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下出租車,他抬首凝望這熟悉的校園,前方校門內飄落幾許楓紅,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激動。
深吸了口氣,他走過校門,露出燦爛的笑容,習慣性地向校門旁的工友伯伯揮手,「王伯好。」
「你好。」王伯照常拿著竹掃帚,禮貌的回答,但臉上難掩狐疑,只客氣的問:「學校已經放學囉,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找校長。」他舉步踏上楓林大道,邊走邊回答,還笑道:「放心,我知道怎麼走,不會迷路的。」
「喂,你等一下——」王伯還要喊,但那人已經走遠了,他納悶地看著那位先生的背影,只覺得他有些面善,而且他竟然還知道他姓王,可見以前曾經見過。
可是,是誰呢?
王伯拿著竹掃帚走回校門口想了想,突然間腦海中一閃。
「啊!是那小子——」他急忙回頭,這次再看背影果真確認了他的身份,王伯咧嘴呵呵一笑,原來他已經回來啦,想想也該是時候了。
※ ※ ※
楓紅樹影隨晚風飄揚,鼻端嗅閒著楓林的清香,他走在楓林大道上,宛若回到往日的時光。
依然記得來回走在這條路上,糾纏著她、作弄著她、引她發笑。
第一次見她,便是在開學當天的這條路上,從她一下車,沒有說一字一句,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包括他的。
她的面容是如此讓人雙眼為之一亮,披散的秀髮如黑緞般烏黑亮度,在風中飛揚。那一縷又一縷的清風拂過她的黑髮,像是情人的手輕柔穿透順過她的發間,卻未吹亂她柔亮的秀髮。
當時腦海中有種錯愕的感覺,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想化身為風,只為能一親芳澤。
她是那麼美麗,那麼自我傲然,那麼……冷若冰霜,他曾懷疑若與她那雙冰冷的雙瞳對看,可能會被凍成冰人。
他是如此期待看到某人因為對上冰女的雙眼而結凍的情形,但她沒有看向任何人,雖然很多人在注視著她,但她似乎對那些目光習以為常,走路的姿態優雅地像位女王,旁人的眼光無法對她造成影響。
他不喜歡自己被歸類為旁人的那個念頭,所以他走上前,嘻皮笑臉地向她勾肩搭背兼問好。
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更加讓他確信自己做對了,雖然之後她根本甩也不甩他,只是冷冷的、面無表情地道:「請你把手拿開。」
他卻笑得更開心了,從此決定和她糾纏不休,只因想知道她那始終面無表情的冰冷容顏笑起來時會是何模樣。他花了三年的時間,事實證明實驗不能亂做,好奇心會殺死貓!
他費了許多工夫,她冰冷的表情在三年中一點一滴融化,從眼中偶爾閃過一絲笑意,到嘴角逐漸會勾起輕輕地、淡淡地微笑,然後那抹笑容越來越明顯、越來越亮眼,她笑了,他卻漸漸不知足起來,他希望能常常看到她笑。
她的笑容殺死了他,或者應該說擄獲了他,而她的淚……
人人都以為她沒有感情,風雲高中的風琴冷血無淚,她是有名的冰美人。
但高二時,有一次他很早到校,卻無意間撞見在教室後樹林間低泣的她;蹲在草地上,將臉埋在膝上的她是那麼地哀傷、悲痛,嗚咽的聲音仿若從胸腔中發出,而不是喉間。
她的樣子讓人想上前安慰,但他不該在那裡,他直覺知道,那不是任何人該出現的時候,沒有人有權偷窺另一個人的哀傷,特別是當那個人平常是那麼地驕傲,她不會容許自己在別人面前崩潰。
他想轉身離開,卻驚擾了她。當他看見風琴慌亂的擦著眼淚時,突然改變了主意,反而走上前,將她抹在懷中輕聲安慰,只因他在-那間發覺,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一個會傷心、會慌亂、會掉淚的人。
她似乎想推開他,但終究沒有。他覺得她的身子好冰、好冷,但浸濕他制服的淚水卻那樣地灼人。
他發現她的鬈閒有著冰涼的露水,一旁草地上水藍色的緞帶是她昨日綁在發上的,他有些愕然,很快知道了一件事,「你在這裡待了一夜?」
她被人傷害的可能性閃過腦海,而那個想法卻讓他胸臆充滿了怒火,在那瞬間他才知道,這一年多來,她在他心中早有了一定的重要性,他不要她受傷害,他會讓那個擔敢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他抬起她的臉,盡可能輕聲的問道:「傷你的人是誰?」
她聞言露出淒涼的表情,搖了搖頭。
「告訴我。」他拭去她臉上的淚。
風琴搖搖頭,看著他一臉堅決,半晌才輕聲帶著哭音道:「不是人,沒有人傷我。」
「別騙我。」
她頓了一頓,抬首用那充滿哀傷的黑瞳深望著他,聲音沙啞地問了一個他永遠都記得的問題,「你相信世上有鬼嗎?」
你相信世上有鬼嗎?
他看著她,以為她說笑,但她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所以他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你說有,我就信。」
「我從小就看得到……」她哀傷的望著他說,聲音破碎難辨。「我不喜歡這樣——」
他不知道當時她為何會告訴他,也許是她再也受不了了,而他剛好就在那裡。
那一天,她說了許多事,彷彿潰堤般地將事情傾洩而出,他像是在聽神話一樣地聽她訴說從小到大發生在她身上的怪事,她的說法不怎麼難以接受,特別是當他早在高一時就見識過歐陽青和雷易的本領,現在又加上一個看得到鬼魂而且會使風的人,這一切似乎不再那麼離奇,比起她的特異功能,他那天倒是比較震驚於她的眼淚。
她變得比較像人,而不是冰雕;她有著情緒,而不是對一切事物毫無所覺。事實上,她的感情比一般人更織細、脆弱,她只是怕受傷害,所以習慣把一切情緒隱藏起來。
他事後才知道,她那天會哭成那樣,是為了一個想強佔她軀體的女性冤魂,當然那縷冤魂那天晚上就被她淨化了,但她卻為那名女子坎坷的一生而感到難過。
「我不該同情她,可是……」她眼眶濕潤、咬著下唇,似乎對自己顯露出感情感到懊悔。她不該同情任何鬼魂,那會讓她很容易就被對方的思想同化,昨晚就是因為她一時心軟,所以才讓那女鬼有機可趁。
「你知道,我老媽總是說,女孩子有心軟的權利。」他揉揉她的頭,帶些寵溺的味道,笑著說:「你是女孩子,可以放心哭、放心撒嬌,當然也可以心軟,那是你的權利。」
她當然沒有因為他這兩三句話,也沒有因為他那天慷慨提供寬厚的肩膀讓她哭泣,然後就從此對他和言悅色起來。
第二天,她又變回原來冷淡的模樣,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不過他知道,而她也知道,一切都不再一樣了。
無趣的學生生活依然在過,上學放學、上課下課、考試放假,然後在某年某月某一天,他猛然醒悟自己不知在何時早已愛上了她。
是哪天呢?他記得好像是在三年級時兩人談論到百合花的那天。
「我昨天聽到一年級的學弟聊天,他們覺得你像帶刺玫瑰,呵呵,我倒覺得你比較像百合。」照往常一般,他和她並肩走在校園,手裡抱著一堆從她手中接過的作業。
風琴抱著另一半的作業本,走路的姿勢依然不疾不徐,帶著一定的節奏,她眼也不抬,面無表情的道:「我討厭百合。」
「咦,為什麼?」一般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歡這種白色的花嗎?他側著頭好奇地打量著她。
她輕放唇瓣,冷冷的說:「開得大剌剌的,一點也不含蓄。」
所以說她只是討厭開得太大的花,而不是它的顏色?他揚揚眉,「那你喜歡海芋囉?」
她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前走,彷彿兩人剛剛沒談過任何話題。
他聳聳肩,兩個大步趕上她,然後不知死活的說:「我還是認為你比較像百合。」她難道不知她本身就是那麼鮮明的存在,就像盛開的百合一般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無法輕易地忽視她。
風琴停下來瞪他一眼,臉上表情有些忿然。
很高興她終於有些反應,他咧嘴一笑道:「我喜歡百合。」
似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句話,她有些呆愣,雪白的雙頰慢慢柒上粉紅的顏色,然後那漂亮的粉紅也蔓延至她粉嫩的頸項和耳垂。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臉上出現害羞而靦腆的神情,老實說他看到呆掉了,那一刻的她,隱約散發出一種粉紅色的光彩。
她似乎不知該如何反應,最後在輕喘兩聲後,轉身抱著作業簿小跑步地離開。而他在看到她慌張離開的背影時,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是真的,就算他以前不喜歡百合,現在也該死的喜歡極了。
這個外剛內柔的女子啊,教他怎能不愛她?
那一天,他在回家途中買了一束百合,插在房間,然後看著那些白色的花傻笑了一整個晚上……
楓林大道到了盡頭,他停在那棟辦公建築前,知道她就在上面,忽然間,心中有些忐忑起來,當年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她,卻在一頭栽進愛河一年之後的某一天,發生了那件事,然後他決定——離開。
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他收起臉上的笑容,鼓起勇氣一步步走上樓。
腦海中的回憶依然如走馬燈般停不下來,持續的播放著。
他對她說要出國留學時,她什麼話都沒說,但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嚴重的傷害了她,雖然她沒有笑得歇斯底里、沒有哭得無理取鬧,但他看見她在瞬間變得疏遠有禮,變回他第一眼所見到的冰山。
在那一-那,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她……
※ ※ ※
校長辦公室。
他望著那門牌,遲疑了兩秒,她就在門後,他的冰山美人,他現在該做的就是找回她,重新找回她的笑容,再把一切推回正確的軌道上,然後希望她依然愛他,而且能給他第二次的機會。
他屏住氣息,伸手握住門把,旋轉、推開它
她人在窗台邊,有那麼一瞬間他僵直著,既期盼又害怕地起身轉過來十幾秒後他才發現,她趴在那兒……睡著了。
他幾乎訝然失笑出聲,為自己剛剛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般感到緊張和慌亂的反應而覺得好笑。
悄無聲息的走上前去,他專注地凝望著全身沐浴在橘紅色夕陽中的人兒,沉睡中的側臉是如此的漂亮、精緻,歲月似乎沒在她的容顏上留下多少痕跡——不知是三十歲的她像十七歲的她,亦或是十七歲的她當年心境早已老成如三十歲的她。
他很想仔細地好好將她的身影重新刻畫,就算要他這樣看她熟睡的容顏,守候她整個晚上他都不會介意,但時間快到了,他需要她幫忙把事情做好,所以明知喚醒她會換來冷漠以對的態度,他也只能苦笑。
不過,也沒人規定他需要用何種方法叫醒她,不是嗎?
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他俯身在她耳畔呼著熱氣,低語道:「琴兒,起床囉,琴兒——」
她濃密的睫毛有若蝴蝶羽翼般輕輕振動了一下、又一下,然後往上輕揚,迷濛的雙眸毫無焦距的望著他,她臉上有著莫名的茫然,所以他知道她還沒清醒。他忍不住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露出自認為最英俊瀟灑迷人的笑容道:「乖,起來了。」
風琴還是呆呆地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這是夢嗎?天,不會她連明天也會倒霉一整天吧?她忍不住低低呻吟一聲,腦海中還是一團混亂。
不過……這夢好像有些奇怪,她伸手摸摸他的臉,然後一臉納悶,「你變老了。」
他聞言差點跌倒,笑容變成苦笑,只能伸出大手覆住她停留在他臉上的小手,望著她無奈地微笑著,「我知道。」
「這代表我一覺醒來會更倒霉嗎?」她慵懶地略帶沙啞的開口,語氣有些認命。
倒霉?呃?
他一頭霧水,狐疑的問:「為什麼這麼說?」
風琴仍然趴在窗台側著頭看他,幽幽的輕歎口氣,她擺脫他的手,攬住他的後頸將他的臉向自己拉得更近,近到能看見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我每次夢見你都會倒霉一整天,這次也不會例外,不是嗎?既然如此,而你又變老了,那是不是代表我會更倒霉呢?你知道,就像是成正比一樣。」
她的理論讓他想笑,但她存在的本身卻讓他更想做另一件事……她的櫻唇近在眼前,鼻端嗅聞著她的氣息,他只要稍微向前傾就能品嚐到她,而此時此刻似乎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吻上去,除了他的良心。
不過,良心值幾斤幾兩重?
心中天秤上的慾望長出惡魔般銳利的黑色小角,以及張狂的翅膀和尖尖烏亮的小尾巴,慾望惡魔手一伸,變出個特大號的錘子死命地追打著化身天使的可憐小良心。
咚咚咚咚咚!沒兩下就把那白色的可憐小良心給幹掉了!
小惡魔說,親吧親吧,反正是她自己把你拉過去的,先吻了再說!
說得對!他咧嘴一笑,傾身吻住他渴望了十年的芳唇——
※ ※ ※
我的老天,這不是夢!
幾乎在他灼燙的唇一碰到她時,她就立刻清醒了,哪一種夢可以有這種熱度和立即點燃她情慾的能力?
老天,他是真實的!
她想推開他,卻融化在他懷裡,只能發出一聲渴求的呻吟,然後將他拉得更近。
須臾過後,他勉強自己離開她甜蜜的唇舌,卻仍然眷戀地輕-她雪白的頸項,他一手穿過她柔細的發間愛撫著她的頸背,一手緊攬著她的腰,喘著氣親暱地吻著她細緻的下巴,喃喃地說:「我想,這代表你想念我。」
這句話可真是如冷水般當頭澆醒了她,風琴緊抓住理智,猛地用力推開他,雖然她極力想保持鎮定及優雅,但微喘的呼吸與臉頰上的熱氣,都在告訴她,她做的並不怎麼成功。
不過她還是深吸了兩口氣,試著以冰冷的態度面對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不是應該……應該還在國外嗎?他到底該死的為什麼突然跑了回來,還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這麼……這麼理所當然地親吻她?
「我希望你想念我……」他懶洋洋地在夕陽中露出性感的微笑,完全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她。
「你——」他話還沒說完,她忍不住開口想咒罵他,為他那該死的英俊和絲毫不減的魅力,以及那半點未改的優閒態度。
「因為我想念你。」他並沒有因為她試著打斷他而停下,只是溫柔地注視著她,微笑地把話說完。
風琴瞇了下眼,忍不住站起身冷然地道:「我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了,省省你那套甜言蜜語。」雖然她說的是如此的斬釘截鐵,但臉上的紅暈依然不褪,更讓她生氣的是,她的心跳仍因他這席話而加快。
他聽了也不介意,只是笑笑,自負地說:「承認吧,琴兒,你想念我。」
天啊,她真想打掉他臉上得意的微笑!風琴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惡,她要是讓他佔了上風,她就該死了!
她迅速地冷靜下來,努力忽視他對自己所造成的影響,雙手抱胸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我想念你,就像想念一隻老鼠一樣。」
「是嗎?原來你喜歡親吻老鼠。」他眼裡帶著笑意,俐落的反駁回去。
喔,這個該死的——風琴氣紅了臉,她忍不住了!
室內突起一陣狂風,書桌上一本厚重的字典非常快速地直飛向風琴眼前的男人。
「嘿!」他側身閃過,順便也攔腰將她往右移了一步,怕她被砸到了,這女人氣到忘記要是他閃過了,那本字典可是會直飛向她漂亮的小腦袋瓜的。
「放開我。」她怒目瞪視著他,待在他懷中,只讓她全身異常敏感地察覺到他健美的體魄和溫熱。
「琴兒,你的修養跑哪去了?」
修養?這不要臉的男人竟然和她談修養——
風琴瞪著他,張嘴想罵,卻發現腦海中所有罵人的詞彙都因為過於氣憤而全忘光了。
別氣、別氣,別跟這種人生氣,沒有必要和這個厚臉皮的傢伙生氣。她閉上眼、深呼吸,努力告訴自己別生氣。可是他下一句話又輕而易舉地破壞了她好不容易快要恢復的自製與冷靜。
「你缺氧嗎?親愛的。」
她發出一聲挫敗的尖叫,惱怒地睜開噴火的雙眼道:「方自在!不要叫我親愛的!」她尖叫出聲的同時,室內倏地刮起一陣旋風,幾本活頁夾、四、五枝原子筆、一把剪刀,還有電話同時向他們飛來,他嚇了一跳,護著她蹲下,躲開四處亂飛的文具。
好不容易等所有的東西都落了地,他才低首對著她道:「老天,老爺子以為風家控制力最好的是你,他大概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風琴隨著他站起身來,看著一地狼藉,她只能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了兩個字:「閉——嘴——」
※ ※ ※
「你究竟來這裡做什麼?」等兩人合力將一切盡量恢復原狀後,風琴離他至少兩尺遠以上,一臉冷然的問他。
「我替風老爺子送這個回來。」方自在見她站的那麼遠,還一臉戒慎,他不好再開她玩笑,只有乖乖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青銅瓶子。
護送人居然是他?!風琴輕佻秀眉有些訝異,「怎麼會是你?」
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不是嗎?爺爺怎會要一個普通人帶著封印妖魔的瓶子到處跑?
「我剛好要回國,所以順便。」
「順便?」她擰著眉,重複道:「順便!該死的,爺爺說送這個東西來的人可以幫我的,我一個人沒辦法將那裡頭的東西送回去。」
「我可以幫你。」他伸手將垂落眼前的黑髮往後撥,帥帥的揚眉微笑,輕描淡寫地道:「五年前我遇見了一位瞎眼的老婆婆,她硬抓著我當她徒弟。」
瞎眼老婆婆?難道是……不會吧?
風琴愕然的看著他,方自在點點頭,笑笑的說:「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我是明宗的傳人,應該也是唯一的一個。」他微側著頭,嘴角微揚著,一邊戴上特製的皮手套一邊提醒她。「好了,門在哪裡?時辰快過去了,我想我們沒什麼時間了。」
她當然知道時辰快過了,風琴閉上微張的嘴,知道辦正事要緊,忙轉身帶他繞過兩棟教室,來到林木叢密的樹林裡。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樹林中陰森晦暗,白霧瀰漫其間,帶著涼意。
兩人走到林間一塊草地上,空地四方角落有著四塊石頭,最中間的土地卻寸草不生。
「等會兒門開,你將瓶口朝向門打開,動作要快,不然我們兩人都會被吸進去。還有,別讓門裡的東西有機會跑出來。」風琴對方自在說。
在他點頭後,她才站進中間那塊死地,閉上眼、伸展雙臂。
不一會兒,她身上發出淡淡藍光,一股柔和的暖風圍鐃在她四周,她及腰長髮被風揚起,忽然間四方角落的石頭也各發出一道淡藍光芒,四道藍光在風琴頭頂上方一尺處交匯。
而光線交匯的地方像是突然裂開一個黑洞,一股陰暗腐敗的氣息飄出,方自在抓住機會,忙將青銅瓶朝那洞口打開。
瓶中竄出一黑一青兩縷輕煙,但那黑洞突然發出強大吸力,所有未依附的東西皆被黑洞吸去,包括地上的小石子和落葉以及那兩縷輕煙。
風琴幾乎站不住,她見任務已完成,忙將舒展開的雙臂朝胸口收攏合十。黑洞隨著她收起的雙手合攏,但在洞口還未完全閉上時,突然有一隻巨大鬼手從中伸出,閃電般直衝向風琴。
方自在從懷中掏出金鋼杵在它碰到風琴前,劃傷了它,黑洞中傳來氣憤的尖嘯,那鬼手很快便縮了回去,黑洞剛好一秒不差的合了起來,四方石頭的光芒也隨之暗去。風琴喘著氣回身看他,額上冒著細小的汗珠,然後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方自在伸手接住她,將她攔腰抱起,走出陰暗的森林,回風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