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忘了我 第七章
    對X大的歷史系來說,最近可是多事之秋。因為,繼出現個迷倒眾多女學生的華雲翔後,系內再度刮起了陣旋風。所不同的是,這回換男同學們有福了。因為也不知是打哪兒轉來位女同學,都大四了才轉學已夠引入注目,更教人注意的是,她出色的外表果真應了那句「閉月羞花」的成語,令人望而生歎。

    當她第一次出現在校園,馬上讓男同學們一個個拜倒在她裙下,眾星拱月下,歷史系自此「狼嗥四起」,這倒挺讓貝妤芩驚訝的,她沒料到這充滿人文氣息的學院,狼人竟是如此之多。

    這位叫羅翎的轉學生,正巧就編到貝妤芩班上;雖然基於同學情誼,她該表示點善意,不過,只要一想到要殺過「重重包圍」才能到達她身邊,她就清楚羅翎根本不缺她這份善意,那排著隊、自願為她效勞的人早排到校門口了。對比自己優秀的人,貝妤芩向來抱持著欣賞的態度,但其他人未必如此,尤其是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裡,這個羅翎已讓班上的「怨婦」呈倍數成長。

    當不當怨婦不關她的事,但壞就壞在,羅翎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習慣,竟和華雲翔如出一輒!更教人討厭的是,連找她麻煩的興致也與華雲翔不相上下,那不懷好意的眼神緊緊跟隨在她身後,害她老是沒來由的打哆嗦。

    唉!難道在繼被華雲翔這個頭號大衰神盯上後,她又被美麗邪惡的「狐狸精」給纏上了嗎?但她既非長得國色天香,也無意與她爭鋒,她何必看她不順眼?不懂!抱膝獨坐草地上,苦思不得其解,得到的最大結論就是──她今年犯小人!

    才惱著,遠遠定來前呼後擁的一群人。可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們歷史系的新任系花又出巡了。貝妤芩輕瞄了眼後,無聊的收回眼光,反正那不關她的事。偏這羅翎筆直的大道不走,卻逕往她這杳無人跡的地方擠,並且大剌剌的往她身邊站定,一副要她滾蛋的表情。

    無力的瞧她一眼,連頂著老師頭銜的華雲翔她都不讓了,更何況是她。

    「羅翎,坐這兒吧。」見貝妤芩不讓,馬上有人鋪了塊手巾在草地上,滿臉她的光臨是他的榮幸的表情。

    羅翎沒坐,只是用那稱斤論兩的表情睇著貝妤芩。

    「要躲就躲到別人瞧不見的地方,別盡裝作小可憐想討人同情。」

    她這是在說她嗎?她又是從哪裡看出她像個想討人同情的小可憐?不過是想遠離是非的求個安靜,這也不成?看來,這羅翎找她麻煩的本事可比華雲翔有過之無不及,而舌頭的惡毒程度更是她所僅見的。

    「這年頭,哪來那麼多的無聊人士。」呼口氣,她輕吐道。

    「你……」羅翎眼一凝,突又收回怒氣,有了別的主意。垂個小香包到她眼前,「這是我送你的見面禮,「同學」一場,算是給你留作紀念。」

    什麼香包?她才不想要!不過為了打發她走,她勉強收下。果然,在她收下後,她立刻滿意的消失在她視線範圍。

    只是她前腳才走,華雲翔後腳就跟來,並且同樣用那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她。

    「拿來。」他說,朝她伸出手。

    「什麼?」不是她的反應慢,實在是他老以為她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啊,沒來由的說句話就要她有所回應,她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哪來這本事!

    「你手上的東西。」

    「你要這個?」她拉著香包線頭,眉兒微皺的問。

    想下到他對香包會有興趣,或者……是對香包原來的主人有興趣?想起圍繞在羅翎身邊的那群「狼人」,看樣子他也迷上她了,可是礙於老師身份而不好意思跟前跟後,才會跟她索討這個香包。可是上回在花園裡他跟她說什麼來著?不到兩天就露出馬腳,哼!她偏不給。

    「不要,這是她送我的,我為什麼要給你!」

    「笨蛋!你以為她為什麼送你這玩意。」輕斥一聲,見她仍舊頑固的撇頭,他只好動手自個兒拿,實力懸殊下,輕而易舉就得手。

    「你這個強盜,幹嘛搶我東西,我要到校長那裡告你!」嘴巴高高的翹起,她氣的不是他搶她東西,反正那香包她本來就不想要,她氣的是,他竟然為了得到羅翎的香包而對她動粗,不知不覺間,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已起了變化。

    「傻瓜,以後離她遠一點,不管她給你什麼東西,一律不許要。」他命令道。

    「那是不是不管她給我什麼,統統拿來給你?」她說,口氣酸溜溜的。

    「對,這樣最好。」他回道,卻氣得她又鼓起腮幫子。看了,他只是笑。這個胡思亂想的丫頭。

    「把這戴上,不許拿下。」抓起她的手,為她套上個細白珠子串成的手環。

    貝妤芩看著圓潤的珠串,只覺可愛極了,忘了自己正在跟他嘔氣。

    「想用這手環收買我?」用那挑剔的口吻道。

    「這可以保護你,讓你逢凶化吉,記得要每天戴在身上。」他不放心的叮嚀。

    「逢凶化吉?從遇到你以後,我哪一天平安順利過?」玩著圓珠,她隨口說。

    這無心之語,卻讓他臉色為之沉重。

    「耐心再等等,我會盡快解決這些問題。」說著,他一手繞到她頸項,捧起她臉迅速吻了下,害她又當場僵住。

    「你……又動手動腳,我……要跟校長報告!」她紅著臉。

    「校長?你上回不是已經說過要去報告了嗎?所以這回應該要到教育部報告了吧。」他笑,而她只能直愣愣的瞪看了會兒後,氣呼呼的想找他理論。

    順從的讓她叨念兩句何謂「為師之道」,直到她腮幫子消下後,他才不捨的離開,因為眼前他還有重要的事得處理。

    該是找「她」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幽暗的公園裡,寂靜得只聞蟲鳴夜鶯啼,在這般花前月下,但聞清香的深夜時分,最是剖心談情的好時機。若是世間有情人,此情此景誰能不動心?

    獨自佇立在林中,仰望那億萬年來如一的明月。歲月無情,不變的只有永恆的天地。耳畔風聲,帶來道飄忽倩影,將他奔騰思緒拉回現實。

    「天-哥……」飛奔向前,羅翎乍然停在那背著手、一臉冷淡的華雲翔面前。他還是一樣,心裡除了千瓔外再容不下其他人,即使經過了數百年,仍拒她於千里外,想到這,羅翎熾烈的眼眸突地黯淡下來。

    「好久不見了。」他淡淡道。

    「是啊,兩百年了呢。」她說,想到他吃了這麼久的苦,忍不住悲傷。倒是他,顯得坦然得多。

    「族人還好吧?」

    「嗯,雖然近百年來變化很多,為了避免世人不必要的打擾,只好全族往深山遷移,不過還能適應;再怎麼說,那些凡夫俗子哪能奈何得了我們。」她道,難掩那天生傲氣。

    「那就好。」他說,身為娑羅族的一份子,為族人擔憂也是應當。

    「天-哥哥,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行,在完全解開我和千瓔身上的咒術前,我不能回去。」

    「當然可以!只要千瓔死了,我可以向族長求情,兩百年了,長老們早就原諒你了。」她拉著他手,強烈的勸說。這就是她混進校園的目的。

    「為什麼你非要她死不可?以後我不許你再接近她。」甩開她的手,他憤怒的雙眼冒出火花。他不喜歡外人插手他和千瓔之間的事,尤其是不懷好意的介入。

    「為什麼?是她害你遭到禁錮,為什麼你還要袒護她?值得嗎?」提到千瓔,她顯得恨之入骨。

    在為數不到千人的娑羅族裡,族人們幾乎就像是在一個大家族裡一起成長,雖然羅翎是族中紅派長老的孫女,可是在族裡,她的人緣不算好,或許是因為她的傲氣之故;憑藉著卓越的能力與美貌,她確實比其他人要不可親近,和那個連小貓小狗都喜歡與她親近的千瓔比較,她唯一不如她的就是人緣,除此之外,她樣樣比千瓔強;也因此,她從沒把她當對手看在眼裡。但是,當她發現她唯一喜歡的人──天-,愛的卻是這個凡事不如她的千瓔時,怎能服氣!只是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她從未表露對千瓔的敵視,但潛藏的妒意早恨不得讓她永遠消失。

    「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但是,如果讓我知道你又陷害她,我絕不饒你。」他用那冷冽的語氣道,不容她心存僥倖。

    「我幾時害過她了?」

    「那麼這是什麼?這下了咒的禍符是誰給她的?」說著,他拿出她給貝妤芩的香包質問道。

    「那是因為……我看不慣她害你吃盡了苦頭,卻還能沒事人的過她的好日子,才想替你出口氣。」她低下頭辯解,仍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是誰在長老面前造謠生事,硬是讓千瓔因那件事差點送了性命?」他厲聲道,真要說他有何不甘,就是他和千瓔硬生生被拆散這事。

    「我……那和我無關。」她轉過身去,沒敢抬頭道。

    「是嗎?那好,為了證明你的清白,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插手我和她的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說完,他闊步而去。希望這鄭重的警告能讓她適可而止,不再任性妄為。

    望著他的背影,滿腔不甘讓她熱淚盈眶。

    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用心的對待她?她知道,一切的問題都出在「她」身上,那奪她所愛的千瓔──貝妤芩!

    午後,白亮的陽光下,上完一天的課後,貝妤芩偕同那好久沒聚在一起的任筱薇和蕭宛清在校園裡散步閒聊。不知不覺的走到籃球場旁,三人席地而坐,聊著近況,還有對未來的規劃。只是除了任筱薇外,其他二人全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並且不時盯著前方瞧。

    不用猜也知道她們在看什麼,任筱薇很無奈的承認,天塌下來都沒鄧偉傑的魅力厲害。

    突然,在球場的另一邊起了陣騷動,一眼望去,那平時西裝筆挺、一副書生模樣的華雲翔竟難得的身著運動服出現在球場。這般打扮表示他是來運動的,再瞧他接過同學手中籃球看來,他挑中的運動正是籃球。

    「有趣!本校的兩大偶像老師同場較勁,這麼精采的比賽該叫校刊社趕緊來採訪才對。」任筱薇看好戲的笑道。

    「別胡說,華老師只是純粹想運動一下罷了。」蕭宛清不認為華雲翔會有與鄧偉傑較勁的心理,那是小孩子玩的把戲,而他和鄧偉傑都已是成熟的男人,哪會這般無聊的逞意氣。

    「是這樣嗎?妤芩,你覺得呢?」任筱薇狐疑的笑問。

    「他啊,行事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可言,誰知道他這回又想做什麼了,不要自曝其短就好。」輕哼一聲,她似乎認為此事不值一提,那不在乎的表情卻讓任筱薇忍不住逗她的提醒:

    「可是球場上橫衝直撞的,一個不小心還會受傷呢,你想他會不會跌個鼻青臉腫的?」

    「他摔死活該!」她咬牙道,雙眼卻洩露她心底的擔憂。

    「筱薇,你別說了,只是打打球,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蕭宛清還是堅持她的想法,就是不認為這兩個男人會槓上。

    「是嗎?那你回頭瞧瞧,他們倆這會兒在做什麼?」伸手朝身後一比,才一會兒工夫,這兩個人竟都已站在球場上,每隊各五人的要來場友誼賽,而跳球的正是他們兩人。

    「老天!他又想做什麼了?!」貝妤芩探身看著,不覺叫出聲。

    所謂的「他」,當然是指華雲翔。不知是她叫得太大聲或兩人心有感應,那華雲翔竟然回頭投給她一個微笑的眼神,卻讓她急得想跳腳!她知道他一定是想找鄧偉傑的碴,可是,她卻不願見兩人起衝突。

    「想做什麼還不夠清楚嗎?誰叫你老是把鄧偉傑奉為偶像的崇拜不已,他心裡當然很不是滋味,所以才想證明自己的實力給你瞧瞧。」任筱薇解釋,猜想這個傻貝妤芩絕猜不透男人這種在喜歡的人面前逞英雄的心理。

    「什麼跟什麼嘛!那我欣賞李連傑的矯健身手、張學友渾厚富感情的歌聲,那他是不是也要找他們來比比?無聊!」嘴巴上這麼說,心裡卻多份懊惱。

    「你的意思是鄧偉傑在你心中的地位,就像偶像明星一般?」任筱薇問她,眼睛卻瞟向低頭不語的蕭宛清。

    「差不多啦。」她隨口回說,省得任筱薇又問個不停,不過她還是問了。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朋友中有人愛上了鄧偉傑,你會不會生氣?」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問這個!」看著場上來來往往的人,貝妤芩緊張得只嫌任筱薇擋住視線。

    「說吧,你快告訴我啊。」

    「答案是:我沒意見!」她白她一眼道,「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嗎?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哪管得著誰要愛他、他要愛誰!如果我的朋友和他互有好感,那麼我會祝福他們,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

    「既然如此,你早說嘛,省得有人基於朋友道義,痛苦不堪。」她吁口氣道,如釋重負的看著蕭宛清,只見她那原本深鎖的眉頭也豁然開朗。

    「有什麼好說的,這種事本來就是這樣,還需要說什麼。」

    「那是你的看法,可是有的人就不這麼想,那牛角尖可鑽得深了。」她笑著推了推蕭宛清,對她做個羞羞臉的表情。

    「你又在胡說什麼了!」貝妤芩道,因為她一點也聽不懂,不過她這會兒沒空追究,心早飛到球場上。

    果然,華雲翔確是針對鄧偉傑而來,兩人較勁得厲害。只是她原以為面對曾是國手的鄧偉傑,華雲翔大概只有自討沒趣的份,讓她捏了把冷汗,想不到他倒是深藏不露,即使她不懂得籃球,仍可以明顯感受他帶給鄧偉傑的壓力,否則,鄧偉傑也不會才打不到十分鐘的球,已經喘得像頭牛似的,而他──那個華雲翔,他到底是不是個人啊?別人喘得汗水斗大的流,他卻只是做幾個深呼吸就解決,並且步步逼人的讓鄧偉傑疲於奔命。聽著耳邊傳來陣陣加油聲,看來兩人的支持者也使盡渾身解數在場外較勁。

    本來,她該毫不考慮的幫鄧偉傑加油的,但看著他們倆,她竟感到迷惑。連她自己都摸不清她究竟希望誰贏得這比賽。上帝啊,就讓他們倆平手吧。因為不管誰贏誰輸,她猜華雲翔都有話說。而她,心中根深柢固的對鄧偉傑的欣賞,自然希望他戰無不克:但她雖然氣華雲翔總愛惹她,卻也不希望他輸,即使這只是個單純的友誼賽。兩難之下,她只好學著當一隻鴕鳥,把頭深深埋進臂彎裡,什麼都不看也不去想,直到比賽結束。

    突然一陣狂叫聲,讓貝妤芩神經為之緊繃,緊接著哨音響起,宣告結束這場比賽。她抬起頭來睜開條眼縫瞧著,就見他們倆身邊都圍了群人,誰贏了呢?

    「妤芩,你看見了嗎?華雲翔最後那個三分球,簡直太神奇了,那麼遠的距離他竟然能夠一投中的,老天!連我這個不崇拜偶像的人都要忍不住開始崇拜他!」任筱薇主動幫她報告戰果。

    他贏了!貝妤芩覺得心裡放下顆石頭的竟有絲笑意。

    「他啊……本來就是怪人一個。」她道。

    「你對他倒是挺瞭解的嘛。」任筱薇朝貝妤芩擠眉弄眼的笑說,就知道他們倆之間一定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少胡說了,你看他那樣子,不是怪人是什麼。」她沒理會她的挖苦。

    「好了,我們快過去吧。」拉起貝妤芩和蕭宛清的手,準備拖向球場。

    「你這是做什麼?」兩人不約而同納悶問。

    「這還用說嗎?你們以為場上那兩個互不相讓的男人是拼給誰看?還不是為了在你們倆面前表現嗎!所以不管誰輸誰贏,看在他們這份用心上,去鼓勵鼓勵他們也是應該的。」任筱薇嘻嘻笑道。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跟他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我……」貝妤芩嘴硬道,自知那變幻莫測的華雲翔,早讓她一顆心都亂了。

    任筱薇才不管她的推拖之詞,到了場邊,把蕭宛清往鄧偉傑身邊一推,見他含笑的往她身邊一站,她則像是把新郎新娘送入洞房的媒婆,完成大事的兩手一拍回到貝妤芩身邊。

    「他們……」貝妤芩若有所思的問。

    「這就是我剛才問你那問題的原因,那個鄧偉傑從一個月前就開始猛烈追求宛清,可是她雖對他也有好感,不過考慮到你也喜歡他,所以一直不敢接受,即使我告訴她,你早有一個華雲翔,可她就是不信,要不是你親口說出那些話,我想,她會認命的默默退出。只是天曉得,她這一退出,不知成全了誰。」

    「是嗎?」她道,這結果大出她意料,愣愣地看著他們。

    「好啦,你別吃著碗裡眼睛還看著鍋裡,你的「他」在那邊。」她催著她道,眼尖的早注意到那個華雲翔眼神不曉得來回掃過幾次了。

    「我像是那種人嗎?什麼他不他!胡扯!」她臉龐不知何時染上陣陣紅暈。

    「真是如此?你敢說你們倆一點親密關係也沒有?」

    「哪……哪有!」想到之前的熱吻,她頭垂得更低。

    「好啊,都這地步了你還要否認!還當我是你朋友嗎?」任筱薇瞪她道,看她急著解釋、越描越黑的模樣實在好玩。不過,她可沒敢捉弄她太久,因為,她的他──華雲翔,可不比鄧偉傑那麼好性情。別看他滿腹墨水就以為此人文質彬彬,她敢打賭,要是有人膽敢欺負貝妤芩,管他是王公貴族官宦巨賈,那個人都絕對會被他修理得很慘,當然也包括她──貝妤芩的好朋友在內。

    硬把貝妤芩拖向華雲翔,雖然欺負貝妤芩的下場會很慘,但同樣的,幫她忙的人也會得到同樣程度的厚待,因此她這個現成的媒婆……任筱薇竊喜著,華雲翔會怎麼回報她的極力撮合呢?一頓大餐當然是免不了,而如果,他們不嫌她礙事的話,將來兩個人蜜月旅行時,她也能配合著假裝自己是件不多話的「行李」,讓他們順便帶出國去玩玩……關於這點,她倒是挺樂意的。

    只是她的一場美夢在半路殺出個羅翎後,眨眼已破滅近半。

    別人──當然是指那些同樣「心懷不軌」的人,頂多只是遞上毛巾讓華雲翔擦擦汗,送上飲料給他解解渴,偏她,厚臉皮到簡直就是以「妻子」自居的態度,掏出手帕就往他額頭擦去,飲料更是湊到他嘴邊的侍候周到,也難怪貝妤芩見了轉身就走,即便是她這個外人,看了都嗯心得想吐。

    在羅翎這個強敵示威下,幾乎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華雲翔身邊也終於清出一塊空間。

    任筱薇為貝妤芩抱不平的趨向前去,她可不是溫順的貝妤芩,哪嚥得下這口氣。

    「你這是什麼意思?總不會又轉移目標吧?」她衝著華雲翔問道。

    她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從他擔任他們的老師起,她就覺得他看貝妤芩的眼神是那麼的深情,但現在怎又會對羅翎的「好意」來者不拒?難道他不知道何謂「名草有主」?雖說女人要謹守「婦道」,但男人可也有其「男規」得顧,朝三暮四的只會教人不恥。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華雲翔還沒開口,羅翎就搶著當他擋箭牌的斥喝。

    「閉嘴!你這個狐狸精,我沒跟你講話!」她不認輸的頂回去。要和她比嗓門,她任筱薇還沒輸過人呢。

    眼看兩個女人間就要激起場大戰,華雲翔終於收回緊隨貝妤芩而去的眼神,有了開口的心情。

    「她只是基於師生情誼表示好意,沒別的意思。」

    「少來了,只是師生情誼會如此親匿?現在可好,你和妤芩之間大概就這麼吹了!」她抱胸道,現在不僅做人家蜜月旅行的電燈泡的計畫岌岌可危,恐怕連頓大餐也沒下文了。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一點小動作就受不了,更何況連八字都沒一撇,你這麼興師問罪,不覺得莫名其妙嗎?」羅翎冷言冷語的嘲笑道。

    「好!算我多事,不過我先提醒你,如果你對別的女人的示好來者不拒的話,可別以為妤芩只是會吃吃醋而已,想知道她會怎麼樣嗎?」她嚇他的問。

    「說說看。」華雲翔道,想到自己剛才因為不想讓羅翎難看而未拒絕她的好意,這一時的不忍究竟是對是錯……

    看著這個貝妤芩口中所形容的莫測高深的華雲翔毫不擔心的模樣,任筱薇實在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無奈道:「基本上妤芩可以稱得上是個懶人、笨蛋,懶得跟人家爭,也笨得不懂得爭取,因此太熱門的東西,就算她很喜歡,她也情願在一旁靜靜欣賞,就像她對鄧偉傑一樣的狀況。所以如果讓她認定得要花工夫才能得到,告訴你,即使那東西原本就屬於她,她的反應大概還是一樣。」

    「如何?」他問。一對濃眉已經開始打結。

    「當然是放棄啊!爭得頭破血流的,在她看來那多傷感情,就算贏了也沒什麼好值得高興。之前是因為你夠主動,所以雖然競爭者眾多,不過她對你還不大排斥,現在嘛……」

    「我做了什麼讓她覺得沒誠意的事嗎?」他道,早為自己的無心之過感到後悔。

    任筱薇搖頭歎氣的瞪了羅翎一眼。

    「算了,看兩位的風格頗為相近,湊成一對也不錯,不過麻煩你以後別再去招惹她了。」她說。

    本想幫貝妤芩搶回華雲翔的,但回頭一想,貝妤芩會有這恆心毅力和那看來就很難纏的羅翎爭鬥嗎?絕對沒有!所以……兩人的未來如何,關鍵就在華雲翔了。

    因為要看貝妤芩的話……那結果不問可知,她絕對是拱手讓出,再暗自療傷。

    唉……這個懶女人、笨女人。

    臥房裡,貝妤芩雙手環抱著看起來總是張笑臉的史奴比布偶,倚著靠枕躺臥在床,兩眼茫然的不知飄向何方。表面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只是靜靜的坐著,雖覺心裡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卻說不出來也理不清楚。

    「有心事?要不怎麼老把自己關在房裡?」坐在她床畔,貝哲倫摸著她柔順的頭髮呵護道,這個小妹妹總是教他放不下心。

    「沒什麼,只是想點事情。」她提振口氣故作開心道:「哥,你走路越來越神不知鬼不覺了,當醫生的人都像你這般來無影去無蹤嗎?這種特異功能好像比較適合當樑上君子吧,做醫生實在可惜了。」

    「做什麼都成,只要你開心的話,當小丑也行。」他真心道,偏他在逗人開心這件事上就少了那麼點本事。

    「拜託!像你這麼帥的人去當小丑,觀眾在開口笑之前,口水已經流得滿地-濫成災了。再說,你可是我們家的傑出代表,去當小丑的話,不把爸、媽嚇死才怪。」她微微笑道,知道這年頭的「女色狼」不少。

    「我妹妹也不錯啊。」他稱讚的摟了下她。

    「不,」搖了搖頭,她老實道:「我太笨也太懶散,簡單的說,就是我實在很不長進,只要能每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過日子,就滿足了,一點責任感也沒有,我要是生在貧窮點的家庭裡,第一個餓死的絕對是我。」

    說得有點悲慘,好像她差點點就真餓死了,貝哲倫笑看著,捏捏她臉頰。

    「所以你才會投胎在我們家啊,傻瓜,冥冥中一切早有安排,所以像你這需要人照顧的懶骨頭就有勤勞的家人陪伴,懂嗎?」

    「可是總不能照顧我一輩子吧?我對自己的未來茫然不知,好像在黑暗中摸索一樣,心好亂。」平常兄妹倆互相挖苦、取笑對方只是玩笑罷了,實際上她可不想讓自己的煩惱連累貝哲倫,可是不自覺的又是那唉歎的口氣。

    「為什麼不行?大哥喜歡照顧你一輩子啊。」他說,非常誠摯的邀請般。

    「不行啦,那未來的嫂子會把我瞪死的。」想想現代的女人有幾個能容得下一個不事生產的小姑?

    「不會照顧我妹妹的女人,我是不會喜歡她的。」再次保證,那意思是有意為她再添一個「護衛」似的。

    「這麼挑剔?小心會娶不到老婆喔。」聞言,她好感動自己有一個這麼愛護她的哥哥,笑瞇了眼道。

    見她露出真正的笑容,他總算鬆口氣。而打一進門就注意到她常不自主的摸著手上的珠煉,他好奇的問:

    「很漂亮的手環,誰送的?」

    「啊?這個?」她抬起手腕支支吾吾的:「是位……朋友送的。」

    「就是那個惹你不開心的人?」他問,看著她往常難得見到的愁眉。

    「才不,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在想人生的大道理。」她眼珠子一轉,故作俏皮。

    「你人生唯一的大事,就是給我快快樂樂的生活,再沒有其它的了。所以,告訴你身邊的人,要敢欺負你,就祈禱別被我遇見了。至於你這小迷糊,外面的壞男人多,別輕易聽信他們的甜言蜜語,要是有喜歡的人,告訴哥,哥先幫你打聽打聽,知道嗎?」他說,對她單純的心思瞭若指掌。

    一轉眼,原本天真無邪的妹妹終也長大成人,而且似乎還深陷惱人的愛情漩渦;對這個沒什麼心眼的妹妹,他不覺又多了幾分擔憂。

    「好啦,別老是把人家當成小孩子。」談到感情事,她不好意思的雙頰嫣紅。

    「是小孩子倒還好辦,偏偏有時候……你還不如個小孩精明呢。」他深深歎氣。

    如此不給她面子的話,除了遭貝妤芩的一陣白眼外,當下就把他請出房間。

    她這個哥哥……雖心裡頭是疼愛她的,不過,有時候又難掩「惡劣」本性的總要捉弄她一下。但仔細想想他的捉弄似乎是為了刺激她,讓她恢復活力,該說是用心良苦吧。

    頭沾被枕,不自覺的又看起華雲翔送她的手環。從他為她戴上後,她就一直愛不釋手的捨不得拿下。可是現在……腦海又浮現白天他與羅翎的那一幕,算起來自己沒一樣比得上羅翎,而華雲翔又捉摸不定的教她始終弄不懂他對她到底是真是假,想起來就好煩!

    翻身趴在床上,摟著枕頭感到陣悲傷。既然兩人初見面就鬧得不愉快,以後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吧!更何況現在又加上個羅翎。考慮了會兒,她取下珠煉。自知自己那單純的腦袋瓜子本就不適合思考這種複雜的感情問題,當然也不曉得如何處理;她只知好聚好散,至少……日後還能坦然相見,反正,她一開始也不喜歡華雲翔。

    她努力說服自己,卻不爭氣的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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