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巖洞,滴滴答答不停滴水的鐘乳石,讓綁在下面的兩個人被巖洞頂部滴下來的水淋得濕透。
南宮維一動不動,惡狠狠地盯著黑暗的巖洞頂,依偎在她身邊的軀體稍微扭動了一下。
「好冷……」洛甄打著寒顫,「哪裡來的風,怎麼這麼冷?這些傢伙,連幾件御寒的衣服都不給我們準備。啊,討厭,怎麼連腳也綁起來了,真是沒有禮貌!」
「你見過有禮貌的強盜嗎?」他冷嘲。
「咦,原來你醒了啊?從昨天到今天,我叫了你許多次,你都沒有反應耶!」
「懶得理。」
「你這個傢伙真不可愛,讓我白白擔心了半天,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真是抱歉啊,也不知道我是被誰砸暈的。」
「哎呀,小氣的人,我又不是故意的,說起來也奇怪,以前每次瞬間移動總是和目標有幾米的誤差,從來沒有這麼精準的命中過……」
「那我還真是幸運極了。」南宮維哼了一聲,「托陛下您的福,現在我們兩個都成了別人的俘虜,卻還不知道為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洛甄舉手,「他們似乎是一群流亡士兵,抓我是因為他們不明白手鐲法器怎麼用,抓你是因為你是術士。」
「為什麼我是術士他們就要抓?」他敏感的追問。
她瞥了他一眼,「你覺得他們會向他們的俘虜解釋原因嗎?」
說的也是!他挪動了一下身體。那些傢伙還真看重他,手腳都被鐵鏈牢牢的鎖起,兩隻手更是被左右分開,緊扣在身體兩邊的牆壁上。
雙手不能闔攏,就無法結印,擁有再高明的「術」也沒有用。
他用力掙了掙,只換來鐵鏈嘩啦啦的響。
「怎麼了?」身邊的人問。
「沒什麼。」南宮維說,「既然這樣,你就把手鐲的使用方法告訴他們吧,他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自然會放你走。」
洛甄趴在他的膝蓋上,漫不經心的說:「那你呢?如果我走了,這裡不就只剩下你一個人?」
他繃緊了臉,「吵死了!我不像你那麼沒用,總有辦法出去,少了你這個累贅,我還可以走得更快。」
「騙人。」她換了個姿勢,懶懶地趴伏在他的身體上,「你的手被鎖成那樣,再厲害的術也用不出來吧,難道說,你是想讓我先離開才故意這麼說的嗎?」
他哼了聲,「少自以為是了,看到你在面前晃來晃去我就嫌礙眼。」
她抬起晶亮的眸子,盯著他看了半天,歎氣,「你啊,真是生了一張討厭的嘴巴,讓人恨不得把它堵起來。」
粉色的唇翹起,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貼近,唇抵著唇,小巧的舌尖靈活地勾勒出他形狀姣好的唇線,挑逗似的磨蹭引誘著。
若有似無的接觸,兩個人的空間裡,只留下曖昧的氣息。
那感覺太令人沉醉,南宮維好不容易從玫瑰般的迷境中清醒過來,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懊惱得恨不得去撞牆。
洛甄舔舔自己的唇角,笑得既狡黠又迷人,「感覺越來越好了,這算不算越來越有默契?」
他氣息不穩地瞪了她半天,突然轉過頭,對岩石洞穴外面大叫,「有沒有人?看守在哪裡?」
「吵死了!什麼事?」外面傳來不耐煩的回答。
「把這個女人帶出去!她說她想起法器的使用方法了。」
她嚇了一跳,「喂喂,不要亂說話啊!」
「囉唆!你想辦法應付他們,把法器送給他們也沒關係,等他們放你出去以後,你就去宗府找族長老,他的水鏡術很容易可以找到我。」
「唉,問題不在這裡。」她歎了聲,撥弄著自己的長髮,「第一個問題,即使我告訴他們法器的用法,他們就真的會放了我嗎?說不定會殺人滅口喔!至於第二個問題嘛……」
她眨眨眼睛,「我好像忘了告訴你,製作手鐲的時候,材料裡面摻了我的血,所以只有我才能用它,所以,就算告訴他們用法,他們還是無法使用,說不定會懷疑是我欺騙他們,總之,不可能放我的啦!」
一陣突然的沉默。
轟隆,沉悶的聲音響起,緊閉的兩扇大石門突然被推開了。
膀大腰圓的看守從外面進來,腳步聲踩在地上,越來越近。
設想的計劃還沒有實施就幻滅,南宮維只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在抽搐。早知道不可能,他就不叫看守進來了。
「你怎麼不早說!」
「我不小心忘了嘛。」洛甄有點心虛的回答。
「你真有本事啊,這麼重要的事也能忘記?」
「忘了就是忘了啊。」
看守沙啞的嗓音打斷了兩人沒營養的爭吵。「喂,丫頭,你終於決定開口了?」
洛甄咬著手指甲,甜蜜的微笑,「這個、那個,我不過是……」哎,怎麼才能應付過去?對著這個大老粗用色誘這一招,實在沒興趣。
南宮維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嘖,這麼容易就被騙進來了?看守果然都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傢伙,沒事了,你出去吧!」這麼說著時,他居然還對看守人揮了揮手。
「再說一遍,臭小子?」
看守火冒三丈,握緊了拳頭,指頭關節喀啦作響,「剛才是你在裡面叫本大爺進來的吧,怎麼,耍本大爺玩哪?」
「我無聊,就是耍著你玩呢!」
他斜睨了看守一眼,表情既高傲又不屑,就見看守士兵僵在那裡,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
一陣凌厲勁風刮過臉頰,接著蒲扇大的拳頭便結結實實揍在南宮維的胸口。
他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忍不住蜷起身體,束縛四肢的鐵鏈被扯動得嘩啦亂響,半天都還停不了。
耳邊嗡嗡的鳴聲震得頭疼,隱約可以聽見那個看守咒罵的聲音,「XX的,敢耍老子玩!臭小子不要活了!」
旁邊另外有個人勸他,「小心點,不要打死了,首領很看重這些術士的。」
「算他走運,否則老子饒不了他……」
腳步聲越來越遠,轟隆巨響聲傳來,大石門又關上了。
「喂,你沒事吧?」洛甄小聲問,伸手抹去他唇邊溢出的血絲。
「死不了。」南宮維臭著臉回答。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碰到她,自己就肯定一路衰運到底。
算了,再怎麼衰,畢竟他是男人,總不能讓她挨拳頭吧!
「你說,他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們?」黑暗中傳來她嬌軟的嗓音,往日輕快的聲音裡也多了幾分凝重,「不聞不問的關在這裡,直到活活餓死?」
「應該不至於,要殺早就殺了,讓我們活到現在,必然是還有利用價值。」
他瞥了眼身邊的洛甄。
她倚靠在他的身邊,蜷起雙腿,手指無意識的拉扯著衣袖上的皺褶,這樣的姿勢,不像是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女王陛下,倒有幾分女孩子的脆弱感覺。
再怎麼堅強的人,在無法預測的命運面前,也難免害怕吧!
南宮維思忖了片刻,說:「其實你不必擔心,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下,以你的身份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只要你告訴他們真正的身份,這群流離逃兵的首領肯定會用你和焱恩國交換物資銀兩等需要物品,絕對不會動你一根手指——」
「開什麼玩笑!」
驀然打斷他的聲音的,是異常強硬的口吻。她坐直了身體,撥了撥自己的長髮,甩到肩頭,「如果淪落到那個地步,我還有什麼資格做焱恩的王!」
他忍住朝天翻白眼的衝動,「是是,尊敬的陛下,請問您有何招術,可以從這個該死的地方逃出去?在下我等著看呢!」
她神秘的一笑,「急什麼,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再告訴你。」
這種語氣……真是讓人火大!
「想說就說,不說就算,少吊人胃口!」南宮維惡狠狠的怒答。
洛甄噗哧的笑出聲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個男人發脾氣的時候最可愛。
「你的脾氣真不是普通的暴躁耶!天天對著本女王吼的,我想全天下也只有你一個了。」
青筋立刻爆起。「你也不差,天天都能給我找來一堆麻煩!」說到這個他就冒火。
「天下女人那麼多,為什麼就讓我碰到你這個傲慢、自以為是,喜歡擅自行動,處處惹麻煩的女人!」
而且他居然會被這種女人弄得心神不寧,神思恍惚,還為了她挨了一拳,真是連自己都想不通的詭異。
她哼了一聲,高傲的揚起下巴。
「你以為你就很完美嗎?成天擺著一張臭臉,只要開口就會得罪人,性格惡劣,還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自大狂!」
真是見鬼,她居然會覺得這種男人可愛,為了守護昏迷的他,竟還放棄了半路逃跑的機會,和他一起被關進這個山洞,自己的腦袋真的進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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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洞頂部的水滴流過鐘乳石,仍是滴滴答答的響著。
洛甄縮了縮肩膀。這裡怎麼這麼冷?即使是玄鳳國的冬天,應該也不至於會這麼冷啊,反倒有幾分像是赤胤國冬季的天氣,可是赤胤國距離太遠,短短兩天的時間不可能到達的。
巖洞裡安靜了許久,她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被鎖在石壁上的男人。
「喂,你還好吧?」他的臉色怎麼那麼白?
過了好一會兒,南宮維才慢慢地睜開眼,「死不了。」依然是那種冷淡的口氣。
「你的臉色不大好,怎麼了?」
「……吵死了,給我閃到旁邊去,你那身大紅裙子不要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看得我心煩。」
嵌進石壁的鐵鏈很短,被鎖住的這段時間,他的整個手臂和後背一直被迫緊貼著石壁。
一滴、一滴,洞頂流下的水就這樣從石壁滴落下來,打濕他的頭髮,滲進後背,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那水滴不像是普通的雨水,倒像北方冬天落下的雪,慢慢的溶化,透骨的寒意滲進皮膚,一絲一絲帶走他身體的熱度。
好冷!這種冷到骨髓裡的感覺,好難受。
南宮維半闔著眼。這種全身都要被凍僵的感覺,為什麼生長在南方的自己,卻似曾相識?
時間緩慢的流逝,徘徊在清醒和睡夢之間,他的神智漸漸陷入迷濛中。
眼前出現了一片冰天雪地。
白茫茫的大雪,自空中不斷的飄落著,完全安靜的世界,除了雪,除了身後一排小小的腳印,什麼都沒有。
雪地的中央,站著一個小孩子,被一個人丟在這裡,驚惶的淚順著臉頰滴落,還沒有掉到地上,就凍成了冰晶。
那個孩子是誰?
「不許哭!」有個宏亮的聲音斥責道。
他想起來了。
那個孩子,是他自己。
那時候他只有五歲,父親把母親留在南方溫暖的玄鳳國,只帶著他來到赤胤國最北的閔領山區。
父親牽著他的手,走過草原、戈壁,最後,把他孤零零地丟在雪原上。
「今天,就當作是你人生中的第一場修行吧!」父親俯視著只有五歲的他,「我在五十里外的木屋裡等你,在明天太陽升起之前,你還到不了那裡的話,那也是上天的意思。」
失去了父親溫暖的手掌,他抽泣著伸出手,「父親,抱抱,我好冷——」
「不許哭,把手收回去!你是南宮氏的後代,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獲得強大的力量,怎麼能依賴別人!」
孩子被父親的大吼嚇住了,呆呆的看著他。
「想要成為擁有極高能力的術士,就要捨棄一切。溫暖的懷抱、父母的寵愛、兄弟的溫情……這些都是阻礙修行的束縛!沉溺在柔情中,人就會變得軟弱,最後便忍受不了修行而無法成為術士,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父親的臉上,顯現出痛苦扭曲的神情,接著,他突然抓住孩子凍得發青的手。
「維,你是我的兒子,擁有南宮氏嫡系血脈的後代,一定要成為天下最優秀的術士!」
「父親……」只有五歲的他,完全不明白那些話,他以為他的父親終於要抱起他,開心的露出了笑容。
不料下個瞬間,父親竟狠狠的把他推開。
「五十里!明天天明之前,自己走回去!」
刺骨冰寒的風,刮起一陣陣的雪霧。
前方的腳印很快就被新雪覆蓋,只有身後一排小小的腳印,臉色凍得青紫的他,抱著自己凍僵的身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好冷……
南宮維昏昏沉沉地想著。難道是我做的還不夠嗎?父親,所以你還要讓我在這裡繼續修行?
一股溫熱的感覺,忽然包裹了他的身體。
怎麼會這麼溫暖?簡直就像戀人擁抱在一起,自然而然發散出的溫暖觸感。那種會阻礙修行,早已被他捨棄的陌生的溫情感覺,為什麼這麼讓人迷戀?
迷濛的神智漸漸清醒過來,南宮維這才想起,他的父親早在幾年前就死了。
雪地的幻覺倏然散去。
他猛地睜開黑色的眼瞳,一張美艷的面孔幾乎貼著他的臉,他吃了一驚,本能的往後退,膝蓋不自覺便往上頂。
「哎呀,痛痛痛!」
洛甄被踢中腿骨,倒退兩步,跪坐在地上,淒慘的呻吟著。
「混蛋,你踢我幹什麼?痛死了!」
「睜開眼就看見你的臉,想嚇死人啊?」他冷著臉色。
「真是好心沒好報!你看看自己的樣子,嘴唇都凍青了,要不是我幫你暖身體,你能這麼有精神的對我吼?」
他側過臉,目光掃過肩頭滑落的女式披風。「……這是你的?」
「廢話。」她捂著被踢中的地方,一瘸一拐的跳過來,把披風又往上拉了拉,擋住石壁不斷往下落的水滴。
「真受不了你,巖洞頂滴下來的分明是溶化的雪水,你居然硬生生挺了幾個時辰,就不能跟我說一聲嗎?嘴硬的傢伙。」
掏出絲帕,洛甄從他的臉頰邊上抓起一綹濕漉漉的頭髮,努力擰乾,「有沒有暖和一點?嗯?你倒是說話啊,不會凍傻了吧?」
過長的額發擋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洛甄火大的抓住他的頭髮往上提,「喂,本女王在問你話,你聽到沒有?」
那麼近的距離裡,黑色的眼瞳深深的凝視著她。
「看什麼?沒看過美人啊?」她眨眨眼睛,「怎麼,突然愛上我了?」
南宮維看了她一眼,把頭轉到旁邊,又閉上了眼睛。
剛才那種溫暖的感覺,是她抱著他,用身體為他取暖吧!所以她的衣服也被沾濕了一大片,站在那裡凍得發抖,偏偏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個女人……
「喂,我在跟你說話哪!」洛甄不客氣地扳過他的臉,「你再閉著眼睛不理我,我可又要吻你了,親愛的南宮公子,別哭喔!」
豐艷的唇動著,發散誘人的光澤,她跪坐在南宮維的大腿上,用指尖摩挲著他的唇瓣,輕聲低語著,「摸起來感覺好好,雖然涼了點。」
下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低下頭,吻住了她粉色的唇。
她驚異地睜大眼睛,面前的男人卻完全不理會她難得的呆滯,逐漸加深了纏綿的吻,漸漸的,她的眼睛也閉起,放任自己追逐這份親暱。
相較於他們見面時的那兩場天雷勾動地火,今天的碰觸並不激烈,在這寒冷的巖洞中,卻有種溫暖的感覺漸漸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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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岩石的縫隙中照射下微弱的光線,只是光線越來越微暗,應該已是夜晚。
一陣寒風刮過洞穴,她抱著自己的肩膀發抖。
「該死,這是什麼鬼地方,夏天居然這麼冷,還有四處往下滴的雪水,這些混蛋真會找地方,存心想把人凍僵嘛。」
目光瞟向被鎖在石壁上的某人,若有所悟,「也是喔,術士是出了名的難對付,先把你凍得半死不活的,這樣比較容易控制。」
南宮維冷冷哼了一聲,「比較容易控制?他們可以試試把我放下來,我下一刻馬上讓他們全部滅亡。」
「自大狂。」洛甄斜睨了他一眼,動手解下耳垂上的朱紅色珊瑚耳環,「有空的話,不妨猜猜我們在哪裡?」
「這還需要猜嗎?夏天還這麼寒冷,以及不斷溶化的雪水,表示附近很可能有終年積雪的雪山。焱恩國及玄鳳國都沒有雪山,赤胤國距離又太遠,短短的兩天不可能趕到。我想我們最大的可能,是在西方的靜幽國境內。」
「咦,居然跟我想的一樣,原來你還不算太笨嘛。」
「哼。」火大。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卸下了兩隻耳環,放在手掌上擺弄著。
原本只是純粹的裝飾品,在微弱的光線照耀下,漸漸的,南宮維竟感覺到某種「術」的氣流,湧現在耳環周圍。
朱紅色的耳環籠罩起一層淡淡的紅色光暈。
他瞪眼看著,「這個……不會也是法器吧?」
「當然是嘍。很漂亮吧?」洛甄得意的炫耀。
他的額頭立刻爆起青筋,「有法器你不早點拿出來用?兩個人在這裡被凍得半死很有趣嗎?」
她睨了他一眼,「急什麼,這個法器是有時效的,一定要晚上才行,而且效力還和距離有關係,如果離那個人太遠的話,就不行了。」
咬著指甲,她低頭想了想,「如果我們確實在靜幽國境內,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個人?」他心裡微微一動,「難道就是送你手鐲的同一個人?」
「就是他。」說到這個,她的眼睛瞇成了月牙形,開心極了,「他可是送了一整套的法器給我,很大方吧?戒指和項鏈被我丟在王宮裡了,下次帶來給你看看。」
「是嗎?」過了半天,南宮維淡淡的回了一句。
洛甄迷惑的抬起頭,「你為什麼又不高興了?」
「沒有的事。」
「明明就是生氣了嘛,奇怪的男人……」
小心的擺弄著,讓法器始終沐浴在微弱的光線下,籠罩周圍的紅色光暈也越來越強。「應該可以了。」她自言自語著,撥動耳環裡面的小小機關,把耳環法器一個放在嘴邊,一個放在耳朵旁。
「喂喂,篁美人,是我啦!我這裡出了點事,麻煩你過來幫忙嘍!」
安靜了一會兒後,法器裡突地傳來了清冷的男子嗓音,「怎麼又是你?」
這種不耐煩的語氣?南宮維瞥了她一眼。那個人對她,似乎不像是情侶之間說話的口氣,倒像是一方被另一方死纏爛打的本能反應。
「哎呀呀,我也不想麻煩你,可是沒辦法,我現在被人綁架,關在黑黑的山洞裡,聯繫不到其他人,只好勞動你的大駕了。」
「我沒空。」那個清冷的聲音不帶感情地說。
耳環裡隨即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是另一方想要關閉法器。
「喂,等等!」洛甄對著法器大叫,「我就在你靜幽國的境內,萬一出了什麼事,焱恩國可是會向靜幽國宣戰的!你再不關心國政,多少也要注意一下後果啊!」
「……真是麻煩的女人。」
耳環周圍的紅光閃了閃,熄滅了。
一團突如其來的黑霧瀰漫了她周圍的空間,當黑霧逐漸散去,竟顯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南宮維凝視著那個模糊的人影。
精確的搜索定位,瞬間移動的能力。這個人也是高階術士?
不,這種狂亂的氣息,並不屬於術士,他到底是什麼人?
「篁美人!好久不見!」洛甄歡呼一聲,筆直地撲過去。
微弱的光線下,陌生男子無視於她的熱情,往旁邊閃了半步。
長過膝的黑髮微微飄揚,大半張面孔被遮掩在披風的立領裡,只有一雙眼睛,有如黑夜中最幽深莫測的星辰。
「會摔倒的,焱恩王陛下。」男子淡淡的說。
話音未落,她腳踝上細細的鐵鏈已經絆住了雙腳,砰的一聲,使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討厭,明明看到了,卻不早點提醒我。」
她指著自己手腕、腳踝上的鐵鏈,「喏,親愛的篁美人,既然你都來了,就幫我解開吧!順便把外面那些傢伙收拾了。」
「我沒有興趣料理雜碎。」男子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她,「還有,再那樣稱呼我的話,我就殺了你。」
「真是不可愛的話。」眼見男子的視線中閃過冷意,她歎了口氣,「是是,我以焱恩王的身份,尋求你的幫助,靜幽王陛下。」
南宮維吃了一驚。這個男人,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靜幽國君王?
靜幽王俯下身,手指搭上洛甄身上的鐵鏈,低聲喝道:「破。」
一股凌厲的勁風襲過,小指般粗細的鐵鏈應聲而斷。
南宮維的目光凝在男人的背後。
他又感覺到了,就在剛才那個施法的瞬間,這位靜幽王的身體周圍凝結的氣,果然不是「術」,竟有點像……
兩道視線,倏然在半空中交會。
不知什麼時候,靜幽王已經回過身來,冷冷的盯著他。
「終於擺脫了這些討厭的鐵鏈了,自由的感覺真好。」她揉著手腕,心滿意足的活動活動身體,猛地想起鎖在石壁上的那個人。
「對了,親愛的靜幽王,順便幫忙把那個傢伙也解下來——」
咦,這是怎麼了?初次相見的兩個男人,為什麼瞪視著彼此?
她從來沒有見過阿維的臉上露出那種凝重的神色,但靜幽王周圍籠罩著的冰冷氣息,她倒曾經見識過一次,那是他即將奪取對手性命的前兆。
「哎呀呀,你們看我,居然忘了介紹你們認識一下。」洛甄突地撲到靜幽王身上,假裝沒看到他爆發前的忍耐表情,大剌剌地攬住他的肩膀。
「這位就是受人尊敬的靜幽王,我們現在都在他的地盤上,所以南宮維你要收斂一下你的壞脾氣,至少微笑一下嘛。」
「姓南宮?」靜幽王若有所悟,「難道是玄鳳國那個南宮氏術士世家的後代?」他轉過頭,把趴在肩膀上的人形累贅物扯下來,「焱恩王陛下,你怎麼和這種人混在一起?」
什麼叫「這種人」?南宮維的青筋直爆,洛甄卻不斷的對他使眼色。
忍耐啊,就算是高階術士,惹篁美人生氣,可就走不出這個山洞了。
「他啊……」她眨了眨眼睛,「他是我肚子裡寶寶的父親,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呢!」
靜幽王的表情倏地變得有點古怪,「你有孩子了?他是父親?」
「是啊是啊,在這種地方很傷身體的,快點帶我們出去吧!」
「……這是最後一次,下次沒事不許再亂叫我過來。」
「沒問題。」洛甄的唇邊勾起極富魅力的笑,注視著靜幽王走過去,輕易地斷了鐵鏈,把南宮維解下來。
沒事當然不會叫你,有事的時候才會請你幫忙嘛!
「焱恩王既然光臨本國,不妨到在下的王宮裡小住幾日,休養身體,我也好順便把這次綁架你的元兇找到正法。」
靜幽王站在她旁邊,雖然最後還是幫南宮維解除了桎梏,卻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看也不看他一眼。
果然就像傳說中那樣的厭惡術士啊!洛甄暗中歎氣。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賜予一個人絕世美貌的同時,也賜予了他無比古怪的性格。
「你也去。」
靜幽王忽然轉過身,冷冰冰的對南宮維說話。
「不必了。」南宮維對他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在下有事在身,需要回玄鳳國,有勞靜幽王照顧焱恩王了。」
靜幽王掃了他一眼,「照顧她難道不是你的責任嗎?母體受寒,很容易流產的。」
「什麼?」
「吃驚什麼?我剛剛探查過她的身體,她確實有你的孩子了,不要以為裝失憶就可以逃避責任。還是說你這個傢伙在這裡關得太久,腦殼凍壞了?」
巖洞裡僅存久久的沉默。
洛甄僵直著身體,和南宮維面面相覷。
剛才害怕靜幽王不救他,才撒謊說肚子裡有了寶寶,而他是父親,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有了?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