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我需要什麼?
在這個缺少了親情的家庭裡。
究竟,我在等待什麼?
活了十四個年頭,連自己想要什麼也不太清楚。
早熟個性裡獨獨沒有該有的孩子氣。
直到——我遇上他。
一個注定讓我甘願愛上的男人。
父親死了一年,母親要再婚。
母親慎重地詢問我的意見,我轉過頭看著三歲天真無邪的弟弟海海,心想著:連私生子都在這裡,再不結婚還得了。
自然,我沒反對。
在婚宴上,我第一次見到和我有著相同背景的哥哥——魏楚。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卻因為法律的緣故必須作兄弟,我是無所謂啦,那他又是什麼感覺?
偷偷觀察他許久,見他始終面無表情站在角落處,一手端著酒杯,目光落在客廳外的庭園裡。
身上散發冷冶的氣息,讓人望之卻步,眼神透著淡淡的憂鬱,我雖然才十四歲,不過早熟的年紀讓我知道何謂憂鬱。
他反對這個婚禮?
我的腳步不自覺往他走去,在他身旁站定,更近打量他。
魏楚有張精緻的容貌,不像女生很會用形容詞,我只覺得他長得很……好看。
半晌後,他像是才意識到我的存在,緩緩掉頭,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柔和極了。
「你是——江日堂。」他的笑容真的很溫柔。
我點頭回應。
「你好,我是魏楚。我想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你見過我?」
他搖頭,「沒有,我是猜的,阿姨將你形容的很像,再說這裡也只有你這個一個男孩子,要猜錯也挺難的。」
我哼了聲,原來他早就知道我。
臉上擺著明顯的不快,我問:「你不喜歡他們結婚?」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多你們兩個弟弟,我真得很高興。日堂,雖然我和你沒有血緣,但往後仍是你哥哥,我會照顧你的!」
溫柔的大手摸著我的頭,那一秒內,我的心中彷彿受到了震撼。
我曉得,眼前這個男人對我是真心的,至少比那個永遠為愛情而活的母親來的真實誠懇。
我的母親,並非我想批評她,乃是她真的就是一個只為愛情而生、為愛情而死的女人,沒有愛,她彷彿是枯萎的花朵,所以我早不期望由她那裡得到親情,至於繼父……也罷了吧!
但是魏楚——他卻說要照顧我。
老實說,我有些……感動。
厚實的手心朝我伸出來,我怯怯地握住。
「以後請多多指教了,弟弟。」
那是我第一次和魏楚見面。
婚宴是五月,七月時,我搬人楚的公寓裡。
如他的人,他的公寓給我很生冶的感覺,有種置於孤島上的荒涼,他的傢俱一應俱全,色調搭配也恰到好處,但就是令我想打顫。
一間住有人,卻一點人氣也沒的房子,挺怪異的。
「進來啊!」楚溫柔的招呼我。
即使住在這裡比家裡還冶,我還是踏人了。
「放暑假了?」
「思。」
「為什麼想和我住?」他由冰箱倒了兩杯牛奶給我和他自己。
「沒有啊,只是想和你住,不歡迎?」
楚楞了楞,隨後一笑,「哪會,你是我弟弟,我不會不歡迎。可是我要工作,恐怕沒辦法陪你到處去。」
「沒關係,我獨立慣了,自己一個人也行。」我曉得自己的五官很孩子氣,但那只是一種保護色,真正的我很早就學會獨立。
楚聽了我的話,一雙眸子幽幽地望著我,爾後道:「那就好。」
我當時不清楚他為何要那樣盯著我,後來明白原來楚跟我一樣很寂寞,比起我,我覺得他更需要有人關心。
後來和楚同住,我才感受到原來楚只對我和海海會比較親切,巨於外人,甚至是繼父,他都冶漠地猶如極地,有時光是一個眼神,就讓人不敢接近他。
那時,我相信我在楚的心目中絕對是特別的存在。
要不然,他不會對我特別的照顧。
楚很寵我,只要我想要的,他都會滿足我,我想去的地方,假日他必定不厭其煩帶我去,在我面前,他很少說不,甚是連個嚴肅的表情也不曾表現出來。
在他身邊我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與備受疼愛的親密,就連向來不愛與人同床睡的習慣也因我而改。
所以,我真的以為自己在楚的心中是最特別的。
海海有父母親的疼愛,我只要有楚就足夠。
在楚的公寓裡,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暑假。
我們每天相處的模式都相同,早上我目送楚上班,再睡回籠覺;下午去溫水游泳池游泳,臥來再看看書;傍晚時,楚會回來煮飯,偶爾他加班,我也會等他回家,再一同出去吃,無論如何,我都盡量與楚在一塊。
在別人眼中,我們絕對是好兄弟,可是,唯獨我自己心裡明白,我早不當楚是哥哥了。
同樣,楚在我心中,有著最特別的地位,是任何人也不能到達的地位。
那是什麼感覺,我弄不清楚。
直到後來班上有堆女生成天老在看一些同志小說,她們還偷偷逕自將班上的男生配對,那種行為讓我覺得思心,也不苟同,男同性戀的事情,竟然是女生還比較熱衷?這什麼世界?令我覺得莫名其妙!
那麼,我對楚呢?
他不是我親哥哥,我每想到他也不會覺得反胃想吐,究竟,我對他是什麼感覺?
「班長,作文簿收齊了,我待會兒有事,請你幫我交給老師。」
國文小老師走了過來,把一疊簿子擺到我桌上,本來我是懶得幫她的,但想到我剛好有個問題想問她,就勉為其難接受。
「陳莉紋,我問你,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問男生這種事情沒用,腦子裡只想黃色書刊、電動的他們,多問一個多浪費我一次口水,陳莉紋是班上少數我還不討厭的女生,因為她夠理智。
陳莉紋睇了我幾眼,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笑容。
「我就說嘛!你肯定是談戀愛了。」
「我——」有沒有搞錯,連個對象也沒,跟鬼談啊?
「還不只我,很多人都在猜我們偉大的班長是不是跌人愛河了說!」
為什麼?」當事人都不明不白,我很不能接受。
「你不覺得你最近沉思的時間多出一倍嗎?」
「有嗎?」
「這麼說好了,過去的你不是發呆,要不然就睡覺,現在你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成天就對著窗口歎氣,所以就有人在猜你是不是墜人愛河?告訴我是誰,我說不定還可以幫你!」
陳莉紋那表情明顯欲昭告天下,我真後悔問了她,女生還是女生,不八卦,難矣!
「我沒問題了。就這些是不是?我現在就拿過去。」
我走出教室,陳莉紋不死心地追上我。
「就知道你會那麼好心就是有問題,好吧,我就大方點告訴你——當你喜歡—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成天想著她,想她在做什麼,跟誰說話,想有沒有人要跟你競爭,想能不能跟她更進一步!」
聽著陳莉紋的分析,加上她曖昧的笑,我臉色驀然一燙。
「臉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戀愛了!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還是我拿去給老師吧,你趕快去洗把臉,要是其他同學知道了,肯定不放過你!」陳莉紋帶著笑;將我手上的作文簿捧走,還不忘回頭朝我眨眼。
我撫著臉,立刻衝入廁所,果然是臉紅。
我對楚……真是那是那種感覺嗎?
我不拿他當哥哥,是想和他談戀愛?
那晚,我徹夜未眠,腦子裡全是陳莉紋的話與楚的面孔。
然後,我搬出了楚的臥房,住進客房裡。
直至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