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星光滿天。
無數星子漫行於夜空,繞著北極星緩緩移動。
她沒看到月亮,應該是還沒升起。
不過話說回來,沒有月亮對他們來說,其實是件好事。
兩人在附近的林子裡等到深夜,然後換上他之前在城裡弄來的軍人制服,很快地溜到了將軍的別墅後門。
這一路行來,她不得不相信身旁這男人的確很有一套。
他光是用一支螺絲起子和一個電子解碼器,就把後門的安全系統破解了。
“等等。”見他要去推門,她抓住了他的手,“可能有狗。”
“放心,將軍不喜歡狗,他討厭狗的程度和他對錢的熱愛差不多。”他朝她一笑,低聲道:“你只要小心別被那些巡邏的衛兵給逮到射成蜂窩就行了。”
她瞪他一眼,這才松了手,跟著他潛行進去。
雖然黑夜掩藏了兩人的行跡,太過空曠的草原,仍教她有著隨時會暴露蹤影的不安全感。
他顯然也有同感,兩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前沖刺。
夜深深,涼如水。
那短短幾分鍾的奔跑,卻讓她覺得有如好幾個小時。
快接近建築時,他們放慢了速度。他們曾在黃昏,再次開車經過探查,她用望遠鏡看過,屋子後頭隨時都有兩名武裝警衛。
不過,此刻他們正聚在一起聊天。
每當那兩個人回頭朝這裡看時,他們便立刻趴低。
幾次下來,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只是這回若被逮到,可真的要到地府報到做鬼。
一待潛行到夠近的地方,他便站了起來。
對方嚇了一跳,才要舉槍,他卻先行開口說話。
他的俄文十分流利,幾乎沒有什麼口音問題,至少她聽起來沒有。
雖然他的帽簷戴得很低,又穿著軍服,在昏黃的光線中,或許看不太清楚,但她仍擔心他會被識破,畢竟黃種人和白種人可是完全的兩回事。
可是,對方卻愣了一愣,她不知他和他們說了什麼,那兩人立刻放下武器,舉手朝他敬禮。
下一秒,他飛步趨身上前,伸手一人一針,轉眼間就將那兩人給麻醉擺平在地。
“你用同一根針?”她上前將兩人手中的槍踢開。
“有問題嗎?”他抓起其中一個人的腳踝,將其拖行到暗處。
“如果其中一個有傳染病怎麼辦?”她拖著另一個人的腳,跟在他旁邊。
“那就只能說他運氣不好了。”他好笑的看著她,“還是你比較建議我開槍?”
她沉默了兩秒,才說:“當然不是。”
她不喜歡壞蛋,但也不太喜歡看到死人。
“低頭。”他輕聲開口,迅速趴在地上。
她立刻趴地,然後才看到那在牆上緩緩轉動的監視器。
“你確定我們剛沒被照到?”
“如果有的話,現在早就被人拿槍指著腦袋了。”
兩人等著監視器轉回另一邊,才又爬起身來,從一扇沒鎖的落地窗溜進了屋裡。
這棟屋子豪華的有若宮殿。
雕著紋飾的柱子、華麗的水晶吊燈、精美古典的家具、姿態優雅的石像、精致的波斯地毯、光滑雪白的大理石地板……
觸目所及之處,盡皆奢華。
老天,那位將軍顯然污了不少,才有辦法把自己的別墅搞成這個樣子。
他朝她比了個手勢,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上面,右邊第二個房間。
她知道,那間房的燈是亮著的。
他打開了門,門外並沒有人,她和他一起溜了出去。
廊道上,只留了幾盞柔和的燈光,他們往樓梯走去,途中前方一扇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對方還在門後,但身後離他們最近的一扇門至少還有四五公尺,他們絕對來不及在對方出來前躲進去。
沒有多加思考,她一個跨步沖上前去,在來人跨出來的剎那,將槍比著他的腦袋。
“不許動!”
“不許動!”
在她用英文喝令時,一句俄文同時從旁竄出,她才發現指著那顆腦袋的,不只她的槍。
“也別試著叫人,否則就讓你腦袋開花。”
她沒有移開緊盯著前方敵人的視線,雖然聽不懂俄文,但她認得那個說話的聲音。
在剛剛那危急的千分之一秒,韓武麒和她做了相同的選擇,上前襲擊制服出來的人。
“現在,把你的手慢慢的舉起來,往後退。”
那穿著寶藍色絲緞睡袍、滿臉胡子的俄羅斯人舉起手,往後退回房間,她跟了進去,手上的槍仍直指著對方的腦袋。
幸運的是,房間裡沒有別人。
房裡明亮的燈光,讓她清楚看見那男人的樣貌,他年約五十,眉目極深,藍眼灰發,還有著一臉的胡子,和大大的鼻子。
她見過這人,或者該說,她見過他的照片。
韓武麒在她身後,將門輕輕合上。
“啊,這真是幸運的一天,瞧瞧我們找到了什麼。”他輕快的來到她身邊,笑著說:“一間漂亮的書房,還有——”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男人擰眉瞪著眼前的闖入者,冷聲質問。
“當然。”他開玩笑的行了個彎腰禮,“很高興見到你,將軍。”
男人蹙起濃眉,終於領悟眼前這兩人是有備而來,並非是不長眼的小賊。
“別和他廢話,問他東西在哪!”她不耐煩的冷聲提醒身旁那吊兒郎當的家伙。
“你們是什麼人?”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想要什麼?”他嘻皮笑臉的說。
雖然腦袋仍被槍指著,將軍倒是很鎮定的再問:“那你們想要的是什麼?”
“你前兩天收到的十三幅油畫。”
將軍濃眉一挑,滿臉狐疑的看著他,“什麼畫?”
“我勸你別裝傻或試圖拖延,我同伴的脾氣向來很不好,我可不知道她何時會失去耐性。”見將軍微微往後移動了右腳,他把槍指向他的腳踝,笑笑再說:“噢,還有,如果你還想走路的話,麻煩你把腳從藏在桌子底下的警鈴按鈕上收回來。”
將軍一僵,他瞪著眼前正在微笑,雙眼卻陰冷如冰的男人,然後慢慢的,把腳往前收了回來。
“很好,現在,麻煩你告訴我,你把畫放哪?”
他抿唇怒瞪著前方那男人,不肯回答,身前面無表情的女人卻在這時直接將槍口抵到他嘴上,然後慢慢打開扳機。
一陣寒意竄上將軍背脊,在他用過的殺手名單裡,女人一向比男人狠。
況且就算讓他們知道實情,光憑這兩個東方人能有什麼作為?
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被槍指著,他馬上改變主意,很爽快的就將答案說了出來。
“我把它們賣了。”
韓武麒聞言暗暗在心裡咒罵一聲,才問:“賣給誰?”
“日本的收藏家,神山裕二。”
他瞪著那該死的俄國佬,然後把槍插在褲口袋。
“他敢動一下,就射他的腳。”他交代那冷靜得有如冰塊的小女人,跟著快步走到書桌後,打開放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迅速的搜尋了一下,很快的在電子信箱裡頭找到了將軍和神山裕二的聯絡訊息。
他們是用暗碼溝通的,但這台筆電有解碼程式,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幾封信解讀了出來。
該死,這俄國佬真的把畫給賣掉了!
他掏出了PDA正要將貨運資料從筆電中下載過來,手指都還沒按到按鍵,突然書房的門就被人推開。
她畢竟還是缺乏經驗,突如其來的開門聲讓她回了頭,下一瞬,情勢立刻倒轉。
進門的男人反應極快,一進來看情況不對,立刻拔槍射擊。將軍反應也不差,在她回頭的那一秒,立刻伸手奪槍。
但封青嵐畢竟是封青嵐,她先低頭松手閃子彈,然後彎腰旋身抬腳便把將軍搶到手中的手槍給一腳踢掉,就地一個翻滾,便把手槍接住,跟著開槍朝門口的敵人回擊。
在第一顆子彈擊出時,韓武麒立刻按下紅外線傳輸鍵,然後拔槍掩護她,一邊把椅子往後踹。
厚重的椅子撞破了落地窗,制造了最近的出口。
用不著他說,青嵐立刻從那兒沖了出去,一出屋子,她便往右朝車庫跑去,她沒看他有沒有跟上,兩人早在進來前,早上網將這地方的資料看過一遍,查好了退路。
她往車庫沖刺,他則在她身後解決了在第一時間跑來的幾個守衛,然後從她身後開槍打掉了車庫的鎖。
她踹開門飛奔進去,跳上一部黑色的敞蓮車,低頭用槍撬開了鎖,發動引擎。
車子一發動,她立刻坐起身,拉好排擋,朝在門邊擊截敵人的男人大喊。
“上車!”
他往車子跑來,順手按開了車庫大門,在她開車經過時,一邊跳上車、一邊將車庫裡其他車子的輪胎全都擊毀。
車庫門還末完全升起,她就將油門踩到底,黑色的跑車立刻如箭矢一般沖了出去,他的腦袋和那車庫門,只差一公分就會撞到。
韓武麒整個人因沖力而往後靠上了椅背,他都還沒坐穩,就聽到身邊的女人開了口。
“抱歉,麻煩你開一下門好嗎?”
他想也知道她不是叫他開車門,抬頭一看,只見她出了車庫就直直往大門開去,不過,那扇雕花大門當然還是關著的。
他換掉已空的彈匣,在高速行進的跑車中,朝大門兩旁的插栓分別開了十幾槍,但即使他槍法神准,跑車的速度卻更快,巨大的雕花鐵門如願往外倒去,但還沒躺平,她便加足馬力,開著跑車沖到了大門上。
黑色的跑車順著傾斜的鐵門飛到半空,在夜空下形成一個完美的弧線,降落在外頭的大馬路上,她甚至沒試著踩煞車,只是輕松寫意的伸手換擋,然後朝前方的大道筆直飆沖。
他的額頭則在落地時被前方的擋風玻璃撞出了另一個大包。
車子的速度從數十公裡直線往上飆升到三百公裡,風刮得他的臉隱隱作痛,她以一種神乎奇技的方式轉彎時,他還以為自己會被甩出車外。
幾分鍾後,當她把車子停下,下車將兩人稍早藏起來的行李丟上車,他依然臉色蒼白地僵坐在車上,緊抓著車門的一側,努力壓住欲嘔的沖動。
但所有的僵硬和想吐的感覺,都在她打開門想重新坐回駕駛座時,瞬間飛到九重天外。
他飛快跨過排擋,一屁股搶先坐到了駕駛座,硬扯出笑容,仰頭看著她。
“親愛的,我想開車這種小事,讓我來就好了。”
她低頭看著那臉色微微發青、笑容死僵的男人,考慮了三秒,這才將門甩上,繞到車子的另一頭,開門上車。
韓武麒松了口氣,慢慢的踩下油門開車上路。
啊,這種穩當的感覺真好。
握著方向盤,他差點流下一滴感激的淚水。
身旁的女人從口袋裡掏出一片口香糖,慢條斯理的咀嚼著。
他瞅了她一眼,忍不住問:“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她靠在車門通,迎著夜風,看著天上亙古久遠的星辰,應了一聲。
“你為什麼選了這輛車?”
“法拉利的這款車,從零到一百公裡加速,只需要三點七秒。就算你失誤沒將其他的輪胎搞定,也沒人能追得上我們。”
果然,她的確知道。
方才車庫裡,至少有四輛跑車,這台車最貴,也是速度最快的。
“他們三個之中,是誰教你開車的?耿叔?”
“嗯。”
光看她開車的架式,他早該曉得一定是耿野教的,只是他仍忍不住開口想確定一下。
“下次記得提醒我——”
她轉過頭,看著他。
“別讓你開車。”他說。
笑聲逸出了粉唇。
他瞥她一眼,卻見她好笑地看著他,嘲弄地說了一句。
“膽小鬼。”
那嘲弄般的淺笑,卻極為魅惑人心,害他心跳怦然,差點把整輛車都開出車道。
該死,他想她一定不知道,她那模樣看起來有多麼含媚帶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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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他的確是膽小鬼沒錯。
但做情報員這一行的,通常膽子小一點的,才能活得比較久。
當然,比較久不代表能長命百歲,那通常只代表幾秒、幾分,或幾年,不過後者可要很幸運才行,所以他之前決定退出時,並沒有經歷太久的掙扎。
現在這一行,安全多了,至少大部分的時候是這樣的。
雖然,現在就是那少部分的例外啦。
那也是為什麼他們必須要忍痛割捨這輛跑車的原因。
在辛苦將它推下河之後,韓武麒站在河岸邊,看著那逐漸下沉、消失在河面上,而且還冒出巨大泡泡的跑車,幾乎是依依不捨的說。
“你知道這輛法拉利要將近台幣三千萬嗎?”
“怎麼?你想跳下去拯救它嗎?”
這男人,真是超級死愛錢。
她轉身提起行李,開始背著往前走。
“三千萬誒。”他感歎的背起行李,跟在她身後。
“我們不可能開著那麼招搖的車不被人注意的。”
“我知道。”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惋惜的再道:“可是,是法拉利耶!”
男人!
朝天翻了個白眼,她不禁又開始懷疑他之前究竟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不想再聽他對那輛車碎碎念,她轉移話題的問:“你說那個有火車站的小鎮還有多遠?”
“兩公裡左右。”
東方的天際微微亮了起來,她以為自己時間感錯亂了,看了眼手表,然後才想起這個季節,這地方的黑夜極短,轉眼便已是破曉時分。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並沒有走大路,而是直接穿越原野,所以走起來並沒有那麼平順,幸好她平常有慢跑的習慣,假日還會去爬山,不然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她的體力早就透支了。
“你確定那些畫,真的被賣給了日本買家?”
“你也看過貨運資料了。”他跨過一個小水坑,“那些畫全是大師級作品,他們不敢直接用空運,怕被查出來,所以才走陸路到海參崴,然後再轉海路運送走私到日本,我猜那邊的海關應該是被打點好的,貨運紀錄上顯示,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交易。
“到了聖彼得堡,你能保證我們上得了飛機?”
“只要我們別被將軍的人逮到,至少有六成機率。”
六成總比完全沒有好。
所以她沒再多問,只是邁開大步,繼續往前走。
為了避開將軍的人,他們沒回莫斯科,更沒直接往海參崴追去,而是決定先去位在反方向的聖彼得堡,他說他在那兒有門路能讓他們坐飛機趕在那批畫之前到海參崴。
能坐飛機,而不用在火車上窩個八九天,她當然極為樂意,只是懷疑事情會有如此簡單。
果然,到了鎮上,火車站裡早已有人在那兒盤查站崗。
兩人繞到鎮外,翻過鐵道圍牆,順著鐵路走上一小段,在有人看見之前,及時躲到了一列載貨火車上。
很不幸的,韓武麒剛要拉上這列貨車箱的門,就看見車站那兒,有幾名軍人正朝這邊走來,他暗咒一聲,不敢再拉,連忙回身抓著身後的女人往車廂裡躲去。
這列載貨火車,車廂都是分離的,他們所在的這一列車箱,堆滿了一箱又一箱的木箱。
他拉著她跑到車廂底部,但甚至連那兒也全都堆滿了箱子。
聽見交談的聲音和腳步聲越靠越近,他往四處查看,但到處都堆滿了箱子,就在這時,她推了他一下。
韓武麒回頭一看,就見她伸手指著上頭,在圓弧的車頂和堆滿的木箱之間,還有著一點空間,他們若是趴著,可以輕易的塞進去。
他立即彎下腰,雙手交叉,用手搭了一個墊腳處讓她踩,先送她上去。
她一爬上去,便伸手拉他上來。
他才剛放好腳,就有人將車門拉得更開,一邊交談著,一邊走了進來。
青嵐屏住了氣息,全身緊繃,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搬貨的人來來回回的進出車廂,每一個腳步聲,聽來都如雷響一般。
時間分秒過去,車廂裡越來越熱,她可以感覺到汗水從全身上下滑落,身旁那個男人散發出來的蒸騰熱氣,只讓情況更糟。
就算在蒸氣室的狀況都沒現在她的處境可怕。
她只能告訴自己,至少他沒狐臭,不然他們就算沒被發現,她也會先被熏死。
就在這個時候,她身下的箱子動了一下,她才發現那些搬貨工人竟然開始搬起靠她這邊的貨箱。
那些木箱一個個減少,她的心跳隨著加快,眼看他們只要再搬完一排,就能看見躲藏其上的自己,她不禁握住了腰側的手槍。
驀地,一雙大手覆住了她握槍的手。
青嵐轉頭,只見他搖了搖頭。
他堅定的看著她,神色十分鎮定。
這幾天下來,他顯然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他是兩人之中,聽得懂俄文的那一個,或許他聽到了她所不曉得的情報,所以,她松開了手中的槍。
他唇角微揚,然後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往他所在的車廂內側慢慢拉去,讓她緊緊的靠在身上,使得能被搬運的空間增加了一排。
箱子,一個一個的在眼前減少。
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規律的心跳,感覺到他輕而緩的沉穩呼吸。
他的手環抱著她,另一只掌心則覆在她的心口上,無聲地安撫著她。
在不自覺中,她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吸氣,她跟著他吸氣,他吐氣,她也跟著他吐氣,甚至連心跳也跟著慢了下來。
他們就像兩只潛伏在黑暗中的貓,靜靜的蜷著、等待著,伺機而動。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但是,在輪到她身前的那排木箱時,那些人終於停止搬貨下車,然後陸續走了出去,不再有人上來。
然後,車廂門被人砰然關上,最後一絲光線消失,落鎖聲聽來有如巨響,卻並非解脫。
黑暗中,他們仍靜止著。
在火車未開前,一切都可能有所變動。
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呼吸。
她當然能聽到遠處人們的交談聲、搬貨聲,但她更清楚的知覺身後男人的存在。
他的熱度、他的氣息、他的心跳,全都包圍著她,有若她身體的另一半。
然後,那緊張的氣氛,輕微的改變了。
不知在何時,他在她頸窩慢條斯理地印上了一吻,然後再一吻,她不自覺地側轉仰頭,迎向他熱燙的唇舌。
他的大手輕柔地愛撫著她的身體,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灼熱的男性,隔著布料抵著她的臀間。
欲望,彌漫在空氣中,充塞著她全身的細胞,她不自覺地輕吟出聲——
驀地,世界震動了一下。
火車開了,她猛然一僵,從迷亂的氛圍中驚醒過來,離開了他熾熱的唇舌。
“不……”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反射性的拒絕,那聲音細如蚊蚋。
但他沒有繼續下去,卻也沒松開手,只是在黑暗中看著她。
她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的心跳,和她的一樣快,老實說,他如果要繼續下去,她絕對無法、也不會去抗拒。
可是,半晌後,眼前這個男人只是緩緩地、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慢慢放開了她。
火車隆隆地往前移動著。
他伸手輕撫著她濕潤溫暖的唇,扯著嘴角,啞聲說了一句。
“抱歉。”
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字卻像釘子一樣,戳傷了她。
她搖搖頭,跳下躲藏的地方,逃避自己,遠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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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吻她的。
但他真的該死的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雙手疊在腦後,韓武麒躺在原來的貨箱上,盯著距離不到十五公分的車頂,懷疑自己下身的亢奮要過多久才會消。
如果是在以前,通常它會消得快一點,但那不是空氣裡充滿了她的香味,而她仍在附近,又和他一起被關在同一個密閉空間的時候。
何況,在經過了那麼多年,它終於再次嘗到了甜頭,恐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說實話,他到現在依然想跳下去,抓住她,強迫她承認兩人之間的欲望,將自己埋在柔軟濕熱的身體裡,盡情釋放。
但如果事情有那麼好解決就好了,如果他能夠滿足於她熱情的嬌軀就好了。
偏偏他想要的,從來就不只她的身體。
他向來貪心得很,只是身體,是無法滿足他的。
他還想要她的心。
他要她愛他。
真蠢。
他自嘲的揚起嘴角,在心底訕笑著。
還愛咧。
都已經那麼多年了,真他媽的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偏偏他就是對別的女人沒興趣。
暗暗歎了口氣,他閉上了眼,只希望他的亢奮不會堅持一路翹到聖彼得堡,他可不曉得自己有沒有辦法忍那麼久,而不對她惡虎撲羊。
雖然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黑暗中,緩緩地,再深深吸進一口她的香氣,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