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失血不少,所幸只是皮肉傷,緊急處理後已無大礙,但得在獸醫院住一晚觀察。
「公演當天還有賣周邊產品?」機車後座的康皙雙眸一亮。
「當天在禮堂外會賣節目單,還有一些紀念性的小東西。」楊昊禮將機車騎進她住的巷子,聽她興奮的語氣,就知道她在打算什麼,「你還想來幫忙?」
「有需要的話,我很樂意幫忙!」頓了下,她補上一句:「當然,你覺得不必的話,我就不去。畢竟是你們繫上的活動,人手應該早就找好了。」
「你該不會是賣上癮了?」他將機車騎到她住的公寓前,停在騎樓下。
屆時中文系、音樂系的兩位系主任都會蒞臨,倘若她又來今天園遊會那一招,這次聯合公演可能不只「空前」,也是「絕後」了。
「還好啦!因為我沒看過舞台劇,挺好奇的,如果去幫忙,我就算是工作人員,也可以進場,否則票都賣完了,我沒辦法進去看。」
對戲劇的好奇只佔了百分之一,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當天他也會在,她想……和他在一起。
小鹿又開始亂跑亂跳,她盡量不讓自己的意圖聽起來太明顯,「你是學長,又是道具組的成員,應該有辦法吧?」
「這次活動主要是大三負責,我雖然是組員,還是得尊重大三組長的意思。」楊昊禮先下了車,健臂一伸,熟練地將她輕盈的身子抱起,進入公寓,「不過,工作人員都分配到兩張票,你想看的話,我可以把另一張票給你。」
「你沒把票給別人?」
他淡淡—笑,「沒對象可給。」
「現在有對象了吧?」她聲如細蚊,短短七個字彷彿火柴擦過引線,霎時點燃了兩人之間一直單純溫柔的氣氛,她小臉紅如朝霞,與他目光一接觸,兩人都匆匆避開視線。
他不自在地咳了聲,「不過,我那天有事,演出結束前半小時就得離開。」
她臉蛋一垮,「什麼事?」
「我爸那天在醫院安排檢查,我要趕回家,陪他過去。」
「我跟你去。」
他訝異,「你不必跟來……」
「我要跟!」這樣任性堅持好像不太對,她找了個合理的藉口,「楊伯伯對我很好,我想過去陪他,比較安心嘛。」
「只是個小檢查,很快就結束了,你不必……」見她一臉頑固,顯然是跟定了,他只得妥協,「戲沒看完,不是很可惜嗎?」
「你不在,一個人看也沒意思。」
哪噥的細碎嗓音傳進他心底,盪開一圈圈的溫柔漣漪,明知自己臉紅也看不出來,他仍是侷促地兩眼直視前方,不敢讓她看見自己此刻的神情。
「康皙……」他遲疑了下,「我可以叫你娃娃嗎?」
「可、可以啊!」小鹿跑得好快,她快缺氧了。
沒想到戀愛這麼累人。看來談戀愛的人心臟都要很強,不然心搏過速,可能撐不到最終手拉手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暴斃了。
「公演結束後,我們有慶功宴,在校外的餐廳舉辦,我想在我爸檢查完之後送他回去,再過去參加。」楊昊禮頓了頓,慎重地問:「你要來嗎,娃娃?」
「可是,我不是你們繫上的人啊!」從沒想到要把自己這個暱稱告訴他,反正她是替阿-考察他,她自己的事不必多提,此刻他如此柔聲輕喚,教她回應得有些心虛。
事情發展的方向真的不對了。再這樣下去,阿-要怎麼辦?
「你在園遊會幫我們推銷,也算工作人員。如果換成我,可能到園遊會結束,買一送一還是什麼都賣不掉。」楊昊禮沒注意到她內心正在天人交戰,淺笑道:「大三總籌應該會很想見你,感謝你的鼎力相助。」
這種讓人想轉頭逃跑的恐怖笑容,身經百戰的阿-是不怕,但恐怕會下意識就一舉揮過去吧?她是要幫阿-介紹候補男友,又不是要幫她擦打架對手!
康皙心一橫,將朱潔-趕出腦海。
天底下與「管王子」相似的人絕對不只他一個,可是「他」只有一個,把他介紹給阿-,她就得自己去找代替品,那多累呀?
既然還沒介紹他們認識,她就……留下來自己用吧!她另外幫阿-物色對象,也不違背當初答應的條件,不是嗎?正所謂「王子處處有」,灰姑娘整天待在廚房裡都能碰上一個,再找一個有什麼難的?
真的找不到時,她還可以游到美國把「管王子」請回來,雖然她沒有魚尾巴,而且泳技不佳,好歹還會最快的自由式和最輕鬆的蛙式,交替著用,總能游到美國嘛!萬一累得游不動了,她還會水母飄,就一路飄過太平洋,飄到美國……
「那我就不客氣地跟你去參加嘍。」猶豫不決的陰霾一掃而空,她開心地笑了,「你是學長,就算你要把全家人都帶去吃,哪個學弟妹敢抗議?」
「學長應該照顧學弟妹,可不能趁機壓搾他們。」他失笑,說話間已踏上四樓,他放下她,「你也別再叫我學長了吧?」
她一怔,明白了他話中含意,明眸散發出喜悅光彩,難得害羞地點了點頭,「嗯。」試著喚他,「昊……禮……」
不料鐵門「嘎啦」幾聲,被用力打開,正好淹沒她的聲音。
「娃娃?你去哪兒了?」正打算出門找人的朱潔-見到康皙,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得去召集人手,來個地毯式搜尋呢!」她瞥見楊昊禮,不由得一愣。
楊昊禮略略向她頷首,沒有開口。
「我和學長去逛學校園遊會了。」察覺朱潔-目光看向她身邊的楊昊禮,康皙下意識地擋在他身前,「你不是要後天才回來嗎?」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回來看看。院長知道你受傷,要我盡快找到你,一個小時之內沒你的消息,他打算自己開車出來找。」院長,也就是康皙的父親,現任私人醫院院長的康齊。
康皙蹙眉,「我不是叫你別告訴他嗎?」老爸最愛擔心了,這回鐵定又要嘮叨個沒完。
「不管怎麼樣,你還是趕快去打電話吧!你受傷竟然跑去別人的醫院治療,他很不高興,你最好趕快安撫他。」朱潔-拉開大門,讓兩人進屋,見康皙腳步遲疑,頻頻看著楊昊禮,她補上一句:「我會替你招待朋友。快去吧!」
「嗯。」可不要太熱情招待啊!康皙有些不安,因為客廳的話機故障,只好進自己房間打電話。
待康皙房內傳來隱約說話聲,朱潔-笑容斂去,防備地看著國小同學,「你為什麼會認識她?」
「你把她關在門外的那天,我剛好經過,幫她叫鎖匠。」與朱潔-交談的次數屈指可數,她總是擺著一臉不友善,楊昊禮早就習慣了,也不在意。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好心人。」朱潔-腦中迅速整理出目前掌握的訊息,「所以昨晚陪她上醫院、又送她回來,後來還看到她電腦裡的兔子A片,讓她事後打電話來轟炸我的那個罪魁禍首,就是你吧?」
「是因為我弟弟才讓她受傷,這是我該做的。」她為什麼越說臉色越青?楊昊禮有些尷尬,「電腦的事……是意外。」
「真的是你?」不會吧?他真是當時在娃娃身邊的……備胎先生?
朱潔-後退兩步,打量著他。確實如康皙的描述,楊昊禮比管學長更黑、更魁梧、更少話,但是——
「你跟他哪裡有像啊?」朱潔-咆哮。娃娃眼睛是長到哪裡去?竟說這種殺人犯的長相跟管學長很像?!
她怒瞪著康皙的房門,「白癡!難道我看起來很缺男人,所以你就隨便塞個代替品給我?」
楊昊禮一頭霧水地聽她大發雷霆,「什麼代替品?」
朱潔-揉揉發痛的額頭,斟酌著該如何解釋,「她破壞了……她答應介紹男友給我,還說要幫我考察他的人品,我只知道她最近常常跟著那個人,沒想到那個人就是你。」
剛才打開門見他們倆神情親密,她還希望是弄錯了,沒想到……等等,神情親密?
朱潔-又退了一步,謹慎地觀察著楊昊禮黑上加黑的陰沉臉色。
楊昊禮沒察覺她算計的神情,仍陷在巨大的打擊中。他一直認為她纏著他是有目的,卻沒想到,原來她是為了——把他介紹給別人?就在他們之間的曖昧漸趨明朗,就在他開始相信她那時的玩笑話,以為她的目的是自己時,才發現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他心口宛如被捅了一刀,極度的失望在他臉龐上化為凝重煞氣,因痛苦而緊抿的唇像是憤怒,似乎想立刻把手邊所有能抓到的東西都捏碎、踩扁、扭斷,毀滅整個世界。
「你喜歡娃娃,是吧?」朱潔-暗暗握緊拳頭戒備,不由得佩服康皙竟能跟這種長得十惡不赦的傢伙相處一周,「小甜甜」名不虛傳,相當有膽識。
沒聽到否認,朱潔-就當他是承認了。「放心吧!我對你沒有興趣,你儘管去為民除空害……我是說,去喜歡娃娃。」
見楊昊禮一愣,露出相當猙獰的喜色,她壓低聲音,冷冷地道:「別高興得太早,我不會這麼簡單就讓你和她在一起。等一下我會要娃娃把你介紹給我,你就按照這件事原本應有的發展,假裝喜歡我。當然,不能讓娃娃知道,我們早就認識了。」
楊昊禮不明所以,「但是你並不喜歡我……」
「沒錯,砍了我的頭我也絕不會喜歡你,你不必擔心我假戲真做。」竟敢說管學長和他很像,她絕不善罷甘休,非整整那個天之驕女大笨蛋不可。「只是演場戲,你只需要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楊昊禮臉色一沉,「我不想幫你騙人。」尤其不想騙康皙。
「那個叫楊以信的高職生,是你弟弟吧?」昨晚參與打架的名單她早就弄得清清楚楚,「他好幾次跟同學在我們廣海盟的KTV鬧事,上頭已經指示要我處理了。只要你答應我演戲,我會手下留情,讓他平安回家。」她眼神犀利地看著猶豫不決的他,「怎麼樣,演不演?」
康皙再三保證會去父親的醫院讓他檢查,終於能掛掉電話,她匆匆走出房,「對不起,我講太久了……」見兩人坐在沙發上低聲談笑,她驀然止步。
「講完啦?」朱潔-轉頭看著她,神情相當愉快,「我和學長在聊天,他很驚訝你房裡有那麼多模型槍,我說那是你從小的興趣,而且說你槍法很好,他還不太相信呢!」
阿-不怕他?還和他聊天?
而他……在笑?康皙遲疑地望著楊昊禮。他們初識時,他幾乎完全不理她,卻和第一次見面的阿-聊得這麼開心?
濃濃的不安感讓康皙雙腳像被黏在地上,無法移動,她勉強擠出微笑,「我的槍法只是普通,也不算多好。」
朱潔-走到她身邊,低聲問:「既然他昨晚待在你房裡,照你在電話裡所說的,他應該就是你要介紹給我的人吧?」
楊昊禮沒聽見朱潔-說些什麼,但看見康皙瞬間刷白的小臉,卻只能當作沒看見——他現在扮演的是對此事完全不知情,對她也僅止於朋友感情的學長,不忍見到她蒼白驚惶的模樣,他假裝低頭看報。
「……是啊!」康皙幽幽的嗓音緩慢響起,像從外太空飄來。她不想承認,可也無法否認啊!不,她要跟阿-解釋,她已不想將楊昊禮介紹給她了!
朱潔-充滿欣賞與滿意的語氣卻搶先她一步開口。
「我還以為你沒戀愛經驗,說不定會介紹什麼奇怪的人給我,沒想到你眼光挺不錯的,他雖然比不上管學長,至少是我喜歡的型,謝謝你嘍。」她親熱地摟摟康皙的肩頭,「我跟學長都餓了,剛才我們才講到要出去買吃的,你想吃什麼?我們順便買回來。」
「我不餓。」她木然應道,怔怔看著在沙發上翻閱報紙的楊昊禮。
她還記得他們談著要一起去看公演,記得他手臂環繞著自己的穩固與溫暖,還有他喚她「娃娃」的溫柔口吻……而現在,他卻看都不看她一眼?連一句話都不和她說?
她茫然眨著杏眼,血色始終不曾回到臉上。
「那你乖乖待著,我們馬上回來。」朱潔-轉身招呼楊昊禮,「走吧!我快餓死了……」
大門關上了,腳步聲下樓,她熟悉的機車聲響起,遠去。
她倚著門邊,頹然滑坐在地,小臉垂低胸前,久久不曾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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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半小時就要下課,可以去吃晚餐,教授本應相當愉快,但此刻教室內的氣壓非常低,低到他講起課來心驚膽戰,幾乎想奪門而逃。
托角落那個長相很黑道的大四學生的福,這堂課從一開始的幾十個人,退選到現在只剩十幾個人;好不容易上禮拜來了個可愛的大一女孩,坐在他身邊,沖淡不少肅殺之氣,讓他深感欣慰。
不科這禮拜女孩卻遠遠坐在教室另一端,另一個女孩取代了她的位置,模樣倒也俏麗,無袖上衣卻露出肩頭滿滿的刺青,悍戾的氣質,和大四男生可謂天造地設的一對狠角色。
教授真想哭。他是造了什麼孽?他是個好教授,教學二十年,當掉的學生一隻手就數得完,為何接連來了兩個看起來就是在道上混的學生?他老了,禁不起這陣仗啊……
「這堂課你已經發呆了一節半,打算剩下這一半也繼續發呆嗎?」教授開始說冷笑話,朱潔-從帶來消磨時間的英文小說裡抬眼,看著楊昊禮。
他望著角落那抹半趴在桌上的嬌弱身影,眉心糾結,「你已經達到目的了吧?還要多久?」
轉眼,一周過去了。
他答應陪朱潔-演戲,不能主動連絡康皙,唯一能見面的時刻,就只有三堂與她共修的課,偏偏朱潔-故意跟來上課,徹底斷絕他們接觸的機會。
但他明白,就算沒有朱潔-作梗,康皙也不會接近他;公演當天他一直等在禮堂門口,但自始至終,都沒等到她。
公演,變成一個被刻意遺忘的約定。
他喃喃地道:「我以為她會哭。」初見時,她哭得像五月梅雨,滴滴答答地流不完,這次卻連眼眶都沒有紅。
「你還不夠瞭解她。」朱潔-淡淡地道:「如果哭能挽回局面,她絕對不會節省淚水;如果哭於事無補,她也不會浪費精力裝可憐。這就是她——一個看起來柔弱無害,其實非常精明的惡魔。」雖然,有時會做些令人懷疑她腦袋裡到底還剩下什麼的蠢事。
她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透明星形小盒,裡頭裝著各種色彩繽紛的糖果,遞給楊昊禮。
「這是我早上在她最喜歡的一家糖果店買的,待會兒下課,你帶這個過去邀她和我們一起吃晚餐,她一定不會答應,不過你可以趁機和她說幾句話,這是特別給你的優惠,不必太感謝我。」朱潔-瞥了他陰沉的神色一眼,「只能看著她,卻不能接近,你應該很不好受吧?」
楊昊禮怒火上湧,「她有多喜歡你,拿你當姐姐看待,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方法折磨她?」
「因為這樣我才會爽!」朱潔-咬牙切齒,「你以為我和她姐妹般的感情怎麼培養出來的?她蹺課,我幫她掩飾;她和她弟弟打架,我帶他們兩個上醫院;她國二時拿漆彈槍掃射對立幫派老大的座車,差點造成兩方人馬火拚,也是我出面跟對方解釋道歉!我們的感情是這樣培養起來的!」雖然那個角頭逼良為娼,也讓她很氣憤,但也得考慮大局,不能衝動啊!笨蛋娃娃,沒大腦!
「換成是別人這樣給我找麻煩,我早就砍他十七、八刀,扔到海裡喂鯊魚去了!就因為我疼她,當她是妹妹,所以我全部都忍下來!這二十年來,有誰比我忍耐她更多?她那天卻當著我的面,剝奪我和心儀的人相處的機會,我難道連發洩一下都不行嗎?」
連珠炮般的怨氣打得楊昊禮完全反應不過來,愣了半天,才反問一句:「你心儀的人,是誰?」她可真是麻煩製造機啊!看來他目前碰到的情況,都還算是小兒科了。
「不必提了。」朱潔-雖暴躁,情緒沉澱得也快,如今雖已不計較,但康皙還是非整不可。「重點是,每次都有我替她收拾,她嚴重缺乏解決問題的能力,所以一碰到這種局面就完全亂了方寸。這是鍛煉她的好機會。」
「那也不必做得這麼過火吧?」
「等你和她相處了兩個月,如果還沒被她逼瘋,再來評斷我做得過不過火。」見他黑臉更形陰沉,望著康皙的眼神雖然不掩心疼,不過臉部表情似乎想轉頭劈她這個「姐姐」兩刀,教她全身細胞本能地進入備戰狀態,忍不住地問:「有句話我從國小就想問你:你是不是一直看我不順眼?」
「沒有啊。」楊昊禮一怔,見她神色防備,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淡淡解釋,「我天生就是長這樣,並不是針對你。」
「是嗎?」朱潔-不太相信,瞥了康皙一眼,哼道:「我很懷疑,她選你是故意在整我。」
初戀對像誰不好找,找這種表情只分「普通兇惡,非常兇惡,警戒級兇惡——快逃」的傢伙,要她對這張臉扮出熱情著迷的模樣,不如帶刀出去械鬥一天一夜比較輕鬆。
娃娃怎麼有辦法愛上這種人?她光是坐在他身邊就渾身不對勁啊!
也是當局者迷。康皙陷得太深、受到的打擊太大,才會沒看出她和楊昊禮在演戲。
朱潔-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以我對娃娃的瞭解,她的耐性差不多到極限了,她會有什麼反應,這幾天就見分曉,你等著看吧!」
康皙算著時間,下課鍾一敲,立刻帶著收拾好的背包衝出教室,不料一道魁梧身影早就等在門外,讓她迎面撞入對方懷裡。
「小心。」楊昊禮扶住她,卻立刻被她推開。
「有事嗎?學長。」她垂著頭,迴避他的眼神。
一句「學長」,彷彿園遊會那天的事完全沒發生過,他們仍舊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他衝口而出:「我說過,別再叫我學長了。」
「那不好吧?阿-……也是叫你學長啊!」她怎能喊得比阿-更親密?畢竟阿-才是他女友啊……她心口一陣撕裂的劇痛。
她以為自己可以面對這件事,才來上課,但實驗了三堂課,只證明一件事——她無法面對,光是看到他們坐在一起,就讓她連呼吸都好痛苦。
她低頭想繞過他,「沒事的話,我走了……」
「等等。」那是因為朱潔-怎麼也無法直接喊他名字,只好叫他學長,假裝親密。
哪有交往中的情侶,女方老是叫對方「學長」的?這傻瓜分明一點也沒看出他和朱潔-之間完全不像情侶啊!她真會找朱潔-攤牌嗎?
她寥落消沉的模樣讓他心疼,幾乎想衝動地說出實情,可瞥見教室內的朱潔-雖拿著手機在聊天,其實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只得開口道:「我和……阿-要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在他們身邊,她怎麼吃得下?她編了個藉口,「我要去我爸的醫院做檢查,你們去就好了。」
「你的傷還好嗎?」
「好多了。下禮拜就可以拆線。」
他取出一個星形糖果盒,「這是她要給你的。」他另外取出一個紙袋,「這是我要給你的。」
星形糖果盒是來自她喜歡的糖果店,但紙袋……「這是什麼?」
「你會喜歡的好東西。」他已買了好幾天,現在才有機會給她。
「好東西?」她頓時想起還留在她電腦裡的那些圖片、影片,落落寡歡的臉蛋終於綻開他熟悉的燦然笑靨,隨即又被層層愁思淹沒,卻還強顏歡笑,心碎的模樣讓他再也無法忍受,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康皙愕然,「學長?」下意識地望向朱潔-,她還在講手機,正好轉過頭上,沒看見教室外的他們。
「對不起。」不顧路過的學生側目,他緊擁住她,一遞又一遍地喃語:「對不起,對不起……」
原以為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沒想到對她造成這麼大的打擊,雖讓他明白了她的心意,也更是心疼;他明白了她對的感情,而他的心意,要何時才能對她坦白呢?
康皙以為他是在說她的傷,結巴地解釋:「還、還好啦,已經不痛了。」熟悉的溫暖胸懷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幾乎錯以為只要伸手環抱他,就能永遠留住他,但手裡的糖果盒提醒她,這樣做,是對不起她的好友——她立刻推開了他。
「我要走了,跟我爸約好的時間快來不及了。改天再和你跟阿-吃飯吧!」她匆匆一笑,卻不敢看他,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