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昏沉地醒來,郭晏秋一張開眼睛就發現不對勁。
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轉過頭,打量了房裡淡色典雅的裝潢一眼,終於想起來這是哪裡了。
范冬陽的飯店房間!她怎麼還在這裡?
房裡的窗用厚重的簾子遮蓋住,唯一的光線是床頭暈黃的小燈,所以她一時半刻也搞不清現在究竟是白天或半夜?
「手揉著微刺痛的太陽穴,一手從柔軟的床上撐著坐起來。但就在她望向另一側時,她差點驚叫出來。
范冬陽!他竟然就睡在她的身邊!
心一陣狂跳,她忽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幸好還是昨晚穿著的衣服——她忍不住鬆了口氣。
再看向他,接著她的視線就這麼黏在他臉上轉不開。
他面向她這一邊趴睡著。而看著他陷入熟睡中更意外顯得性感誘人的俊臉,她有好一下無法呼吸。
不能用言語形容心中此時湧上來的深深感情,她只知道——她對他根本不只是喜歡而已。
「我愛你!」
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忽然躍進她的腦袋裡。可是除了心情喜悅飛揚,她竟仍有些懊惱、有些不安。
煩亂地抓抓自己已經亂得不能再亂的頭髮,她發現對她先前的記憶在他對她說了這三個字,再接下來和他一起吃飯、喝了杯酒……直到這裡都還很清楚,接下來就一片模模糊糊……
老天!她知道她好像喝醉了。不過她更想知道的是,她到底有沒有對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例如:對他說了我愛你,然後抱著他狂吻、跳舞……等等之類的瘋狂舉動?
郭晏秋愈想愈頭痛,想像力也一發不可收拾。
死了!要是范冬陽醒過來,她要怎麼面對他?
猛盯著他似乎睡得非常熟的臉,再等了一分鐘,終於她下定決心了——
好吧!既然他睡這麼熟,她就別吵醒他了,反正她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回去。
決定暫時先當只鴕鳥的郭晏秋,立刻就行動——她一邊注意著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掀開身上的被子。不過就當她準備要滑下床時,冷不妨地,她的一隻手腕被輕輕地握了住。
如遭雷殛!她立刻僵呆在當場。
只見范冬陽緩緩睜開了眼睛,略帶迷濛睡意的黑眸鎖住了她。
「嗨!我以為你至少會給我一個早安吻……」他的聲音低嗄、微微沙啞,不過卻要命地迷人。
看著他逐漸清醒、清澈的眼,郭晏秋初時的慌亂也總算慢慢平靜了下來。深呼吸、再吐氣,她努力沒被他的模樣再弄亂心神。
「現在幾點了?我……得回去準備到學校了。」
「早上八點鐘。」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范冬陽的臉上出現了清楚的揶揄:「今天是星期六,學校有學生這麼勤勞地去等郭老師授課嗎?」就連他的聲音也是。
郭晏秋也想起了今天根本不用上課。
這傢伙,竟敢取笑-?
她突然用另一拳朝他的背捶去。「那又怎樣?我去學校晨跑不行嗎?」
被她這一下偷襲,范冬陽也不知是真痛還是假痛地哀叫一聲。可就在她得意地咧嘴笑時,他忽地長臂向上一勾,將她整個人往後一拉——至於防備不及的她,就這麼仰躺回床上。接著下一秒,她的腰被壓扣住,而范冬陽則已經一手支靠著頭、半臥在她身側,俯視著猛眨著眼的她。
「昨晚你的睡相太誘人,又一點防範也沒有,原來我打算要把你吃干抹淨,可是我擔心你把我當成別的男人,所以我努力忍耐了一整個晚上……」他的眼裡有著笑,卻又閃著灼熱光焰;他的聲音正經,卻又語意輕佻。
郭晏秋的臉頰開始發燙起來,怎麼會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真的不怕被我一肩摔出門外?」伸出手抓住他一邊的肩頭、假笑,她藉此掩飾心臟不爭氣的狂跳與緊張。
即使如此,范冬陽的微笑仍是勾勒著不懷好意。「那在我被摔出門之前,我索求一個吻應該不算過份吧?」他說,而且不讓她有思考的時間,立刻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不過這回郭晏秋倒是已經有了防備,並且反應很快——就在他的唇才貼上她的時,她抓著他肩的手一使力。她不但成功地推開他,還馬上翻身坐了起來。
她退到床緣,一手搗著自己的嘴、一邊不知道該好笑該難為情地看著被她這一推,乾脆賴在床上不起來的范冬陽。
「喂!我還沒刷牙洗臉,嘴巴還有昨天晚餐的蒜頭味喔……」說著說著,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已經被她蹂躪得皺巴巴的衣服。「哇!昨晚我也沒洗澡,一定臭死了!」她開始哇哇大叫,接著跳下床。
這男人!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地上床,而她咧?既丑又邋遢,這樣他還敢跟她睡在一起一整晚?
好!佩服他!
可是她也有自尊心的好不好?誰願意讓自己喜歡的人看到這不美又幻滅的一面,她也是個平凡的女人而已!
瞪了床上男人故作無辜又努力忍著想大笑出來的表情一眼,此時,面對他的心情早也由先前的羞赧彆扭又恢復了原本兩人平日相處時的自然。
「我猜你昨天根本就是有預謀地把我拐來的,對不對?」腦袋總算又回復思考能力了,她不無懷疑地挑起眉。
床上,范冬陽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了。然後他坐起來,原來蓋在身上的被子滑下,露出了他結實精瘦的赤裸胸膛。他根本渾不在意——或者是故意的——懶洋洋地舒展四肢,更是將他的半裸身軀展現在她的眼前。
而如願地捕捉到她一時目瞪口呆、臉紅耳赤的可愛模樣,他在心裡不由一陣滿意的暗笑。
「雖然我曾說過男人都是狼,不過我可以發誓,昨晚帶你上來休息,我心思完全是純正的,我真的打算讓你吃飽飯後就送你回去,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累,一睡就到天亮。」他搖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還是很狐疑地看著他。不過沒多久,她就決定相信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
「那我昨晚……沒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沒對你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舉動吧?沒有對不對?」向他求證一下好心安一點。
范冬陽的眼底異光一閃而逝。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古怪,他對她招了招手。
「你靠過來一點,我告訴你!」怕被隔牆有耳聽到似地,他小聲地說。
沒多想,郭晏秋走近了床邊。她有些怕聽地縮了縮肩。「好!我準備好了,你說吧!」
范冬陽凝視著她,接著嘴角揚起了一抹似笑非笑、似認真似羌爾的痕跡。
「其實,你什麼也沒做,你只是不斷地說……」他意味深長地突然停了下來。
「慢著!我可不可改變主意不要聽了……」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忽地搗住耳朵想反悔。
笑容在他的臉龐擴散。「你說,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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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耳的風鈴聲隨著開門動作叮噹叮噹響起。
「歡迎光臨!……嗨!晏秋!好久不見了!」老闆娘的美妙聲音隨即招呼過來。
郭晏秋也笑著響應她。「對呀,好久不見!」她又主動走去老位置坐下。
前一陣子就因為都有范冬陽時不時帶著她一起去吃飯,所以她才沒機會來光顧老闆娘的店,而今天她會有時間過來,也是拜他——這在兩天前剛自己自動升格成為她的男友、她的情人的男人——所賜。今天一大早,她還沒被鬧鐘叫醒就先被他打來的電話吵醒了。
范冬陽在電話中只說他臨時有非常重要的公事得立刻飛回巴黎,除了表示要她手機記得隨時帶在身上,他有空會再和她保持聯絡外,他還慎重地警告她不准再吃泡麵,否則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把她拴在身邊從此盯緊她吃下每一口飯。
喲!這傢伙簡直是愈來愈得寸進尺了,竟敢把她當小孩子管教……
不過她的嘴巴念是這樣念啦,事實上她也知道他是真正為她著想、關心她的腸胃健康,所以,當時她的心也是甜蜜得很……更不用說,他在掛上電話之前還不忘又對著她說了那句:我愛你!
好吧!她承認她就是中了他的毒,她承認她也愛聽他的甜言蜜語,怎樣?
至於他老纏著她要她說出那三個字,她卻是打死也說不出口——當然,前兩天夜裡在他的飯店房間喝醉酒,據說她有說出口則是例外。更何況她直到現在還在懷疑,那根本是他編出來騙她的!
「我愛你!」
其實在他說同樣的話時,她也在心裡響應了他,不過她現在還沒那個勇氣化為言語說出來,也許等有那麼一天……等她對自己有信心、等她對他的愛有信心的那一天,她會說。
老闆娘親自為她端了咖啡過來,然後忽地仔細打量著她,再微微淺笑。
正需要熱飲驅走冬日寒意的郭晏秋,立刻迫不及待抓起熱咖啡喝上一大口。她暫時沒注意到老闆娘看著她那彷彿識破一切秘密的微笑,直到老闆娘冷不妨地開口:
「面泛桃花、喜上眉梢!原來你最近是去忙著談戀愛!」
郭晏秋被一口熱咖啡燙到——哀叫了聲,她忙用手往嘴巴裡攝風。
老闆娘哧一笑,神色更見篤定了。
「喂喂!老闆娘!你想謀財害命是不是?別趁人家喝熱飲的時候語出驚人,會死人的!」好不容易嘴巴舌頭不那麼燙痛了,郭晏秋忍不住埋怨地瞟向一旁沒事似的老闆娘。不過最重要的是,她幹嘛猜得這麼準?
怎麼啦?難不成她的臉上真的寫著——我在談戀愛?
老闆娘吩咐小慈送一杯水和一塊小蛋糕過來,她再轉頭含笑看著郭晏秋。
「可是我沒說錯吧?是哪個幸運的男士擄獲你的芳心?讓我猜猜……不會是你那校長夫人為你相親的那位吧?」她以指尖敲敲下巴。這時間店裡只有晏秋這麼一個客人,所以她還可以閒閒地和她聊下去。
他?那位博士男主角?
郭晏秋早就忘記有這號人物了!
「還好你沒猜我們學校那個陳老師!」她揮揮手。老闆娘也大致聽她說過他的事。
老闆娘冰雪聰明。「看來都不是這兩位了!」
郭晏秋搖頭,嘴角、眼睛都閃動著笑意。不過她又忽然皺皺眉。「嗯,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傢伙是看上我哪一點,再怎麼看,我都比不上他身邊那些女人……」比如說那個姓「江」的秘書、比如說Anne,再加上她或許沒看過的各種國籍、形形色色的美女……
她現在就已經在煩惱這些有的沒的問題,唉!這還不都是范冬陽實在太讓她沒安全感!
可是……才分開一天,她竟然已經開始在想他了?
老闆娘有意思地挑起一道柳眉。「聽起來你這位男士不是花花公子,就是萬人迷嘛!」
「花花公子?他?」郭晏秋不禁哈哈笑了起來。「那傢伙說他是雙面人還差不多!萬人迷其實也可以啦!可是花花公子?」她猛搖頭。
她看過他在外人面前、甚至在外面的模樣,雖然斯文有禮、風度翩翩,不過卻總像戴上一張面具似地與人保持著特定的距離;可真實的他呢,倒是個狡猾、惡質,還會跟她耍賴的傢伙!
至於花花公子?只要看過他的人一定不會把他當成花花公子——年輕有為的企業家、或時尚男模倒是滿適合他的。
「所以他是很出色的男人嘍?就這樣你認為他愛上你只是一時的新奇?」老闆娘一下就摸透她的心態。她忽地神情認真嚴肅了起來。「給你一個忠告:別把自己的想法當作是對方的想法,既然你對他會愛上你有疑問,何不直接去問他?猜忌可是愛情的頭號殺手,切記!」
郭晏秋倒是聽得很受用。「老闆娘,你懂得可真多。」她突然瞇眼笑著:「我想要當你的男朋友、老公,一定要很有兩把刷子才行!不過有你這樣的情人、老婆,他絕對是每天過著幸福的日子!」要美貌有美貌、要智能有智能,更重要的是,她這一手奸廚藝肯定會讓男人捨不得在外面吃飯。
唉!人家老闆娘至少有這麼多優點可以讓男人愛,那她呢?
決定了!下回見面她一定要問他個仔細。
老闆娘聽了只是笑笑,而她的笑容裡彷彿隱藏了許多秘密。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從老闆娘的工作圍裙口袋裡傳出,她隨手將手機拿起來。
「喂?……極……」一聽到電話那一頭傳來的聲音,老闆娘原本恬靜自在的麗容微變,她發出不可置信的低呼、叫出了他的名。
一旁的郭晏秋忍不住驚奇地看著老闆娘,第一次發現她失去了慣常的從容閒逸,倒多了錯愕與慌亂。
不知道打電話給老闆娘的神秘人物是誰?好像滿親密的感覺……她老公?
一接到電話,老闆娘似乎一時無法再維持冷靜,甚至忘了旁人的存在,她立刻快步往後面走。「你怎麼會找到我的……」壓抑著情緒的聲音一下消失在廚房後。
郭晏秋還楞楞望著老闆娘消失的背影一會兒,才終於把注意力拉回來。
然後她還是不由雙手撐起下巴,輕輕笑了。
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不只是她、不只是她與范冬陽,還有老闆娘和老闆娘與那個「他」!
老闆娘的故事一定很精采,至於她的嘛……老天保佑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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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為了學校的期末考,郭晏秋早早監考完、早早就下課回家。一方面可以躲開陳老師依舊不死心、而且更有變本加厲糾纏的趨勢,一方面也可以閃開鍾伯母三不五時打電話來學校問她那博士男主角的事……
拜託!那博士男早就不知道消聲匿跡到哪裡去了好不好?她真想直接要鍾伯母死心,她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人,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有個姓范的男朋友——咳!也就是她先前只差沒斬雞頭否認不是她男朋友的人。
唉!就是因為她之前太鐵齒,所以一直到現在她才遲遲不敢讓鍾伯母、甚至是阿極知道。搞不好他們知道了會笑得比誰都大聲!
回到家,洗澡洗臉、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後,以前她不是舒服地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就是上床睡覺去。不過最近,一邊看電視、一邊等電話變成了她的習慣。
范冬陽回法國去的這幾天,至少都會固定在晚上這段時間打電話給她。而聽他說著巴黎那邊的天氣、好吃的料理、漫步著許多觀光客的街道,讓她在台灣這一頭也忍不住心生嚮往!不過最主要、最主要的是,她愛極了、而且享受著他低沉迷人的聲音就貼在她耳邊說話的感覺——當然,本人在更具臨場感,不過他現在人不在身邊,聽聽他的聲音也聊勝於無嘛!
從來不知道愛人,原來會讓人變得黏人!
她突然很懷疑她對前任男友那好像不怎麼在意、還常常放牛吃草的感情態度,到底是不是真的叫愛情?
這時,電話鈴聲劃破電視傳出的灑狗血似哭鬧聲。郭晏秋立刻關掉電視接起來。
「喂!」她的嘴角已經蘊出了笑意。
「……」那一頭沒出聲。
「喂!冬陽嗎?」她以為電話線路有問題。
「郭晏秋!」一個自製冷靜的陌生女聲傳來:「在等范冬陽的電話?」
郭晏秋一愣。「你是誰?」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只是要警告你,最好離范冬陽愈遠愈好,否則後果自行負責!」一出口便是充滿冰冷的威脅。
喝!敢情是跟她嗆聲來的……
「你跟他有仇、還是他對你始亂終棄?」哼!她又不是被嚇大的!而且倒不如說嚇人的是她。「有膽把話說清楚,這位小姐!」她也冷靜以回。
「你要不要命?」毫無感情地又一問。
「當然要!」郭晏秋有種在跟瘋子對話的感覺。
「那就牢記我的話——離開范冬陽!」很酷地說完,電話隨即切斷。
郭晏秋瞪著手上的電話好半天才終於將它放回去。
她不會真的遇上個瘋子吧?可是這瘋子恐嚇起她來還滿有氣勢的,說不定……這瘋子不是瘋子,而是恐怖份子……
哇咧!會不會是范冬陽在外面搞古董做生意,不小心去惹到恐怖份子了?
她要不要打電話報警?
鈴……就在她這麼想著時,電話聲突然又再度響起。
郭晏秋的心一跳。她深呼吸一口,接著立刻接起電話。
「我告訴你,你恐嚇我沒有用,你要怎麼樣就來吧!」劈頭對著電話就是丟下戰帖。
「誰恐嚇你?」那一頭反應敏捷地捉到了關鍵詞。
意料外的聲音令郭晏秋陡地住嘴、一怔,當然立刻就認出來了。
「阿極!」她大叫。
「誰恐嚇你?」阿極——她親愛的弟弟一點也沒被她影響,一字不漏又問了一次。
沒想到是最近一直沒聯絡的弟弟,郭晏秋驚喜之餘,倒是有些轉不過來。「咦?怎麼了?誰恐嚇我?是誰跟你說……」她終於想到了的停住。對了!就在剛才她以為又是那女人打來的,才一接起電話就撂下話,結果打來的不是她,是他。「呃……沒什麼!只是就在你打來之前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才正想把剛才的事照實說一遍,又忽然覺得不對地頓住。「嗯……我想只是個瘋女人,不用管她了!對了!你這小子好久沒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為你又去幹什麼大事了。」
「是啊!我是正在忙一件大事,忙著找人……」郭有極的聲音聽起來還滿愉快的。
「找人?你新開偵探社啦?」直覺反應。這還不都是因為這傢伙的事業五花八門,只要興之所至他就去搞一間公司出來,更讓她想不透的是,間間賺錢!
「偵采社?你忘了我已經有兩家了?跟這沒關係,總之我就是在找一個重要的人,現在終於找到了……對了!我現在已經回台灣,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會到你住的地方。」他言簡意賅地說。
「什麼?你已經回來了……」即使早習慣他行事乾脆、不拖泥帶水的作風,郭晏秋還是免不了又被他嚇了一跳。
「對!所以你就在家準備開門迎接我吧!家裡有男人嗎?」末了突然來句狎問。
倒是郭晏秋的心一跳,然後有些鬆口氣:幸好范冬陽最近回去忙他的公事。
「有啊!有一堆男人正在這裡等著給你一個驚喜,你快過來吧!」她若無其事地回他。
電話那一頭的郭有極以大笑三聲結束了這段通話。
不到半個小時,郭晏秋開門讓她親愛的弟弟進來。
比尋常男人高壯魁梧的身材,原本便俱備了迫人的氣勢,偏偏郭有極又天生有張黝黑剛硬、稜角分明的臉,是陽剛得很性格,卻總讓人誤以為他是黑道大哥。更何況他又老愛留著那頂正字標記的小平頭。
給這大塊頭往她的小公寓一塞,她這地方好像又變得更小了。
郭有極站在客廳環視四週一眼,濃眉一皺,做出半年前他來找她時同樣的評語。
「這地方小得像鳥籠,你怎麼還能活到現在沒被悶死?」
郭晏秋倒來了一杯用茶包泡的茶給他。「我啊,夠住又不必我費心清理就好!我不是你這大個兒,需要一個小時才參觀得完、保證每天數那些房間數就不怕會被悶死的屋子。」她說的是他在東京的那棟豪宅。
郭有極一聳肩,聰明地決定不在這問題上打轉。事實上他也不是不曾建議要替她換間又好、又大的房子,再請個鐘點清潔人員,而且費用統統由他出的主意,為了這事,他們也在電話裡爭論不下十次,不過到最後還是她贏了——她贏的論點是:只要她住的安心自在就好,他又不是她!
「我算算看……你好像已經整整三年半沒回來了,今天是良心發現了還是怎樣?老爸老媽終於把你念回來了嗎?」郭晏秋坐在他對面,開始啐啐念。「你什麼時候要回家去?這次要回來多久?拜託!你千萬不要像上次一樣匆匆來又急急忙忙回去,連家都沒回去走走,之後被老爸老媽、大哥、叔叔伯伯他們知道,結果被罵的人可是我……」為了這傢伙,她上回足足被叨念了半個月。
郭有極笑了笑,頰邊出現了兩個破壞他威嚴的可愛酒窩——而這就是他從來不在外人面前亂笑的原因。
「這次不會。這次說不定我會從此回台灣長住,日本那邊的生意我再慢慢把重心轉過來……」
他一派輕鬆,卻把郭晏秋聽傻了。
「你你你……我真的沒聽錯吧?你說你要回來台灣長住?還要把生意弄回來做?」腦子很快轉了一圈,想到的可能性卻讓她差點替他難過得說不出話來。「阿極,你……你該不會是在那邊混不下去,公司倒閉了所以才……」
才十五、六歲的年紀,阿極就不顧一切背起行囊,自己跑去日本找叔父學習做生意,與他年齡最相近、感情也最好的她這個二姊,當然也知道他是吃過了不少苦,才造就了他今天在日本只要有人提起他「亞洲之虎」的名號,可說是幾乎無人不知的地位。他的所有財富全是在那邊贏得的,她知道對他來說,日本可以算是他的幸運地、他的第二個故鄉,可是現在,他先前毫無預兆、一出現在她面前劈頭一句就是說他要回來,這自然只能讓她往不好的方面猜想了!
郭有極立刻阻止她繼續唱衰他的猜測。
「二姊!你看我這樣子,像是一副從日本那邊跑路回來的兄弟嗎?」他這二姊的想像力一向不怎麼豐富,現在倒是很值得鼓勵嘉獎嘛!「你老弟我好得很,身體健康、事業如日中天,人生只差了這麼一點就可以算得上是萬事如意、圓滿無缺了!」說到最後,他竟歎氣了。
鬆了口氣,郭晏秋總算明白她想太多了。不過,知弟莫若姊的她馬上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他在歎氣!從來只把吃苦當吃補、把挫折當營養劑的老弟,竟然——在、歎、氣!
好稀奇!莫非……她這縱橫商場、人生得意的老弟也終於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她不由得仔細盯著他臉上那微微懊惱的表情研究了好一下子,然後突地有種靈光乍現的直覺——
「阿極……你該不會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她直接叫出來。
她知道阿極這傢伙外表第一眼雖然給人敬畏的感覺,可在許多女人的眼中,他可是正港男子漢,尤其是日本女人更愛他這款剛硬味道的大男人!再加上他的身份和出手闊綽,所以在他身邊的女人不少,他也一向不缺紅粉知己,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從未從他口中聽他提起過任何一個女人的名字,而她也一直覺得他會是個不知為女人心動為何物的人,可是現在……
郭有極的眼光閃了閃,接著他點頭,爽快承認了。
「對!我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且我會回來也是因為她!」
天哪!郭晏秋又驚又喜。當然更多的是好奇。「是真的?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快說快說,她叫什麼名字?你們在哪兒認識、又是怎麼認識的?還有你們認識多久了?她長得怎麼樣?在做什麼的?是日本人嗎?你們有沒有……有沒有打算結婚了?」由於消息來得太快、太突然,所以一時之間她還有些頭昏,有太多問題想問了。
郭有極在她如連珠炮的逼問下,還是顯得不慌不忙。趁著她終於停下來喘口氣,他才鎮定地開口:
「她是台灣人,到日本去玩的時候我們因為有些誤會,才湊巧碰在一起……總之,嗯……我們之間最後發生了點事,她突然不告而別離開日本,我是直到昨天才查到她輾轉又到歐洲遊玩了好長一段時間、在三個月前終於回到台灣來……我剛才在電話中跟你說,我在忙著找人的事,就是找她!」簡潔扼要地說出兩人相識的重點,他也毫不在意讓自己的二姊知道他把馬子失手的事。
郭晏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不是也說你找到人了?」
「是找到人了!」點頭。
「那現在人呢?」
郭有極的神情頓時有些悶,使得他的臉看來更黑了。「她不想見我!」
「為什麼?」由這個疑問引發了另一個最根本的疑問。「對了!她那時候為什麼突然離開你?是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事?」聽他的大約說法,她知道兩個人應該對彼此都很有意思,不過到最後怎麼又會演變成他被人甩了?一定有問題!
郭有極突然伸手用力耙了耙自己的頭。雖然他當時的作法有些小人卑鄙,不過他還是對她坦白了。
「她一直不願意接受我的求婚,我只好使了一點小手段讓她終於變成我的老婆,她知道了我設計她之後很生氣,所以她就趁我不注意時給我偷跑掉了。」
郭晏秋有點傻眼。
她知道自己這弟弟行事大半時候都極尊重法律、道德良知,不過為了做生意,常常的冒險也在所難免,可沒想到他連「結婚」這檔事,也不按照一下正當手法來。
難怪人家會生氣到下想見他!
「活該!」郭晏秋一點也不同情他。
這種事若是發生在她身上,她同樣也會發火——哪個女孩子在那種不被尊重的情況下高興得起來?就算她愛對方也一樣。
她想到范冬陽了。不過她知道他不可能對她做這種事。他和阿極是兩個行事作風不同的人。
郭有極苦笑一下。「好吧!我也知道我活該、我錯了!不過事情做都做了,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盡量補償她,請她原諒我了。」嘴裡說錯,可其實他卻一點也不後悔。
郭晏秋也看出來了。忍不住瞪了瞪他,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同情心還是開始氾濫上來。
「好吧!我現在可以幫你做什麼?」事實是,她此刻多了位弟妹。
郭有極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自信。他對她露出一口白牙笑。「你只要幫我加油打氣、支持我就好了。她現在還在氣頭上,我想先讓她冷靜一下,我再過一會兒會再去找她談。」
「你不怕她又跑掉?」她替他考慮到。
「我有派人在她的門外守著。」他不會傻第二次。
看樣子他還真下定決心了——郭晏秋清楚當他要做一件事時,恐怕連十頭牛來都擋不了他。
郭有極對於如何打動老婆的芳心、取得老婆的原諒似乎已經胸有成竹,所以這時他又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態。不過很快地,他的心思轉到一件重要的事上。
「你再說一次有人打電話恐嚇你的事。」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他直視著她,並沒有在先前的通話中被她輕易唬弄過去。
郭晏秋沒想到他竟然還一直記著這件事。
「我認為那只是個神經病莫名其妙打的電話,我都已經不想了,你幹嘛老記著它?」揮揮手,她真的不以為這值得大驚小怪。
郭有極銳利的眼睛微瞇了瞇,很明察秋毫:「老實說,你是不是還隱瞞了我什麼事?就算是個瘋子,再怎麼挑人瘋,要挑中你的機率也小得可憐。你再仔細想想,最近有沒有招惹上什麼人?惹上什麼麻煩事?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事關自己家人的安危,他再怎麼樣也不能掉以輕心。必要的時候,他還能透過關係找人先來保護她。
郭晏秋看他的神色就大略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不想在事情還沒真的搞清楚前讓他知道,她哪裡曉得他會在那時打電話來,而她又不小心說漏嘴……
更何況,她真要說實話,那范冬陽就會被牽扯上——拜託!她到現在還完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說她和范冬陽的事……咳!實在太難為情了!
她決定能拖一時是一時。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大不了等到事情藏不住曝光,她再去煩惱也不遲。
「真的沒事啦!這樣吧,如果那瘋子再打電話來,我一定馬上通知你、讓你知道,行了嗎?」她保證。
郭有極的眉頭蹙得緊緊的,然後才終於慢慢鬆開。郭晏秋也鬆了口氣。
沒多久,他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表,自然也想到范冬陽了。
「你見到冬陽了?他應該不是替我把禮物交給你就走人吧?」他笑得有些賊溜和期待。
范冬陽有一雙好眼光,不過就不知道他有沒有那個福氣,一眼就看穿她樸實、平凡下的可愛個性。對他這弟弟來說,他的二姊可是個寶。
也就是因為欣賞冬陽,他才乾脆藉著送禮物的機會讓他們兩人碰面,至於兩人會不會看對眼、能不能擦出什麼火花,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最近要不是忙著頭痛找老婆,他早就找兩人問個詳細了。
郭晏秋剛松下的一口氣立刻又緊繃住。她的心跳快了。
「呃……對了!我還沒謝謝你送我這表。他嘛……是沒有東西交給我就走,不過他似乎還滿忙的。」只用兩句話就要快快將他帶過。她希望臉上的表情沒洩漏出什麼。
「你對他有沒有什麼感覺?那傢伙可是人中極品,在我身邊就不知有多少女人垂涎他垂涎得要命,你可別告訴我,你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郭有極不拐彎抹角,直接明說。
郭晏秋怎麼能說,她的感覺已經不只一點點,而是汪洋一片、氾濫成災了?
在他的逼視下,她有些心虛地抓起她的熱奶茶喝。
「喂!你設計你老婆也就算了,別連我你也要陷害。」想到他們兩人曾針對她的「一見鍾情」論,她就忍不住想瞪他……這傢伙,不知道曾在范冬陽面前說過她多少事?
「什麼陷害?這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好不好?」郭有極抗議。
「你呀!還是趕緊去抓住你自己的幸福才最重要!我看你也別太有自信了,時間差不多了就趕快去找她吧!要不然她萬一又-了,你再來我這裡哭也沒用喔!」除了要教訓一下她這偶爾有些自信到自負自大的弟弟外,先趕他走,她才不怕在他面前說太多露出了馬腳。
郭有極呆了一呆,表情陷入重大的沉思狀態。顯然見識過那女人的逃跑能耐,他也怕到了。
幸好她提醒了他。
很快地,他站了起來。「你說的沒錯!我想我還是不能太小看她。」他大步就往大門走,離開前,他又回頭對郭晏秋交代:「記住,有事立刻打電話給我。」
來去匆匆。
關上門,郭晏秋終於可以完全放心地鬆口氣了。
更巧的是,電話鈴聲在這時乍響。她差點跳起來。
哇!今天她家的電話還真熱鬧。
她馬上接起電話。
「喂!」不可能又是那瘋子打來騷擾吧?
「嗯,怎麼了?晏秋,你的聲音怪怪的?」那一頭停了一下,接著范冬陽關切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一聽是他,郭晏秋微微緊繃戒備的心立刻鬆懈下來,情緒也大大逆轉。
「沒事、沒什麼!只是阿極剛走……」
「小郭?他回台灣了?」范冬陽也顯得很驚訝。
「是啊!而且我剛才才知道,他竟然已經娶老婆了……」把才纔的大略經過說一遍給范冬陽聽,不過當然啦,她自動將遭陌生女人恐嚇的事跳過——暫時沒必要讓他擔無謂的心。
范冬陽聽了沉默半晌,接著才清了清喉嚨,慢條斯理地說:「其實……他們兩人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你早就知道了?」郭晏秋意外地叫了一聲。
「嗯!不過小郭當時才跑了老婆,我想他沒告訴你,我也不便跟你提……」范冬陽其實當初也不同意他的惡霸作法,可小郭就是小郭,他似乎不那樣做就不是他了。
嗯,或許他也該學學那傢伙,直接把郭二小姐騙進禮堂比較快。
郭晏秋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才終於決定放過他不追究——他也沒做錯,錯的是阿極那小子。
忽然有點同情起她那弟妹,她倒希望她可以多少給他狠狠的教訓一下,起碼讓他知道,女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對了!得先跟范冬陽套一下招,免得到時候在阿極面前穿幫。
「阿極還問起了你……」她起了個頭,又馬上停住。她想,不知道他會不會介意?
范冬陽似乎也由她的語調聲音中聽出來了什麼,所以當他開口時,柔緩的語氣裡有抹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
「那你怎麼說?隨便打發他過去?你沒告訴他實話,對嗎?」他太瞭解她了!
呃!一語中的,他猜得還真是神准啊!
要不是氣氛有點怪異,郭晏秋差點當場要為他鼓掌起來。
他雖然笑著,不過她再神經大條也聽得出來——他在生氣!
她不由暗暗吐舌。
「因為阿極來得太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所以……才沒跟他承認我們的事……本來我想要你再給我些時間,我再慢慢跟阿極說……」支支吾吾了起來。
「你讓我以為,我很見不得人。」范冬陽歎氣出聲。
郭晏秋的心一緊,想像得出來他兩道眉毛皺結的神情。
「對不起!我不該只想到我自己!」她的心念突地一轉。「你讓我以為,我是我那混蛋弟弟!」想通了,她哧地一聲自己先笑出來。
那一頭的范冬陽雖然早已習慣她偶爾令人難以預測的心思,不過她這十秒鐘後完全的大轉變,還是讓他怔了一下。接著他倒真的笑了。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你永遠也不會令我感到悶?」
「沒有。」想過他曾說過的許多話,她可以肯定沒聽過他這新鮮詞。「怎麼?因為我有一副讓你看了就會想笑的臉嗎?」忍不住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吧!她雖自認沾不上美女的邊,不過要說是充滿喜感的醜臉,應該也不至於吧?
范冬陽立刻縱聲大笑。
而聽到他愉快的笑聲,郭晏秋也不由得心一暖。這時巴不得他就在身邊,而不是遠在幾千幾萬里以外的異地。
好想他!好想見他!
強烈的感情和衝動突然湧上來,她竟是第一次發覺自己渴望摸得著他、見得到他,而不是只能靠著一支電話感受他的懊惱情緒。
「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當她還在想著時,這句話卻已脫口而出。
范冬陽似乎已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再給我……四天的時間,我會盡快把手邊的事情處理完。」他的聲音裡也有些懊惱和無奈。「本來我可以早一點回去,不過臨時又出了意外,對不起!」語調陡地變緩,他低低吐出溫柔的句子:「這裡沒有你!我想吻你、想抱著你想到快發瘋了!」
郭晏秋的心一陣跳快,臉頰躁熱起來。即使他看不見她,她也有種彷彿他就在身邊注視著她的感覺。
「冬陽!」她輕喚他。
「嗯?」
磁性的嗓音就貼在她的耳邊,直接騷癢進她的靈魂深處。
「我會等你!」太肉麻的話她說不出口,最後她只有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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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范冬陽終於結束這通充滿情意綿綿,讓人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越洋電話時,早就來到他身後的Adams立刻收起竊笑的表情,換上正經嚴肅的臉。
「老闆,蘇黎世那邊有消息傳來了。」他揚了揚手上的紙張。
「壞消息?」范冬陽面對著Adams,心思在結束和晏秋通話的那一刻已迅速轉回眼前的事上。他朗眉微挑,將Adams手上的紙張接過來。
「也不算壞消息!」Adams笑了,回復他爽朗的大男孩模樣。「因為之前江明燕曾有過走私違禁古物出國的紀錄,所以瑞士那邊的海關就對她特別注意,上回她離境,可以確定的是當時她身上和行李內都沒有任何一項貴重物品,更別說是一頂皇冠了。」他用下巴指了指老闆手中的第二張報告,繼續說:「Marin另外查到由那女人當時住的飯店曾代她寄出一件包裹,Marin最後終於從飯店那裡得到了包裹寄出的目的地,是紐約。」一口氣說到這裡。
范冬陽的視線也由手上的報告轉到他興致勃勃的臉上。
「你在打什麼主意,說吧!」他立刻就猜出他想做什麼了。
「不愧是我的老闆,那你就答應讓我跟吧!」Adams一點也不隱瞞他的意圖,直接請求了。「老闆身邊多我這個助手可以更好辦事,順便我也想看看安琪是不是變得更漂亮、更迷人了……」
范冬陽好笑地:「你還敢說?我這最得力的秘書就是被你嚇得才自願請調到紐約去,你要我下次得到非洲去才找得到她嗎?」
Adams摸摸鼻子,略有雀斑,卻也算得上英俊、討人喜歡的臉上也有點苦惱的表情。「我知道我以前追她的方法太搞怪、太大膽,所以才會嚇到她,我這次是想親自跟她說對不起,請她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這次我一定會改進。譬如我會學老闆你多多甜言蜜語、體貼、有耐心,必要時我也會送她最愛的花,接她去任何一個地方,這樣夠不夠?」親愛的安琪、美麗的安琪,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去找她。
范冬陽搖搖頭,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坐下,打開計算機聯機。
Adams看老闆搖頭就著急,立刻跟到他的桌前。「老闆……」
范冬陽看也沒看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迅速地一陣敲打,並且很快就寄出一封郵件。而等到他對計算機下完指令後,他才抬頭望向仍一臉不放棄地杵在他面前的Adams。
微微一笑,他終於對他點頭說了:「我剛發郵件給安琪,要她先去查那件包裹是不是真有到達紐約那個地址的事,等她查到了確實是有,稍後我才會過去和她會合……所以你現在可以開始祈禱,Marin追到的線索沒錯,皇冠是被送到紐約而不是台灣。」為了這頂皇冠,他已經投注了許多心思在裡面。
當初他拒絕了江明燕的條件,所以他只有另外想辦法。事後他去查證她的身份,證明了她果然就是金榮電子集團的千金,雖然這使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不過他也沒有放棄的打算。而首先,他得查證皇冠究竟是不是真如她所說在她手中,他才能走下一步。追蹤到了現在,事情總算露出了一點曙光。如果皇冠真是被她取得,只要他能正確鎖定它的下落,不管明的、暗的,他都志在必得。
Adams馬上聽出老闆的意思。他立刻歡呼一聲跳起來。不過很快地,他乖乖立正站好,連表情都回復了沉著、幹練。
「老闆,根據我們所有人匯整出來的情報你可以放心,皇冠十之八九我們就快能跟它見面了。」在老闆身邊幾年,又在這行混了這麼久,有時候除了靠運氣和專業的判斷外,直覺也是很重要的。
「希望如此!」范冬陽一向很有自信,這回也一樣。
為了這頂皇冠,他不得不暫時與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心的晏秋分隔兩地,等這件事告一個段落,他非好好地放個假,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千擾地和她過過兩人世界不可——他知道這個時候,她任教的學校應該就要放假了。
想起她,他的臉龐也不由浮現一抹暢意愉快的笑。
他保證,他不會讓她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