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蹙著眉頭在房裡踱步,來回不下數十遍了,卻依然無法安定她心中怪異的不安和莫名的擔心。
那死傢伙究竟跑哪去了!
她心煩地啃著指甲在心底喃喃咒罵,天都已經黑了,他竟然還沒回來。
你在替他擔心嗎?腦海中升起一絲小小的詢問。
去、去、去!誰在替那臭男人操心,她用手揮去那怪問題,自己在心中反駁。
她只是……只是……好吧、好吧!她是在替他擔心!
找不出其他借口,君寒只好認命地承認。
自她來到凌雲山莊後,他從沒離開她身邊這麼久;何況現在已經一整天了,都還沒見到他的人影,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出了車禍,還是意外什麼的?她會擔心也是應該的嘛!
不經意地瞥見左手腕上纏繞著的黑鏈,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那天……
昏倒醒來後,她發現自己睡在他身邊,心一慌就想偷跑,誰知才起身,任海就突然醒來,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他是如此用力,像是想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般,君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乖乖地任他抱著,動也不敢動一下。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漸漸地,方纔的驚愕退去,溫熱的感覺和穩定的心跳透過他厚實的胸膛傳來,君寒只覺得她的心跳越跳越快、體溫越升越高、臉也越來越熱。而且她還不敢用力呼吸,因為她柔軟的乳房正緊貼著他剛強的胸膛,只要她一呼吸就會造成過於親密的摩擦。所以他要是再不放手,她可能就會因為缺氧而昏倒在他懷裡。
「什麼是夜叉新娘?」君寒輕輕地吐出迴盪在心中已久的疑問,既然他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決定自力救濟,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豈料任海只是鬆開了右手,卻輕柔地撫上了她粉嫩的臉頰;將她早已跳得太快的心,撩拔地幾乎躍出喉嚨。平常幾近冷漠的俊臉一反常態的帶著柔情說:「我的新娘,夜叉新娘是我的新娘。」
任海深情款款地吻上她呆楞微張的小嘴,接著又將她紫緊地攬進懷裡確定地說:「你是我的新娘。」
他的話像是顆核子彈,「轟」的一聲將她腦中所有的思想炸得粉碎,只剩下那一句——你是我的新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大概有一輩子那麼長,她那停止運轉的腦袋瓜才終於開始動作。
「你……你剛才說什麼?」君寒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抬首問著任海。
任海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舉起她的左腕說:「你是我的夜叉新娘。鬼神令牌只有夜叉新娘才能戴的。」
「我……是夜叉新娘,那晴兒又算什麼?」君寒用力地抽回手,眼中閃著受傷的神色。
她不信任的神情刺得任海心中一痛,但他金色的眼瞳隨即定定地看著她,伸手扶起她的下巴堅決地說道:「晴兒是我妹妹。」
「妹妹。」君寒心一痛,淚水又欲奪眶而出,「妹妹?你當我是傻瓜!你還有多少個妹妹,乾脆一次說完不是更好!還是你下一次要換個表妹、堂妹、乾妹?」
她淒楚地強扯出一記苦笑說:「海,你其實不用說這種假話的,我們……」君寒吸了口氣將淚水逼回去,道:「我們……我和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你……你放我回去吧!」
聽到她的話語,任海心中一陣恐慌,狂怒地抓住她的奴手,雙眼燃燒著金色的火焰。「你是我的!我不會放你回去的,你想都別想、想都別想!」
「那你想我怎麼樣?你說啊!」君寒淚水潛然而下,氣悶地吼回去。「難道叫我在這裡看你們卿卿我我嗎?」
她的淚像是顆濃縮的冰晶,掉進了任海心中沸騰的怒海,剎那間降低了滾燙的溫度。他手一鬆,改將她擁進懷中,乾澀地道:「別哭,是我不好,你別哭了。」
君寒緊抓住他的衣衫,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淚水不斷滑落。拜託,別在這時這麼溫柔,她會沉淪的……
從那天起,他以罕見的溫柔呵護著她,而自己總會不經意地尋找他的身影,直到看到他沉穩的臉龐,惶恐不安的心才會感到踏實。
是因為這樣,所以自己才會為了他整天不見人影,而感到擔心嗎?
君寒停下持續不停的腳步,凝望落地鏡中惶惶不安的女人。
那……是她嗎?那個幾乎將地毯磨出一圈印子的憔悴女人。
她楞楞地走近落地鏡,伸出手輕撫那鏡中女人擔憂的面容。平整的鏡面透著冰涼,君寒摸著鏡子,緩緩地坐到地毯上,專注地看著鏡中的身影。
從什麼時候起,她就沒再為誰擔心?為誰害怕過?
是……爸媽去世後吧!君寒的眼中漸漸透出一絲恍然。
她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如此在乎他的?
鏡中的女人露出一抹苦笑。
怎麼那麼笨啊?怎麼會那麼笨呢?
君寒伸手敲敲鏡中女人的笨腦袋。接著她將手伸回來掩面大笑,整個人向後仰倒在地毯上。
過了半晌,君寒才收起久久無法抑止的笑容。「哈!笨女人!」她敲敲自己的笨腦袋,看著天花板的雙眼閃著明亮。
她早就愛上了他嘛!這麼簡單的事,怎麼會讓她想那麼久才想明白呢?
君寒一下子從地毯上爬起來,一改方纔的沮喪,興沖沖地準備去找唯一還留在山莊內的流雲,向她詢問任海的去處。
君寒低頭向外走去,卻在門邊見到一雙著黑色長簡靴的雪白玉腿擋在身前,她低著頭地咕噥了聲:「對不起,借過一下。」跟著就想繞過去。
突然一陣青煙從那人青蔥玉指上拿著的白玉瓶子冒了出來,君寒只覺得一陣清香撲鼻而來,隨即一陣暈眩,恍惚中只見到一雙幽黑晶亮深不可測的眼眸,接著她就昏了過去。
看著君寒緩緩地昏了過去,那女人只是面無表情地將她抱起,姿態輕鬆得像是抱著一團空氣。
美麗的容顏像是被冰塊給凍結了般,若不是她每走一步,身後松曲的黑髮便隨之飛揚飄蕩,光看她那令人驚艷卻毫無一絲生氣,有如白玉般的容顏,還真會以為她是個沒有生命的白玉娃娃。
她輕鬆地抱著君寒走進了大廳,有如來去無人之境,抑或是……她早已知道此時這裡是座空城?
「小姐,看你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幹起小偷哪!」流雲的聲音在她即將走到大門前倏忽出現。
那女人聞聲停了下來,原本死氣沉沉像顆黑石般的雙眸,在瞧見流雲的剎那閃過一絲訝異,但隨即回復冰冷地看著門口那突然冒出的人影。
流雲雙手抱胸,閒散地斜倚在門邊,那張漂亮可愛的臉孔,絲毫不遜於身前冷艷的女子。
冰冷的嘴角牽出一絲嘲諷,她身形倏地一閃,在眨眼間踢出三腿,精準地直擊她眉間、喉嚨和心臟。
沒料到她抱著個人動作竟還能如此快速,流雲被攻個措手不及,錯愕間只能堪堪避過;而那女人已抱著君寒在動作間越過她出了門口;還來不及喘氣,那女子鬆開抱著君寒的一隻手回身快速地拍出一掌。
流雲為怕她乘勢遁逃,左肩硬是接了她這一掌,右手跟著欲將君寒撈回來,豈料被拍中的左肩倏忽傳來一陣冰寒,有如冰錐般直襲她心口。她身形一頓,跟著竟吐出一口鮮血,血才離口便已結成滴滴艷紅的冰血珠。
流雲只覺胸中一陣翻騰,全身冰寒的竟無法再使力阻止那女子離去,恐慌地看著那女子如若無物地穿過妖魔鬼怪甚懼的強大結界,她慘白著臉拖著幾乎無法動彈的身子連忙跟了上去,幸好那女子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竟沒再回頭察看。
月黑風高,深沉黑夜中只剩幾顆暗淡的星光掙扎著,想閃耀些微的光芒……
那死丫頭果然沒騙我。它蹲坐隱身在高大的樹頭上,原本瘦可見骨的長臂此刻浮現著凸起的肌肉,猩紅的雙眼變得更加鮮紅,其中閃著嗜血的興奮,白森森的猿牙中流著黃濃的黑水,它低頭看著下面不遠處那氣勢非凡的身影。
嘿、嘿!夜叉王啊!只要吃了他,它就能成為魔中之王,不用再害怕任何神佛或是其他妖力強大的妖魔了。
不過,還真虧了那羅剎女,要不然它就會毫無防備地直闖進來給這小子抓個正著。那娃兒長得不錯啊!漂亮地直教它想一口將她給吃了。嘿、嘿,也許等他成魔之後可以好好的「報答」她。想著想著,它的口水又流了下來。
任海原本冷酷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絲微笑,金黃色的眼瞳閃著冰寒。
很好,那傢伙來了!
它一閃身便到了任海身後迅捷地揮出利爪,不料憑它極快的身形卻抓了個空,任海在瞬間已失了蹤影,剎那間情勢一下子顛倒過來,變成它在明,夜叉在暗。
「昨夜殺了十三條人命的,就是你?」冷冷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教它抓不清他存在的方向。
「咭、咭、咭!除了本大爺,還有誰有這種能耐!小子,我看你別浪費力氣了,最好早點出來給我吃。」它不知好歹地大聲嚷嚷起來。
當它說得正高興時,突然左後方飛射出一束青白的寒光,急速地劃破它難看粗厚的青皮臉頰。
「二十年前除了你,還有誰存活下來?」還是那捉摸不清的森冷語音。
「媽的!你竟敢傷了我、」它憤恨地怪叫,開始暴怒地四處吐口水。那噁心的黑水所到之處皆爆炸起火,頓時火光四起。
不料一陣寒風吹過,剎那間那正灼燒的烈火竟皆熄滅,詭異地叫人心生膽寒。
目中無人的鬼怪到此刻才心生警惕,身形一閃,瞬間失了蹤影。
「想跑!哼,彫蟲小技。」冰寒的聲音不屑地嗤笑。
只聽「砰」地一聲!一隻巨大的鬼怪被摔倒在地,陷落的大地以它為中心成圓形向外擴散,說明了力道之猛烈。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它向來自豪的隱身術竟然沒用,慌亂急速地爬了起來,青黑的臉上已無先前無知的猖狂,粗黑的青皮不知是害怕抑或驚恐,頻頻抽動。
「出來、出來!你給我滾出來。」赤紅的雙眼閃著狂亂,它焦躁得急急回身再回身,像是只被關在籠中的猛獸,不同的是,此處並沒有鐵籠,它卻無法脫離這方圓三尺。
「二十年前除了你,還有誰存活下來?」森冷的問句無視它的鬼叫,只是冷冷地重複問題。
「媽的!你有膽就別躲在暗處偷偷摸摸,出來和我光明正大打一場。若是我輸了就告訴你——」它說到一半的話被突然架在它脖子上那黑沉沉的三叉戟給截斷。
「我沒興趣聽了。」淡漠的聲音透著死亡的訊息,隨著話語的結束,他乾淨俐落地收回三叉哉,妖怪隨之倒下。任海俊毅的臉上泛著妖異的暗青,而那支原本黑沉暗淡不起眼的三叉戟,此刻看來竟泛起黑光,烏黑亮麗的令人咋舌。
一個鬼怪和他談光明正大,真是神經病!
這傢伙太容易解決了!任海金色雙瞳直盯著已化為黑水的青磺鬼,眉頭微蹙。
事情有點不對勁!憑它這種角色竟能忍到子夜才出現,且又無聲無息地避開校外的強力結界——
糟了!君寒!心中猛地閃過頓悟,他沖了調虎離山之計。
雙腿一彈,他整個人如子彈般向山莊的方向疾射而去,無視校外駐守的長風臉上訝異的表情,亦不管他就這樣飛越整個城市,若被看到所造成的驚慌。任海陰冷的面容浮現狂怒,要是她受了一點傷,他會斷了它們所有生路。
清冷的空氣、寂寥的氣息,他才抵山莊大門就已知道她人已不在此處,整座山莊飄蕩著不安定的虛無和黑暗,不同於她在時才存在的和煦安定。
胸中那虛空不安的黑洞越變越大。他不能失去她!就算要將三界翻過來,他都要不借一切將她找回來!
不惜一切!
一道帶著恨意的視線如針般穿透薄弱的衣衫將君寒喚醒,她睜開雙眼再次掉入了那幽黑含恨的深潭之中。
「你是誰?」為什麼這麼恨我?
君寒望著那冷艷含恨的絕美臉孔,後面那句問號只敢在心底詢問。
「冷冰。」如火般艷紅的雙唇吐出來的聲音,卻冰冷的幾乎能叫地獄結冰。「我不恨你。」她死氣沉沉的臉孔在瞬間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
冷冰後面說的話,叫君寒嚇了一跳,這女人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有她說不恨她,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就帶著恨意。
「你的心思全寫在臉上,我想不知道都很難。」冷冰看著她困惑的表情,嘴角露出一絲嘲諷,說道:「我不恨你,我恨的是夜叉。」
「你恨夜叉關我什麼事?幹麼把我給抓來?小姐,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有誰叫夜叉的!」君寒邊說就邊從床上爬了起來,跟著就想走人,誰知道走沒兩步就撞到一堵厚牆,痛得她立時蹲下來,一手揉著撞紅的額頭,一手搗著同樣倒楣的鼻子。
「哇!好痛!搞什麼鬼?什麼時候冒出來——」君寒說到一半的話,在抬頭見到眼前她方才撞到東西的地方空無一物時,立刻斷掉。
用力地再眨了眨眼,奇怪?前面真的沒東西啊?那她是撞到什麼?
「夜叉新娘會不認識夜叉!你當我三歲小孩。」冷冰那帶著寒意的語音再度傳來,拉回了君寒發楞的腦袋瓜子。
夜叉新娘?好熟的名詞。君寒努力地低頭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
啊!那不就是她嗎?她恍然大悟看著眼前冷艷的女子道:「你恨的是任
海!」
「你為什麼恨他?該不會是他對你……」始亂終棄吧!君寒張大了嘴,看著冷冰寒氣大盛的面容,就是不敢把後面那五個字念出來,心底卻又在此時冒出酸意。
那臭男人一天到晚招惹些美女,這次又是什麼,乾妹還是堂妹?
「他是殺害我媽的間接兇手!」刺耳的聲音平添幾許激烈的溫度,聽來卻是令人更加心驚,一下子打散了君寒心中的胡思亂想。「我恨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呃……冷小姐,既然是間接,那他應該不是故意的,也許海根本不知道他害死了你媽,你這樣亂報仇,要是報錯了,將來不就會很後悔,對不對?而且,再怎麼說,你要報仇也要先找那直接的兇手嘛!可以順便問問那個兇手,海是不是間接的啊?」君寒昏頭昏腦地就胡說了些她自己也聽不太懂的話,反正這女的好像不太正常,也許給她這麼一說,搞不好會先放了她也說不定,呃……沒試過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對不對?
「想要我放了你!哼,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冷冰伸出青蔥般的纖纖玉指扳住她的下巴。
「本來我是打算殺了你,但是我又覺得光是這樣太便宜他了!你知不知道,什麼事會讓人到死都還痛苦不已?」冷冰的嘴角浮現一抹殘酷的微笑,那笑容在她絕美的容顏上更顯妖異。
君寒望著她,心頭突然打了一陣寒顫,不祥的預感頓時遍佈全身。
「不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她笑得更加燦爛,但君寒卻覺得越來越冷。
冷冰將手收了回來,燦爛的笑臉上卻有著如地獄幽潭般死氣沉沉的墨黑眼瞳。「你死了,而他還活著,他的弱點卻消失了。他害得我痛苦了十三年,就這樣放過他,我怎麼划得來。」
「但是,若是他死了呢?」君寒瞪著她那絕美的面容,像是著了魔般無法將視線轉移,她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但卻無法掩去她有如鬼魅般的聲音。
「你會移情別戀嗎?」輕柔的語氣淡淡地詢問,溫柔的不像她所說的話語。
「不,你不會!」冷冰堅決地替君寒回答,臉上又回復那股冰寒。「因為你這種女人像我媽一樣,是那種相信愛情的傻子!於是,你將一輩子孤獨痛苦的活著,而夜叉……」
「將會成為魂魄,無止境地陷入絕望的深淵,因為他只能看著你憔悴、看著你孤獨、看著你受相思之苦,卻什麼也不能做。順便告訴你,若你想自殺的話,可就會被打入無極地獄,永世不能超生,就算是夜叉王,也無法救你。」冷冷地道出她的復仇計劃,烏黑的雙眸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哀。
「不要……」君寒終於努力地閉上雙眼,顫抖不停的雙唇吐出無力的言語。
君寒用盡所有力氣,鎮定地張嘴發出聲音,想讓她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冷小姐,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海……他並不愛我,我也沒有像你想的那麼聖潔。感情這種事是很難說的,今天如果你殺了他,而我愛上了其他人,到頭來,真正傷到的人,不是海、不是我,而是任怨仇纏身的你。」
「是嗎?我們要不要打個賭,看夜叉會不會為了你,拿他的命來換?」
冷冰嘲諷地一笑,隨即轉身離去。
「不要!」君寒見狀,忙伸手欲將她攔下,卻再次受到了阻隔。她的手竟在什麼都沒有的半空中被某樣東西擋住了!她身前竟有一道看不見的牆,擋住了她的去路。
該死,這是什麼鬼東酉!君寒氣得握拳打了下身前那道無形的牆。
她還以為那女人怎麼會這麼好心,竟然沒將她關起來,也沒拿繩子綁她,結果她竟然弄了這鬼玩意。
現在怎麼辦?她一想到任海,心中就陣陣抽痛。他該不會這麼笨吧?她無力地以手遮住眼,想擋住瞬間泉湧而出的淚水。
「我的大姊啊!這時候你還有時間哭。」流雲的聲音突然從身前傳來。
不敢相信地張開雙眼,君寒覺得她在此刻看起來真像天使。
「快走啦!你還發呆。」流雲伸手將君寒拉來穿過結界,頓時周圍的空氣一陣晃動,讓君寒看得忘了擦去淚水。
流雲臉色慘白地帶著君寒從樓梯下去避開人群,等到了底層的停車場後,君寒見到那知名的商標,才知道這裡竟然是一家國際知名的大飯店。
這飯店離凌雲山莊開車不過才十分鐘的距離,山莊坐落在山腰上,而這裡就位在山腳下,幾乎最近在咫尺。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冷冰太聰明了,聰明的知道要避開追蹤最好的辦法,就是住在近距離的飯店。試想,有哪個人會想到綁匪竟然大膽地藏身在離犯案現場最近的公共場所?
那女人太危險了,她必須盡快找到任海。
君寒抬頭想叫住流雲,卻發現她早已停住,神色冷然地盯著前方那群「人」。
「等我說跑的時候,你就盡快地往山上跑,千萬別回頭,不管聽到什麼,都別回頭!」流雲低聲對君寒囑咐,雙眼仍炯炯地注視著那群「人」。
「為什……」
「想活命的話就照我的話做,聽到沒!」流雲打斷君寒的詢問,可愛的臉上罩著嚴肅的神色;握著君寒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聽到了。」察覺到她的緊張,君寒乖乖地回答,她很明白現在是非常時刻,眼下這條山路四下無人,此刻又是在深夜時分,前方那群牛鬼蛇神雖看不清長相,但三更半夜還在這種荒郊野外遊蕩,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加上流雲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她這條小命雖不是很值錢,可也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裡。更何況她還得回去警告任海。
所以當流雲嬌斥一聲「跑」的時候,君寒立即拔腿狂奔;本來她若是聽話別回頭的話,她的確很可能沒事的,至少還有八成的機會可以衝進凌雲山莊外區的「迷霧森林」。「迷霧森林」因有設下結界,一般法力低微的妖魔鬼怪是不可能進得去的。但很不幸地,當她被一股巨大的氣浪給推地向前撲倒在地後,很自然地就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她又跑回原地。
流雲手裡不知何時冒出了一把赤紅的長劍,她半跪在地,身前丈內地上一灘黑水,漂亮的臉蛋慘白的嚇人,瘦弱的身軀至少多出十道以上的傷痕,搖搖欲墜的身子,完全是靠著手上那把長劍撐地,才沒讓她就此倒地不起。
「你回來做什麼!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流雲生氣地咒罵,卻只是發出甚無威力的語音,忍不住氣火上升,胸口又是一股瘀血往喉頭衝出,她搗著嘴又是一陣嗆咳,霎時手上又多了幾顆血紅的冰塊,令人看了觸目驚心!
「聽到了歸聽到了,聽到了又不表示一定要做到。」君寒血色盡失直楞楞地瞪著身前那堆雖然少了一大半,但為數依然眾多的「人」……呃,應該說是怪物,她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做青面猿牙、面目可憎了。
「我的大小姐,你連他們一根手指都拼不過,擋在我前面想找死啊!」流雲見君寒死命地吞著口水,嚇得臉上發青,嘴裡卻仍逞強地狡辯,氣得她忍不住又是一頓臭罵。可惜她現在渾身乏力,要不然一定會將她腦袋剖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全是漿糊。
「你閉嘴!我魏君寒還沒有爛到要一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小丫頭當替死鬼。反正不過是爛命一條……啊,你們別過來!」咒罵到一半,君寒眼見那群長相醜陋的妖魔鬼怪越來越近,忍不住尖叫出聲,身子猛往後退。
這女人真是超級白癡!光叫它們別過來,它們就會乖乖聽話嗎?流雲翻了個白眼,真是受不了。
流雲順勢攔住君寒向後倒退的腰身,借她後沖之力撐著一口氣回身再揮出一劍,赤紅色的劍光霎時劃破黑夜,身在丈內的惡魔頓時化為黑水,嚇得君寒連聲尖叫。
第一聲是為了那在觸碰到劍光時瞬間融為黑水的惡鬼;第二聲則是為了再次吐出冰血塊的流雲,因為她昏倒了!
「喂!流雲,你醒醒啊!」她抓著流雲的衣領,卻只見她昏死過去,一點反應都沒有。
天!她該怎麼辦?君寒環抱著流雲跪坐在地,她已經嚇得沒力氣逃跑了。眼前那群怪物一步步地向她接近,冷汗不斷地冒出,君寒四肢僵硬無法動彈。
誰來救救她?誰快來救救她?快來將她從這可怕的疆夢喚醒啊!君寒顫抖著身子在心中絕望地吶喊。
瞪著眼前張牙舞爪欲伸手抓她的鬼怪,君寒淚流滿面地抬手想擋,腦海中只浮現一張俊毅的臉孔,忍不住終於大叫:「海,救我!」
剎那間,怪事發生了!一道金色的光線從她手腕上發出,穿透身前鬼怪的身子,直直延伸至皎潔的明月。那鬼怪發出淒厲的慘叫,被金光穿透的地方有如被火燃燒的紙般迅速地擴散、消失,終致最後在人間蒸發。才三秒,事情發生的時間不過才短短三秒。
「鬼神令牌,那是鬼神令牌!」刺耳的尖叫響徹夜空,前方的鬼怪一陣騷動,空氣中立時充斥著驚恐、害怕。
「她是夜叉新娘,鬼神夜叉的新娘,夜叉王的新娘!」一聲怪叫打破驚懼,鬼怪立時四處亂竄。
「大膽妖魔,哪裡走!」如雷巨響劃破無邊黑夜,一個巨人般的身影手持長刀從天而降——
身形如風、刀似火!
黑夜中,風起雲湧!滾滾刀浪,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