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某野獸狂吼,我是可以睡到中午時分才起床的,可是我現在卻要非常命苦地坐在餐檯前拿著勺子對著眼前的早餐打瞌睡。
就在我的頭快要掉下面前盛著白粥的大碗裡的時候,一雙筷子把我的頭撐起來。
我勉強撐起已經蓋下了一半的眼皮企圖想要看清來者何人。一看,原來混世魔王是也。
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你聽到了沒有?」
「啊?」我迷糊地應了張著嘴巴,伸手揉揉滿是睡意的眼睛,「你剛才說什麼?」
他沒好氣地重複,「我說已經過了上班時間了,你到底是不是要吃早餐吃一個上午啊?」
我聽了馬上回答,「你想的話我可以的!」
要知道我累死了。昨晚還被胃痛折騰了半天。
他聽了也馬上回答,而且附帶著皮笑肉不笑,「你想的話我也可以叫別人代替你的位置的。」接著他又馬上拉下臉,磅的一聲把牛奶放在我面前命令道,「馬上搞定。不然你自己走回公司。」
說完立即瀟灑地轉身就走。
在我還驚訝於這個人一大早就有這麼多面部動作怎麼不會有皺紋的時候,已經聽到他的汽車引擎啟動的聲音了。
我嚇了一跳,一邊感歎於現在的後生小子一點耐性都沒有,一邊抓起檯面上的那杯牛奶,一支箭般地往外衝。
當我及時衝上車的時候,手上的牛奶已經撒了一大半,我把剩下的一小半喝完然後繼續睡。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下來了。他搖著我的肩膀要我起來。我踹他一腳要他滾開。他甩我兩把掌拖著我往外走。
我就這樣一隻手拿著玻璃杯,一隻手被他牽著,迷迷糊糊地坐上電梯穿過幾十成的大樓到達頂層的總裁辦公室。然後讓他在一邊指手畫腳給我下命令,自己充耳不聞倒在一邊睡覺去。任他怎麼叫怎麼踹,我也不起來。
到我真正願意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
我睜開眼睛,意外地看到魯雅浩一邊吃著盒飯一邊埋頭看著手頭上的文件。那樣子,認真專注。金邊的精緻眼鏡把他烘托的更加斯文乾淨。
漂亮的人果真養眼。我靜靜地看著,忍不住輕笑一聲,說,「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總裁要吃盒飯。」
他聞聲向我這邊看來,然後也跟著笑,「那你現在要多看看,下次要收門票了。」
我聽了笑的更開,「是麼?那你看了我的睡相我收你多少錢好?」
「我還倒要你給錢。睡相極差,我幫你蓋了三次被子了。」他自顧兒說著,絲毫沒有留意我受寵若驚的臉。他指指檯面上的外賣,接著說,「還不快點過來吃午飯。」
我收起不自然的神色,走過去打開一看,皺眉頭,「怎麼又是粥啊?」
「哇先生,你現在胃痛啊,不吃粥難道吃麥當勞?」
「那也不能常常吃啊。總要吃點別的。」說著,我已經虎視眈眈他飯盒裡的牛柳。突然靈機一轉,我指著牆角的一腳神情驚慌的喊,「啊?!那是什麼啊?」
「啊?什麼是什麼?哪裡?」他被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到處看。我立即趁機一筷子夾了一大串牛柳到自己的碗裡,然後馬上若無其事地說,「啊?不是那裡嗎?沒有嗎?那可能我看錯了。」
說完,坐下,吃。
他轉過身看著我一臉古怪的樣子,就要覺得奇怪,接著一低頭看到自己的飯盒,馬上知道了發生什麼事,又好氣又好笑地對我說,「魯大先生,我小學的時候都不玩這種把戲。」
我不以為然地笑著說,「現在魯大先生我給你補過童年你還想怎麼樣?」
這下他更是啼笑皆非。他笑著搖搖頭,接著竟不可思議地夾了點菜遞給我說,「吃這個吧,比較容易消化。」
「啊?」臉上驚訝的表情不容我掩飾地掛在臉上,「是不是有毒的?」
他竟也沒有在意,繼續開玩笑,「你現在知道太遲了。還不快吃。」
我也接著笑了。低頭喝著本應淡而無味,但不知為什麼突然變的好吃起來的粥。
午飯過後我正式接手工作。魯雅浩給我詳細說了不少要求和細節之後,我抱起文件正要去他臨時給我安排的座位上動工,他又叫住我。
「對了,你這個星期六要和我一起出席一個酒會。」
「什麼酒會?」
「鴻天那邊舉辦的。說是預祝合作愉快,還不是一幫耀武揚威的人聚在一起互相吹捧,不過就是免不了要去。」
「應酬誰免的了啊。我會準備的了。」
「好。」他滿意的笑笑,「不要失禮,到時你的手下敗將中城也會到場。」
「我明白的了。我先出去了。」我打開門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麼停下來。想著想著,我開始冷汗直流,馬上轉過身跑到魯雅浩跟前,緊張地問,「你說我的手下敗將是誰?」
「啊?」他被我這樣突然起來的壞臉色搞糊塗了,「中城啊。」
「中城物業?」我聽了由緊張變恐慌,「你是說這次是中城在跟我們在爭鴻天這個大客戶?」
「對啊。現在不是贏了嗎?你緊張什麼?」魯雅浩更是不解。
魯雅浩說他輕鬆,我卻聽得如同青天霹靂。
贏了?又贏了?真可笑!
人們都在埋怨為什麼勝利不再來,而我卻在抱怨勝利綁在我腳邊跟著我走。埋怨它總是不放過我?
陰差陽錯,上天總是又要我在這個黑色的漩渦裡繼續糾纏下去,供他老人家消遣。
我只覺眼前一片白茫茫,頭腦一陣頭昏腦脹,雙手緊緊按著太陽穴都好像阻止不了頭要爆炸般的痛苦。
「到底有什麼事啊?你怎麼這個樣子?」魯雅浩也開始緊張起來。
「我能不能不去酒會?」我彷彿抓住救命稻草地哀求道。
我如何才能往漩渦外跳?
「啊?」他皺眉。「你是主設計師啊,就算我肯,鴻天那邊也不肯啊。到底什麼事啊?」
「那我不幹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把我往漩渦裡推?
魯雅浩聽了顯得很不高興,「那我現在把你從32樓扔下去可不可以?魯之信,我不理你有什麼私人原因,但既然你已經答應了接受我希望你給我專業一點!」
我一時無言。
連我自己也把自己往漩渦裡推。
真諷刺,我竟然忘了我昨天是如何著急於接受這份工作。
我真是想笑又想哭。
是我自己不放過我自己。還有什麼可說,與人無由。
我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對不起,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過。我……我現在出去工作了。」
說完,我剛轉過身又馬上轉回來。
「另外,這件事拜託你千萬不要跟之樂說。拜託。」
「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又要走。但他卻拉住我,雖然馬上就縮回,但我還是停下看著他。我看得出他的眼睛裡有著疑問,不過更多的是擔心,或者是這個原因,我問了一個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選他來問的問題。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要是、要是有一個人,你曾經想過你以後也不會去見他的,但後來你又有機會去見他,那麼……你還會去見他嗎?」
問題問出口後,我看到魯雅浩臉上的驚訝,和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回憶。他怔楞了好久,回憶了很久,他別過頭看著窗外高樓林立的風景,過了一會兒再回頭看著我。
「我……我以前……小時侯會。也做過。」
「為什麼?」
他又被我問的怔了一下,「要是真的要原因的話,那可能是因為想見她吧。也只有這個原因。」
輪到我被這個答案怔了一下。我輕笑。對,想見他,不想見他。有什麼比這個理由更成理由的。
「我出去了。」
關門。
文件擺放在我的臨時辦公台上,我就再也碰都沒有碰過。
我不是專業人士。總是容易被私人感情所影響。
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窩囊。阿光,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沒用。你可知道?
已經另謀高就的你,還是被我這種人贏了,是否覺得很不甘心?
阿光,你是否想見我?我又是否應該見你?
想見,不想見。是不是沒有什麼理由比這個更成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