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把娃娃去流浪 第八章
    晚上九點,亞歷士推門走進自家屋子,只看見裡斯走過來幫他脫大衣,卻不見平常會第一個衝出來對著他直笑的小女人,頓時覺得有點不太習慣。

    他等了幾秒,看了樓梯好幾眼,仍沒見到她跑下樓的腳步聲,忍不住開口問:「小姐呢?」

    「娃娃小姐在小少爺的房裡。」裡斯替先生掛好大衣,微笑回道。

    亞歷士點頭,上樓回到自己房中,途中經過提爾和奈特的房門口,聽到裡頭傳來她活潑生動的歌聲,而且唱的還是中文,他一愣,在門口停了下來。

    「我作了一個夢、我去遊歷,經歷多麼危險又有趣,小獅王和機器人和稻草人,都是我的好夥計,我的小狗叫托托,它也一起去,汪、汪!綠野仙蹤、綠野仙蹤,撲朔又迷離。綠野仙蹤、綠野仙蹤,危險又驚奇。我作了一個夢,我去遊歷,經歷多麼危險又有趣,小獅王和機器人和稻草人,醒來不知在哪裡!完畢,來賓請掌聲鼓勵,謝謝!」

    提爾和奈特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不過顯然是被她訓練有素,一聽到她唱完說謝謝,就很熱烈的鼓起掌來。

    他聽到這裡忍不住微笑,跟著又聽她用生動有趣、抑揚頓挫的語氣開始說起綠野仙蹤的故事。

    「好了,我們昨天說到哪裡啦?」

    「我知道。」奈特舉起手小小聲的說:「桃樂絲救了稻草人,進入了森林。」

    「呵呵,對了,那我們繼續喔。在那座森林裡,有很多很多的樹喔,還有小草啊、籐蔓啊,和一些小鳥啊、松鼠、小白兔之類的野生動物。因為桃樂絲和托托需要喝水,他們的水都喝完了,所以桃樂絲和稻草人還有小狗托托就在森林裡尋找乾淨的泉水來喝。在森林裡晃了一陣子之後,他們三個終於找到泉水啦,桃樂絲和托托很高興的喝了水,吃了麵包,本來想分給稻草人吃的,但因為稻草人是稻草做的啊,所以他是不用吃麵包的。正當他們很高興在吃麵包的時候,突然問,森林的深處傳來一陣深長且低沉的呻吟聲,讓他們三個嚇了一大跳……」

    亞歷士背靠在房門牆邊,聽著她一下子裝出稻草人的聲音,一下子裝出桃樂絲的聲音,一下子又變成機器人,一下子又忙著學小狗托托叫個兩聲,不時還得用旁白解釋劇情,順便回答提爾和奈特好奇的問題,她講起來有趣又好玩,說得好像真的有那麼回事,讓他感覺好像那些人物和景色都一一出現在眼前。

    雖然一開始覺得好笑,但沒多久,他漸漸聽得入迷起來,直到她的聲音消失,他才回過神來。

    奇怪她怎麼不再說下去,他好奇的推門進去看,只見房裡大燈不知何時關上了,只剩床頭亮著一盞檯燈,她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替兩個接近昏睡狀態的男孩拉好被子。

    「娃娃……」奈特打了個呵欠,小小聲的說。

    「嗯?」她坐在床邊,俯身過去。

    「我愛你。」奈特咕噥著說。

    「我也愛你。」提爾揉揉眼睛說。

    「我也愛你們喔。」娃娃微微一笑,感動的摸摸他們的小臉,然後親吻他們的額頭,小聲說:「乖,好好睡,我們明天再繼續喔。」

    「嗯。」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點點頭。

    她坐在床邊陪著他們,小聲的哼著淡淡的、不知名的旋律,直到孩子們沉沉睡去。

    亞歷士站在門邊,聽著她輕哼著歌給孩子們聽,檯燈昏黃的燈光映在她臉上,她的表情……看起來好溫柔、好溫柔……

    一顆心在瞬間震盪收縮,他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感覺那種莫名所以的強烈情緒在胸口翻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停下了旋律,確定他們睡著了,才輕手輕腳的轉過身來,一眼看見他,她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知所措的摸著臉,不好意思的走過來。

    那股激越還在心頭,他費盡力氣,才退了一步,側身讓她遇。

    「你回來啦。」她瞥他一眼,有些尷尬的猜想,不知道他站在這裡站多久了?

    「嗯。」他退到走廊上,關上房門,回身看著她,啞聲道:「謝謝。」

    「嗯?」

    「替他們說故事。」他說。

    「咳嗯。」原來他真的聽到了。她小臉有些微紅,清了清喉嚨說:「也沒有啦,我是想你之前每天晚上都會和他們說故事,反正我晚上也沒什麼事……」

    不知道為什麼,越說她越不好意思,而且一想到他站在那裡那麼久,一定也聽到她在那邊哼歌,娃娃就覺得一陣尷尬,忙轉身下樓,改變話題,「你的肩膀還好吧?還會痛嗎?」

    看著她的背影,本來應該回房的亞歷士不由自主的跟在她身後,一開口,聲音卻有些沙啞,「好很多了。」

    「那就好。」她轉頭對著他笑了笑,很快又回過頭去,繼續下樓,穿過客廳來到起居室,邊說:「對了,我今天收到了好東西喔。」

    「什麼東西?」他跟著她一路走進起居室,喃喃的問。不知道為什麼,思緒有些混亂,走起路來有些浮浮的,像發燒一樣。

    「噹啷啷啷,你看!」娃娃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牛皮紙袋,獻寶似的抽出一疊資料,回身笑著遞給他看。

    「這些是什麼?」他還有些茫茫的,視線的焦距不在她手上的東西,還在她臉上。

    「你相親的對象啊。」她衝著他直笑。

    「相親的對象?」他無意義的重複她說的話,等到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好像當場被澆了桶冷水一樣,他瞬間清醒過來。

    「相親?」他瞪著她,「你要我去相親?」

    「對啊。」娃娃興致勃勃的點點頭,盤腿坐在沙發上,在桌上攤開今天才收到的資料。「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把你喜歡的條件列出來,再請你父親找適合的人選呀。」

    「我父親?你怎麼——」

    裡斯剛好拿著抹布走出來,亞歷士一看見他,瞬間領悟過來。

    裡斯見狀,趕緊轉身低頭勤奮的擦著光可監人的花瓶,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不好怪這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管家,他只能皺著眉頭,爬了爬頭髮,回頭看著她,「我不記得……我列過條件。」

    「喔,這個啊,因為你太忙了,所以我就請裡斯幫忙啊。」

    這次他還沒抬頭,就聽見裡斯關門逃跑的聲音。

    沒注意到狀況不對的娃娃從整理遇的資料中,抽出幾張照片,微笑拿給他看。「你看看,你覺得這個怎麼樣?剛剛我給雙胞胎選過喔,提爾喜歡這個,奈特喜歡這個,不過我覺得這個比較好。對了,我打電話到洛杉磯的時候,剛好是你弟弟霍克接的,他也有提供一些意見喔。他說你喜歡金髮藍眼的美女,身材要好,還要會煮飯,對不對?這個看起來不錯喔。」

    不錯?不錯個鬼!

    這女人在搞什麼?他原本以為她應該多多少少是對他有意思的。

    誰曉得她非但主動幫他列條件,竟然還興高采烈的替他選新娘?!

    該死!他才剛剛發現自己……

    思緒再度混亂成一團,胸口複雜的情緒讓他只想對著她咆哮,為了防止自己衝動的抓著她搖晃,他只能將雙手插在褲口袋裡,極力維持鎮定、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呃,你不喜歡啊?」慢半拍的發現他好像不是很高興,娃娃縮回手,蹙著眉頭看著那張照片,「我是想說你這麼忙,裡斯和霍克他們,一個是看你長大的,一個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對你的喜好應該很清楚,不會差到哪裡去才對啊?差很多嗎?」

    娃娃歎了口氣,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的連翻幾張照片,「糟糕,你父親這次寄來的都是這種型的耶。不過既然你不喜歡,我們重新再來好了。」她將資料放回牛皮紙袋裡,然後抽出一張紙,拍拍身邊的沙發椅,要他坐下。「來啊,別站著,快點過來坐好,難得你今天提早回來,我們再來列一次條件。」

    他沒有動?就在娃娃奇怪的抬起頭,想再催促他的時候,他突然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不疑有他,娃娃拿起紙筆,用一本書墊好,放在腿上,在紙上自顧自的寫了起來,邊寫邊說:「好了,第一條,當然是要女的啦,你喜歡女的,對吧?」

    她抬起頭,開玩笑的說,卻見他笑也不笑,只是抿唇看著她。

    「不對嗎?」娃娃乾笑兩聲,不安的捏著筆道:「呃,你要是喜歡男的,基本上,我也是不反對的啦。」

    他眼角一抽,開口道:「我喜歡女的。」

    「呵呵,是嗎?這樣最好啦。」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她偷瞥他一眼,「不過你要是真喜歡男的,也不用不敢承認,現在社會很開放的……算了,你當我沒說,哈哈……」

    哇,他額頭上浮起的是青筋嗎?

    察覺不妙,娃娃忙乾笑帶過,低頭再問:「那第二條呢,你喜歡哪種個性的女孩?溫柔安靜、開朗活潑?小家碧玉型?還是陽光運動型?」

    「娃娃。」

    「嗯?」這男人難得叫她名字,她奇怪的抬頭看他,卻發現他不知何時靠得好近,一隻手臂橫過她肩頭,擱在沙發背上,整個人近到她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心跳指數一下子往上攀升,她有些不自在的往旁縮了一點點,他沒有逼近,卻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看著她,「你確定……你真的要我去相親?」

    「呃?」被他眼神看得心慌意亂的,她過了兩秒才理解他問了什麼。「這個……你問我?我當然是覺得你如果再婚會比較好……」

    「你真的這樣覺得?」他挑眉傾身開口。

    這傢伙在幹嘛?幹嘛越靠越近啊?幹嘛那樣看她啊?

    「對啊,所以……所以我才這樣建議……而且裡斯說你以前很渴望有自己的家才會早婚……」雖然他和她之間還有十五到二十公分左右的距離,可他散發出來的那種無形壓迫感,和他那雙彷彿有魔力的瞳眸,卻還是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啊啊啊……拜託別再靠過來了啦……

    努力抗拒他那雙會電人的眼睛,她心跳怦怦直響,整個人不由自主、面紅耳赤的往另一邊縮,有些小結巴的道:「我……我我是覺得你……你其實不用因為一次的傷痛就放棄再嘗試……呃……」

    發現自己碰到沙發把手,她才驚覺她在不知不覺中,整個人幾乎是半躺在沙發上的。

    她又羞又窘,想起身,他另一隻手卻橫了過來,扶在把手上,剛剛好擋住了她唯一的出路。

    「是嗎?」他語音低啞的開口。

    慘了,她被困住了。

    慢半拍的發現這個事實,她緊抱著紙筆和那本拿來墊底的書,將它們擋在胸前,慌亂的看著他,僵笑著,「呃……當然,如果你不喜歡,也不一定要聽我的啦……」

    他緩緩的更加逼近了一點,唇角微揚,「真的?」

    「真的、真的,當然是真的。」她紅著臉頻頻說著,想點頭,卻又怕碰到他。

    這男人靠那麼近,讓她感覺一陣沒來由的暈眩,她從頭到尾都不敢亂動,連喘都不敢亂喘一下,深怕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他,她就會忍不住對他亂來。

    可惡,他不知道自己帥得很秀色可餐嗎?

    靠她靠那麼近,簡直就是引人犯罪啊!拜託,別再這樣盯著她看了!再這樣下去,她那脆弱的意志力就要完全消失殆盡了!

    不行、不行!柯巧娃,你要撐住,別伸出手,別碰他,別像色女一樣把他撲倒,別想像他吻起來是什麼味道,別想像他裸著胸膛沒穿衣服的模樣,別想像在他身上磨蹭搓揉的感覺——

    「那好吧。」

    「嗯?」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對他伸出魔爪的她一呆。

    只見他眉一挑,突然站起身,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拿起桌上那些資料,看著她,一臉輕鬆愉快的說:「其實我想過了,你之前說的也很有道理,我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兩個孩子想想,再婚也沒有什麼不好,女方的資料,我想這些就夠了。資料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有緣的話,總會讓我遇見的。」

    「啥?」她粉唇微張,傻愣愣的看著他,還是一陣的呆,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一下子無法適應。

    「至少這是個開始,對嗎?」他笑著拿資料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謝謝你的幫忙,我先上去看看,早點睡,晚安。」

    「呃,晚安……」她扯著嘴角,僵笑著和他揮了揮手。

    心跳依然飛快,她看著他離開,呆呆的坐在沙發椅上,覺得情況好像有哪裡不大對勁,卻怎樣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裡不對了。

    不管怎樣,她總算沒來得及對他亂來。

    摸摸自己發紅熱燙的小臉,她鬆了口氣,心底卻閃現一絲遺憾。

    不行、不行!

    小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她皺眉在心裡碎碎念,趕走遺憾的殘念。

    有錢又帥的男人最麻煩了,當朋友還好,真要是在一起,她鐵定會整天提心吊膽的怕他會移情別戀,而且她都那麼老了,實在沒力氣再玩什麼愛情遊戲,和這種帥哥在一起,還是當朋友就好,免得到頭來傷神又傷心。

    雖然他人真的很不錯,不過還是把他留給其他幸運的女人吧。

    嗯,對,就是這樣子!

    咬著下唇說服自己,柯巧娃用力點頭,卻難掩胸中那股晦暗莫名的沮喪情緒。

    JJJJJJJJJJJJJJJJJJ

    風和日麗。

    周休二日的午後,娃娃坐在窗戶邊,盯著樓下那對男女,不禁皺眉啃起指甲來。

    前天是古馳,昨天是香奈兒,今天這個是克莉絲汀迪奧,明天不知道要換成哪一種品牌了。

    拜託,這些富家女除了名牌之外,沒別的好穿了嗎?

    而且怎麼每個都長得像雜誌裡的樣板模特兒,有沒有搞錯啊?

    再說,不過是相親,他有必要每一個都帶回來嗎?就算是要讓雙胞胎看看,也用不著每個都那麼卿卿我我的吧?這樣會有不良示範的耶!

    還有,不是她在說,但是今天這女的胸部會不會太大了啊?瞧她那快迸開的上衣,一副隨時都會解體崩裂的模樣,這女的是從花花公子裡跑出來的啊……

    瞇眼嘀嘀咕咕了老半天,一不小心對上他的視線,柯巧娃趕緊露出甜甜的微笑和他揮手致意。

    誰知道,那男人明明看到她了,卻對她的禮貌招呼視而不見,連微笑都懶,直接回身攬著他那第七號新娘候選人的纖纖細腰進了轎車裡。

    她倒抽口氣,瞇眼瞪著轎車揚長而去,差點忍不住對他比出中指。

    王八蛋,你帥了不起啊!哼!

    火大的跳下窗邊的躺椅,她掄拳把抱枕當那傢伙揮了兩拳,再用力丟在地上踹了兩腳,指著它連聲咒罵:「你這個烏龜王八大色狼!不是整天忙著要加班嗎?看到美女就不忙了?死豬頭、臭男人!花花公子!沒有禮貌的小白臉!看我的降龍十八掌、佛山無影腳——我踹、我踹、我踹踹踹——」

    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娃娃瞬間抬頭,看見端著咖啡進門的裡斯。

    「咳嗯,你在忙嗎?那我等一下再來好了。」見到她怪異的行為,裡斯輕咳兩聲,極力維持著鎮定,很快的又退了出去。

    天啊,她究竟在幹嘛啊?

    蹲在地上,她無力的捂著臉,發出沮喪的呻吟,只覺得一陣丟臉。

    可惡,都是那男人害的……

    WWWWWWWWWWWWWWWWWWWWW

    「一個大西瓜——」

    晨光從窗簾的空隙中透進。

    「中間切一半——」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他緩緩睜開眼。

    「一半送給你——」

    亞歷士側過頭,牆上的鍾指著六點十分。

    「一半送給他——」

    清亮的嗓音再度響起,他開始懷疑她是故意的。

    昨天晚上他故意拖到凌晨一點才回來,雖然她把房間燈都關了,他還是瞄到她那顆在窗邊鬼鬼祟祟的小腦袋。

    「慢慢來,吸氣,吐氣,好,我們再來一遍。」

    知道別想再睡,他下了床,走到窗邊,本以為只有她帶著兩個小的,誰知道一看之下,卻讓他為之傻眼。

    對面公園的人行道上,只見十來個人一字排開,她和雙胞胎站在那些人面前,帶著那些人一起跳著緩慢又可笑的西瓜舞。

    他看得目瞪口呆,那些人他認識,他們全是附近的街坊鄰居,有醫生、有法官、有專業經理人,甚至還有一家國際金控的董事,這些人之中不乏夫妻一起,或是被公認個性孤僻又古怪的……

    天啊,那個沒有眉尾的,是隔壁那個老巫婆琳達嗎?

    沒見過她沒化妝的樣子,他一時間差點認不出來。

    還有那個不是約翰和肯特嗎?他很確信這兩個鄰居可說是水火不容,但此刻他們卻站在一起,跟著她跳西瓜舞。

    所以,當他發現他的管家也在其中時,反而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了。

    「對,就是這樣,來,跟著我念,一個大西瓜——」

    看著那十來個老老少少隨著她的口令,舉起雙手在身前畫了個大圓,齊聲邊念邊動作,他無法置信的笑出聲來。

    老天。他早該料到這愛管人家閒事的小女人是不可能不去附近串門子的,但她到底是怎麼讓這些人一大早爬起床,還甘願和她一起跳這種怪舞蹈的?

    這真的是太厲害了……

    邊笑邊搖頭到浴室裡盥洗,等到他再出來時,那些人已經散去,樓下餐廳傳來她和雙胞胎的笑聲。

    「爹地!」一看到他,提爾和奈特異口同聲的開口,「早安!」

    「早。」他摸摸兩個孩子的頭,微笑回道,然後視線對上她的。

    「早。」她扯了扯嘴角,然後低頭吃著三明治,不再看他。

    他故意挑她身邊的位子坐下,開口問:「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她一僵,咕噥回答。

    「是嗎?我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你在窗戶邊。」

    她嗆了一下,趕忙拿起柳橙汁灌了兩口,紅著臉辯駁,「你看錯了。」

    「我想也是。」他微笑聳肩,拿起桌上麵包,塗上果醬。

    娃娃著惱的瞥他一眼,明知自己不該問,卻還是壓不下滿心的酸意和好奇,假裝隨口提起,「你呢?約會怎麼樣o-」

    「很好。」他心情愉快的咬了一口麵包。

    「是嗎?」她心一抽,硬扯出微笑。

    「我們聊得很愉快。」他向後靠在椅背上,興味盎然的看著她,「伊莎很喜歡小孩,她是個心理醫師,很擅長聆聽。」

    「真的啊?那很好啊。」她握緊玻璃杯,露出虛偽的假笑,然後說:「不過你不覺得她胸部太偉大了一點嗎?」

    「我覺得還好啊。」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神情輕鬆的說:「我和她約了今天再見面。」

    她一愣,回頭看他,「今天?今天是星期六耶,我以為你會留在家裡陪雙胞胎。」

    「伊莎提議帶雙胞胎一起到前面公園放風箏,我覺得挺好的,她還說會負責準備午餐。」他看著她臉上錯綜複雜的表情,在心裡竊笑,開口道:「所以如果你有事的話,儘管去忙吧,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娃娃看著他,努力掩飾胸中那股醋意,強顏歡笑的拍著他的肩頭道:「那……那很好啊,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今天約了人。你放心,我會到晚上再回來,不會在這邊當電燈泡的。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口是心非的笑著說完這一串話之後,她就匆匆上了樓。

    亞歷士看著她逃走的背影,嘴角一勾,心情更加愉快了。

    WWWWWWWWWWWWWWWWW

    反正她就是話多、反正她就是愚蠢、反正她就是沒有F罩杯、反正她就是長得不夠漂亮!

    惱怒的低著頭走在路上,柯巧娃每一步都有如踩在他臉上一樣。可惡的臭男人,見色忘友、色慾薰心、不要臉的色情狂——

    叭叭!

    突然被按了一下喇叭,她嚇了一跳,一抬頭就見一輛車子朝她衝來,她趕緊往後一閃,及時縮回人行道上。

    開車的人罵了一句髒話,娃娃有些驚魂未定,然後才發現自己逛完書局之後,因為時間還早,她不想回去被人怨恨,只好一路低著頭直直往前走,卻沒注意到天色已晚,而且還走到從沒到過的地方。

    丫咧,這裡是哪裡啊?

    東看看、西瞧瞧,她在原地繞了一圈,舉目望向四周,沒有找到熟悉的地標,她往回走了一段路,仍不見認識的景物,而且事實上,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剛剛有沒有轉過彎。

    慘了,迷路了。

    她杵在十字路口又張望了一會兒,然後決定找一家店問路,可不知道是那個老闆說錯了方向,還是她聽錯了指示,三十分鐘後,她發現自己沒走回書局,還是在不認識的地方,而且天已經完全黑了。

    在這之中,她試著招計程車,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班時間,每輛車都有載人,沒有一輛試著停下來載她。

    然後,天空開始飄起濛濛細雨。

    沒辦法了,站在街燈下,看著暗沉沉的天空,雖然很不想,她還是走到一旁,找了個遮雨的地方,掏出手機,打電話回去求救。

    電話是裡斯接的,她告訴他街名,他要她在原地別動,他馬上就會過來,娃娃這才鬆了口氣。

    蹲在街邊,她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只覺得一陣無力和茫然。

    說真的,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在幹嘛,她是真的覺得他要是再婚會比較快樂,可等到他真的去約會了,她看到他那副愉快的嘴臉卻又覺得一陣煩躁。

    伊莎、伊莎的,瞧他叫得多親熟,哼。

    她看他啊,一定巴不得把頭埋在那個什麼伊莎的雙峰中,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F罩杯有什麼了不起,大色狼,最好在那女人的豪乳中悶死算了……

    XXXXXXXXXXXXXXXXXXXX

    才剛帶著雙胞胎回家,裡斯就和他說那女人迷路了。

    他匆匆拎著車鑰匙,開車到那地方去接她,誰曉得他還沒到她說的地方,卻看見她從車旁跑了過去,他一怔,緊急回頭,只見到她追著一個黑人跑。

    搞什麼?!

    他連忙踩煞車,將車停在街邊,跳下車追了過去。

    誰知才跑到一半,就看見那名黑人掏出一把小刀,對著她戳刺,他嚇得臉色發白,卻因為離她太遠而來不及阻止,眼看刀子就要劃到她,他的心跳幾乎停了。

    「住手——」他咆哮出聲,心肺欲裂。

    豈料,情況突然來了個大逆轉,她側身閃過那把刀,然後兩手抓住那人持刀的手腕,一回身,順勢將那人壓倒在地,用膝頭壓住他的背,並且還奪下那把小刀。

    等他跑到時,一切都已經結束,她聞聲抬頭,看見他,一臉驚訝。

    被她壓在膝下的黑人右手讓她反剪在身後,一臉痛不欲生的直求饒,她兩隻手還抓著對方的手腕。

    他懷疑那黑人的手被她弄斷了。

    「你怎麼在這?」她呆看著他。

    「你在做什麼?」他驚魂未定的瞪著她吼叫。

    「呃,抓扒手啊……」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咆哮嚇了一跳,整個人一縮。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就傳來腳步聲,然後一群人圍了上來,幫忙把那黑人給制住,有個老婦人忙著和她道謝,其他人圍著她給予熱烈的掌聲,紛紛稱讚她的見義勇為和高明功夫,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才想說一些謙虛的話,卻被他硬生生給拉走。

    「喂,你做什麼?亞瑟士!你怎麼這樣啊?這樣很沒禮貌耶?放開我啦!亞瑟士——」

    他冷著臉,不理會她的抗議,緊緊抓著她的手,急行快步的將她帶回車上。

    「喂,你——」她被他塞上車,才要再出聲,卻發現他臉色鐵青,慢半拍的察覺情況不對,她膽小的閉上嘴,一個字都不敢再吭。

    一路上,他臉色始終很難看,而且一回到家,他又抓著她的手下車,硬將她帶回房間,她本來想跟裡斯求救,可裡斯一見到先生臉色難看成那個樣子,問都不敢問,更別說要管了。

    房門被他砰地一聲甩上,她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嚇了一跳,還搞不清楚他為什麼生氣,下一秒,就聽到他破口大罵。

    「你沒有腦袋嗎?那人有刀你為什麼還要追上去?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不知道什麼叫危險嗎?」

    「我一開始又不知道他有刀……」從來沒看過他那麼生氣,她有些畏縮地退了幾步,又有點不甘心的辯解道:「而且我閃過啦,我還是有制服他呀……」

    他一聽更火,氣得抓著她搖晃吼道:「你一開始就不該追上去!那種人身上十之八九都有凶器的!今天只是一把小刀,如果對方身上帶的是槍呢?你閃得過子彈嗎?還是你以為自己刀槍不入?」

    她被他吼得也火了,惱怒的才要吼回去,卻發現自己被他擁入懷中,他是如此用力,幾乎擠出了她肺裡所有的空氣。

    她一愣,如墜五里霧中,卻能感覺到他心跳飛快,像剛跑完百米一般。

    忽然間,她領悟到他只是在擔心她,到嘴的咒罵頓時全卡在喉中。

    心底,莫名的有些驚訝,有些小小的感動,她張了張嘴,小聲開口道:「我沒有這樣認為……我沒有認為我自己刀槍不入……」

    他將臉埋在她頸窩,雙臂緊抱著她,啞聲道:「你知不知道剛剛只差一點點,倒地的就是你而不是他了?」

    光是想到剛剛那一幕,他的心臟就痛得急速收縮。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小小聲的說。

    這女人把他嚇得魂飛魄散,還敢說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為了避免自己掐死她,他鬆開她,臉色鐵青的抬起頭,走到門邊握住門把,回頭看著她道:「不,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你有腦袋,你就該知道不要管不能管的閒事!」

    「我才不是在管閒事!」她惱了,雙手擦腰瞪著他說。

    「你就是。」他瞇眼冷聲開口,然後當著她的面,再度把門關上。

    「才不是!」她氣沖沖的跑上去想開門罵回去,誰知門把卻轉不動,她一愣,又試了一下,才發現他把門鎖起來了。

    她不敢相信的瞪著古董門把,下一秒,她立刻衝進浴室,想開通往他房間的門,卻只來得及聽到那道門喀噠響了一聲,鎖住了。

    她氣得大叫,火大的拍著門道:「喂,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放我出去!快開門,放我出去——」

    「等你反省過了,我就會放你出來。」

    「你這是綁架!」她氣急敗壞的捶著門。

    「去告我啊。」他隔著門說風涼話。

    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無恥到這種地步,娃娃氣得破口大罵,「你這隻豬!有膽你就不要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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