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座小島嶼,環繞著它的是大大小小的礁石,島上基巖裸露,尖峰突起,缺乏淡水。但上面有很多植物,其中棕櫚、仙人掌和馬齒莧遍地叢生,山茶花也隨處可見。這些植物顯然是為了適應海上強風的自然環境而長得又矮又粗壯。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石洞,洞雖然小了點,但足以遮風避雨。
「羅大哥,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坐在洞口眺望四周的嘯月問她身後的羅宏擎,後者正忙著准備樹枝生火。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青蛇礁。」
「青蛇礁?」嘯月想起當初她幫羅大哥畫海圖,請教爹爹和哥哥時,曾聽他們說過這個名字,還說青蛇礁是大明朝海域和琉球海域的分界線。但她從來不知道會是這麼小的一座島,於是她看著茫茫大海問:「這裡離家遠嗎?」
「遠。」羅宏擎已經將收集來的樹枝架成了堆。
「你怎麼知道這是青蛇礁呢?」
「你看這島的形狀,狹長彎曲,覆蓋了綠色植物,形同青蛇,況且此季風走東南,我們順風而行,逐浪而來。這個方向,如此島嶼僅此一處。」
「羅大哥真聰明!你也是識海的高手呢!」聽他分析得合理,嘯月稱贊他。
羅宏擎用打火石在架空的柴堆中打著火,謙虛地說:「我只是強記海圖罷了,可不是識海的人,這些常識還是你哥哥教我的。要說識海,除了你哥外,你姊夫當屬高手中的高手!」
他的話讓嘯月十分高興,欽佩中不無洩氣地說:「是啊,我姊夫懂牽星術,能聽風辨雨,我爹爹、哥哥和大姊也都很厲害,只有我上船暈船,下海沉海,一點用部沒有!」
聽她自怨自艾,羅宏擎笑了,招呼她:「過來,到火這裡來。」
「火?」嘯月回頭,果真看到幾簇火苗正從那些被架空的樹枝中竄起,那正是她目前最渴望的!「嚇,羅大哥好本事,這麼濕的柴也能點燃!」
她欣喜地走到火堆邊,坐到羅宏擎身旁,趴在他腿上盯著劈啪作響的火焰。
羅宏擎看著她被火光映紅的面龐,心裡很高興。經過短暫休息,現在她的氣色好多了。可是看到她的手腕,他心一沉,將她扶起靠在身後的巖石上,起身走到一株開著紅花的樹木邊,摘了兩朵碗口大的花。
走回她身邊,他坐下握起她的手,將新鮮花瓣敷在她手腕上,那裡是繩子和斧子留下的傷。
由於海水的浸泡和泥沙的污染,傷口已經有點感染了,那紅紅的花瓣一敷上去就火辣辣地痛。
「不要,好痛!」嘯月試圖將手抽回。
可是羅宏擎緊緊握著她的手,耐心解釋道:「不行,你得聽話,這是山茶花,這種花瓣有收斂傷口的功效,敷上後很快就不痛了,而且日後不會留下疤痕。」說著,他小心翼翼地為她包裹好傷口。
見他如此用心,嘯月心裡暖暖的。「羅大哥,你會永遠像這樣對我好嗎?」
羅宏擎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微顫,抬頭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會!」
他的平靜沒能掩蓋他眼裡的溫柔,嘯月心裡滿是感動。
她看著他俊挺的五官,心想嫂子說的對,她過去真傻,竟然以為嫁給他會失去自由和快樂!
雖然他確實是個冷漠嚴肅的「大人」,但同時也是個溫柔體貼的「未婚夫」,她那時怎麼就看不清真正的他呢?
「羅大哥。」她深情地喊他,他抬頭看著她。「我以前好傻是不是?」
「為什麼這麼說?」
「那時我害怕嫁給你,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經喜歡上你、離不開你了。」
「沒錯,就這點來說,你是很傻。」羅宏擎毫不客氣地點頭。
聽他真的說自己傻,嘯月又不高興了,噘嘴道:「可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那時你好冷漠,一見面就喜歡教訓人。」
「我真是那樣子嗎?」羅宏擎將替她包好的兩只手腕放在膝蓋上問。
「當然是。」嘯月身子往前傾,靠在他肩上,甜甜地說:「不過現在,不管你是什麼樣子,冷漠也好、溫柔也罷,我都喜歡你,我要改變你的冷漠,讓你只對我一個人溫柔!」
對她充滿理想的計畫,羅宏擎既高興又好笑。「我早告訴過你,我不是冷漠,只是不愛說話,而且,我只對你一個人溫柔。」
「哪有,你對那個楊姑娘……」
可是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羅宏擎用嘴將她的話堵住了。
這又是一個一發而不可收拾的熱吻。
嘯月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只知道她喜歡他的親吻,喜歡他用這樣的方式訴說他對她那份獨特的感情。
「以後不許說她,在我們之間不管是以前還是將來,都不會有其他女人,我也從來沒有對其他女人溫柔過。」當她氣喘吁吁地離開他的唇時,他在她的耳邊低聲說,暖暖的呼吸讓她想再次親吻他。
可是他已經放開了她。「現在,你乖乖坐在這裡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你要去哪裡?」
「找吃的東西。」
等他走後,嘯月坐了一會兒,暖暖的火讓她很想睡,可是肚子咕咕地叫,這兩天她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又跟大海搏斗,自然是餓了。
她看看四周,沒有羅大哥的蹤影。
「不行,羅大哥也累了,我不能等著他來伺候我,我也去找吃的東西吧。」
說動就動,她撐起虛弱的身子站起來往海邊走去。
等羅宏擎提著幾只海鳥回到洞口時,不見嘯月的蹤影,心裡不由著急,想去尋找,又想到也許是女人家的隱私,而這個島很小,如果真有事,她只要一喊都能聽見,不用盯那麼緊。
於是他坐在火堆旁,將清理好的海鳥插在火上燒烤,又蹲在洞口側面的一叢植物前用小刀往下挖。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將小洞挖好後,嘯月還沒回來,這下他有點不放心了,站起身想去找她。
而就在這時她笑吟吟地回來了,手裡提著像口袋似的東西。
「羅大哥,快來看,我們有好東西可以吃喔!」她興沖沖地走上礁石,將手中的東西遞哈羅宏擎。
羅宏擎好奇地接過她手中的「口袋」,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
頓時大大小小的蠔仔螃蟹、蛤爬了出來,那可都是美味海鮮呢!
可是羅宏擎的注意力不在那些美味上,而在他手裡的布料上。
「羅大哥,快把它們扔進火裡……」嘯月興奮地蹲在地上,將那些蹣跚而去的螃蟹撥進火堆裡燒烤。
「嘯月!」羅宏擎的聲音有點變調。
「什麼?」一心只惦著要吃燒烤海鮮的嘯月沒在意,仍嘻笑著往火堆裡投放她的戰利品,頭也不抬地回了一聲。
「這是什麼?」這次的聲音大了點,隨即一聲驚呼。「你的褲子?!」
「啊?」聽到「褲子」,嘯月抬起頭來,看到他正提著那個裝海鮮的「口袋」左右端詳著,不由頭腦發脹,滿臉通紅,跳起來一把抓過那件淺色織物。「是我的褲子又怎麼樣?」
羅宏擎難以置信地往她身上掃了一眼,語氣不平地說:「你怎麼可以……」
「不許說!」嘯月面紅耳赤地阻止他,本能地將手裡的褲子藏在身後,另一只手則拉著裙子小聲地說:「那下面的礁石縫裡有好多蠔仔跟螃蟹,我抓不到,只好用褲子……我、我可沒,再說我還有裙子……」
她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地揪著裙子,原本蒼白的臉上布滿紅暈,盯著他的眼睛因為羞澀而水汪汪的,那樣子實在是嬌美得不可思議。可是想到這美如天仙般的女孩,居然為了捉蠔仔螃蟹而把褲子脫下來當「魚網」,羅宏擎就忍不住想大笑。
可是他不能笑,一笑准會惹惱眼前這個已經羞窘不堪的小人兒。於是盡管很艱難,他還是忍著,繃緊了臉對她伸出手。「過來,把褲子給我。」
嘯月遲疑地看著他,他臉上的震驚已經褪去,現在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火上傳來食物的香味和貝殼燒著的啪啪聲,讓嘯月的肚子再次發出鳴響。她看看火堆上誘人的烤肉,猶豫著是否該按他說的做。
「快坐下吃!」羅宏擎知道她餓了,走過來將她手中的褲子拿走。
嘯月看著他。「你沒有生氣?」
羅宏擎搖搖頭,沒開口,怕一開口會讓笑聲逸出。
確定他沒有生氣後,嘯月松了口氣。
「啊,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剛才你只是被嚇著了,對吧?」
她拉好裙子想坐下,卻被羅宏擎一把抱過去,放在他鋪了樹葉的地方。
嘯月接過羅宏擎遞給她的海鳥肉快樂地吃著。「嗯,真好吃,羅大哥,你也吃吧,褲子掛在樹枝上,一會兒就會干了。」
羅宏擎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問:「你怎麼弄的?」
「什麼?」嘯月問,看到他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的那條褲子,便無所謂地說:「那有什麼難的,只要把兩個褲口打上結,撐開褲腰擱在礁石狹縫裡,等海水把這些笨笨的螃蟹、蠔仔什麼的都趕進褲腰後,一收網口,就兜住它們啦!」
羅宏擎解開她褲腿上的結,一邊舉到火堆上烘烤,一邊欣慰地想,嘯月果真是上天配給他的女人,她不僅有勇氣,而且夠聰明。
「羅大哥,你也吃!」就在他心思游移間,一塊螃蟹肉遞到了嘴邊。
還沒來得及回答,那溢著香味的海鮮已經進了口,於是他不再拒絕。
就這樣,他們親熱地坐在火堆邊,分享著彼此的食物和情感。
等吃飽了,嘯月的褲子也烘干了,羅宏擎挖出的小洞裡,也開始蓄出淡水,那是這個小島極其珍貴,而他們生存必須的東西。
用蠔仔殼從裡面取出淡水飲著,嘯月覺得這已經是人間仙境了,有美味海鮮可吃,有甜美的甘霖可飲,有最喜歡的羅大哥相陪,她別無所求。
她毫不避諱地用自己飲過水的貝殼盛了淡水喂到羅宏擎嘴邊。
「你怎麼知道我想喝水?」羅宏擎根本沒法拒絕她的殷勤,但也納悶。
嘯月笑道:「因為我渴了,你當然也就渴了。再說這裡淡水珍貴,我可不能獨自享用。」
「沒關系,我讓你獨自享用。」
嘯月坐在他身邊,向往地說:「羅大哥,我們就在這裡待一輩子也不錯。」
「為什麼?」她的話讓羅宏擎心裡一熱,轉頭看她,可是她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他只看到她光潔的前額。
「因為這裡沒有人打擾我們,你也不會總在忙,連理都不理我。」
聽到她語氣裡似乎有抱怨,羅宏擎笑了,側臉在她頭頂親了一下。「不會的,就是回去了,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我也不會不理你!」
可是他的保證並沒有讓嘯月欣喜,她還是堅持道:「在這裡更好,除了天空、大海和巖石,就只有你跟我!」
她語氣裡的占有意味是那麼濃,但卻極大的滿足了羅宏擎的男性自尊心。如果一個女人希望只有你跟她在一起不受任何打擾的話,你還能懷疑她對你的愛嗎?!
因為這份愛,他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天將黑時,海潮上漲,風大浪湧,天空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羅宏擎早有准備,在下雨前就將火堆移到了石洞裡。
「這樣的露營,火是必不可少的,它能防止島上的毒蛇或者其他動物入侵。」當嘯月問他為何一定要點火時,他解釋。
「蛇?」嘯月縮了縮肩,朝他再靠近一些。
「怎麼,你害怕蛇嗎?」
「嗯,就跟你怕毛毛蟲一樣。」她怯怯地說,隨後想到自己提及了以前不愉快的往事,便內疚地說:「你還恨我逼你捉毛毛蟲嗎?」
羅宏擎搖頭。「不恨,我得感謝你幫助我戰勝了自己。」
那一夜,雖然石洞四面透風,外面海潮沸騰,可是因為有羅宏擎在,疲憊至極的嘯月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卻不安寧。
在她熟睡時,羅宏擎卻未能合眼,他在思考著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為什麼琉球貢使船要劫持嘯月?
是因為我嗎?他們想從我這裡得到好處?
想起在對峙中,那個船老大一再用嘯月要脅他的一幕,似乎是這樣。
可是他又覺得不是,否則他們會在綁架嘯月後很快提出要求,而不是設法將她弄上貢船,更不會在行跡敗露後,一心只想把她帶走。
要查這事,必須先從南灣碼頭的那幢石屋查起,還要查明成至號究竟屬於琉球兩個貢使中哪一個的?
查出這兩點後,綁架嘯月的動機就有線可循了。
不知成至號怎樣?他不希望它沉沒,而希望陸千戶能拙住它,驗明其上的巨型蠟燭是否果真如嘯月所說的藏有火器,如果屬實,那麼這將是轟動朝野的大案,必將牽動朝廷與琉球兩國的關系。
就在他思考著這些盤根錯節的案情時,身邊的嘯月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他俯身向她,見她眉頭緊皺,身子不停地轉動。
開始時以為她冷,他趕緊將火燒旺,可是她的呻吟不僅沒停,反而更沉重,好象正受著巨大的痛苦。
「嘯月!」以為她在作惡夢,羅宏擎輕聲喊她,想將她從惡夢中喚醒。
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她睜開了眼睛,卻沒有立即認出他,而那雙迷茫的、飽含痛苦和淚水的大眼睛立刻讓他的心顫栗不已。
「月,怎麼啦?」他再次輕喚。
「痛——」嘯月抱住自己的身子,但很快又放開手,呻吟著閉上眼睛。
「哪裡痛?」羅宏擎用嘴唇輕撫她的面頰和嘴唇,希望將她的痛苦吞沒。
可她不回答,只是抓住衣領,羅宏擎拉著她的手怕她傷害自己,卻看到她頸子下有好幾道紫紅色的傷痕,白天因為她的衣領高,擋住了視線,所以他沒發現。
他立即抱起她,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再解開她的衣領,頓時看到更多的傷痕印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可那傷痕還沒到盡頭。
心痛讓他忘記了一向恪守的禮教,他順著那些傷痕,用顫抖的手將她的外衣完全拉下肩部,並被她裸露出的上臂和肩膀上的斑斑紫痕驚得目瞪口呆。
而傷痕還在繼續,從頸子開始,她的肩膀和胳膊都有很明顯的抓捏瘀傷,尤其上臂的青紫已經接近黑色。
他小心地轉動她的身子,查看她的傷勢,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心痛。
最嚴重的瘀傷位於她的肋骨和背部,看得出來,那是多次撞擊後造成的,由此可以想象她在那些家伙手中受了多少苦。
他憤怒中也深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內疚不已,怪自己沒有好好詢問她的傷。
看看她睡覺的地方,他的自責更深,難怪她會這麼痛苦!
雖然他用了不少樹葉鋪墊在地上讓她睡覺,可是這裡全是石頭,地面仍然十分堅硬,帶著如此重的瘀傷,她怎麼能安睡?
「那個壞蛋踢我,還有棺材……」嘯月不知何時已經清醒了。
「什麼棺材?」羅宏擎的聲音低嗄。
「就是那個又長又硬的木箱。」嘯月疲憊地說:「他們總是把我像木頭人一樣地摔來摔去。」
羅宏擎想起在南灣石屋裡看見過的那只木箱,就是那粗糙堅硬的木箱曾經關過她!他心裡的怒火難以抑制地竄燒,只要有機會,他定將它劈了!
「這裡痛嗎?」他輕輕按壓她的脊柱,她畏縮,皺眉。
再按壓她的肩胛骨,她低聲哼哼。
當他的手按壓在她的肋骨時,她躲避他,並大聲地呻吟。
他知道了那裡是她傷得最重的地方,如今,他只希望她的肋骨沒有斷,希望早日回到泉州,讓她得到徹底的治療和休息。
他小心地替她穿好衣服。
「羅大哥,好想睡覺!」嘯月趴在他的肩上呻吟,她的意識漸漸混沌,兩天兩夜的折騰,已經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
「睡吧,趴在大哥肩上睡吧。」羅宏擎輕輕地調整她的姿勢,讓她躺在自己身上,將手掌平貼在她的背部和肋骨處慢慢地撫摸著,緩解她的痛楚。
也許是痛苦減輕了,嘯月的眉頭不再皺得那麼緊,痛苦的呻吟也漸漸消失,她依偎在羅宏擎的懷裡,沉入了夢鄉。
而羅宏擎則一夜無眠,細心地守護著他的最愛。
雨半夜裡就停了,當東方出現第一抹晨曦時,嘯月在他懷裡動了動,側臉貼在他的肩窩,但並沒有睜開眼睛。由於溫暖和摩擦,她的面頰紅潤,模樣十分清純誘人,羅宏擎在她微聚的眉心親了一下。
當他的吻結束時,熟睡中的她竟嘴角微翹,露出了一個笑靨。然後睫毛輕顫,那雙最能蠱惑人心的眼睛張開了,注視著他的黑瞳裡跳躍著讓他永遠沒有抵抗力的頑皮星光。
「睡吧,睡著了你就不痛了。」他輕聲對著那迷人的星光說。
「那你親我一下。」嘯月躺在他的懷裡慵懶地說。
羅宏擎再在她眉心親了一下。
「不是那裡,是這裡。」嘯月指點著自己的嘴。
「不。」
「不?!你不願意親我?」嘯月的慵懶變成了驚訝。
「不是不願,是不能。」羅宏擎注視著她的眼睛說:「那是不同的。」
而在說這話時,他的唇非常接近嘯月的,溫暖的氣息襲向她,帶來一股竄遁她全身的顫栗。她的呼吸窒了窒,然後倏地加快。
「為什麼不同?」她暈乎乎地問。
「因為怕弄痛你,所以不願;因為如果只親你一下絕對不夠,所以不能。」
嘯月的臉上洋溢起陽光般亮麗的笑容。「那我就讓你多親幾下吧。」
「謝夫人恩賜!」羅宏擎嬉戲道:「可是為夫的言出必行,還是等你身上不痛時,再……」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已經遭到了他未來夫人猛烈的進攻。
這是嘯月第一次主動親吻他,她毫無技巧的親吻,霎時引爆了羅宏擎隱忍許久的激情。他捧著她綻放著美麗笑容的臉龐,張開嘴如饑似渴地吻住了她。
深陷於熾情狂愛中,她的拘謹和羞怯一掃而光,也將他的每一縷情欲挑起。
在她笨拙卻更具誘惑性的探索下,羅宏擎失去了控制。他二十幾年來一直嚴守的刻板而循規蹈矩的生活原則,統統在這一刻被他懷裡的小人兒所顛覆。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順著她,滿足她,也滿足自己。
可是他無論怎麼親吻都無法讓她和他滿足,像她一樣,他渴望更多!他的手仿佛有意識似地探進了她的衣襟,撫上了她柔軟的身軀……
而隨著他的撫摸,從嘯月喉嚨深處發出一聲聲動人的吶喊,那猶如澆在柴禾上的油,讓他們之間已經被點燃的烈火燃燒得更加炙熱和狂野。
也許是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傷處,嘯月帶著痛苦的一聲呻吟,喚醒了羅宏擎即將喪失的理智。
他停住手,費力地轉開頭離開了嘯月的唇,仿佛溺水者般大口地喘息,用最大的毅力壓抑著心頭那撩人的欲望之火。
嘯月同樣在激情中迷失了自己,她不知道她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麼,只知道自己好象快要崩潰,唯一能阻止她崩潰的就是他的擁抱和親吻,她渴望與他唇舌相纏,永不分開。
然而,就在她內心的激情如潮水般湧來,外界的一切已不存在時,羅宏擎卻突然離開了她,以堅決果斷的方式結束了這個令她震顫不已的親吻。
當他突然離開她時,她覺得更加空虛難受,如果不是因為呼吸困難,身體無力的話,她會大聲地告訴他她有多想要他,有多愛他;她會用力地拉回他,告訴他她有多想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跟他永遠不分開,永遠……永遠……
啊,老天,為什麼會這樣?!
她歎息,深深地吸了口氣,將臉埋進他的頸項間。
他們就這樣什麼都不說,一動不動地擁抱著。天地萬物寂靜無聲,只有兩顆同樣激烈而快速跳動的心有力地撞擊著彼此的胸腔,仿佛在向對方訴說著什麼。
很久後,羅宏擎感覺到嘯月的心跳漸漸平緩了,頸邊的呼吸也不再急促短淺,他知道她睡著了。
這時,他才松了口氣,悄悄地拉平她的衣襟。
「別離開我!」頸邊傳來她含混不清的聲音,那是睡意蒙-中的自然反應。
羅宏擎趕緊說:「我不會,好好睡吧。」
嘯月側著臉躺在他身上,不再有聲音,鼻息也變得平穩,這次是真的睡熟了。
望著她帶著幾分稚氣和頑皮的睡容,羅宏擎驚訝自己一向自詔為銅牆鐵壁的自制力,為何在她面前竟如此毫無抵御能力?
伸出手,輕輕撫摸她嫣紅微腫的雙唇,他的心又是一陣亂跳。為了不再玩火,他趕緊收回手,轉開視線,看著洞外即將到來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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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清涼,空氣中盡是海的味道。
羅宏擎站在石洞頂部向大海眺望,今天天氣晴朗,多日不散的海霧已經消失,海面上視野開闊。他希望尋找他們的人能看到他點燃的篝火,或者能憑借昨天的風向判斷出他們的位置……
忽然,兩聲悶響後,附近的天空中出現了兩道紫色煙霧。
什麼人在傳信號?!
這是閃入他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但那絕對不是他的屬下所為,因為他清楚他們的煙火信號裡沒有這樣的顏色。
「啊!羅大哥——」
正詫異間,嘯月的尖叫聲從海邊傳來,想起她正在海邊,羅宏擎一驚,立即往山下奔去。
海邊多了一艘小船,那船仿佛經受過狂風暴雨的攻擊,帆已經破爛不堪,一根斷了半截的船槳被扔在海灘上。
一個男人,哦,不,是兩個他見過的男人!
那個正與嘯月隔著一塊礁石對峙著的,正是他以為已經在海戰中沉入大海的成至號船老大,那個該死的紫銅臉惡魔!
另一個坐在破船裡擺弄火弩的男人則是昨天在南灣碼頭石屋前見過的朝天鼻。
看看他手中的火弩,羅宏擎明白了,信號是這個男人放的。
看來這兩個家伙也是順風逐浪漂到這個島上來的。
他快速尋思著,目光往四周一掃,確定再無他人後,俯身撿起一塊鵝卵石,朝那個一心想將嘯月擒住的紫銅臉打去,並在他的驚叫聲中飛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壓倒在礁石上,鐵拳一下接一下地往他打去。
「打他,羅大哥,打這狗日的!」
嘯月從礁石後跳出來,大聲助威吶喊。看到羅大哥這麼快就來救她,還三兩下就把她最恨也最怕的大魔頭揍得連哼都不會哼,她十分開心。
可是她沒有想到,羅宏擎在聽到她的喊聲後竟停住了拳頭,愣愣地望著她,一副受驚的模樣。
而在他的拳頭下連回擊能力都沒有的紫銅臉趁此機會猛烈反撲,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哎唷!」嘯月一聲慘叫,不滿地說:「羅大哥,你發什麼呆?快打啊!」
挨了一拳的羅宏擎果真被打醒了,當即再揮拳將紫銅臉打暈過去。
可是朝天鼻已經從船上躍下,手裡的弓弩上搭了一只冒火的火箭,正要對羅宏擎發射。
「黑心爛肺的雜種,你找死!」嘯月大罵著跑過去,舉起地上的斷槳朝著他的後背就是一擊。「這是還你狗日的……」
那朝天鼻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被她一擊,仍放出了手中的箭,但箭矢偏離了目標,朝天空飛去。
「死小妞,你壞了老子的事!」朝天鼻罵著向她撲來,但還沒等起步,就被一塊石頭擊中後腦勺,當場躺倒在地。
她跳過來用腳尖踢他,見他不動了,便得意的扯下他的腰帶罵道:「哈哈,起來啊,狗雜種!」
「嘯月!」
「干嘛?沒見我正忙嗎?」她用力地捆綁著朝天鼻的手,頭都不抬地罵著。「王八蛋……」
「秦嘯月,你給我閉嘴!」羅宏擎的聲音不再冷靜,他將已經被捆綁得像粽子似的紫銅臉扔在地上,走了過來。
「我怎麼啦?」嘯月隨口問著,還在跟那不合作的帶子奮斗。「這雜種長了一副熊掌,怎麼捆不上呢?」
羅宏擎一把將她撈起來,嚴厲地說:「你再敢罵一句髒話,我保證把你的嘴巴封起來!」
「啊?!」嘯月猛地意識到自己不雅的言詞,當即用手捂住口,臉上一陣臊紅。「你不能怪我,得怪他們,他們把我抓去時,整夜都這樣罵,讓我學會了。」
「他們是什麼人?你跟他們學?」羅宏擎放開她,蹲下身將朝天鼻捆好。
嘯月見他又板起了那張她最不喜歡見到的冷臉對著她,雖然知道是自己的錯,但心裡還是很不舒服。
可是看到他挨紫銅臉一拳留下紅痕的下巴,也無法對他生氣,只好悶悶地跟在他身後說:「我以後不再說髒話了,你也不要再對我板著臉,行不行?」
羅宏擎沒回答她,只是將捆好的朝天鼻提起,放在礁石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