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裡人潮熙攘,一攤接一攤的小販接龍似的佔據街道兩旁,水洩不通的幾乎要前胸貼後背的走路。看到這種人潮,誰都會以為最高興的莫過於店家老闆,但在唐靖文看來,老闆還不是最開心的,因為過門而不入、空手而出的客人可不少,真正能在這種人潮中佔到便宜的,只有兩種人:一是色狼、二是扒手,全靠雙賊手做那無本生意,因此失敗了下場也差不多,到警察局「報到」就是。
擺攤多年,這種事早司空見慣,坦白說,對這兩種人她深為不齒,恨不得拿擴音器將那些可疑份子一一達出,不過為了自己性命安全著想,她這小女子只得吞下那口正義之氣,安分的管好自個兒的事。
「和氣生財」嘛,她這麼安慰自己。
走了段路,她眼尖的發現個空位,地點也還不錯,還沒跑到位子上,她已經將自己的包包「空投」而下,就怕差那麼一步叫旁人搶了先。和左右「鄰居」——那同樣違法擺攤的攤販微笑打個招呼,老道的她才不管旁人白眼,馬上攤開她一包家當,準備做生意。
會這般狼狽當然都蒙那趙漢 所賜,讓她沒了工作,還像個逃犯躲起來,想想月底又快到了,不賺點錢她下個月真要喝西北風過日子。算算躲了這些天,他應該已經放棄「報恩」的念頭,這才拎起這包家當換點錢用。
「跳樓大拍賣!戒指五十、項練一百,全部賠錢出清。」
蹲在地上,她開始叫賣招來客人,可憐她真是賠錢出清籌跑路費呢。
因為便宜所以生意還不錯,不到半小時已經有近千塊進帳。那實在的感覺讓她樂得眉開眼笑。
「怎麼賣?」老遠走過來個男人問。
「戒指五十、項練一百,送女朋友經濟實惠又體面,要買請早,賣完就沒了。」忙著應付客人,她沒空抬頭道。
「我全要了。」他說,聲音簡潔有力。
「真的?」原本沒空搭理他的唐靖文,雙眼立刻閃耀著感激的光芒,一張嘴都快笑裂了。正要抬起頭來恭敬的迎接她的大財神,但腦海突的敲起陣警鐘,因為那男人爽快口氣中所散發的那股「敗家氣」,感覺……好熟悉。
唐靖文怯怯的揚眼偷瞄,他倒大方了,怕她看不清似的蹲了下來,還一手撐著下巴讓她看個夠。
隨手拿起個戒指,雖然是小孩子玩意,但造型倒挺新穎的,難怪生意不錯。
「怎麼了?還不快包起來?我全買下了。」見她愣著一動也不動,趙漢 笑看著她問。
兩人對看了會兒,唐靖文眼珠子咻地一轉,拔腿就要往人群裡鑽,連她那身家財產都顧不得;可惜,早料到她有這招,趙漢 大手一抓,立刻把她給揪住抓了回來。
「放手,不然我要大叫嘍!」她威脅道,認為他應該沒這膽量在大庭廣眾下對個女孩子動手動腳。
但這招顯然對趙漢 不管用,只見他不慌不忙的湊到她耳邊輕語:
「世風日下,你想會有人插手管我們的閒事嗎?而且,怎麼看我都不像個壞人吧?」
瞧他,腳上穿的是光可鑒人的真皮皮鞋,怕值個上萬塊呢,更不用提那套西裝了,少說也得花上她半年的薪水才買得起,這副高級白領階級打扮,要說他想綁架她,誰信?
「怎麼不像,你簡直是壞到骨子裡了!」她微慍道。
「好啦,別生氣了,跟我回去吧。」一刻不放的扣著她的手,他太清楚她心裡打著什麼算盤。
「走?我首飾還沒收呢,這世界有你這個敗家王就夠了,別拖著我一塊兒下水,休想破壞我節儉的美德。」她布幔一拉,收起那包家當,寶貝似的抱在胸前,抬頭兇惡的瞪他一眼,當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沒想到他不但不以為忤,反而博得他欣賞的眼神,讓唐靖文更加懷疑他的腦袋真有問題。
上車後,唐靖文充滿挫折感的呆坐著,怎麼都想不通他是怎麼知道她的行蹤。
「你怎會……」
「想問我怎麼找到這兒?」得意的替她問。
她立刻像個呆瓜的點頭。
「簡單,以你未雨綢繆的個性加上勤快的生活習慣,我猜你絕對忍受不了坐吃山空,眼睜睜看著錢包日漸消瘦的生活,那會讓你感覺罪惡的想挖個坑埋了自己,對吧?」
頭一偏,這回,她頭點的更為使勁兒。說他腦筋有問題,可是對她,他倒是挺瞭解的。
「既然錢對你這麼重要,但找份新工作不但費時,而且目前也不大方便?那麼最快速的賺錢方法,當然就是你這擺攤的老本行,這從你住處搬得空蕩蕩的貨箱更證明我的猜測。托你的福,這幾天我不但把台北市各大夜市都逛遍了,還成了夜市通。雖然用的是守株待兔的笨方法,不過還挺有效的,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吧?」他解釋道,一臉辛苦的可憐模樣。
他說得都對,她也不吝於點頭附和,但惟獨最後一句她是老大不願意。
「既然你知道我閒不住,更沒有那麼快就退休養老的準備與本錢,為什麼還老要我做些有錢有閒的人做的事?萬一讓我養尊處優慣了,無法再憑勞力賺錢,那我下半輩子豈不是得做個孤苦無依的窮苦老人?你盡做這種缺德事,我看你還是先跟閻羅王打聲招呼,在十八層地獄預約個好位子候著吧。」
「我不會讓你過得這麼悲慘的。」他發誓似的說。
這一答,又教她心頭咚了下。
「好吧,就算我蒙你恩賜,過著大小姐般的生活,但是我的家人呢?你要我對她們棄之不顧嗎?你要報恩的對象是我,不需要那麼大手筆的連我家人也一起照顧吧?」她不認為他有這麼大的度量。
「有何不可?」他大方道,樂於為她解決所有問題。
「你……你……」嚥了口氣,好半天她才張口道:「你十八代祖宗要聽見這話,爬都要一個個從墳墓裡爬出來找你算帳,你簡直是……」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形容詞可以形容他。
趙漢 知道她又要罵他敗家了。
「你放心,這只是小問題。」
「聽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曉得我家人的厲害。」睨他一眼,甚有把握的嚇唬口氣。
「是嗎?要不要試試?」他接受挑戰。
「到我家?」突然,她有了個好主意。
像他這種不怕死的肥羊,就該讓他見識見識她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繼母,兩人一碰面,相信絕對會有好戲可看。
「可以。」
「一言為定,黃牛的是小狗,我們明天就去。」她樂呼呼道,相信在看到她那貪得無厭、凡事獅子大開口的繼母后,他絕對會嚇得從此再也不敢提報恩兩個字,而且老遠看到她,跑得比協和噴射客機還快。
趙漢 當然知道她為何高興,從她十分有把握的表情,可見她甚為瞭解那個家帶給她的壓力。他覺得心疼,而一個形式上的家,有何意義與存在的價值?如果真要幫她忙的話,或許,該讓她了無牽掛的做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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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家了!踏進家門口前,唐靖文竟有點遲疑。
這幾個星期來因為趙漢 的關係,她違背了繼母的命令,沒有回家當「女傭」,以她對馮家母女的瞭解,她相信這對母女的雙手除了指天咒地的臭罵她一頓外,剩下的時間絕對是動也不動,留著堆爛攤子等她收拾。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她很難想像開門後面對的是怎樣的場面,趙漢 會不會以為台北市的垃圾坑就設在她家?她想,覺得很難堪。
也罷!就讓他看清她的家庭環境,最好能把他嚇得連滾帶爬逃回家去,別再對她那麼好了。
「我回來了!」用力的推開門,怕一開門就被垃圾異味給嗆著,唐靖文可是捏著鼻子偏過頭有備而來;另只手更捂著耳朵,免得被繼母一陣怒吼給震聾了。想像中,她該是張牙舞爪的衝向前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果然,馮巧娟一見她就衝向前,雙手更朝向她臉龐直撲。唐靖文瞇著眼準備接受這陣狂風暴雨。
「靖文啊,你可回來了,媽好擔心啊!」
感到臉龐有雙冷冷的陌生手掌摸了又摸,一會兒又摟起她來,讓她渾身不自然的起了陣雞皮疙瘩。睜眼一看,抱著她的真是她繼母,她整個人都呆了。而且……這個家不像垃圾坑嘛,整齊乾淨的好像剛大掃除過,讓她的預防措施不但顯得多此一舉,還有點小人之心。
「我……走錯地方了。」抬頭看著趙漢 ,認定自己眼花開錯門急著轉身。
「哎喲,靖文又在開玩笑了!這孩子最喜歡跟我開玩笑了,趙先生你別見怪,快請裡面坐。」馮巧娟拉著唐靖文的手,就好像餓狗叼著塊肥肉,死都不放。
從來沒有她座位的家,今兒個她竟讓繼母親自「牽扶」著坐下,已夠讓她驚奇了;當見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馮怡珊竟也會乖巧的從廚房端出剛泡好的茶,十分「賢淑」的奉上後,更教她驚得成了個張口結舌的大呆瓜。
今天是什麼日子?唐靖文嚇呆得動也不能動。
她的耳朵只聽見繼母熟絡的與趙漢 「閒話家常」,當然,十句有八、九旬全是她繼母在說,趙漢 只是簡單的回以是或不是。總算,她繼母這份饒舌本性還在,否則她仍認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但……他們兩人早就認識了?回過神後,她不容許自己繼續像個傻瓜般呆坐著任人宰割,這兩個人到底在打啥主意?
「你們……認識?」
一聽,馮巧娟掩著嘴咯咯笑著,像個有教養的仕女,這又是唐靖文從來沒見過的一面,她的演技真不是蓋的。
「認得,怎會不認得。你看看咱們家的新電視、冰箱、冷氣機,全是趙先生送的。還有生活費他也老早就差人送來了,還一給就給三個月呢。」弄了半天,其實她認得的是錢。
「你……」她訝異的看著趙漢 。
「我不是說過,要你不必擔心家裡的事嗎。」他笑道。
雖然他確實說過,但她沒想到他真的履行他的承諾。難怪……難怪這個家還有家裡的人全變了樣。
「你不必這麼做的。」她不高興道。
「靖文,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趙先生可是一番好意啊。」怕她趕走了財神爺,馮巧娟忙插話,背著趙漢 ,眼神凌厲的掃過唐靖文。
唐靖文怎會不懂?不過,她不喜歡這樣。但轉念一想,她繼母越是顯露她貪得無厭的本色,越是能讓趙漢 看清她可是個麻煩人物,想報恩?等下輩子吧,還是趁早收拾起他那顆善心,免得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對啊!他心腸好好,還要我搬到他家一塊兒住,吃住花費全靠他供應,真是有錢沒處花呢。」唐靖文故意抬高聲音道,親暱的靠在他肩上,仰望著他。
她等著,等著見他奪門而出,唐靖文心裡笑得好不開懷。
「真……真的?」馮巧娟兩手交握著,興奮的快要不能自抑。
「嗯!我今天就是專程來談這件事。」他倒也不客氣的捏了捏唐靖文的臉頰,一副疼愛模樣。
見她皺眉,他倒笑了。
「那好,難得趙先生不嫌棄,這事當然沒問題,不過……」像是沒背好劇本的演員,她突然想起什麼,生硬的拉過唐靖文的手,一臉不捨道:「趙先生你也知道,自從靖文她父親過世後,我一個婦道人家要撐起這個家實在很辛苦,她穿的、吃的、用的,還有上學的費用,哪樣不要錢,現在好不容易把她拉拔大了,可以為這個家出點力,你卻要帶她走,我年紀又大了,還不知道以後靠什麼生活……」
聽著,唐靖文深吸了口氣,虧得繼母敢說,她倒不知道她花過她什麼錢。
「我知道,這幾年確實辛苦你了,不過我想靖文她也出了不少力才對。我記得她一直都是半工半讀,還能資助家中經濟。」看著她落寞不平的眼神,雖然不說,他也明白自然要替她說句話。
「這……」馮巧娟不高興的手下用力的捏了唐靖文一把,這個臭丫頭竟然敢在旁人跟前說她壞話。可她還是厚著臉皮道:「話是如此,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說對不對?」
「好吧,不過我想把她欠你的『苦勞』一次還清,以後,她再也沒虧欠你們什麼。要說從此形同陌路似乎無情了點,不過我不希望你們再來麻煩她,就請你開個數字吧。」
「你看,露出馬腳了吧?聽你這口氣,好像人口販子說的話,我就說你是『黑道大哥』嘛,還要否認。」唐靖文道,期待著繼母開一個嚇死人的價錢,看他還有沒有氣魄說這話。
大哥……馮巧娟和女兒對看一眼,吞了吞口水。想打退堂鼓,但又不捨得眼前的肥肉溜走,母女倆咬了陣耳朵,才硬著頭皮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百萬?!」唐靖文忍不住苦笑:「媽,我是去他家白吃白住耶,你不老說我是個賠錢貨嗎,現在有人要幫你處理這個賠錢貨了,你還要收人家一百萬?台灣的『廢棄物』處理費有這麼高嗎!」她笑看著趙漢 ,等看他幾時奪門而出。
「我是說……一千萬!」馮巧娟囁嚅道。
「一千萬!」在趙漢 有所動作前,她已經嚇得站了起來。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現在知道人心有多恐怖。她已經被這數字嚇得沒有力氣理會她繼母,轉向不發一言的趙漢 :
「怎麼樣?還想報恩嗎?你應該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吧。喏,大門在這兒,我幫你開門,快回去吧。放心,我不會笑你的,這是人之常情,要是你還待在這兒,我才真會笑你呢。」拉起他,半推半趕的等不及要把他送出這個大門。
可是他卻像是腳底生了根般,動也不動。
「怎麼了?你還不走?被嚇得兩腳發軟嗎?好,我讓你喝口水,喘口氣,喝完了就快走人。」她見他就是笑,也不知這算是傻笑還呆笑,這一驚把他嚇得不小吧。
她卻不知他的用心良苦,不想隨馮巧娟的開價起舞,因為那對她是種無形傷害。默不答腔,只是看準了這只是馮巧娟抬高價碼再殺價的把戲,更重要的是,希望讓她認清馮巧娟,以後不再受她溫情的威脅。
「靖文,趙先生都沒說話,你這是做什麼?」拐著那用趙漢 的錢買的最高也是最貴的高跟鞋,向女兒使個眼色,兩人立刻像左右護法死命攀住趙漢 。他可是她們的財神爺,哪能這麼輕易就叫他給跑了。
「趙先生,有話好商量,你先坐會兒。」
「還坐什麼?就算他同意我也不會答應!」他對她夠好了,不能再冷眼旁觀讓他當冤大頭。
這會兒,她又成了馮巧娟的眼中釘,光看她惡毒的眼神,唐靖文已經可以想像出她接下來要說出什麼令她難堪的話。
「你是怎麼了?光顧著你一個人享福,就看不得我們母女過好日子嗎?好歹我也養了你十幾年,你就不能回報一下嗎?」
「姑且不論你是否真有養我,可是你現在的行徑跟賣了我有什麼不同?」她氣極了,上回提到賣菜的小販,現在看到趙漢 又轉移目標,下一次呢?
「賣你又怎麼樣?」胸一挺,馮巧娟還理直氣壯道。好像她只是要賣個養了多年的牛羊般。
「媽……」她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叫她一聲媽。
趙漢 再也聽不下去,再爭下去,馮巧娟只會說些更難聽的話。才站起來,馮巧娟立刻什麼面子也顧不了,怕他趁亂跑了的衝到他跟前,一臉諂媚:
「那……五百萬好了!很便宜了,我已經……」
怒瞪她一眼,嚇得馮巧娟連退數步。
要不是為了唐靖文,他實在不想跟這個女人再講上一句話。
「從今以後不許出現在她面前!」
「當然!當然!」陪著笑臉,用膝蓋想也知道,錢和唐靖文她會選擇哪一個。
「到房間看看,有沒有什麼重要東西要帶走的。」走到她身邊,扶著她肩頭輕聲道,就是不想讓她看到馮巧娟那銀貨兩訖的嘴臉。
轉頭回房,她還能說什麼……
回到車上,她手上只多了幾樣具紀念的物品,木然的看著前方。
她現在終於明白父親過世前為什麼一直提醒她對繼母的話不必言聽計從,要懂得保護自己,原來父親早看透繼母這惟利是圖的打算。
「想哭就哭吧,在車上沒人會看見。」
「你不是人嗎?而且誰說我想哭了,我高興的不得了!以後海闊天空多自在,也不必拚死拚活賺錢給別人花,多好!」她倒抽口氣哽咽衝口道,雖說今天就是換作別人,馮巧娟一樣會賣了她,但就是難掩不平之氣。
「能這樣想最好,這種人不值得你為她們付出。」不在乎她的怒火四射,只歎她要早點認清這個事實,就不用白吃這麼多年的苦。
「別說她們,你也一樣!我要吃垮你、花垮你、用垮你,你這個敗壞社會風氣的人口販子!剛剛的交易不算數,你錢多的沒處花是你的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休想我會當你的奴才!」想到自己像菜市場上被叫賣的雞鴨魚肉,她就一肚子火,脹紅著一張臉,像要撲上前去見人就咬。
「我知道。」他微笑著看她道:「為了讓你消消氣,要不……我供你差遣好了。」
原先她還滿肚子氣,但一聽這話她呆看了會兒,終於忍不住一手貼上他額頭,他該不會燒過頭燒壞腦袋吧?
花錢的大爺反而成了奴才?雖然佔便宜的是她,她還是忍不住想說:這世界還有天理嗎?或者他心疼被敲的五百萬,刺激過大以致神經錯亂了?
她原本還以為他會罵她不識好人心呢!怎麼說他也算是救她脫離苦海,今天就算他不出現,也難保哪天她繼母不會見錢忘義的又把她「推銷」給別人,到哪時,嘖嘖!她保證新買主絕對比他遜色多了,什麼王二麻子、張三李子都有可能。她是挺清楚自己的斤兩的,家無家世、人無人才,能配得上什麼好人家?不被賣到私娼寮就是萬幸,所以他的好脾氣……天哪!她真拿他沒轍了,而這火……自然也蔓延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