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果然無事。凌允飛坦承自己早已練成冥霄九訣,而最大功臣乃是一向最不齒這種旁門左道邪功的她。
「這門神功的武功心法是我師父何不屈傳授予我的。而這世上知道此心法的除了我,還有我師妹。」
之前一直不願將事實真相告訴她,最主要是想得知她的心意。當他知道她願為了他拋棄世俗禮教與道義責任之後,他已經心滿意足了。於是他坦白的告訴白雪棠,練冥霄九訣而擒拿武功高手練功的或許另有他人。
白雪棠霍然想起那夜見到的人影應該就是何丹若,而當初東方恕曾捉住她手腕傳來的內力也似乎正是這門武功。
天色方亮,白雪棠與凌允飛便直奔神武門。
神武門。
昨夜十五日,武林又發生武功高手失蹤事件。這兩個月來人心惶惶,所有名門正派的武功高手又相約齊聚神武門,準備諸武林盟主主持公道,希望他能再次領軍攻打冥霄島。
華山派掌門歎道:「沒想到這廝愈發變本加厲,當初幹下這等傷天害理的事後,至少還留下活口,而這兩個月來的十四人竟然無一生還……」
「我早說這惡人狼心狗肺,原就是個罔顧信義之輩,也只有盟主這種坦蕩蕩的正人君子才會相信其他人都會信守承諾。」
「是呀,盟主大人大量固然不錯,但這種喪盡天良的惡毒小人實在不能用正人君子的方式對待。當初就該趁他傷重,一擁而上把這惡人給大卸八塊,相信武林同道也會贊成我們這種做法。」
「就是啊,我們這也是為武林除害,何必守什麼江湖道義,結果到頭來這惡人不但沒有改過自新,反而更加殘害武林同道……」
東方恕一臉沉重,無比自責與心痛的說:「老朽原先也是想給這姓凌的一條改過自新之路,沒想到……唉,家師曾說,無論這世上有多麼為非作歹的人,我們也要盡己所能勸對方改過向上,畢竟我們所走的是正道,不能一味的打壓,而不給予對方一條悔過之路;看來老朽還是錯了,我對不起眾多犧牲的武林朋友們……」
「盟主不必太過出口責,畢竟誰也料想不到這姓凌的傢伙竟然如此卑鄙背信。」
東方恕搖搖頭,沉痛的臉上充滿哀傷之意。
「盟主應當收拾起自責的情緒,領導我等再次討伐冥霄島。這次聚會最大的意義便是在此,而非一味的陷在愧疚與傷痛裡。」
所有人紛紛稱是。
「這……」東方恕沉吟難決。
當初率眾攻打冥霄島時,確實是為武林做事。在他的觀念裡,既然身為武林之表率的盟主之位,理當維持武林正義,對破壞武林安危的人做出一番合理適當的懲戒。只是沒想到在事情將成之際,動搖他信念的事竟然出現了……
何丹若差人傳口信給他,要與他單獨見面。而他應約前去時,她將冥霄九訣的武功心法遞給他看,只要他放過凌允飛,她便會將此神功贈予他。
任何學武之人只要一見到這夢寐以求的神功,還有誰能拒絕呢?雖然江湖上傳聞這門神功乃是旁門左道,名門正派不該沾染;但沒見到以前,怎麼排斥唾棄都可以,一旦見到了,誰還能放得開?
於是他心動了,雖然他明知練這門功夫需要付出莫大的代價,但與練成後比起來,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何丹若坦言她恨凌允飛,但更恨白雪棠。她不要他兩人痛痛快快的死,她要凌允飛失去醉血釀之後毒發而亡,死前忍受各種人所不能忍的苦楚;而白雪棠,她要東方恕練成後親手殺了她……
他知道一旦練了這門功夫,自己的一生都操在她手裡了。但一時鬼迷心竅的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何況以他的自信,他相信總有一天可以逆轉局面。畢竟何丹若只是個少不經事的女子,如何和他的「老奸巨猾」相比?
而放過凌允飛更是勢所難免的決定。畢竟練這門神功每月需要七名高手,如果凌允飛在那次的圍剿中死去,以後這罪名該嫁禍在誰身上?武林中人為了自身安危必定會鍥而不捨的追查,難保有一天不會查到他頭上。
因此凌允飛的存在是必須的。
如今眼前這些武林人士一再地要他主持公道,帶領他們前去誅殺那姓凌的,這件事實在讓他為難不已。殺了他或許不是件難事,但日後每月所發生的事該推在誰身上?
練成冥霄九訣不知前路有多漫長呀,那姓凌的小子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希望經過上回那一役後,這妄自尊大的傢伙能好好找個地方躲起來,從此以後讓人再也找不到他。如果他已毒發身亡了呢。那更好,只要他的屍首不被發現,往後所有的罪名一樣可以往他身上推。
東方恕逕自低頭凝思,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盟主可是有難言之隱?」不知是誰出聲喚醒他。
「喔,不,沒有、沒有……」突然丹由傳來一陣絞痛,東方恕痛苦的呻吟一聲。
「盟主,您怎麼了?」身旁的人發覺不對,連忙關懷地出聲詢問。
昨夜吸取了七名高手的內力,今日一早,家丁便傳報廳前有數十名武林耆宿來訪,也顧不得休息,他便匆匆趕來,更別提時候已到還未歇下何丹若調製的醉血釀了。如今體內的真氣暴脹,幾乎就要衝體而出,讓東方恕整個人有種快要膨脹的撕裂感。
他臉色慘然而變,張口欲呼,卻發不出聲來。
大廳內的人亂成一團,有名素有神醫之稱的武功高手關懷的上前探詢。
「盟主可是身體不適?讓在下為您把個脈……」神醫伸出手欲往東方恕的手腕探去。
「別碰我!」東方恕慌張地用力一揮,神醫被他震得往後倒去。
大廳內突然一片靜默,所有人神色奇異的望著他;慢慢地,有人上前扶起被揮倒躺在一旁口吐鮮血的神醫。
東方恕痛苦難當,無暇顧及自己以內力震傷他人,只覺得身體就要爆炸了,再不處理,恐怕就要因此而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此時,何丹若手捧一個玉盤,盤上有一盅不知是藥是酒的瓷碗,裊裊娜娜地走出來。
「老爺,您的藥來了。」何丹若微笑地將手中的碗遞上前。
東方恕神色痛苦,顫抖地將碗接過,一鼓作氣的喝下。碗中的液體被他抖得不知濺出多少。
何丹若勝利的望著他。她是刻意將製成醉血釀的時間拖晚的。這老賊,現在總該知道自己的命是操控在誰手裡吧?哼,想利用她?這偽善的老賊,不知多少次處心積慮的想套出醉血釀配置的秘方,進而想殺害她,現在該吃到苦頭了吧?想過河拆橋?門都沒有!如果再這麼不識相,這種苦頭會一再地讓他嘗嘗,直到他服服貼貼為止。
東方恕打坐半晌,直到內力催發的醉血釀在他體內產生效用後,才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
他一張開眼,見到的是何丹若得意的眼神,忍不住在心底唾罵一聲,卻又假意地向她道了聲謝。
而轉過頭,迎上的又是其他人懷疑的目光。
東方恕輕咳一聲,低低造:「老朽失態了,都是這多年宿病又犯了……」
瞥見被他震傷的神醫臉色灰敗的坐倒在一旁,急忙關心地上前詢問:「你不要緊吧?老朽方才神智不清,不知可有傷了神醫?」
神醫緩緩張開眼,苦笑道:「盟主這一揮力造可不小呀,這內功可真古怪,在下行醫多年,替武林朋友把過不少脈,還是頭一回……」話沒說完,「哇」他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東方恕臉上神情變化萬千,低聲道:「神醫不如到內廳去歇息一會……」
神醫搖搖頭,掙扎地說:「不不,盟主,請您容許在下為您把個脈。您……您體內的真氣亂、亂糟糟的,這……這可不大好……莫非是練功出了岔子?您盟主龍體可不能有恙呀……」說著,手掌又朝他探去。
東方恕內心又惶又亂,生怕被他人發現自己練功的秘密,驚慌之下,反手捉住神醫的手。這一使力,體內的其氣源源不絕送出,神醫有傷在身,被這股內力沖激之下竟暈了過去。
東方恕愣然半晌,臉色又愧又歉,轉頭吩咐一旁的僕役道:「神醫讓我傷得過重,先抬他下去歇息。」緩緩站起來,愧疚的搖頭道:「都怪老朽不慎傷了神醫,這真是……唉。」彷彿不勝抱歉。
「這不能怪盟主,失手傷人每個人都有那麼幾次經驗,盟主無需太自責。倒是您練功出錯這件事可不得了,您要小心些呀,畢竟這武林以盟主馬首是瞻,您的身體可千萬不能有所損傷呀!」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何丹若唇角微撇,似笑非笑的望著東方恕。
東方恕暗自咬牙,臉上卻帶著微笑,低聲道:「何姑娘精通醫理,可否替老朽前去看看神醫先生?」
何丹若故作不解,疑惑地悄聲說:「醫理?我不會呀,我只會制一點毒藥什麼的,就怕把人醫呀醫的醫死了……」
東方恕內心很恨不已。這可惡的女子明知他要的就是她去殺了神醫,卻偏偏故作天真。這件事又不能假手他人,如果神醫醒了,把他練功的秘密傳出去就不好了。
她這番話說得雖然小聲,可是大廳內多的是武功高強的人,練武之人耳力自然也好,實在不能保證不被他人聽去。如今神醫若是死在他神武們,這江湖上的流言可就多了,看來只好另莧時機了。
正在思忖間,廳外忽然有家丁神色匆忙的前來稟報。
「啟稟老爺,白……白姑娘和那惡人……來了……」
兩人來得好快,家丁一句話還未說完,他們已翩然出現在眾人眼前。眾人一看見他倆,大廳上一片嘩然。
何丹若神色一變,打算悄悄退開,忽然聽見凌允飛開口喚她:
「師妹,你何時到武林盟主的地方作客了?為兄記得你常常說這些名門正派的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最是為人所不齒,怎麼你竟『同流合污』了?」
何丹若停下腳步轉身望著他,勉強笑說:「是嗎?我說過嗎?師哥恐怕是記錯了。不知師哥今日怎麼也會來這?是否也打算『同流合污』一下?」
凌允飛還未答,已有人出聲怒罵:「你這喪心病狂的惡徒,自己前來頜死嗎?」說完,突然出掌擊向他。
凌允飛不閃不避,倒是白雪棠舉劍隔開了。
那人被她的劍擋住來勢,瞪著她冷笑道:「怎麼,淫婦幫起姘頭來了?這會說你倆沒有姦情只怕誰也不信了。」
凌允飛臉色一沉,冷冷道:「尊駕說話小心些。」
「小心什麼,我……」
凌允飛忽地上前賞了他兩巴掌,隨後又若無其事的退回原位。所有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完全看不清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那人被他打得頭暈眼花,踉踉蹌蹌地退了好幾步,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在上前挑釁了。嘴裡零零碎碎地念著:「他奶奶的,老子本來還不信這傢伙有什麼本事,看來傳言是真的,那冥霄九訣什麼的還具有點邪門……」
眾人眼見他行蹤如鬼魅,一時間也無人敢上前尋釁。幾個仗義執言的人忍不住出聲說話。
「你這惡人,上回盟主給你一條生路改過自新,沒想到你這喪心病狂之徒死性不改,繼續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如今竟然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裡,是欺負正派人士裡沒人制得了你嗎?」
凌允飛微笑道:「凌某也知道自己的聲名不佳,但總也不能把所有事往凌某身上推吧?要是你家丟了老婆、死了兒子的,該不會也說是凌某干的?」
說話的那人聽了火冒三丈,幾乎想上前掐死他,但礙於技不如人,只好在一旁氣呼呼的乾瞪眼。
華山掌門皺眉道:「凌公子此言差矣,要知這世上練冥霄九訣這門功夫的只有你一人,並非我等要強加罪名,而是凌公子你本身有案在身,不得不讓人如此聯想。」
凌允飛冷笑道:「是嗎?江湖上每月莫名其妙失蹤的人數如此之多,有的是仇家毀屍滅跡,有的是某地不明原因不辭而別,你們又怎麼斷定其中七人定是因此而失蹤?之前凌某手下留情,讓那些在我手下逃生的人到江湖上放話,你們自然可以借此得知哪些事是凌某所為。但據我所知,這兩月來可沒有人生還,你們又如何斷定那是我幹的?凌某一人做事一人當,之前的事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名門正派要如何編派我悉聽尊便,但不是我幹的事,誰也休想賴在我頭上!」
白雪棠跟著道:「何況這世上會冥霄九訣的也未必只有一人。」冷眸箭一般的朝東方恕射去。
東方恕心下一震,隨即端整臉色,冷冷道:「師妹,你今天隨同這姓凌的小子出現意味著什麼?你忘了師父交代給你的任務了嗎?你難道忘了你身負全天下武林的期許?」
白雪棠冷笑,傲然道:「我沒忘。任何卑鄙小人、表裡不一的偽君子都別想在我劍下逃生。」說著平舉起手中的劍,冷冷地瞧著他。
東方恕心下惴惴,卻仍勉強提振精神,義正辭嚴地說:「那麼你第一個該殺的人便是你身旁這個……這個大魔頭!」
凌允飛微微一笑,淡淡道:「東方盟主,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心虛嗎?這段時日,我親愛的小師妹肯定幫了你不少忙吧?」轉頭對何丹若笑笑,「師妹,你調製的醉血釀是否還是一樣甘醇!真可惜師哥我無福享,但想必東方盟主一定讚不絕口嘍!」
何丹若強笑道:「師哥,你……你說什麼?我……你、你身上的毒……我是說……」想起數月未飲醉血釀的他依然無事,她不免有些蓋叩無倫次。
東方恕臉上變幻莫測,知道自己的事已讓他兩人得知了。如果他二人聯手,自己肯定不敵。其實莫說二人聯手了,只怕以他現在的功力,連一人也無法相抗。
他心慌不已,突然這:「師妹,師兄一向待你不薄,你殺了我的獨生愛子,師兄可有怪責你一言半句?你……你真要親疏不分嗎?」
白雪棠冷冷道:「念在同門情誼,我可以放你一馬,只要你自己當著天下人的面說出你幹了什麼好事,其他我便不管,讓他們自己裁決。」
東方恕啞聲道:「你……你……」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兩人打什麼啞謎。情形看來有點詭異複雜,為什麼代表正義的武林盟主的臉上如此的心虛氣懦呢?
突然有人大聲道:「盟主大人大量,念在與這小妖女的同門之誼不忍下手,但這小妖女已入魔道,盟主就別再心軟!自古邪不勝正,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大家一擁而上殺了這兩人,替死去的武林朋友討回一個公道!」
眾人紛紛大聲表示贊成。之前已放了這惡人一馬,沒想到又惹出這麼多事來,這回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東方恕臉色突然變得陰沉,慎重的點頭,冷聲道:「既然如此,大夥兒上!我也要替我苦命的孩兒討回一個公道!」
話一說完,凌厲的掌風破空而至,直取白雪棠面門,不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其他的人紛紛擁上前,毫不留情的使出最拿手的招數往兩人身上招呼。
雖然凌允飛與白雪棠兩人的武功已是天下至高,但一心想要釐清這場誤會的他們不願對他人下重手,在眾人的夾攻下難免有些左支右絀。
經過漫長且驚心動魄的苦戰之後,兩人身上已紛紛掛綵,而其他人身上除了濺上他們的血星子之外,竟然連個傷口子也沒有。雖然這場戰役很明顯的有失公平,但在東方恕毫不留情的攻擊之下,即使有人心生不忍,卻也沒有人退出戰場。
「住……住手!」突然有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全心投入戰場的眾人沒有注意到這個焦急的聲音,雖然凌允飛與白雪棠兩人處處手下留情,但畢竟這兩人的武功太高,不全心全意的攻擊,若不是兵器被打脫了手,便是擠出戰圍之外,這都是很丟人的。
一旁凝神觀戰的何丹若瞥見出聲的竟是先前被抬進內廳的那名神醫,臉色微微一變,悄悄抽出衣袖理的匕首,不動聲色的挨了過去,準備一刀解決這個礙事的人。
白雪棠眼尖,突然衝出戰圍朝何丹若撲去,一掌打脫了她手中的匕首。雖然她不清楚眼前這個顯然負傷的人和何丹若有什麼糾葛,但總之她不會讓她如願的殺人。
白雪棠一離開戰圍,大半的人便愕然的停了手。原來她的武功竟然高到這等程度,在數人夾攻之下仍然可以若無其事的脫身而出,那他們還打什麼?
「你想做什麼?」白雪棠冷冷地盯著何丹若。
「我……」何丹若被她冰冷的神情逼得退後一步。
神醫喘著氣,啞聲道:「多……多謝姑娘……」
其他的人也紛紛停了手,只剩東方恕依然埋頭苦戰。
神醫一跛一拐地走上前,氣喘吁吁地說:「東……東方恕,你……你還不住手嗎?你瞧瞧是誰來了?」
在他說話的同時,珠簾後緩緩走出一人。
「司徒先生?!」眾人難以置信的驚喊出聲。
東方恕愕然停下手,呆呆地望著走出的那人。
司徒棄一臉頹靡,眼神裡卻透出深刻的恨意。他腳步虛浮地走向呆若木雞的東方恕,冷冷地說:「你料不到我還活著吧?那夜你將我連同那六人埋在後山時,可曾想過我會回來向你討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人納罕不已,低聲的竊竊私語。
司徒棄冷笑道:「那時我並未斷氣,等我醒轉過來時好不容易才逃出那個死人坑。幸好你怕耽擱太久事跡敗露,因此那個坑挖得不深,否則今日便無人可以將這個無頭公案公諸於世。」
他停了停,又喘息著說:「這近月來我一直躲在附近,等著揭露事實的真相。畢竟失去內力的我現在形同廢人,無法獨自離開這裡,但天可憐見,總算讓我活著等到今天!」
神醫拍拍他的肩,替他將話說了下去:
「司徒先生知道今日有許多武林人土來到神武門,一直躲在外頭假裝府內的僕役窺視著。直到在下挨了東方恕那掌被扶進內廳,他才藉機與我見到了面,將所有事情告訴在下。而我將方纔受了那一掌,得知東方老賊內力有異的事情一印證後,才明白這兩個月來所發生的失蹤事件竟是他一人幹下的。」神醫氣憤的說:「沒想到這滿口仁義道德、身為江湖人士表率的武林盟主竟然是個表裡不一、畜生不如的東西!他才是為了練冥霄九訣而干下傷天害理的事的罪魁禍首!」
眾人紛紛睜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盯著東方恕。
東方恕驚懼不已,張大了口,勉強吐出聲音:「不,不是我,你們別……別聽他誣賴好人……」太過驚慌的他腦子已亂成一片,忽然想也不想的轉身就逃。
凌允飛冷笑一聲,飛身上前欄下他。
東方恕一慌,跌坐在地上。
「你……你也來和我為難嗎?你……你憑什麼?你害過的人比我不知多上幾倍,你、你憑什麼攔下我?」忽然想通什麼似的,他大聲疾呼:「這姓凌的惡人才是你們的目標,你們捉下他,我……我……我雖然也做了些事,但怎麼和他比?」
凌允飛冷笑道:「在我手底喪失內力的人均是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不論你舉出任何一個人,我都能將他們生平所幹下的違心事一一舉出,證據確鑿。在我捉他們之前,都已做過一番詳細的調查,絕不會誣陷好人。」忽然將眼光射向在場一人。「楊三郎,你的生死之交諸葛風可是在我手底失去武功的?」
楊三郎咬牙切齒道:「沒錯,你這小子記性倒好!」
凌允飛淡淡說道:「你何不問問他,在他二十一歲那年,陝西的青龍鏢局滅門血案與他有沒有關係?那一百萬兩鏢銀的去向他知不知道?」
楊三郎一愣,忽然想起他曾聽諸葛風無意間透露這件事,雖然語意含糊,但他隱約也曾猜測過……
凌允飛又將眼光轉向另一人。
「孫潑猴,要不要我說說你師兄簡七幹下的醜事?原本我連你也要懲戒一番的,若不是念在你事後頗有悔意,對方家遺孤挺照顧的,恐怕你的下場要和令師兄一樣了。」
被點名的孫潑猴一顫,頭趕忙低了下去。
凌允飛冷笑道:「大伙別急,今日的事情過後,如果你們有興致,我會一一將諸位曾栽在我手底的親朋好友所犯下的罪行一一列出公諸於世。屆時各位若要向凌某討個公道,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沒有那個臉面。」
所有的人都心虛的低下頭,內心紛紛開始臆測自己的親友裡是否有曾經做過違心之事的。他們是罪有應得的嗎?如果是,凌允飛僅是奪去他們的內力,是否算便宜他們了?
凌允飛傲然的瞅著東方恕,冷冷道:「你憑什麼和我比?你倒說說死在你手底的這十四人做了什麼?眼前的這位司徒先生又做了什麼?據我所知,司徒先生一向急公好義,行事坦蕩無傷,生平可沒做過一件虧心事呀。」
司徒棄感激的望著他,內心有種相見恨晚的知遇之情。
東方恕臉色灰敗,知道事情已一敗塗地。但他仍想挽回一點劣勢,於是求助的望著白雪棠。
「師……師妹,你難道不念在同門情誼幫幫師兄我嗎?你……你可別忘了你殺了阿傑,你欠我一條命呀……」
白雪棠冷冷道:「當初他已神智不清,不知服下什麼藥物,力氣大得驚人,我若不殺他,他也難以自保。」
「服……服藥?」東方恕愕然,轉頭疑惑的裡向一旁的何丹若。
凌允飛冷笑,「是『銷魂丹露』嗎?親愛的師妹?」
何丹若勉強笑了笑,「東方恕將那小子送來時肋骨已斷了好幾根,簡直形同廢人。但他卻說只要醫好他,可以不計任何代價,我……我也是不得已……」
白雪棠冷冷盯著她。
「也是你要他來殺我的?」
何丹若抿唇不語,半晌才很恨道:「是的,我要他殺了你,誰叫你……你搶了我的師哥……」
凌允飛皺著眉,淡淡道:「師妹,你該知道若不是師父遺命,你我早已形同陌路。」
何丹若咬著唇,眼眶泛淚,幽幽地說:「是的,我早知道。但我妄想利用醉血釀來控制你,看來也是白費心機了,你身上的毒只怕早已消解了。」
凌允飛點點頭,半晌才歎口氣,沉聲道:「念在你我師兄妹一場,我也不為難你,你去吧,從此別再製毒害人了。」
何丹若默然瞅著他良久,再望望白雪棠,終於咬咬牙,含淚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凌允飛望著頹然坐在地上的東方恕,冷冷道:「別擔心,你們江湖上的事,你們自己去處理,我無意過問。」
東方恕臉色現出一股喜出望外的神色,眼珠子別有意圖的轉來轉去。只要他說放了他,想必白雪棠也不會來為難,而眼前又有哪一個人是他的敵手呢?至於已經走掉的何丹若,他自然有辦法尋回來,要她繼續為他配置醉血釀。夢想仍可繼續,即使失去了武林盟主的寶座,但練成了冥霄九訣,屆時就不怕這幫武林人物不聽他的……
可歎哪可歎,他原先也可算是個正人君子,滿腔的熱血與正義,一心一意為武林做事。若不是世上出現了這本冥霄九訣,他仍然永道是人們心中正義的表率。人,總是難以通過許多考驗,而東方恕便是明顯失敗的例子。
東方恕還在洋洋得意的同時,凌允飛突然伸出一指,迅疾點了他週身大穴。
「你的武功已讓我廢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們吧。」說完仰天大笑,神情愉悅的牽起白雪棠的手,大步離開這個充滿紛爭擾攘的是非之地。
至於東方恕後來的命運已是可想而知了。
充滿花香蝶影的冥霄島,常常可以看見一對俊男美女穿梭嬉戲其間。有時賞花戲蝶、有時比武論劍、有時賞月飲酒……
塵世的紛紛擾擾再也不會打擾這對歷經千辛萬苦才得相守的神仙美眷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