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妥機車,朱月走到翔昱企業集團的總部大樓前,站在紅磚道上仰視面前的大樓發呆。
十月了,天氣仍反常的似夏日般燠熱,正午的太陽曬得柏油路像要融化般,更不斷的擠壓出她身上的汗水;才站了一會兒,她已是汗流浹背。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一點五十分,還不到午休時間,不過站在這裡曬太陽,她可能會在宿醉後,繼而中暑。
抹了抹汗,她走進大樓,忽然由酷熱的戶外進到充斥冷氣的大樓內,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習慣性的朝服務台的工作人員打個招呼,她隨即搭乘主管用電梯上樓。
當電梯門在十樓開啟,一名巧笑倩兮又眼熟的女子站在電梯前等著她。
朱月在看到哥哥緋聞的女主角時,神情明顯一愣;若非身在電梯中,只怕她早拔腿就跑。
她怎麼會在這裡?
朱月不斷的問自己,只能擠出一張笑臉,硬著頭皮開口:「你好,我是哥哥的妹妹……不,我是說我是朱月,是副總裁的妹妹。」
望著蘇心禾,她才發現她比照片上還要纖弱,畫著淡妝的雅致面容,掛著溫柔誠摯的笑容,讓人想討厭也討厭不起來。
「我知道,副總裁有交代你會過來,因為總裁剛才召他過去,所以他請你先進辦公室等他。」蘇心禾笑著回答。
「喔!」朱月侷促的快步走到朱晴陽的辦公室前,轉動門把開了門,卻遲疑不進門,轉頭問:「嗯,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吧?」
蘇心禾微微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
朱月以為她害羞,連忙道:「我不是想打探什麼,不過我看過雜誌,也問過哥哥,他沒有否認,只是我不知道你會在這裡。」
「我是前一陣子才接替原秘書的職務。」蘇心禾避重就輕地回答。
「我記得雜誌上說你是哥哥的學妹?」
「嗯,他是我社團的學長。」
「你們……交往多久了?」
「這、這……」蘇心禾結巴起來,雖然每個人都認為她和朱晴陽是情人,但要她對他的家人說謊,她又說不出口。
「我是不是問太多了?」見她沉默,朱月不好意思的說。「很抱歉,我只是好奇而已,沒什麼意思。」
蘇心禾溫柔的笑,「不會,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許你問副總裁會比我清楚。」
「說的也是。」朱月吐吐舌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你剛才說我爸爸找哥哥過去,我爸他也在公司?」
剛才驚嚇過度,腦子一時轉不過來,直到冷靜下來她才覺得訝異。
雖說父親是總裁,但早將責任交給哥哥,雖然偶爾會進公司開會,不過多數時間和母親或和老朋友打球、聚會,今天她下樓沒見到父親,還以為他和朋友有約,沒想到卻是到公司。
「是啊,總裁一早就進公司。」
「那我先去看爸爸,啊——蘇小姐……」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心禾姐。」
「好,心禾姐,中午可以和我們一起用餐嗎?」她提出邀請。
蘇心禾望著她,說不出是受寵若驚,還是忐忑不安,但在她誠摯的眼神下,只有點頭答應。「我很樂意接受。」
「那我們等會兒來接你。」
「好的,朱小姐。」
「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叫朱小姐太疏遠了,就叫我小月吧!」朱月心想,如果能和她相處愉快,哥哥也會高興吧。
「好的,小月。」
「那我先上去了,等會兒見囉。」朱月轉身進入電梯,嘴角上揚的弧度立即往下,見到哥哥的女友,讓她的心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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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梯再度開啟,朱月和父親的秘書劉姐打了聲招呼後,就直接敲門。
朱新海與朱晴陽正談著話,一聽到敲門聲,兩人同時停下。
只見朱月探頭進來,笑問:「爸、哥,我可以進來嗎?」
朱新海一見女兒,笑了開來。「進來吧。」
朱月走到父親身邊的位子坐下,「爸,你今天怎麼會到公司?我還以為你和朋友出去打球呢。」
「有一點事要問你哥,所以就進公司來了。」朱新海摸摸女兒的頭,「小月,你的宿醉都醒了嗎?」
朱月臉一紅,吐舌笑道:「我昨天喝多了,對不起,你們沒有嚇到吧?」
「還好!記得,有事不要悶在心底。」他慈愛的說。
「嗯。爸,你說有事要問哥哥,是公事嗎?」
「不是,你知道你哥有女朋友的事嗎?」
朱月一愣,視線轉向朱晴陽,「你怎麼會知道……是哥哥說的嗎?」
「若不是他告訴你媽,我們還被你們兄妹瞞在鼓裡。」朱新海搖頭,佯裝生氣的說:「做父母的永遠是最後知道兒女的事。」
「我也是從雜誌上看到的,今天早上才由哥哥口中證實;不過他既然會告訴你們,就表示好事已近,你們該高興才是。」
「真是好事近了嗎?」朱新海盯著兒子。
只見朱晴陽一徑的微笑,沒有任何表示。
昨天由妻子口中得知兒子有女友的事,他先是驚喜,接著知道兒子對那女孩的感情並不是愛,不免又擔心起來,所以今天他才會進公司想和兒子深談;誰知他的對象竟然還是公司裡的職員,而且他們的緋聞已傳遍公司上下,只除了他。
沒辦法,誰教他近來少進公司,沒能跟上這一波的傳言熱潮。
「事情還沒有決定呢。」朱晴陽淡淡的笑。
「晴陽,你對這個女孩到底是不是認真的?」他不能不問,由他這個過來人的眼中看來,實在看不出兒子談論那女孩時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朱晴陽俊美的臉上依舊淡然,「當然。」
「可是……」
「爸,你們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唉!我也不是想干涉你的交友,但我希望你能娶真正喜愛的女人,而不是為了應付我們。」朱新海銳利的目光盯著兒子波瀾不興的眸子,深覺兒子的感情隱藏得好深,讓他無法看透。
「我不會為了應付你們而勉強自己,若是,我就不會拒絕那些你借口談生意而介紹給我的名媛千金。」朱晴陽微笑道。
朱月安靜地聽著兩人談話,一顆心卻因為哥哥的一句認真而咚的下沉。
「小月,你知道晴陽的女友在公司工作嗎?沒想到我這個老闆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朱新海笑著搖搖頭。
朱月扯唇笑道:「我也是剛才才發現哥哥的女朋友是他的秘書。」
「是啊,她就是接原秘書位置的小姐……叫什麼來著?」
「蘇心禾。」
「嗯,哪天把她找來見見面吧,總不能別人都見過她,做父母的卻還沒有見過吧。」
「還不到時候。」朱晴陽笑了笑。
「也好,等你真的確定了,我們再出面吧。」朱新海轉頭看著發呆的女兒,輕笑一聲,「小月,爸爸給你一個任務,你先去見晴陽的女友,再向爸媽報告。」
朱月笑道:「不用爸你交代,我剛才已經約她和我們一起吃飯,等晚一點,我一定會向爸媽報告。」
朱晴陽聞言,不由得揚眉,「你約心禾一起午餐?」
「是啊,也許她會是我的大嫂,姑嫂多培養感情也是應該的。」
「大嫂?你真想她當你的大嫂?」朱晴陽淡淡的揚唇,清亮的眼眸有絲銳利。
「我想不想沒有關係,是你想不想才對吧!」她笑著應他。
「我相信晴陽的眼光,他看中的女孩一定很好。」
「嗯,哥哥喜歡的女孩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所以我也會喜歡她。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支持你的選擇。」朱月大聲的說,不但在說給父兄聽,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朱晴陽靜靜的看著她,深邃的眼眸浮現了淡淡的笑意。「我喜歡的女孩的確是全世界最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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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的午餐約會,並沒有朱月想像的可怕,雖然她的胸口仿如被巨石壓著,悶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但是蘇心禾的溫柔和善,又讓她為哥哥的好眼光而慶幸。
「你昨天喝醉,今天還是吃點清淡的食物吧。這家的粥很有名,你要不要來一盅?」蘇心禾細心的為她推薦。
朱月一愣,尷尬的笑,「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喝醉?哥哥說的嗎?」
「不是學長說的,只是昨天他接到你朋友的電話時,我正好在一旁,所以才會知道。」蘇心禾笑著解釋。
「啊……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約會了?」
「不要這樣說,學長重視你是應該的;像我是獨生女,一直很羨慕有哥哥照顧的妹妹,你很幸福呢。」蘇心禾柔柔一笑。
雖知她是無心的,但她一句哥哥、妹妹,卻如針般刺得朱月的心傷痕纍纍。
「放心,哥哥以後一定會疼你更甚於疼我這個妹妹的。」朱月用力的大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心禾一愣,輕咳地解釋。
「心禾姐,你放心,會疼妹妹的男人,對女朋友絕對會呵護備至、溫柔體貼,你選擇哥哥真的很有眼光。」她極力的讚美哥哥,就怕會造成她的誤會。
「我的好她很清楚,你不需要為我歌功頌德了。」朱晴陽輕揉她的頭髮,「你早上應該沒有胃口吧,現在還不快點餐,小心等會兒又鬧胃疼。」
「我胃痛的毛病已經好了啦。」
「最近不犯胃痛,是因為你按時飲食,根本不是痊癒了。」
「是是,知道了,我會注意自己的身體。」朱月偷偷吐了吐舌。「有時候你比爸媽還要囉唆呢。」
「要不是你是我妹妹,我才不想囉唆!最重要的是,你這顆小腦袋記不住重要的事,我只好三不五時的提醒你。」他伸手輕敲她的頭。
蘇心禾好奇的看著朱晴陽臉上那抹淺笑,還有他輕嘲的語氣和懲罰性的舉動,在她眼中簡直是不可思議到極點,可是又讓人感受到他對妹妹疼寵入骨的感情。
「心禾姐,我哥哥在公事上是不是也很囉唆?」
「不會,學長說話向來言簡意賅,從不囉唆。」
正如他所說,能引發他關心、讓他費心提醒的人,除了家人外,恐怕只有少數幾個朋友了。
「真無法想像哥哥辦公時的模樣。」
「想見我辦公的英姿,就到公司來上班啊。」朱晴陽又敲了下她的頭。
「要我坐辦公桌,除非我瘋了。」朱月誇張的打了個哆嗦。
「我聽說你是雜誌的攝影師?」蘇心禾溫柔的問。
「是啊,以後有什麼好康的請通知我,不要再讓別家雜誌社捷足先登了,害我們雜誌銷量都受影響。」一談起工作,朱月的心情稍微輕鬆下來,開始能夠開玩笑了。
「你又不是狗仔攝影師,告訴你又如何?」
「為了銷量,偶爾扮狗仔也不錯啊。」
「算了吧,你要真的能跟蹤別人、挖人隱私,也不會坐在這裡。」他不留情面的哼笑。
「哪有人這麼看不起自己的妹妹?心禾姐,你說他過不過分?」被哥哥吐槽,朱月臉上掛不住,不服氣地說。
蘇心禾瞧著他們一來一往、針鋒相對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如果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們是情侶在抬槓呢。」
朱月聞言一愣,連忙哈哈笑了幾聲。「嘿,我才沒有那麼『好』運呢。啊,我肚子餓了,剛才心禾姐說這家餐廳的粥品好,那我就點一盅鮮鮑珍珠粥吧。」
蘇心禾敏感的察覺到她刻意的轉移話題,不自覺地看向朱晴陽,只見他仍是揚著淺笑,鏡片下的眼神深奧難測。
「心禾姐,你要點些什麼?今天哥哥請客,盡量點。」朱月笑著抬頭問發呆的蘇心禾。
「哦,我點翡翠鮮魚粥吧。」
「哥,點菜了。」朱月將菜單遞給哥哥,後續動作就交給他負責。
朱晴陽召來侍者點了粥品與幾道菜。
直到侍者離開後,朱月望向哥哥,突然舊話重提的問:「哥,剛才我問心禾姐你們交往多久,她要我問你,你說呢?」
朱晴陽輕描淡寫地道:「有一陣子了。」
「一陣子是多久?」
她知道他在大學時有交過女朋友,但總是無疾而終。現在想想,當初她知道他有女友卻不覺得心痛驚慌,因為他對那些女孩並無熱烈的感情,所以她能輕鬆看待;直到最近,她才察覺他心裡有了讓他執著的女子。
「該說是她當我秘書的這一、兩個月發生的事。」
「真是巧啊!」朱月輕輕地說。
相隔多年後,竟會再度相遇,這是不是就是世間所謂的緣分?
「是啊,我也沒想到回國的第一份工作會是學長的公司。」蘇心禾笑說。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朱月的心抽痛著,但臉上仍掛著笑容。「哥,也許心禾姐就是你的有緣人。」
「心禾,你是嗎?」朱晴陽手支著下頷,笑問蘇心禾。
蘇心禾尷尬得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誰都無法回答吧。」
「是啊,如果有程咬金半途殺出來,那就不好了!」他揚了揚眉,看著蘇心禾的眼中有著揶揄的光芒。
「程咬金?什麼意思?」朱月不解的問。
「我不知道學長在說什麼,他從以前就令人無法捉摸。」蘇心禾垂下眼睫,臉頰浮上不自在的紅暈。
「像心禾這麼好的女孩子,競爭者自然不少,事情不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呢。」朱晴陽似笑非笑地說。
朱月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不免有些好奇。「還有人在追求心禾姐?」
「沒有。」蘇心禾急忙的否認。
「心禾姐,你不要緊張,就算你有人追也沒關係,只是我相信哥哥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她對朱晴陽信心滿滿的。
「小妹,謝謝你對我有信心,不過,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準呢?」他輕摸妹妹的短髮,溫柔的笑著。
朱月眼神怪異的看著他,又瞥向神情不自然的蘇心禾,總覺得他的話中有話,似乎對自己和蘇心禾的感情沒有把握,可他輕鬆自若的表情,卻又教人疑惑,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一直以為如果哥哥能夠得到幸福,她就算心痛心碎都心甘情願;也想過只要他結婚了,她就能認命的當個妹妹,安於這個身份,心情不再蠢動。然而,他與蘇心禾的關係,卻讓她有霧裡看花,愈看愈花的感覺,情緒不免又開始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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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次與蘇心禾見面後,朱月就不曾再見過她:而朱晴陽名草有主的消息,在喧囂一陣子之後即平息下來,日子又回歸原有的平靜。
這些日子,她沒有問哥哥的感情,他也沒有主動說,生活就這麼如常的過下去;只是相隔兩個月後,她刻意維持的平靜表象,又因一篇報導而重起波動。
在看到報導後,她習慣性的到花政雅的家裡報到。
花政雅看著朱月坐在沙發上發呆,木化將近一個小時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這次怎麼不哭了?」
朱月呆呆的將視線移到花政雅身上,傻傻地問:「哭什麼?」
「兩個月前,你為了晴陽哥有女朋友而心情低悶,怎麼這回女主角懷孕了你卻無動於衷?」花政雅盯著她帶來的雜誌說道。
這回被爆的緋聞更不同尋常,朱晴陽的女朋友竟然已經懷孕五個多月,看來朱月很快就要有個大嫂了。
宋月苦笑一聲,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在看到這篇報導時,她的心碎了,一個人躲在浴室裡哭了好久;可是不論如何流淚,也無法將這件事磨滅,哥哥他……與那個女人有了愛的結晶,哥哥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他的生命中將會有更重要的人要守護。
「小月,看來你終於由戀兄情結中走出來了。」花政雅拍拍她的肩。
朱月無力的瞥好友一眼,無奈地笑,眼淚卻不自覺的滑落。
花政雅一歎,「才誇你,你就又哭了。」
「我的心情,你不會懂啦!」朱月抹著淚,用力的吸鼻。
「我是不懂,所以你能不能說清楚、講明白,你到底心裡在想什麼?」花政雅揉了揉眉心。
朱月抿著嘴不說話,不斷抽著面紙擤鼻水。
「喂!你到底說不說?」
「不能說。」她睨了好友一眼,悶悶的回道。
「小月,我已經受不了你總是為了晴陽哥的事又哭又笑。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戀兄戀過頭,失去理智了?」花政雅瞇起眼,厲聲質問。
朱月肩頭微微一顫,極力搖頭否認。「沒有,我沒有。」
她的反應明顯,讓花政雅心一沉。「什麼沒有,你的表情明明就是有。老天!之前你喝醉酒說你好愛的那個男人……莫非就是晴陽哥?」
朱月臉色一白,哀傷的瞅著她垂淚。
望著她的眼神,花政雅忍不住跳腳吼道:「我知道晴陽哥很好,可是他是你的親哥哥……」
朱月低下頭,含糊不清的低噥一句。
「你說什麼?」花政雅沒有聽清楚,瞪著她問。
朱月可憐兮兮的看著好友,遲疑了一會兒,才囁嚅地說:「他不是我的親哥哥,我是養女。」
花政雅傻愣的瞪著她,忍不住往後跌坐在沙發上。等她消化了這個答案後,才開口:「你再說一次?你是……」
「我不是爸媽親生的。」她垂下頭,細聲的道。
「你……」花政雅啞口無言的瞪著好友,她們相交多年,竟不知小月是養女。「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國小五年級時,我無意中在爸爸的抽屜翻到一封信,是我被丟棄時放在我身上的信。」她吸吸鼻,將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說出口。
「國小五年級……你知道這麼久了?伯父伯母知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她擦拭著淚,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那麼愛我,我不想讓他們難過……」
語末,她的聲音又低啞了。
「你不想讓他們知道,那麼,你和晴陽哥……」
花政雅一直覺得小月對晴陽哥的感情令人難以理解,此時明白了真相,卻更令她憂心。
「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哥哥只當我是妹妹罷了。」朱月苦笑。
「晴陽哥那麼疼你,如果他知道你們沒有血緣,就算是兄妹之情也有可能轉變為男女之情。」
「不可能,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不想破壞目前平靜的生活。」朱月拚命的搖頭,表情既哀傷又驚恐。
她最恐懼的,就是因為她而破壞目前和樂的生活。
父母視她如己出,哥哥疼她如親妹,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對她最在乎的人恩將仇報,將他們捲入風暴中,永無安寧之日。
就算她會因此心痛而死,她也不在乎。
「小月!」
「花女,你不要勸我,我不會說的。」
「我能明白你的苦衷,可是你這樣只會苦了你自己。」
「只要能維持現狀,我苦不要緊。」朱月用力抹抹臉,強笑道。
花政雅蹙眉沉思,倏地拉住她的手,嚴肅的說:「小月,如果你不能將自己的感情說出口,那就離開吧,離晴陽哥遠遠的,只有這樣你才能尋回心靈的平靜。」
「我不要離開哥哥。」朱月輕輕地搖頭。
每個人都在勸她離開,但她怎麼捨得離開呢?
「看著他,你忍不住就會想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事,你能忍受多久?」
「這麼多年我都能忍下來,自然能再忍下去。」
「你以前能忍著不透露自己的感情,是因為晴陽哥沒有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可現在他女友懷孕了,以他的個性,絕對會結婚負責,到時你怎麼辦?」
「我、我……」
「不要騙我說你不在乎,你這幾個月是為誰哭的?又是為誰長吁短歎、藉酒澆愁?再這麼下去,你遲早會被看穿心事……」
「我不會。」
「你會,時日久了,你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嫉妒心;對晴陽哥的情人,你真能和平相處嗎?」花政雅不以為然的說。
「我……我會盡力。」她咬著下唇,語氣不確定的回答。
「只是盡力是不夠的,如果你真想隱瞞這個秘密,唯一的方法就是離開;讓時間撫平你的心傷,或是你另外愛上別的男人,才能夠真的放下一切,真正成為朱家的女兒。」
「我不要離開哥哥,我也不想離開爸爸、媽媽啊。」朱月又開始淌淚,這一陣子彷彿要將她幾年的淚一併流光。
「小月,我能體會你的感受,可是在親情和愛情之間,你既然選擇成就親情,就要狠心斬情絲;否則不但你會心傷,朱爸朱媽和晴陽哥也會擔心你。」
朱月睜著迷茫的眼看著花政雅,喃喃地問:「真的只能這麼做了嗎?我不能留在哥哥身邊,當他永遠的妹妹?」
「在你愛著晴陽哥時,當妹妹只是你自欺欺人的說法,你永遠無法成為他真正的妹妹。」花政雅冷酷的說。
她哀怨的盯著花政雅,用濃重的鼻音說:「花女,你真的好殘忍喔。」
「我現在不殘忍的點醒你,你只會愈沉溺在自我虛構的幻想中,永遠都無法走出對晴陽哥的執著。你知道人世間最痛苦的愛情,不是他不愛你,而是他不知道你愛他。」花政雅柳眉倒豎,狠心地道。
朱月扁扁嘴,用面紙抹了抹淚,紅腫著眼起身道:「我會考慮你的話的,也許真的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為了成為朱家真正的女兒,卻必須離開朱家,她這個選擇到底是對或是錯呢?
唉!現在的她,早已心慌意亂得無法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