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大街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除了飯店大門外,幾乎所有的商店都關了門。
劉詩詩來到飯店的櫃檯,"我是七○四號房的,請問有房間鑰匙留在櫃檯嗎?"
櫃檯先生察看了一下,"有。"他拿出了鑰匙和一封信。"還有這封信,要給劉詩詩小姐的。"
"我就是劉詩詩。"她接過信,趕緊打開。
詩詩,我先回台北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劉詩詩更著急,她趕緊跑出飯店,對著站在街頭的李傑和楚森高喊:
"榆楨回台北了!"
楚森接過信,濃眉深鎖著煩憂,她怎麼能這樣一走了之?
"這麼晚了,根本沒有車,她要怎麼回台北?!"他的怒吼聲中有著深深的自責。
"她一個女孩子,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恐怕還沒出墾丁,就……"李傑口沒遮攔,劉詩詩連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傑,你別火上加油了。"
"我去找她!"楚森握緊信,站在街頭,卻不知該往哪裡走。
李傑拉著他,不讓他像無頭蒼蠅一般亂奔亂跑。"你上哪裡去找?墾丁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若存心躲起來,你怎麼找?"
"我們報警吧!"劉詩詩也緊張了。
"榆楨有留信說要回台北,你想我們去報警,警察會受理嗎?"其他兩人都亂了分寸時,李傑告訴自己得冷靜下來。
"她怎麼可以這樣!她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楚森不死心地開始移動腳步,讓他乾著急坐著等,他寧願四處去找找。
"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傑又拉回了楚森。
只見楚森一張痛苦的表情,看來不說出來,李傑不會放過他。
"我……我說她到處勾引男人,還說了一些不好的話,她一氣之下就走了。"
他原以為她會回房間去,也就沒有多加留意,沒想到……
"榆楨這麼喜歡你,一直在討好你,為什麼你三番兩次的還要跟她吵?難道你就不能多珍惜她一點嗎?"李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傑,你少說兩句,楚森已經很難過了。"劉詩詩怕火藥味太重。
"為什麼要少說兩句?最好能罵醒這個不知好歹的笨蛋!"
"你知道她喜歡我?"楚森反問。
"怎麼不知道?全辦公室裡的同事有哪一個看不出來?榆楨對你特別的好,特別的忍讓,你每次跟她吵,她每次就幫你找台階下,她看似新潮,卻每件事情都聽你的。"李傑喘了一口氣,繼續說:
"你要她別拍廣告,她就不拍;你要她穿保守一點,她就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你中午沒吃,她就趕緊去幫你買便當;你趕工作一累,她的熱咖啡馬上就送到你嘴邊。她這樣對你還不夠好嗎?"他們的感情自然流露,李傑看在眼裡,只是不願說破。
件件事情說得像萬針刺心,刺痛楚森的心窩,可是他嘴上卻絲毫不肯承認。"她對你也一樣好!"
李傑一拳揮向楚森的右臉頰。"你他媽的!你說這是什麼渾話,虧我當你是兄弟。"
"李傑!"劉詩詩一把拉住李傑。
楚森連退了三步,右臉頰紅腫成一片。
"她連飯都沒有跟我單獨吃過,她會對我特別好嗎?!"李傑實在忍無可忍。
失魂的楚森開始往飯店後方的沙灘走去。別人都看得出來她在喜歡他,她在討他歡心,他為什麼還不明白她的心意,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楚森!"劉詩詩想要叫住他,卻被李傑阻止。
"詩詩,讓他去,就讓他好好的反省。"
"李傑,這樣好嗎?已經丟了榆楨,楚森他若再出事……"劉詩詩提著心,也不知該怎麼辦。
"放心,他死不了的,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李傑真的火了,不惜對有著兄弟般交情的楚森下了重話。
劉詩詩只能在心裡歎氣。好好一個假期,怎麼會搞得烏煙瘴氣?
林榆楨坐在雪白的床單上吃得滿嘴零食。
心情越差她就越想吃東西。她才沒那麼笨,三更半夜跑回台北去,可能還沒出墾丁就被野狼給咬走了!
她跟櫃檯另外訂了一間房間,現在舒舒服服半躺在床上。
就讓楚森急死好了,誰讓他的嘴巴那麼壞,老是不能明白她的心,不懲罰懲罰他,她怎麼對得起自己?
但是她不能害詩詩和李傑也跟著擔心,她拿起電話,撥了劉詩詩房間的號碼。
這個時候李傑送劉詩詩回房間,電話也剛好響起。
三更半夜會是誰?劉詩詩趕緊接起電話:"喂?"
"我啦!"
"是榆楨!"劉詩詩興奮的對著李傑說。
"你房間還有別人?不會是楚森吧?"那她不就前功盡棄了?
"不是,是傑!"
"幸好!"林榆楨吁了一口氣。
"你在哪裡?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別急,我就在你隔壁。"
"隔壁?"劉詩詩給了李傑一個大問號。
"不信?你來七○六號房。可是詩詩,你千萬別跟楚森說我在這裡。"
"我知道,我馬上過去!"劉詩詩掛了電話,拉著李傑又走出房門。
來到七○六號房,劉詩詩半懷疑地敲著門。
"快點進來!"林榆楨把劉詩詩和李傑拉進門內,趕緊關上門。
"榆楨,你在搞什麼鬼?害我們提心吊膽,差點就要去報警了。"劉詩詩有著被耍弄的不悅。
"榆楨,這並不好玩!"李傑也嚴詞厲色。
"我不是故意要你們著急的,我很抱歉,我真的是被楚森氣瘋了,你們不知道他說話有多難聽,不但狠狠踐踏我的自尊心,還把我說得很不堪。"說著說著,她眼淚就撲簌簌掉下來。"我才會想要一走了之,可是這麼晚了,真的搭不到車。"本來她還不覺得悲傷難過,被詩詩和李傑這麼一說後,委屈就從中而來。
"別哭了,我們知道是楚森不對,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劉詩詩拍撫著林榆楨的肩,在床沿坐了下來。
"楚森很擔心你,一個人往海邊去了,我不放心,我去找他。"李傑罵歸罵,畢竟兩人有革命性的感情,總不能放任他一人去窮操心。
"傑!"林榆楨喊住了他。
"我知道,我不會告訴他你在這裡,這小子是需要好好教訓一下,不然他不會懂得珍惜你。我只會跟他說,你來過電話。"相信她和詩詩一定有很多私密話要聊,他一個大男人,杵在這裡也不方便。
"傑,謝謝你。"她苦笑一下,拿出面紙擦乾淚水。
李傑揮揮手,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房間。
"榆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林榆楨一言難盡的樣子。
"那你慢慢說,你們感情好的時候就很好,一旦吵架,每次都驚天動地的,我都不知道,你們兩個的戀愛是怎麼談的?"
"連你也看出來我在和楚森談戀愛?"那麼全公司的同事不全都知道了?害她還一廂情願的在隱瞞!
"當然!我又不是沒長眼睛。"其實劉詩詩是經過李傑的指點後,才恍然大悟。雖然李傑是大男人,心思常常來得比她還細膩。
既然戀情已經曝光,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你不知道他話說得有多難聽,說我穿成這樣大跳熱舞,是在到處勾引男人,說我怎麼不學學你,穿著打扮保守一點!"
"榆楨,那是他沒有自信心,你太美,美得招搖,他會覺得沒有安全感。"劉詩詩站在旁觀者立場,慢慢分析給她聽。
"可是,我就是這個樣子,美麗又不是我的錯!"她還是那句老話。
"那你要給他十足的安全感,讓他對你有信心呀!"
"要怎麼做?我都搞糊塗了,我這樣做也不對,那樣做也不對。"她的思緒一團亂,根本沒有頭緒。
"我看得出來楚森是真的喜歡你,你不知道,晚上你在和那些外國人跳舞時,他的臉有多臭,可是他還是怕你累,趕緊要幫你擦汗,要拿啤酒給你解渴。"
林榆楨回想起來,真的有這回事。
"可是我那時忙著跳舞,根本沒空理他。"
"對呀!你只顧著自己開心,也沒體諒一下他的心情,他因為太在乎你,才會打翻醋罈子。"
"這麼說,都是我的錯哦?"
"不是啦!楚森的刀子嘴你又不是不曉得,他說話是太過分了,不過我相信他現在心裡正在懊悔。"劉詩詩總是要勸和不勸離,再火上加油,可能會讓一對有情人一拍兩散。
"他跟我打過勾勾,承諾再也不跟我吵架,可是才沒多久的時間,他就違背承諾,這樣的男人我還可以信任嗎?"雖然是她主動的,可是她絕對不勉強自己去談不適合的戀情。
"榆楨,我看他剛剛非常著急的要去找你,又被李傑打了一拳,我想他這個男人沒有這麼差。"
"李傑打了他?他有沒有怎麼樣?"林榆楨心急了。
"沒事了,只是臉頰紅腫。"
聽劉詩詩這樣說,她心安了一半。
"算命仙說,我的命裡缺木,未來另外一半也是個有很多木頭的人,原先以為楚森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可是i…我怎麼覺得我們是生來相剋的。"
"算命的既然都這麼說了,你就再給楚森一次機會,畢竟要像他這樣的木頭男人,這世上還真難找了。"
林榆楨苦苦一笑。
"他還真是木頭人,可是再濃再厚的感情,要是繼續大吵下去,最後會變成什麼都沒有!"
"給他安全感,讓他對你有信心,更對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他以後再也不會為了吃醋問題跟你吵了。"
"那要怎麼做?"她無助的眼神看了令人心疼。
"愛情得來不易,你會想到好方法的。"劉詩詩也是愛情的門外漢,但是多了她的鼓勵,相信事情可以圓滿落幕的。
李傑在飯店後方的沙灘上找到了神情落寞的楚森。
他將半打啤酒扔在沙灘上,一屁股坐在楚森身旁。
"我是看你可憐,才幫你送來啤酒。"
冷颼颼的海風吹得楚森的亂髮飛揚,頃刻間他像是蒼老了許多,他沒有理會李傑,只是遙望著黑漆漆的大海。
深沉的海浪聲一波波席捲而來,像是他無言的吶喊,無言的沉痛。
"我真是倒楣,放著好好的覺不睡,竟然在這裡和你一起吹海風。"李傑哆嗦著拉高了外套的衣領。
楚森沒有打屁的興致,他滿腦子只想著她,那個能牽動他喜怒哀樂、每根神經的榆楨。
"看你這副死樣子,我就好心一點告訴你,榆楨打電話給詩詩了!"
這下總算讓楚森有了反應。
"她說什麼?!她現在人在哪裡?!"
"急什麼?反正她現在人好好的!"他就是看不慣楚森那副沒擔當的樣子,像他要是真心愛上一個女人,一定搞得天翻地覆,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你說是不說?!"楚森惱了,一把抓起李傑的衣領。
他不是怕他,只是不想理一個情緒正處於崩潰邊緣的人,只好乖乖地說:"她只說她現在很好,找了一間旅社住下來,要我們不要擔心。"李傑兩手一撥,撥開了楚森的大手。
"她平安沒事就好。"心中的一塊大石著了地,他吁了一口長長的氣,拿起一罐啤酒,拉環一拉,咕嚕喝下一大口。
天冷,啤酒更冷,冷徹了心房,李傑好心的,看能不能幫楚森清醒一點。
"我看你們這麼愛吵架,乾脆分手算了。"李傑的建議卻惹來楚森的大白眼。
李傑不怕死的又繼續說:"我是說真的,哪有情侶像你們這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看你們的感情一定不好。"
"我們感情好不好,關你什麼事!"楚森黑漆的瞳眸閃著兩把怒火,他已經夠煩了,就不能讓他清靜點嗎?
"當然關我的事。如果你和榆楨吹了,我才有機可乘,抱得美人歸呀!"李傑說得理直氣壯,這種棒打鴛鴦的事,他最在行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好兄弟好夥伴,楚森真會一拳打扁他,就像他剛剛打他一樣。
"那你之前幹什麼不追她?!"楚森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下肚。
"想追呀,可是榆楨的心不在我身上,要是她對我有那麼一丁點喜歡,我半夜爬起來都會偷笑,一定捨不得罵她,捨不得讓她生氣,整天把她捧在手心呵護著。"反正他李傑就是命苦,還要淪落到當和事佬。看在楚森為他賺進大把鈔票、看在榆楨那一手好咖啡的份上,他就忍耐著點。
他一直以為榆楨也是喜歡李傑的,李傑多金又帥,沒有女人會放棄李傑而選擇什麼都沒有的他,尤其是條件這麼好的女人。
這麼久以來心中的疙瘩被李傑的三言兩語化解了一大半,他一口氣喝光了罐裡的啤酒。
酒入愁腸,冷得楚森再清醒不過。他嘴角微揚,卻苦笑了起來,難道她倒追他,他就要懷疑她的感情?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李傑不管楚森有沒有反應,自顧自地又說:"那個笨丫頭,一顆癡心全放在那個無情無義的人身上,我實在是為她抱不平,好好一朵花,何必插在那頭笨豬身上。"
拐個彎在罵他,楚森沒有生氣,還心知肚明。"替榆楨出氣,也用不著罵我是豬吧?"
"原來你有在聽呀?我還以為你的眼不明、耳不聰,心被狗咬走了。"
"把我說得這麼壞,你心裡該舒服一點了吧?"楚森又拿起一罐啤酒,拉了環扣,然後將啤酒遞給李傑。
"我不喝。"李傑搖了手,天這麼冷,他又不是傻瓜。
"為什麼?"酒可是李傑買來的。
"我想失戀的人身邊都一定要擺酒,陪襯那種氣氛,然後酒一瓶接著一瓶喝,這樣才能顯示失戀那種落魄的感覺,我又沒失戀,當然不要喝。"還真是冷!李傑將兩手插入口袋裡,難道身邊這只笨豬都不冷嗎?
楚森不知是苦笑,還是無奈的笑,這傢伙在這個時候竟然還可以這麼耍寶。
"又不是在拍戲,況且我又沒失戀,我只是和榆楨吵架而已。"
"才吵架就這副德性,那要是真的失戀,我可能要幫你準備啤酒浴,讓你溺死在酒裡。"
楚森又將啤酒往肚裡送,還真冷。
"不用你麻煩,我不會讓你有謀殺我的機會,我不會失戀,也不會跟榆楨吵架了。"
"君子一言哦,可別三天不到就變成小人了。"
又在拐著彎罵他。
"經過了這件事情以後,我會改變自己的性子,不再惹她不開心。"
"對嘛!女人是拿來疼的,又不是拿來罵的。"像這點他李傑就做得很成功。
"遵命!你是老闆,一切都聽你的。"看來他得想想辦法如何向她道歉?如何才能追回她的心?
"那你還喝?"李傑看著楚森手上的啤酒。
"不喝白不喝,反正你都買了。"
"真是敗給你,走啦!"李傑跳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後頭的沙子。"再繼續吹海風,我包準你明天馬上重感冒。"
楚森也跟著跳了起來,不用等到明天,他現在已經開始頭痛了。
李傑將剩下的啤酒收好,交給楚森。"留著榆楨不原諒時你再借酒澆愁。"說完,一溜煙的跑掉。
就這麼希望她跟他告吹嗎?不行,絕不行!
想到她的好,想到她的善解人意,想到她溫熱的唇,想到她歡笑的氣息,他狠狠地將袋裡的啤酒拋向了黑漆的大海。他再也不會惹她生氣,再也不需要啤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