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麵包 第一章
    林雋握著廚房冰箱門把,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冰箱門面,不意外地看見磁鐵下擺著一張小額紙鈔。他心想,他可能沒有牛乳可喝了。拉開冰箱門,果不其然,昨天還在冰箱內的牛乳紙盒已消失無蹤。

    他知道自己家裡多了位住客已一段時日,但他們兩人卻未曾見過面。或許是因為他們作息時間不同,也或許是他們都忙進忙出的甚少在家中停留,以至於雙方根本碰不著面。

    改拿起一瓶半滿的果汁,林雋發現瓶下有幾個銅板。他笑了,明白那是被喝掉半瓶  果汁的費用。

    林雋的母親是位稍具名氣的服裝設計師,經常往來各國去觀摩最新一季服裝發表會;父親原是二流大學的教授,最近卻也很幸運地受聘任教於歐洲一所相當有名的大學。他的父母親情感和睦,只是近年來夫婦倆聚首的地點多在國外。

    所以當父母親輾轉告知他,近期內有位舊識的子弟會來暫居家中,他並不以為意,因為他認為自己也不常在家,有人長駐是件好事——若是長時間沒有開伙,家中確實會顯得冷冷清清,像沒有人住,感覺上幾乎是房子在哀傷。

    他的房間位於家中三樓西側,而客房在二樓東側,若非同時在一樓客廳或廚房出現,他和那位不曾謀面的住客事實上是可以過著不相往來的生活。

    只不過,彼位住客似乎從不到商店買東西,日常食物、用品都是取用於林雋、或定時幫傭陳嬸購回的部分。冰箱內的食物短少了,必定會在食品置放原處留下約莫等值的紙鈔或錢幣;洗衣間的洗衣粉盒下或是烘衣機上,也會擺有小額費用……等等諸如此類的使用付費行為。

    每回林雋繞著房子走一遭,感覺就像是一趟收集錢幣的尋寶之旅。

    從廚房餐桌上的竹籃裡拿起半袋麵包,籃底果然有零錢,他笑著將銅板拿起,隨手投進櫥櫃裡的一隻玻璃瓶,他看了一眼透明瓶身,嗯,已經半滿了。

    ※※※

    「涓涓,你還好吧?」

    「我?」江涓涓咬住吸管縮起雙頰,用力地吸了一口紙杯裡的可樂。「我很好呀。」她將行動電話由右耳移至左耳。

    「真的?那房子住起來還舒服嗎?屋主的孩子……好相處嗎?」話機裡傳來的聲音顯得憂心忡仲,更帶著一絲遲疑。

    「再真也不過了,」江涓涓坐在速食店的高腳椅上,面對著玻璃牆,圖的就是可以一眼望見室外的喧囂。「房子很大、很漂亮,住起來很舒服,我和屋宅的小孩作息搭不上,所以根本就碰不到面……媽,你別擔心,我真的很好。」她說話時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

    「涓涓,你到外邊住些日子也是好,等——」

    江涓涓明白母親一時沒說完的話內容是什麼,「媽,我知道,過陣子沒事了,我就會回家的。」媽媽什麼都好,就是愛瞎操心。

    鄰居正大肆鋪張地辦著喜事,可能還會熱鬧上好些時日。媽媽建議她到親戚家借宿一段時間,她拒絕了,因為熟知她情緒低落原因的親友們見到她時,一定會露出同情或是譏笑的表情。而同情與譏笑都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只想要安靜地、孤獨地、帶點悲劇氣氛地躲到一個陰暗處去舔舐自己的傷口。

    唉!她不過是曾戀慕著自小一同長大的鄰家男孩,而那男孩長大成人了,要結婚辦喜事了,而新娘……不是她罷了。

    所有見過木啟華的人都認為他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男人,比任何男人都來得普通——普通的身材、普通的相貌、普通的頭腦、普通的學識、普通的職業,一切都是那麼地普通。

    可是,對江涓涓來說,木啟華是溫柔的、善良的、聰明的、可靠的、瞭解她的、體貼她的、支持她的一個重要人物。在她童年時期,他是位和善的鄰家兄長;在她情竇初開時,他是她心中偶像的投射。她一直以為,他是將她擺在心頭上的——他的確是,但事實證明,他只是以看待一位鄰家妹妹的眼光來看待她。

    她將他的溫柔太過理所當然地自以為是愛情,所以從來沒有認真詢問過他的情感動向。小時候,他指導她課業,陪伴她打發寒暑假的休閒時光,及至成年,他耐心地聽她抱怨工作、人際關係等等的不如意心事。

    或許是被呵護慣了,以致她從未費神去多想,以為他會對她那麼好就是因為愛。

    直到木媽媽送來他的訂婚喜餅,才將她多年的夢想敲碎,也敲醒她的一相情願。

    是了,她一直以為兩家長輩是明白她的,結果她錯了,原來所有人都只當她是小女孩在說天真的笑語;她一直以為那個最近常出入木家的大姊姊只是他同學的妹妹,結果她也錯了,原來不只是她想的那樣。

    可笑的是,她還常私底下對木啟華抱怨,為什麼要讓別人來打擾他們的約會?如今才知,她才是那個打擾別人約會的人呢。

    或許,她是明白的,不過卻一味地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相信……

    她想,承認自己錯了竟然那麼地不容易,又是那麼地難堪——尤其她在木啟華訂婚宴上,當著所有親友面前失控地掀桌子大吼大叫。唉!拾回理智的那一秒,她真是想立即死掉!

    ※※※

    林雋家境富裕,身體健康,是名對各類運動均有涉獵的健將,他相貌俊挺,而且智商比尋常人略高,學業順遂,成年後便與親戚同黨共組公司。這樣一個男子自然是令眾佳人芳心傾倒的理想對象。他對事業有野心,時常連日工作十六小時以上不以為苦,累了,便在公司內拉出沙發床小睡,醒了再繼續未完的工作。他不得罪任何人,卻也不願為任何人所羈絆。

    「雋哥,你最近下班後的約會挺頻繁的喔,是不是因為姨媽、姨丈人不在國內,沒人跟你囉唆終身大事,所以你就放心大膽的四處招蜂引蝶了?」既是表妹亦是同事的溫曉陽站在林雋辦公室門邊,側著頭,看他將外套勾在肩上提起公事包,一副要離開公司的模樣。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招蜂引蝶了?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大老闆堂哥度蜜月去,拋下我成天在公司裡累得像條狗。我白天去拜訪業主,晚上和你一同參加晚會,就算家裡真養了狗也沒空遛,哈!還招蜂引蝶?」林雋的口吻裡不無抱怨。就算他外表看來像花花公子,不代表他就必須徹底實行花花公子的行徑。

    「原來這就是K公司業務部周經理嫌雋哥太忙,遲遲不肯簽約的原因?」溫曉陽太瞭解林雋願意與商界名媛交友的主要目的。

    她瀏覽了他的辦公室一眼,知道他有一個特質,就是非常愛乾淨,總是把自己的工作區域維持得一塵不染,地板上有任何一點小殘屑他都會撿起來。好像環境不乾淨,他就會很困擾似的。

    「前幾天的晚餐約會遲到十分鐘,周大小姐就說我沒誠意,簽約動作也就停頓下來,」林雋一想起那張尚未到手的合約就扼腕。「嘖!真不曉得她那張經理椅子是如何坐上的?」他是全身散發男性魅力,但並不使用低級手段洽談公事,對於對方公私不分的行逕感到厭惡。

    「雋哥,桓哥不時交代要你緩一緩腳步,別接太多訂單,也別將咱們公司的業務擴展太快,免得員工們趕公事累得不成人形,工廠的出貨品質受到業界質疑……還說若有必要,要我盡一切可能逼你休假。」溫桓、溫曉陽、林雋是親戚也是朋友,更是事業合作夥伴。

    溫曉陽贊成溫桓的意見,所以也對林雋的激進行為投反對票。

    林雋略為沉默之後才作回答,「放心,我有分寸。」他接著又說:「不過,要我休假就暫時免了,等老溫銷假回公司上班再說。」

    溫曉陽看著林雋的臉,突然想起個常竄過她心中的念頭,「雋哥,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但老忘了提……」

    「什麼問題?」林雋揚高一道眉,猜測著溫曉陽會問他些什麼?

    「將來有一天,你會不會為了事業,而去娶個有背景或對公司有幫助、但你不愛的女人?」溫曉陽總覺得依林雋的個性,實在是不無可能。

    「少奮鬥十年論?」林雋失笑。

    「嗯,或者可說是錦上添花論。」溫曉陽的好奇心仍未獲得滿足。

    「或許會,或許不會,」林雋露出他那招牌的萬人迷笑容,「會的原因,是因為那個有幫夫能力的女人我不討厭:不會的原因,是那樣做的話,我的人生未免就太無趣了。」他認為自己對於情感的態度是從簡單的生理需求出發,乃至於建立負責任的關係,一路上充滿了挑戰。

    當他還是個男孩時,那是一段艱辛的路程;而當下對於仍踽踽獨行、遊蕩在寂寞與滿足之間的自己,探索之路仍漫無盡頭。

    「雋哥,你這樣算是有回答我?」溫曉陽不滿意,「你在敷衍我對你的關心。」

    「呵,親愛的表妹,我的確是在敷衍你。」他還沒有做好坦然的心理準備。

    ※※※

    他淡褐色的皮膚光滑無毛,薄薄的眼皮在黯淡的燈光下看來有點發青。他還沒有脫離青春期之前那個柔弱的階段,這個時候的男孩子有著豐潤的嘴唇,生得很漂亮,唱起歌來比女孩子還甜美——男童音色細柔高亢、轉音圓潤,音高卻不含雜質,不帶性別色彩,所以百分之百純淨,難怪特別適合演唱宗教作品。

    江涓涓望著鄰座那個漂亮男孩,差點兒就要看癡了。

    「涓涓,你在流口水……」阮姿韻提醒地說著。

    江涓涓回神,「啊,真的嗎?」她伸手抹抹唇邊,「真的哪,我還真的在流口水耶!」美麗的景象總教人不能自已。

    「你口味變啦?不再眷戀你那老實型男人木哥哥,而想改對國家幼苗伸出魔爪了?」阮姿韻擠眉弄眼的警告著她,「小心喔,那不只是觸犯國法,而且還天理不容的喲!」

    「不要提起——」木哥哥!想起來,江涓涓又是一陣心痛。她又偷瞥了一眼鄰桌與父母進餐的漂亮男孩,啊,真是賞心悅目!

    她從小就喜歡看來乾淨清爽的男孩——木啟華小時候就是這種類型。

    直到有一天,當她發現這位鄰家哥哥臉上冒出鬍髭、手腳長出體毛,她才驚覺男生變成男人看起來好噁心!

    可是因為他是木啟華,所以她拚命地告訴自己,那是不同的,為了她的木哥哥,她必須學著適應,她也必須什麼都是可以忍受的。

    阮姿韻沒有停嘴的趨勢,她說:「我從來就記不得你那木哥哥的長相,他是長得不醜,可是也說不上好看。如果他長得很醜或是好看,也許我對他的印象會更深刻一點。所以,我應該說他長得很平凡……我幾百年前就告訴過你,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那塊『木』?就算不要草非要木,那好歹也先逛過幾座森林,再下定論嘛——」她就是愛踩江涓涓的痛腳。

    「就說別提了,你還拚命講?」江涓涓眉頭皺得像是打了十幾個死結一樣。「我現在有家歸不得,也幾近六親不認的不和任何親友聯絡,獨獨只接受你這位千金大小姐的『應召』,你還這樣欺負我?!」答應赴阮姿韻的午餐邀約,她真是自找苦吃!

    「涓涓,你何苦落得這般寄人籬下的下場?而且連屋主是誰都不認識,你不擔心有安全上的問題嗎?」阮姿韻婚後與公婆叔姑同住,家裡實在已無多餘空間可暫時收留江涓涓。

    江涓涓愁眉苦臉地解釋著:「屋子女主人是我媽媽年輕時的朋友,雖然不常聯絡、也很久沒聯絡,但前陣子她們偶遇了,感情仍在,也還是很談得來,之後便斷續有音訊往來……我知道讓媽媽為了我去拜託人家讓我借宿很不孝,可是我一來沒法住在家裡看鄰居辦喜事,二來又實在不想一個人住飯店……唉……」她為自己的懦弱歎了氣。

    阮姿韻的數落依舊繼續,「你逃得過一時,逃不了一世。不趁早面對現實,難不成真躲躲藏藏一輩子?還是就永遠不回家?永遠不和親朋好友見面?」

    「喂,我失戀耶!暫時從知道我失戀的人面前蒸發也犯天條嗎?」江涓涓認為自己  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我需要療傷止痛。」她認為失戀的人是有權利小小地任性一下的。

    「失戀很偉大?」阮姿韻才不給她面子,「你是怕被人取笑,覺得丟臉,那才是主要原因吧?」

    江涓涓不得不承認,「有一小部分是啦……」她懊惱極了。從小父疼母愛,又有木啟華親兄長般的對待,她雖不驕縱,但自尊心卻強。

    「況且你只是單戀,連表白都沒有過,哪來的失戀之說?」阮姿韻的語調有幾分嗤鼻意味。

    「哎喲!」江涓涓受不了了,抱著頭鴕鳥似地趴在桌上。「我不被人愛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非要講得那麼明白?」不過,她更想找來針線把阮姿韻的嘴巴給縫起來。她就是怕面對親朋好友時,個個都像阮姿韻一樣直截了當地揭她瘡疤,所以才會選擇把自己隱形起來。

    阮姿韻話說得雲淡風清,可是態度滿是譏諷,「比較丟臉的,不過是你在人家的訂婚宴上翻桌子、歇斯底里鬼叫兩聲,然後讓所有人以為你精神不正常而已嘛。」

    「那還而已?」江涓涓的音調接近哀號,「我都快要去跳河了,那還而已?」她窘得想用額頭猛撞桌面。

    「涓涓,你少幼稚了好不好?事情哪有那麼嚴重?」對於江涓涓的孩子氣,阮姿韻感到好氣又好笑。

    「你都不知道木哥哥那時候看我的眼神有多奇怪、有多令我傷心。」江涓涓抬起小臉,眼眶紅紅的,「他一直都說我是乖巧又溫柔的女孩……」自己素有的完美形象在心儀對像面前破滅,簡直讓她想痛哭失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阮姿韻翻翻白眼,一臉不以為然,「大大方方地道聲恭喜,把場面撐得漂亮,維持住風範不是很好?偏要藉酒裝瘋跑去胡鬧?」

    「我第一次失戀,心裡難受,所以那天才會喝酒的嘛!」江涓涓為自己失當的行為作解釋,「我哪知道我會發酒瘋?」

    慘的是,她酒瘋是發了,卻也將大鬧訂婚宴的過程刻鋼板似的全刻在腦裡,忘都忘不掉自己曾有過的醜態。她那時真的醉了嗎?她不甚確定。或許就如同阮姿韻所說的,她只是藉酒裝瘋……

    「失戀這種事習慣就好,」阮姿韻侃侃地說,「別說我不幫你,晚上我們公司受邀的聯商晚會你來參加,多挑幾個帥哥、多談幾次戀愛、再多失幾次戀,包你練成金鐘罩、鐵布衫,外加神奇無比的九九神功。」

    「我不要!」九九神功?莫名其妙!江涓涓不知道她現下是該哭還是該笑?

    「由不得你不要。」阮姿韻淡淡地說。

    「不管,我不要!」

    「好,那你下一批畫稿也別交了,因為我一定拒收。」阮姿韻是學生文具製造公司設計部主任,而江涓涓是她們公司約聘的插圖繪者。所以她不僅僅只是江涓涓的好友,也掌握著江涓涓的生計。

    「挾公事要脅我?」江涓涓叫了起來,「阮姿韻,你有毛病!」長期的良好合作關係讓她說不出要把畫稿交給其他公司的氣話。

    她已經好久不曾向父母親伸手要零用錢了,已成年的她更不想再增加父母的負擔——何況她現下處境、心境這般淒慘,還厚著臉皮當伸手牌,豈不是更彰顯她的一敗塗地?唉!怪只怪自己從前不懂事,賺多少、花多少,不懂得要規畫儲蓄,否則包袱一拎,假度假充電之名行暫躲到國外之實,不也挺好?

    阮姿韻抬高下巴,伸起一手反掌掩嘴呵呵直笑,「你可以試試看我到底有多變態。」模樣很具漫畫人物的喜感。

    「阮姿韻,我恨你!」江涓涓咬牙切齒。

    「喔呵呵——我的榮幸。」

    ※※※

    江涓涓回到借住的宅子時已是傍晚。

    房子大得找不到任何人——也或許是因為根本沒什麼人在,光江涓涓住的部分就包括一個小小的起居間、浴室及臥室,臥室的落地長窗還通向陽台,自成一處小天地。

    她望了一眼起居室她用來充當工作-的桌面,上面擺著一組當初匆匆離家時攜來的簡單畫具。猛然直覺不足,便在心中提醒自己,別忘了請媽媽幫她到家中工作間收拾些工具寄來。原本她是不讓家人進她工作間的,但在目前不願返家的特殊狀態下,也不得不妥協了。

    「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江涓涓喃喃地自問,「不,應該是說我什麼時候才有勇氣面對木哥哥和鄰居們呢?」她還沒有找到答案。

    從小到大,親戚的兄弟姊妹中,她排不上最笨的那個;同學、朋友中,相貌、學歷她也都不遜色。

    追求她的人不是沒有,但她就是死心眼地把心裡那個席位保留給木啟華。她甚至也曾參加過同儕邀約的各種聯誼活動。剛開始覺得十分新奇,市區餐館聚會、郊區自備點心野餐,不過後來次數多了,感覺也不過如此,男男女女,你打量我、我衡量你,在心中為對方的容貌、學歷或其他基本資料打分數,然後訂定單獨邀約的計畫……久了,她就感到厭煩,索性不再參加那類聚會。

    她一直覺得,她是朵有主的花,所以便不可再接受其他人的情感。孰料那只是她的覺得、她的以為……

    難怪前些時候,木哥哥總有意無意地想替她介紹男朋友,她還認為他只是說笑,或是說反話。呵呵,現在想起來,多好笑呀!

    「可惡的姿韻!」她邊走進臥室,嘴裡邊嘟囔,「明知道我逃難一樣的離家,根本來不及多帶衣服,竟還小器不肯借我,就只知道要逼我去參加什麼鬼晚會……」

    他就算是戴了只卡通表,也都比別人好看;他就算是穿了件破布袋,也一定比大明星帥:他就算是……她向來都要自己這麼看待木哥哥的。

    「舊襯衫、卡其褲和懶人鞋,能釣到哪種好貨色?」她打開空蕩蕩的衣櫃,瞥了一眼搖搖晃晃的衣架,「算了,就當是去大吃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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