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學校柔道技擊練習場內殺氣騰騰,人體撞擊在軟墊上的聲音,以及悶哼哀叫聲不絕於耳。
道場外圍的休息區,細微的議論聲此起彼落。
「程顧問今天是吃了炸藥了?下手這麼重……」柔道社社員A揉著發疼的右手臂抱怨道。
社員B一想到自己也得下場和程遇交手,不禁抹抹額頭冒出的冷汗。「他一陣子沒來道場了,沒想到一來就發這樣大的狠勁。」
負責記錄社員體能狀況的社員C邊翻閱著紀錄簿邊說:「校際比賽的日子快到了,程顧問願意下場指導是很好,但再這樣下去,恐怕沒有學生可以毫髮無傷的出賽了。」
「偏偏那幾個新招收的學生仗著自己有幾分實力,硬是要和程顧問切磋,這下子想向程顧問下馬威的人,反倒全被修理得淒淒慘慘。」社員A瞄瞄練習場內的激烈練習。
「以前他下場指導學生,再怎麼樣也不會出現凶狠的表情,今天看起來實在是亂嚇人的。」社員B繼續為自己待會兒的遭遇擔憂著,他實在是很害怕自己無法全身而退。
社員C抬高下巴,以下巴指向練習場的另一處角落。「你們看看那些擠在牆邊的女學生,從前老是嘰嘰喳喳不知羞的要求他指導技巧,今天倒是個個嚇得躲得遠遠的。」
「啊!雖然他出手真的是狠了點,但這記過肩摔還真是俐落!」社員A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讚歎。
「別看程顧問平時挺和氣的,聽說他拜師練柔道是因為他父母要他藉由武道精神來修身養性的哩!」社員B衷心希望程遇修身養性的訓練已經成功,尤其是在他上場和他對打的時候。
「程顧問小時候的脾氣不好嗎?看起來不像……」社員C翻開體能紀錄簿,又記下一個受傷學員的姓名。
「脾氣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聽說力氣大破壞力不小,所以才拜名師來訓練他的自制能力。」社員A抓抓頭,開始覺得程遇讓他頭皮發麻。
「喔,這樣說來,可千萬別惹毛了平日是個好好先生的人,免得火山一爆發沒法收拾。」社員B認命似的走到一旁去伸展筋骨,預備下場練習了。
「沒錯、沒錯!」社員C不住地點頭。
※ ※ ※
蓮蓬頭的熱水傾洩在程遇的週身,激烈活動過後,仍是消減不去他心底的晦暗。
道聽途說是一回事,自己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個男人是誰?
綻巧為什麼會和他手挽著手一起走進飯店?
程遇自問著,覺得思緒愈來愈混亂了。
他知道自己該去向她求證,卻又害怕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
他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膽小?
擰緊水龍頭,他抹去臉上的水珠,心底躁憤不平,腦海一片混亂。
傍晚開始下的雨在入夜之後總算停了,和美裡社區的街道經過洗滌後,看起來比平常更乾淨。
程遇陽台上種植的番茄像小綠拳頭般地纏在籐子上,果實發育很好,表皮光滑,代表了程遇平日照顧得極為得當。
只是程遇此刻卻躁鬱得想將番茄整株拔起,捏爛、摔爛、踩爛──雖然他明白番茄只是他出氣的無辜犧牲品……
「你為什麼皺眉頭?」
李綻巧和程遇一同坐在沙發上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她半捲縮在他身上,發覺他一整個晚上都鎖著眉心。
「有嗎?」程遇心不在焉地應聲。
「有呀,難道這種無厘頭的爆笑短劇讓你看得很痛苦?」她伸出手指試著將他的眉心皺折壓平。
程遇轉頭望著李綻巧,她櫻紅的嘴唇、靈動的雙眼,竟勾得他胸口一陣悶痛。
「還是你身體不舒服?」她摸摸他的額探測溫度。
是心裡不舒服!程遇在心裡嘀咕著。
「沒發燒呀,你怎麼了嘛?」李綻巧不習慣他繃著臉。
「綻巧……」他從不知道開口說話竟會如此耗費氣力。
「嗯?」她在他的臂彎裡仰著頭。
程遇心頭一悸,她睜大眼睛的樣子為什麼這麼可愛?真教人受不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有了別人?
他心裡酸酸的,很不舒服,想故意說些反話來刺激她,而且還有種想賭氣報復她的衝動。
「什麼呀?說話吞吞吐吐的,一次說完嘛!」李綻巧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舉起自己的手臂,嗅嗅自己手腕內側,「是不是你不喜歡我新沐浴乳的味道?很臭嗎?」
程遇搖搖頭,她就算是十天半個月不洗澡,也只會讓他認為她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屬於小孩子的乳臭味──
一點也不討人厭,何況她又不是真的聞起來很臭。
深陷愛河的人們不僅是盲目的,就連嗅覺恐怕也會出問題。
她帶點俏皮的接著說:「美環送我一組天然鹽的沐浴禮盒,我今天用了天然鹽洗髮乳、天然鹽洗面皂、天然鹽沐浴乳,甚至還用天然鹽牙膏刷牙,哈哈!我覺得我好像是一塊鹼豬肉喔!」
程遇終於忍不住衝動的用雙手抓住她的肩頭,以比平常略大的音量說道:「你……你為什麼這樣可愛?可惡!」
害我什麼決絕的話都說不出口……末句話他實在是真的說不出。
李綻巧愣了愣,繼而意會過來地揚高下巴,表情既嬌憨又高傲,「哼哼!怎麼樣?犯法了嗎?你咬我呀!」
情人間情趣盎然的鬥嘴,往往比任何一種蜜糖都甜。
程遇心一橫,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好,就咬你!」
「哇!嘻嘻……救命啊──嘻嘻……」
「你別跑!」
「嘻嘻……不要呀!虐待狂!誰來救救受虐婦女喔!嘻嘻……家庭性侵害!嘻嘻……救命喔──」
啊?受虐婦女?家庭性侵害?
唉……這女人!
程遇好氣又好笑,他實在是拿李綻巧沒轍。
嬉嬉鬧鬧、甜甜蜜蜜的一整個晚上過去,程遇想問的、該問的話依舊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程遇,好累喔,都是你啦!那麼拚命,嚇死人了……嘻!」李綻巧激情後的潮紅未褪。「我今天不回家、就在你這裡睡了,明天有會要開,要早點叫醒我喔,啊呼──」李綻巧擠在程遇的臂彎中,打了個深深長長的呵欠,「晚安。」
他偏頭在她額上烙下一個吻,「嗯,晚安。」
另一隻空著的手煩躁地抓抓頭,胃部一陣絞痛,程遇不禁懷疑,他會先禿頭還是先胃穿孔?
※ ※ ※
柔道社的社員D納悶地說:「程顧問最近天天來道場指導學生呢!」
「是呀,天天來……社員們個個大喊吃不消。」社員E也正是那大感吃不消的其中一員。
「雖然社員們是沒受什麼大傷,但小扭傷、小挫傷的也不少,教練啦、經理啦、保健中心的校護啦,這些天老是忙得不可開交。」女朋友剛好是柔道社經理的社員F心疼地說。
社員D發現了些什麼似的悄聲問道:「最近我們大家的技巧有進步倒是真的,只是……你們有沒有發覺,程顧問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兇猛?」
「他到底是怎麼了啊?」社員E摸摸下巴傷著腦筋,早點找出答案讓程遇恢復正常,才能拯救全體社員。
「被倒會了?買期貨虧了?還是股票被套牢了?」想起全球經濟不景氣,社員F很難不做如此聯想。
社員D一副過來人的嘴臉,篤定地說:「哎呀!這還用得著猜嗎?一看就知道是失戀了啦!」
「不會吧?上次還有同學說看到他和女朋友手牽手的逛街哩!」社員E推翻社員D的推論。
社員F納悶著,「咦?那……那他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
「我猜是……綠雲罩頂!」社員D還是堅持自己猜測的方向,他覺得程遇失常百分百就是因為情感問題。
「嗟!你少胡說八道啦!」社員F捶了社員D的胸口一拳,壓根就不信他的話。
「我只是推測呀……」社員D無辜地撫著胸口。
※ ※ ※
李綻巧坐在梳妝台前,一直未停止化妝的動作。程遇背對她,彎著手肘撐住頭,動也不動。
聽著化妝水瓶、乳液容器、梳子等發出輕微的聲音,他便清楚知道她的化妝已經進行到何種步驟。
每一個步驟都帶有不同的聲音和氣味。
程遇邊深吸這些香氣,邊輕聲歎息。
他不得不開口提醒她,「外面已經暗了吧?時間──」
李綻巧沒有回答,仍繼續忙碌著。
「綻巧,你就算不化妝也很漂亮,所以──」程遇繼續溫言勸說著。
她終於站起身,一股暖和的空氣在他頭頂飄動,他抬起頭望著精心裝扮過後的女友。
「你覺得我把劉海梳上去好看,還是放下來好看?」她的神情嚴肅得像是在商討國家大事。
「都很好看。」程遇回答得很順口也很迅速。
李綻巧不接受程遇的答案,跺腳追問:「討厭,你根本沒看怎麼知道?快點,二選一!」
「不要選可不可以?」他愁眉苦臉,最怕回答這類問題。
「不行!」她的表情凶狠極了。
程遇苦笑,「放下來。」
「可是我覺得梳上去比較襯我的洋裝啊!」她低頭撫撫裙上不存在的皺折,不甚同意他的意見。
「那就梳上去吧!」他力持認真表情的回答。
「好,就這麼決定,你再等我五分鐘,我們馬上就可以出門了。」她終於得到滿意的答案,喜孜孜地又拿起梳子。
為什麼她早已決定好的事,仍堅持要他表達意見呢?程遇已漸漸適應她這種個性似的笑了笑。
看看時間,他得再提醒她,「綻巧,我們再不出門,就得等著被我那票豬朋狗友罵慘了。」
「好了!」她總算是放下梳子,旋上唇膏蓋。「人家也是想漂漂亮亮的和你一起去赴約呀,我不要被你朋友們的女朋友或老婆比下去。我就是虛榮嘛!」
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彎裡,程遇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其實我很反對你打扮得這麼漂亮出門,尤其是要去和那群見到美人就當場流口水的豬吃飯。」
程遇邊笑,邊想起那梗在喉嚨的問題,原本輕拍著搭在自己臂彎裡的手,不知不覺改成捏握。
「綻巧……」他欲言又止。
「嗯?不是要出門了?」疑惑地抬頭望向他的臉,她納悶他為什麼不往門口移動?
「你……你……」
因為太過於重視她,以至於他一反本性地怯懦起來。
「你最近真的怪怪的耶!」李綻巧拉著程遇又坐回椅子上,她決心要把他不對勁的原因弄個明白。
「我沒什麼,我們還是先出門吧!」程遇又退縮了。
他想,柔道社裡的學生明天可能又要遭殃。
「不!你老是心事重重的,我很擔心。」她撫著他紅腫的雙手指節。「你以為我都沒注意到嗎?這些日子你的雙手不再拿針線,也不編織東西了,你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一雙眼直直地望進他的眸底,「我一直在等你主動開口對我說。」
程遇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我也一直在等你主動開口對我說。」
「啊?等我說?等我說什麼?」李綻巧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兩個星期前是不是……」他再度深吸一口氣,凝聚勇氣,「和一個男人手挽手走進S區的一間飯店?」
「兩個星期前?啊!那天被你看到了呀!」李綻巧搜尋記憶之後,顯現出略微訝異的神情。
她的表現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為會見到她失措、心虛,或是老羞成怒,但除了睜大眼的吃驚模樣,竟完全沒有他預設的態度。
「看到我怎麼不出聲叫我呢?」她偏著頭疑惑不已。
S區的飯店、酒店、賓館、汽車旅館處處林立,他在那個區域見到她和別的男人手挽手步入其一,霎時腦海一片空白,根本沒能有任何反應。
程遇生氣了!「叫你?你和一個男人手挽手走進飯店,還要我叫住你?」
他隱忍許久的情緒猶如火山爆發般衝上頭頂,突升的血壓讓他的頸項一片赤紅,他覺得太陽穴裡的血液「咻咻」地喧嚷著。
李綻巧望著他忿忿不平的樣子呆了數秒,接著──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開始不可自抑地大笑起來,幾乎是同時間,眼淚也竄出眼眶。
「李綻巧!」程遇低吼。
「有!」她舉起右手,左右眼裡各有一攤笑淚。
他的教養不容許他對女性吼出粗話,只得氣得猛力轉過身去。
此時此刻,他無法讓自己面對她的笑臉。
「你也真能忍耶,都兩個禮拜前的事了……」她以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還以為她該向他解釋的,是自己和前兩任男友在街頭偶遇的事情,但沒想到他在意的反而是她不需要解釋的事……
握緊拳頭,他知道自己忍不了多久了,或許三秒,不,是一秒鐘之後便會衝出門。
「喂喂喂!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你看看你,還氣得發抖?」她火上澆油地撂下挑戰性十足的氣話。
他受不了了,迅速站起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走。
「我話先說在前頭喔,你現在就這麼跑出去──會後悔的,因為我會真的生氣,然後我們就算是吵架了喲,到時你要我原諒你,不是件容易的事喔!」李綻巧賭氣地威脅著。
「砰!」
回答她的,是一記猛烈的甩門聲。
※ ※ ※
李綻巧脫下洋裝,坐回梳妝台前拿起一瓶卸妝油,歎了口氣,「唉!真是可惜了,難得我今天的妝美得連我自己都很滿意呢!」
「咕嚕!咕嚕!」
她的小腹傳來一陣沒進食到大餐的哀號。
「咦?我正在生氣,怎麼肚子還記得餓?」卸妝油抹花了她的臉,讓她瞧不真切自己鏡裡的表情。「這個笨蛋,那種鳥氣都可以忍兩個禮拜,現在竟然連給我兩分鐘把話說完也不肯。」
她抽出面紙抹去臉上的彩妝。
「不信任我、誤會我、亂吃醋、生我的氣……這帳可以慢慢算,但讓我美美的妝失去機會見人,還讓我肚子餓得咕嚕亂叫,孰可忍孰不可忍,非好好整他一頓不可!」她再次傾倒卸妝油在掌心。
「咕嚕!咕嚕!」
「啊,好餓!到巷口去吃碗麵好了。」
輕輕推著臉,她繼續卸妝。
「不行!這時間一個人去吃麵,又要讓社區裡的三姑六婆找到磕牙的話題了。」她氣憤地又抽出幾張面紙。「還是洗把臉吃泡麵比較妥當吧?臭程遇,害我躲在家裡吃泡麵,這帳再記一筆!」
※ ※ ※
程遇真的後悔了,就在他用力甩上李綻巧住處大門時。
他氣到極點,反倒是冷靜得極快。
仔細想想,她那種表現一點也不像曾經背叛過他的樣子,或許……他是真的誤會她了,或許……他該先忍住氣,聽聽她的解釋……
但很糟糕的是,在那樣的氣氛下,他根本沒有力氣去壓平自己的憤慨,平和地面對她。
雖然平時的他是個堅強且勇於面對現實的人……
當程遇垂頭喪氣的正要走進自己家門時,耳邊聽到一陣電話的呼喚聲。
「鈴──鈴──鈴──」
綻巧?是綻巧打來的嗎?
他三步並作兩步,連鞋都來不及脫就衝到話機旁舉起話筒。
「綻巧!」
話筒裡的人先是一愣,然後才出聲,「什麼?抱歉,我打錯了。」
程遇瞪著被掛斷的話筒發愣,半晌才有氣無力地把它放回話機上。
「鈴──鈴──鈴──」
「喂?」這次程遇比較謹慎了。
「程遇?你這混蛋還窩在家裡?我們一夥人叫了一桌菜,全乾瞪眼的等你帶女朋友來曝光,你磨蹭個什麼鬼?還不馬上給我們滾過來?」話筒那端的人似乎被飢餓感虐待得失去了理性。
「喔,小馬,原來是你……」不是李綻巧,程遇好生失望。
他二十幾年前穿同一條開襠褲的好友此時此刻正攜家帶眷、空著肚皮呆坐在餐廳裡。
小馬沒好氣的嚷著:「幹嘛!女朋友跟人跑啦?要死不活的!」
「小馬!你這烏鴉嘴!」哪壺不開提哪壺,程遇火氣瞬時沖上心頭。
話筒那端的小馬一陣男性友人間的慣性國罵。
程遇也毫不遜色。
小馬頓時語塞,再度開口時口氣明顯平和許多,「好多年沒聽你來上一段國罵了,怎麼?該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
「沒……不……或許……唉……應該不是……但也……」程遇腦袋亂烘烘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馬解圍似的替他接話,「好吧,我了了,和女朋友吵架了是吧?」
終究是二十年老友,彼此的脾性瞭解得一清二楚。
「應該算是。」程遇在電話這端苦笑著。
「嗟!混帳東西!八成是你這傢伙欠揍。」
雖然嘴巴經常不乾不淨的帶髒字,但小馬卻是個女性至上論奉行者──全賴馬太太教導有方。
程遇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或許。」
「去去去!去賠罪,嘴巴甜一點,哄一哄、抱一抱,然後二話不說摟起來一陣亂親亂吻,包你闔家平安啦!」小馬傳授著必勝秘岌。
情緒再低落,程遇仍是扯動嘴角笑了,「代我向大伙說聲抱歉,改天賠罪。」
「了啦!」小馬不需要他的多作解釋。
「小馬──」
「啥事?」
「謝了。」
「去!」
※ ※ ※
李綻巧真的生氣了,就在她發現家裡連半包泡麵都沒有的時候。
如果一開始就對豐富的晚餐沒有期待,她或許還不會那麼氣憤,但她偏偏為了今晚和程遇友人的聚餐,下了許多功夫,也下了許多置裝成本。
好吧,化妝品是消耗品不算浪費,新添購的洋裝也還有其他機會可穿,但她一個人在家裡餓得發昏的痛苦,就構得成她將程遇捶到淤血的行兇動機了。
不想也不願意出門覓食,因為她想給程遇登門道歉的機會。
她其實不怎麼怪他會亂吃醋,畢竟他目睹的畫面實在太容易令人誤解了。
何況會吃醋代表他在意,而且他也已盡力維持風度,沒在第一時間內拿刀去殺了他所認為的「姦夫淫婦」!
只是他那種悶葫蘆性格,也真是夠讓她哭笑不得的了。立場交換的話,她或許會二話不說就先將人剁成肉醬。
令她愈來愈生氣的是,他怎麼這麼久還不來說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