口煙,從鼻子裡噴吹出來。「你不遜就不會受傷了。怎麼樣,我說過他們很狠吧!有沒有被嚇到啊?」語畢,他咯咯地笑了起來,貶損的意味濃厚。
易陌謙沒什麼表情,像這種兩幫人馬看不順眼互砍的事情常常發生,他豁出命去打的方式讓自己身上時常掛綵,他借此得到強烈快感,甚至從未覺得害怕退縮過。他的資歷淺,被人調侃也不在意,只要有架打就好了。
打架,是他宣洩情緒最直接的方式。
「阿強。」另一名留著平頭的黑衣青年出聲制止仍是笑個不停的阿強。他本來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後來被退學了,但是在外面混的不錯,所以學校裡有很多他的小弟。
那個叫阿強的是,易陌謙也是,都是屬於他全哥的手下。
「小易,你身上的傷還好吧?」全哥望向總是一臉淡漠的少年。
「嗯。」易陌謙應一聲,想到腰腹上的刀傷,他憶起那個變態男……嘖。
阿強看到他這種沒大沒小的態度有點不爽了,事實上,易陌謙這種愛甩不甩的言行舉止他很早就看不順眼。
「喂,全哥在問你話!」他上前兩步,就想拉起他訓斥。
「阿強。」全哥啟了唇。
阿強不服。「全哥,這小子他……」
「一樣的話你要我說幾遍?」全哥使一個凌厲的眼色,阿強馬上噤若寒蟬。
去!這小子到底哪點好?全哥老是護著他。阿強忍不住瞪了從頭到尾沈默的易陌謙一眼,不甘願地退開。
全哥蹲下身子,直視著坐在地上的易陌謙:「你別理阿強,全哥給你個好東西。」邊說,他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包的白色粉末,他將透明的袋子攤在手心上,抬眼眸視著易陌謙:「你知道這是什麼吧,一點點就可以讓你很快樂……喜歡嗎?」
易陌謙瞅著那小包的白色粉末,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他看阿強幾個兄弟吸食過,是古柯鹼。
「全……」阿強實在不解,為什麼全哥要免費送小子那種上等貨?那一小包可是要花去他好多錢。
全哥不耐煩地做個手勢,示意阿強再不閉上嘴就等著挨棍子。
「哪,不用客氣,有需要的話儘管找我拿。」他大方地將白粉塞入易陌謙上衣的口袋中。
易陌謙微微頓了頓,也沒有拒絕,只是點個頭。
全哥見他無意見地收下,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銳芒。
「一年十班易陌謙同學,一年十班易陌謙同學,請到訓導處報到。」
催促的廣播聲再起,易陌謙皺緊了眉頭。蹺個課都不得安寧。
煩!
站起身,拿起地上根本沒裝東西的空書包掛上肩膀,他朝著全哥說道:「我先走了。」說畢,就轉身翻過學校的圍牆,今天的課他不上了。
阿強見易陌謙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蹺頭,更火了。
「全哥,這小子實在太目中無人了!」真該教訓教訓。
「你懂什麼?」全哥瞥他一眼,易陌謙那種個性吃軟不吃硬,他有更簡單的方法控制他。他摸摸口袋裡其餘的白粉包,揚起陰毒的笑容。「等他上了癮……還怕他不聽話嗎?」小鬼不懂事,還得他重新教育。
先放個餌,魚兒還不乖乖上鉤?到時只怕小鬼會捧著錢求他,說不管什麼事都唯命是從咧!全哥笑得更愉悅了。阿強頓時恍然大悟。「更不愧是全哥!」
原來全哥對那小子好是有目的的,全哥眼光看得真遠,這才是做大事的人啊!
跟著全哥果然有前途!
阿強望著易陌謙離去的方向,唇邊勾起冷笑。
哼,到時看他怎麼撕下他那張狂傲的臉皮,踐踏他最自我的尊嚴。
走著瞧!
***
易陌謙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晃著,每次逃課,他就是背著一個書包從早逛到晚。他覺得在學校很沒意思,反正他成績不好,老師也都討厭他,同學視他為敗壞班級風氣的垃圾,他打不進人群,也不想進。
看了看便利商店裡掛的鐘,下午一點三十分。現在回家的話,宿醉的父親一定還抱著女人在床上……噁心!
昨晚在睡夢當中鑽入意識,那毫不遮掩且不堪入耳的交歡呻吟,即使這麼多年,他每一次都還是會覺得反胃。
污穢!
想到父親那令人憎惡的嘴臉,易陌謙就想吐!
那種人……那種人根本就不是他爸爸!
一股怒怨在胸腔裡四散,憤恨的情緒急需找管道發洩,易陌謙一抬眼就看到一家機車改裝行,他被過度擠壓的思維瞬間找到一個可以抒解的出口。
有了!
他記得那傢伙住的地方就在這附近而已!
跑過馬路,他趁改裝行老闆不注意的時候,在靠近門口的架上摸走一瓶噴漆。憑靠著幾天前的記憶,易陌謙朝目的地奔跑起來。
他知道今天該怎麼打發時間了。
算那個死王八倒霉!
***
「九樓之三……之三……」易陌謙找著門牌號碼,他那天跑出門時還特地看了一眼,就是預備以後回來報仇雪恨。
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他一下子閃身進旁邊的樓梯間,他不想給人看到、免得到時又有別的麻煩。確定那些人進了電梯,他才又走了出來。
嘖,那變態男好像還滿有錢的嘛!住這麼好的大樓,地板亮晶晶的,門板亮晶晶的,牆壁也是,什麼都亮,想刺瞎別人的眼睛不成?
不過可惜的是,這棟高級住宅的管理員費白付了,因為樓下那個老管理員正在打瞌睡,他什麼力氣也沒費,大搖大擺地就走進來了。
看到了目標,易陌謙對著門牌旁的大門揚起冷笑。
他打開噴漆的蓋子,「喀搭喀搭」的搖起罐身。
「敢瞧不起我!」他用著大紅色的噴漆,在米白色的門上寫下一個個罵人的字眼,望著逐漸毀滅的乾淨漆門,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死變態……愛滋男……戀童癖……花……柳……嗯,還有什麼……」他專注在門上的塗鴉,每說一句就寫上一句,噴的不亦樂乎,末了,還在最下面畫了一隻烏龜。
「大功告成。」易陌謙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在心裡聯想那個變態男看到時的模樣,一定會氣到暴斃!
他拍拍手,將噴漆丟進自己書包,再一次回顧他偉大的?作,唇邊有著得意洋洋的笑容。
一轉身,他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沒想到卻──「啊!」
易陌謙才回頭就嚇了一大跳,他瞠住眼看著站在眼前的高大男人,嘴巴大張忘了閉上。
跟他那晚的印象沒有什麼落差,還是一張冷臉,不過嘴上多叼了一根細管,手裡也提了一袋東西。他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站在這裡多久了?
易陌謙的腦子頓時混亂起來。
該不會……什麼都被他看到了吧?瞧瞧身後被他塗得亂七八槽的門,他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裴擢拔出口中的白色小管──是一支冰淇淋口味的棒棒糖,然後隨即又從嘴裡吹出一個口香糖泡泡,他的神情,變都沒變。
大男人的……吃棒棒糖還吃口香糖?果然是變態!易陌謙死瞪著他。
裴擢的視線穿過眼前的少年,看向已經被徹底「改造」的家門,他咬兩下嘴裡具有甜味的膠質物體。
「烏龜畫的不錯,字太醜。」冷,語調跟表情一樣。
「神經病!」乾脆打個分數算了。
易陌謙罵一聲,側身就想越過他離開,一點都不意外地,那男人伸出大手抓住他的衣領,制住了他想逃跑的舉動。
「放開我!」該死!他詛咒這個男人比他強壯的力氣!
易陌謙彎起手想給他來一記肘拐,裴擢側身閃過,微微地蹙眉。
「你怎麼老是這麼潑辣?」動不動就伸手伸腳。
「潑你媽!」易陌謙脹紅了一張臉掙扎。媽的!他又不是女人,變態男連形容詞都不會用!
「不准罵髒話。」裴擢抬手扳正他的臉,要他好好地看著他。「長得漂漂亮亮,不要說話這麼難聽。」
深邃的黑眸裡映照出一張清秀的面容,近距離注視的易陌謙輕輕地一愣,他很久沒有照鏡子了,幾乎就要忘了……自己的長相。
他不想看到鏡子裡反照出來的容顏,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面目可憎,不只是由於他有那種可恥父親的基因,也是因為太多的仇恨和殺戮讓他迷失。
他不願去發現,所以就逃避。
不過……漂亮?
「我不是女人!」易陌謙朝著裴擢的臉怒吼,充火的眼睛警告他別再用那種性別倒錯的形容詞說他。
「我知道你不是女人。」那天他看的一清二楚。裴擢挑挑眉打量他:「你是小鬼。」外在內在皆然。
「我不是你他媽的小鬼!」易陌謙更氣,扭動著身子想掙脫他的鉗制。他正要抬腳踹他腰部時,「啪搭」一聲,他的上衣口袋掉出一包東西。
他一驚,想彎身撿起,卻被用力地往後拉。
裴擢抓著他,將地上那一小包透明塑料袋裝的白色粉末拾起,神色冷峻。
他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是太白粉或地瓜粉,也不會是砂糖。
「……我以為你只是普通的壞小孩。」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惡習。
「不關你的事!」易陌謙伸手要搶,結果被躲過。「還給我!」忍無可忍,他一拳揮向裴擢的腹側,一點都不留情。裴擢硬是吃下他的拳頭,唇角微撇,他從身上掏出鑰匙開門。
「放手,放手!」易陌謙氣極大喊,兩隻手不停地捶打在他身上。
「你再鬧大聲一點不要緊,有人去報警你就別怪我。」裴擢提醒。
易陌謙聞言,果然一下子安靜下來。他狠瞪著裴擢,彷彿要把他大卸八塊。
裴擢不以為意,打開門走進去,就把易陌謙丟進客廳的沙發,反手關上門。他先將手上提的袋子放進冰箱,才走到易陌謙面前與他對視。
「你吸這種東西?」他揚揚手裡的小白包。
易陌謙冷哼,「有又怎樣?」根本不關他的事!
裴擢皺眉,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掄起衣袖反覆細看。
「做什麼?!」死變態!易陌謙恨死自己老是這樣被他擺佈。
沒發現他手上有針孔,裴擢才退開。「這是別人給你的吧?」
或許是他沒吸,或許他用的不是打針的方式,總之,還不能證明這小鬼沒有毒癮。不過……他敢用一條口香糖打賭,這小鬼頭是為了逞強才敷衍答話。裴擢冷睇著他倔氣十足的面容。
易陌謙被他盯的全身不舒服,總有種無所遁形的狼狽感,他別過頭。
「別人給我的又怎樣?你想拿這東西威脅我嗎?我沒錢給你!」他嘴上說得漂亮,其實還是很擔心裴擢會報警告他持有毒品。
他偷東西,跟人打群架,一副彷彿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卻還是會怕被員警抓到。十六歲的易陌謙,心態上其實仍是個未成熟的孩子。
裴擢也知道,所以他明白若是留有案底,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小鬼是很麻煩,但沒有麻煩到必須不給退路。
「沒收。」冷冷地啟唇,他將白粉包放進自己口袋中。
「哼,你不怕我反咬你一口,去警察局告你嗎?」居然把那種東西擺在自己身上?易陌謙搶不回來,只好在口頭上討贏。
「請便。」裴擢無所謂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從剛才放進去的袋子裡拿了兩盒東西出來。
取出兩支塑料湯匙,他落坐在易陌謙的對面,將其中一盒放在他面前。
易陌謙古怪地臉他一眼,看向桌面上擺的東西,上面寫著……烤布蕾?
那是什麼玩意?
裴擢完全不理會他,冷著一張臉打開包裝,大手拿著小塑料湯匙,稀哩呼嚕地就吃了起來。從便利商店花二十五元買來的烤布了,一下子被他吃個精光。
成熟的外貌,冷淡的表情,一個這樣高大的男人,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真的,形成了一幅很詭異的畫面。易陌謙看傻了。
裴擢發現他都沒在動,彎起長指敲了敲桌面:「快點吃。」再不吃他就自己吃了。
易陌謙回過神,面頰怪異地抹上紅潮。誰要吃那種軟趴趴的東西!
「我……我才不吃!」又不是小孩子!他才不要跟他一樣變態!
「……很好吃喔。」裴擢像是在哄著鬧脾氣的孩童乖乖吃飯,只可惜一張寒冰臉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好吃又怎樣?」說了不吃就不吃。易陌謙越來越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
裴擢很冷淡地蹙眉,表示不耐。
「小鬼頭真難伺候。」他低喃著站起身,將吃完的盒子也一併帶走。
「我不是小鬼頭!」他媽的!到底要他重複幾次?!易陌謙對著他的背影怒咆。
「……那你叫什麼名字?」廚房裡響起水聲。
「你不夠資格知道!」易陌謙回吼。
「那就是小鬼頭。」裴擢依舊老神在在地跟他隔空對話。
「去你媽的小鬼頭!」易陌謙又罵,然後突然發現這是一個逃走的好時機。
沒理由待在這裡跟個變態男相處。
他站起身離開沙發,腳步頓了頓,略微遲疑後,他還是拿起桌上的那盒烤布蕾塞進書包。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在手指要觸碰到門把時,廚房突然傳來的聲音卻嚇了他一跳。
「出去記得關門。」裴擢一成不變的無波語調響起,準確地看透且預知易陌謙每一個行動。
易陌謙很不服氣,他回身望去,還以為他有透視眼。
下意識地抓著書包,他摸到噴漆罐,靈光一閃,他揚起一抹奸笑。
他對付他這種不良少年很厲害是嗎?很能容忍他作怪是嗎?他就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寬宏大量!
裴擢將塑料盒子洗好丟進資源回收袋,順便將水槽中的一些碗洗乾淨,等走出來時,少年果然已經離開。
一轉過首,他頓住。
好半晌,才揚起兩道英挺的眉,注視著酒櫃旁的米色門扉,他低聲念出上面用紅漆新噴的三個大字。
「易陌謙。」
不錯的名字,可惜個性太過頑劣。
裴擢從褲袋裡掏出一個扁到不行的舊皮夾,隨意翻找了下,裡面一塊錢都沒有,只放了一張身份證和學生證,他拿起那明顯不是屬於他的證件對照門上的大字,嘴角微微勾起。
「看來他沒有騙人。」那小鬼的確是叫易陌謙沒錯。
不僅幼稚警覺性也太差,在人家牆上亂畫洩限是小學生才會做的事,還被他順手牽羊得逞,小鬼頭最好回來拜他為師。
順便教教他,這就是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嗯──好甜。」
才吃幾口,易陌謙就受不了地把烤布蕾放下,連忙喝兩大口開水,衝去嘴裡那種甜膩的味道。
他很少吃甜食,從小到大吃過最多的東西就是拳頭泡麵西北風,什麼小孩子愛吃的零食他沒有錢買,當然也不會有人買給他。印象當中,他只喝過母親偷偷用一塊錢買的養樂多,還用水調成好幾杯後才給他喝。
所以,他當然覺得這種味道濃郁的烤布蕾太膩了。
他瞅著那還剩大半盒的烤布蕾,正在考慮要不要把它們和水再吃。他很懷疑,那個叫裴擢的奇怪男子,居然會喜歡吃這種甜不啦嘰的玩意兒。
思量許久,他還是將布蕾胡亂地用塑料袋包好放進冰箱。
脫掉身上唯一的一件制服,他走到廚房用少許的清水搓洗衣領和袖口,然後用手扭干拿衣架掛起。家裡的開支父親一向吝於給付,尤其是當水電費過高時,他往往會先被打一頓,所以現在他學乖了一點,能省則省。
解開腰間的皮帶,他準備換上短褲,習慣性地手往後腰處一摸。
「咦?」易陌謙疑惑地皺眉,摸遍了制服褲的口袋,就是找不到他的皮夾。「奇怪……」一毛錢都沒有的皮夾也有人要偷嗎?
可惡,他把身份證放在裡面,要是弄丟了,申請也是要幾十元手續費的,他找誰拿?
不信邪的易陌謙又走回陽台翻著掛在外面的上衣,左找右找,連皮夾影子都沒看到。
「卡擦」一聲,主臥房的門打了開來,他低咒一句,閃進室內,假裝沒看到走出來的人,就想越身回自己簡陋的房間。
「呀……陌謙,不跟阿姨打聲招呼嗎?」一個只穿著絲質連身襯衣的女人有意無意地阻擋了他的前進,姣好的身段軟若無骨,風情萬種的面容上笑得極其曖昧,妖嬈的手指隨著低柔的話語爬上他的肩。
易陌謙嫌惡地側身避開,退了一大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嗯。」不願惹事,他隨便敷衍,連頭也不抬,想繞過她。
「別這麼冷漠嘛!」女子輕笑一聲,肆無忌憚地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動作。「哎喲,你皮膚真好啊!」細皮嫩肉的,長相也令人想要好好疼愛。她用指腹搓揉他的肌膚。
易陌謙咬著牙將滿肚子的髒話嚥下,用力地甩脫女子的手。
「喲……好凶啊!」女子咯咯嬌笑。「你──應該也跟你爸爸一樣帶勁吧?要不要跟阿姨試試看啊?我可以教你很多快樂的事情喔!」邊說,手就撫上了他的腰部。
易陌謙忍不住了。「你不要碰我!」
好噁心、好噁心!
她身上濃郁的香水味令他極度反胃!
他猛推了女子一把,然後跑進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起來。
用棉被蓋住頭,他消極地阻隔女子敲門的聲音,直到父親買食物回來了,女子才悻悻然地罷手,轉而妖嬌地面對那個根本當自己兒子死了的男人。
然後,他們在客廳裡飲酒作樂;然後,他們整個晚上喝的東倒西歪;然後,他們回到隔壁的大房間,發出喘息與吟叫。
沒有人當他存在。
易陌謙從頭到尾只是用被子-住耳朵,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知道,他幻想自己是被關在籠子裡的小鳥,總有一天可以飛上天空。
只是,他看到自己的翅膀上沾了血,很可能永遠都飛不起來了……他想念起冰箱裡那個很甜很甜的烤布蕾。
突然好想再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