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眼……
一道亮光射進紀繪的眼裡,她難受地咕噥一聲,想要翻身躲避時,刺眼的光線已被一片黑影遮蓋,瞬間消失。
揉揉惺忪的眼睛,模模糊糊中,她聽到有陣規律心跳傳來,聲音隨著漸漸清醒的神志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
「你醒了?」由她上方降下一陣低沉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頓時驚醒了她。
「你……」睜開眼,她見到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俊臉。
她居然躺在他的懷裡睡著?!紀繪驚嚇地想要推開騰政,然而身體卻捨不得他寬厚結實的胸膛,仍然舒適地賴在上面不肯離去。
「你還好吧?」他輕緩爬梳著她的秀髮,溫柔的動作中蘊涵滿滿的疼階。
昨天晚上,他們兩人在車內發生爭吵,他因為情緒失控而粗暴地佔有了她,並不斷需索,直到她體力不支昏厥過去才罷休。
他對此感到非常愧疚,一夜無法合眼,就這樣靜靜地摟抱著她,凝視她的睡顏直到天亮。
「不要碰我!?紀繪想起昨晚他霸道又殘酷的侵略,心頭頓時生起大火,用力將他放在自己頭頂的手打掉。
一撥開他的大手,刺眼的陽光再次射向她臉龐,她這才發覺,原來方才遮去亮光的黑影是他。
「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嚴重的起床氣?」他試著輕鬆說笑,想要緩和她的怒氣,大手再次體貼地舉起,擋住穿透車窗的日光。
他竟然可以假裝忘記昨天的殘暴,若無其事地和她談笑?!
紀繪氣憤地推開他,轉身想要開門下車。
「別費事了,你打不開車門的。」說著,騰政發動汽車。
「過分!放我走!」
他沒回應她的話,甚至任她捶打,在她發洩完憤怒後,幫她扣上安全帶。
「你到底想怎樣?」紀繪有些無力地問。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我不得不這麼做。」為了擁有她,為了保護她,他只能出此下策,限制她的行動,將她緊綁在身邊。
「你……」他散發出的冷硬氣息,毫不留情地將她的四肢百骸凍僵。
瞪視著他,她看見一個不管他人想法的自私男人,他可以不擇手段只求達成目的,體內還潛藏著隨時可能發作的暴力因子……
騰政直視前方開車,刻意不去看她的表情,然而,她怨憤的眼光卻化成一把把銳利的刀子,狠狠射向他,刺得他的心疼痛不已。
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他!
想起他陷害父親的狠毒,傷害弟弟的暴力行為,還有對她冷殘的侵犯和控制,她的恨意就像被潑了汽油的火把,瞬間爆燃開來——
所有曾經在她心底留下的體貼和溫柔,在此時全被怒火焚燒殆盡。
對他,她現在只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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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車子在一棟四層樓的歐洲宮廷式建築前停下,騰政按下遙拄開關,開啟拱型大門,將車子駛進停車場。
「這裡是……」紀繪以為騰政會將她帶回郊外別墅軟禁,結果卻出乎她意料之外。
「另外一個家。」騰政俐落地將車停好。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紀繪心中捲起一道狂風,旋繞著巨大的不安。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的態度仍是一貫的冷冽,隱藏一切不去說明,不過她有預感,一連串激烈的風暴即將發生。
「下車。」
在騰政打開車門的同時,紀繪靈機一動,趁他不備拔腿就跑,無奈他反應快速,長手一伸便勾住她的腰身,將她拉了回來,順勢扛上肩頭。
「啊……好恐怖……快放我下來!」突然被騰空扛起,紀繪嚇得哇哇大叫。
她的叫聲引來正在整理庭園的幾名女傭注意,就連在屋內大廳的女傭也好奇地跑出來查探,當她們看見向來嚴肅的主人竟和一名女子打打鬧鬧,無不大感震撼,直覺不可思議。
「我早猜中你會這麼做。」他還故意轉了幾圈嚇她。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可惡!紀繪又羞又氣又覺得難堪,猛捶著他出氣。
「別動,免得不小心掉下來。」無視女傭們震驚的眼光,騰政大刺刺扛著紀繪走過花園步道。
「你……啊——」他作勢鬆手將她摔下,她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不敢再使力扭動,反而緊抱著他不放,「不要放手!不可以放手!」
「你一下要我放開,一下又不要,到底要我怎麼做?」他只是想要小小作弄她一下,回報她方才狠心的拳打腳踢,沒想到卻得到她主動摟抱的意外收穫,讓他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
「少爺,歡迎……」總管田媽領著傭僕列隊站在門邊迎接,卻在看到騰政前所未見的開心模樣時,全然震住,而當她看清楚主人肩上那名女子的容貌時,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要這樣扛著我!放我下來!」傭僕們的注意讓紀繪好生尷尬,恨不得可以鑽個地洞躲起來。
「除非你答應不逃跑。」騰政提出條件。
「好啦!快放我下來!」她別無選擇,只能答應。
「嗯。」騰政這才將她放下。
其實,他知道她一定還會找機會逃開,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家裡的僕人眾多,可以當作眼線好好盯著她。加上這兒的保全相當周密森嚴,即使紀繪逃離他的線範圍,他也能夠很快地追回她。
「少爺……她是……」呆愕許久,田媽才勉強擠出一點聲音。
「你想說什麼?」騰政臉色瞬間嚴厲,瞟去一記冷眼,嚇得田媽馬上封嘴。
為什麼他要禁止傭人說話引由騰政強迫眾人噤聲的舉動,紀繪知道他顯然又在刻意隱瞞著什麼,不許傭人洩漏。
到底是什麼事情不能讓她知道?
任紀繪怎麼猜想,始終無法得到解答,唯一能猜測的是,她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女傭們對她有印象,會產生驚訝反應是因為不敢相信出車禍死亡的她居然復活出現。
「呃……」總管田媽吞了吞口水,謹慎地改口問道:「少爺,俊雄少爺一連打了三通電話,詢問您今天幾點會到公司?」
俊雄少爺……是安俊雄!聽到這個名字,紀繪莫名地冒出冷汗,她記起弟弟文旭說過,安俊雄就是私吞公款的元兇,也是和安騰政設計陷害父親的同謀,想必他也是一個狠毒殘暴的人。
「回電給他,說我今天不去公司了。」騰政冷冷回應,眼角餘光看見紀繪揪扯著裙子,神情略顯惶恐。
「是。少爺要用早餐嗎?」田媽再詢問。
「不必,需要時我會叫你。」遣退傭人後,騰政勾起紀繪的下顎,直視著她,「你怎麼了?神情怪怪的?」
「沒……沒有。」糟糕!紀繪在心裡驚叫一聲。
她不能讓他發覺她已經知道他和安俊雄的罪行,她必須繼續假裝什麼都不記得,減低他們的防備,才有機會進行報復。
「真的沒有?」他挑高一眉。
「沒有……」她搖頭。
「我有辦法讓你說出實話。」他抓起她的手,嘴角邪邪上勾
「你想幹嘛!」她本沒有力氣抵擋他的蠻勁,硬是被他拖著行走。
「我想做什麼你很清楚才是。」
「不要!我不要……」
兩人拉拉扯扯,騰政害怕太過用力拉傷紀繪,乾脆將她抱起上樓。
「騰政沒到公司,現在在家嗎?」
伴隨著問句,一名女子走進大廳,撞見兩人推拉摟抱的情景,塗著艷妝的美麗臉蛋霎時變得恐怖猙獰。
「你怎麼會來這裡?!」葉妍婕指著紀繪氣憤大叫。
「我……」難堪和恥辱混成一團巨大火焰,將紀繪僅存的尊嚴焚燬燒盡。
「你不是答應我要離開騰政,為什麼又回來?!」葉妍婕揮舞著尖銳十指,恨不得將紀繪的臉撕爛。
「對不起……我……」紀繪知道自己不該出現,她慚愧地躲到騰政背後,不敢和葉妍婕對視。
「你們私下見過面?」
「沒……我們沒有……」被騰政冷厲的眼神一掃,葉妍婕不禁心虛起來,五官不自然地抽動。
「說!」騰政如雷的吼聲幾乎將屋頂掀開,嚇得傭人們急忙閃避逃離。
「對!我們私下見過面!」葉妍婕被他激起不服輸的傲氣,既然她都說溜嘴了,乾脆豁出去把話講明。「前天我去了郊外那棟別墅找她談判,不許她再來破壞我們的感情,她明明答應了,結果卻——」
她話還未說完,騰政便怒罵截斷,「誰准你去別墅的?!」
他們不是夫妻嗎?他不是愛著他的妻子嗎?為何對葉妍婕卻是這般的凶暴,感情好似已呈決裂狀態……紀繪腦中一團混亂。
「我……」葉妍婕從未看過騰政如此暴怒,登時嚇得兩腳發軟,坐倒在沙發上。
「你答應她要離開我!所以你不告而別,所以你不接手機,所以你回頭去找之前的男人!」騰政止不住憤怒,轉身抓住紀繪的肩,痛心地大吼。
「我……」望著騰政悲痛灰心的眼神,紀繪被恨意包裹束死的心,竟然震動了下,不由自主地發酸。
「你這個賤女人,有了別的男人還來糾纏騰政,真是不知羞恥!」葉妍婕氣不過地站了起來,衝到紀繪面前指著她大罵。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騰政的手激動一揮,距離最近的花瓶應聲掉落,和他的心同時裂成碎片。
「騰政,你忘了她是怎麼傷害你.背叛你嗎?你——」
「夠了!不要再說了!」她的話狠准地挖開騰政心靈深處巨大的傷口,他痛苦地抓著頭,整個人幾乎崩潰。
「尤紀繪,為什麼你要出現?!我和騰政青梅竹馬,甚至論及婚嫁,你明明知道我們的關係還故意從中破壞,橫刀奪愛……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毀了我的一切!」忍受不住滿腔的怨恨,葉妍婕神志盡失,開始歇斯底里地喊叫。
「我說夠了!不要再說了!」害怕葉妍婕傷害紀繪,騰政急忙將紀繪護在身後,擋住她隨時可能襲來的利爪。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紀繪低頭道歉。她能體會葉妍婕的感受,要是她心愛的人被搶走,苦心經營的感情被人破壞,她一定也會怨恨發怒,恨不得詛咒對方死去。
「你以為隨便道個歉我就會原諒你?!不可能!我恨你,一輩子都恨你!」葉妍婕憤恨地吼叫。
「葉妍婕,出去!我已經受夠你的無理取鬧。」騰政不想再聽到任何吵鬧聲音,指著大門要她離開。
「騰政!不要趕我出去,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會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葉妍婕慌了,沒想到騰政竟會如此嚴苛地趕她離開。
「你已經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協議,現在給我出去!」他沉下口氣,表情更為冷酷。
「我不要!我不要!為什麼要離開的人是我不是她?」葉妍婕放聲大哭,為自己感到委屈不平。
她淒厲的哭聲在化成無形的荊棘,緊緊地捆著紀繪,銳利的尖刺一根接連一根刺人她的體內,痛得她幾乎窒息倒地。
是啊!她是介入他們婚姻的第三者,有什麼顏面站在這裡?該離開的人是她才對。
「該走的人是我……」紀繪才跨出一步,隨即被騰政抓了回來。
「不許你走!」
「為什麼?」紀繪無法瞭解。難道他對妻子一點也不感到愧疚,居然理所當然帶回外遇對象,而要把妻子趕走?
「就是不許你走,一步也不許離開我!」他的口氣嚴肅又霸道,如同向眾人宣示一般。
「你……」
兩人的視線又在空中黏著,那亟欲表露內心酸甜卻又因顧忌而壓抑的感受直在彼此胸口翻騰……
「你們給我分開!」猛烈的妒火燒紅了葉妍婕的眼睛,她激動地插進紀繪和騰政中間分開兩人,由於用力過大,紀繪險些被推倒在地,幸而騰政及時扶住她。
「葉妍婕,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出去!現在就搬回你的住處!」騰政忍無可忍,示意保全將她帶離。
「不要!我不要走……騰政,不要趕我走……」葉妍婕不肯離開,衝到騰政面前哀求著他。
「走。」他態度冰冷得不含一絲感情,「我們之間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聞言,葉妍婕猶如挨了一記悶棍,踉蹌地向後退,直到背脊撞上酒櫃才停住。
「尤紀繪……為什麼你沒死?為什麼你一出現就把我苦心經營的感情摧毀?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她的理智在這一刻消失殆盡,隨手抽出架上擺飾的武士刀,狠狠向紀繪刺去!
「小心——」騰政推開紀繪,情急之下徒手握住刀刃,鮮紅的血液頓時染紅雪白的絨毛地毯,留下一地觸目驚心的景象。
「啊!騰政……你的手……」紀繪嚇得差點昏厥倒地,然而對他的擔憂凌駕過恐懼,她急忙過去探,驚慌之下,只能壓住他的手腕試著止血。
「騰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著一地鮮紅刺眼的血跡,葉妍婕的神志終於驚醒,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錯手傷了騰政,嚇得趕緊丟掉利刃。
「葉妍婕,這一刀算是我欠你的。」騰政苦笑了下,這刀就當是償還葉妍婕多年來對他付出的感情,也當是對自己辜負她的一種懲罰。
望著騰政堅決的眼神,葉妍婕總算徹底覺悟,知道自己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喚回他的心。
「好……我走……成全你們……」踏著虛浮悲傷的腳步,葉妍婕走出了大宅。
「來人啊!快叫醫生!」血怎麼也壓制不住,紀繪趕緊大聲求救。
「啊!快找黃醫生過來!」聽到叫喊,田媽立即下樓,見狀不禁大叫,趕忙通知司機接載家庭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