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確實可以改變一個人。
齊思思右手支著弧形美好的下頷,眸光懶懶地鎖定斜對角一張沙發,打量正半躺在上頭,姿態極端散漫的男人。
他微微閉著眸,敞開前兩顆扣子的白襯衫恰到好處地裸露出性感的古銅色胸膛,額前的劉海不安分地散落,更添幾分狂野不羈的氣質。
她看著他恍若不經心地伸手握住桌上盛著金黃色威士忌的玻璃方杯,一面啜飲著酒液,一面藉著這樣的動作不著痕跡地拒絕身旁女伴試圖爬上他胸膛的玉手,菱唇不禁微微一彎。
之鵬!她在心中讚歎地喚著這個名字,不覺想起這個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男人的一切。 齊黎兩家一向是世交,上一代的長輩們勤於往來,連帶地也使他們幾個小輩——她、她的堂姊齊早兒、堂妹齊晚兒、黎之鶴,以及比她大上四歲的黎之鵬——從小就玩在一起。
這其中,之鶴與晚兒的感情特別好,而她與之鵬的交情也和其他人不同。至少在這幾個朋友裡面,她確信自己是最瞭解之鵬的人,甚至連他自己的哥哥之鶴也未必像她一般瞭解他。
有時候之鵬甚至會不敢看她,因為她總能輕易看透他。
之鵬曾經不只一次向她抱怨過這一點,而她也經常毫不客氣地藉此整他。
對他,她可是不會像對之鶴那般客氣的,像這種總是傷透女人心的男人,需要偶爾讓他遭受一點挫折。
齊思思改用雙手撐住下頷,嘴角挑得更高了。
從她四歲時認識之鵬開始,她見證了這個男人幾次的性格轉變。
小時候,他是個叛逆淘氣的小男孩,總是帶領他們幾個惡作劇,闖出禍來第一個溜走的也是他,不負責任地讓他那個好脾氣的哥哥收拾殘局。
然後,他逐漸長成一個陽光少年,面上總是帶著最燦爛的笑容,端正黝黑的臉龐以及瀟灑率性的姿態輕易地吸引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女孩。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預知這傢伙有成為女性殺手的潛質。
接著,當之鵬從英國唸書回來,發現自己最敬重的哥哥竟然娶走他最傾慕的早兒後,性格忽地大變,轉成一個憤世嫉俗的浪蕩男子。他縱橫情場,利用自己冷酷邪魅的氣質挑逗每一個芳心寂寞的女人,在竊走她們的心後又毫不留情地離開她們;他身邊的女人總是一個換遇一個,卻不曾見他再對誰用過真心,更不曾再許下任何承諾。
那時候的他是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但齊思思知道那只是他的偽裝,他用冷淡漠然的氣質排拒每一個想要關心他的人,掩飾自己一顆曾經被撕得四分五裂、仍未完全癒合的心。
所以三年前,當他與從小最敬愛的哥哥冰釋前嫌時,原先的黎之鵬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還微微帶著稚氣的陽光少年,真真正正成了一個率性不羈的男人。
他曾經緊緊抿著的唇又開始懂得笑了,而且次數愈來愈頻繁,愈來愈調皮率性,用另一種狂野浪蕩的氣質征服周圍每一個女人。
還是女性殺手。
齊思思輕輕地、像是無可奈何的歎息。
不論那張臉是冷酷漠然的,還是瀟灑率性的,女人好像就是無法拒絕他不經意的引誘。
比如現在坐在他身邊的女人。
齊思思知道她是在影壇頗具知名度的香港女明星,前幾個月來台灣宣傳新片時在一場酒會上巧遇了之鵬,從此開始她的不幸。
女人,要是愚蠢得把心繫在像之鵬那種男人身上,就注定要嘗盡苦頭,而且依他今晚對她的態度,齊思思預料她再過不久就要掉入絕望的深淵。
果不其然,她在與他交談了幾句之後,忽地憤而起身,重重摔下一盒應該是裝著珠寶的絨布盒,接著毫不留情地舉起桌上一杯冰水潑向他,
好戲開鑼了。
「黎之鵬!我勸你不要得意忘形,外頭追我的男人一大票,我肯遷就你是你的福氣。」女明星揚高在銀幕上一向低柔的嗓音,一張總是銜著淺淺媚笑的嬌容瞬間冷凝,「想用珠寶打發我?別瞧不起人!」
「我並沒有侮辱你的意思。」相對於她的激昂慷慨,他的態度仍舊散漫得氣人,甚至不曾費神抹去臉上的水珠,「那可是卡地亞的珠寶,就算你不要,也不必把它摔在地上啊!」
雖然黎之鵬的語氣十足心疼,嘴角卻調皮地微微彎著,眼光也不曾稍稍向地上的珠寶盒瞥去。
「別告訴我堂堂黎氏企業的副總裁會心疼一件珠寶!那對你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他聳聳肩,「雖然不多,錢還是錢啊。」
「那就是我對你的意義嗎?」她氣得渾身打顫,「只值一件卡地亞的珠寶?」
「我不記得我們的感情濃厚到足以討論有關你對我的意義。」
「你的意思是我對你根本毫無意義?」她杏目圓睜,面色刷白,「這幾個月來只是我自作多情?」
「對不起,我一向不和女人談感情。」
「你……我早聽說你是個玩弄女人感情的浪子,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你竟敢如此侮辱我!」她像是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面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變紅,最後,她終於用力跺腳,氣急敗壞地離去。
齊思思凝望她極力挺得筆直的背影,心中掠過一絲同情。
又一個被之鵬高高捧起,然後重重摔落的女人。雖然她相信這段韻事十之八九是那個女明星主動開始的,但她仍然無法不同情那個女人。
她站起身,娉婷的身影輕盈地落定他面前。
正用紙巾隨意抹著臉龐的黎之鵬停下動作,抬眸望向她,只一眼,他立刻逸出淡淡的呻吟聲。
「你都看到了。」
「不錯。」
「別說,思思,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舉起雙手,半討饒地,「又要指責我玩弄女人了吧?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錯,我從來就沒想過招惹她,是她自己硬送上門來的。」
齊思思拉拉嘴角,「如果你還有一丁點兒紳士風度,就不會讓她有機會接近你,對你抱持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又不是柳下惠。」黎之鵬聳聳肩,「你不能否認她確實長得不錯,身材又是一等一……」
「所以你就來者不拒?」
「我不習慣令女人失望。」他厚顏地替自己找藉口。
「之鵬。」她柔柔地喚著,眼眸耀著異樣的清輝,奇特的神情讓他脊髓竄過一陣涼意,「你會有報應的。」
「什麼意思?」他眉宇微蹙。
「像你這樣玩弄女人的心,總有一天會遭受報應。」她微微笑著,「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你怎樣也拿她沒辦法的女人出現,毫不留情地偷走你的心。」
他一怔,忽地迸出一陣爽朗笑聲,「別試圖恐嚇我,思思,這輩子我可不打算再對任何女人動心。」
「是嗎?我們不妨走著瞧。」她優雅地挑眉,「我有預感,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黎之鵬心一跳,「你別胡說八道。」
「關於你的事,我有哪一次說錯嗎?」齊思思惡作劇似地眨眨墨黑眼睫,在一串讓他毛骨悚然的清亮笑聲後對他揮揮手,瀟灑地轉身離去,「我明早還要上庭,先走了。」
黎之鵬瞪著她窈窕的背影,不覺咬住下唇。
這女人!非要每一次都這樣故意整他嗎?
自從與之鶴和好後,他好不容易可以卸下冷酷的面具還原自我,過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她卻偏偏要來個莫名其妙的預言,搞得他神經緊張。
最該死的是思思對他的事還真沒有一次說不准的!
天!他可不願真對哪個女人動心,平白放著優閒的日子不過,讓自己被女人綁得死死的!
尤其在看了之鶴連續三年一天一朵天堂鳥苦追清曉、堅持不悔的落魄樣,以及好友嚴寒娶了晚兒後竟然玩心全收,從以前那個偏愛尋歡作樂的浪子逆轉為顧家的新新好男人的前車之鑒,他更加清清楚楚地明白愛情與婚姻的可怕。
那會讓一個男人失去了自我。
他才不要讓自己墮落到那種悲慘境地,何況在年少時苦苦癡戀早兒,最後卻換來殘酷回應的教訓早已深深警惕了他。
絕不要對任何女人動心,更別傻得交出自己一顆真心。那只會讓一個男人失去尊嚴、失去自由,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他絕不要再經歷一次那種夢魘。
但那個女人竟敢可惡地預言他即將墮入那種地獄,而且還那般自信滿滿。
該死的!
黎之鵬暗暗詛咒,然而脊髓不爭氣地再度竄過一道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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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暗詛咒,脊髓不爭氣地竄過一道寒意。
冷靜點!她命令自己,強迫自己兩道緊顰的濃眉一舒,戴上深綠色墨鏡,微微仰起頭,從車內的後照鏡打量自己。
挑染成血紅色的狂野髮型,絢麗的濃妝,總是冷酷挑起的紅色嘴角,再加上一件帥氣的黑色風衣。
堪稱完美。她在心中鼓勵著自己,以她這樣完美的化妝技巧以及超人一等的演技,她相信自己可以正確地詮釋那個女人。
火玫瑰——香港一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女毒梟,已於日前在國際刑警秘密圍捕下正式落網的強悍女子。
雖然火玫瑰目前已遭到禁錮,警方卻刻意封鎖住相關消息,並且找上她扮演這個女毒梟,以一批價值驚人的海洛英誘使台灣一個有名的毒販現身。
這一次的工作或許性質比較不同,甚至稱得上危險,但以她的專業能力,相信能輕鬆勝任。
她一定可以做得到的,畢竟她已經做過好幾次沙盤推演了,不是嗎?
一切完美——不,也不是那麼完美,袁真澄嘴角冷凝,瞥了一眼腕表。
已經十點二十分了,那個該與她配合演出這齣戲碼的傢伙竟然還沒出現!
剛剛局長透過手機通知她,原先和她一起沙盤推演的刑警在追捕一名通緝犯時意外受傷,他們將盡速調派另一個人手過來。
「不必了,我一個人就行。」接獲消息後,她冷淡地拒絕。
「不成,人人都曉得火玫瑰雖然不屬於任何幫派,但身邊一向有男人的。她愛把男人當哈巴狗,盡情使喚。」局長語氣中帶著歉意卻仍舊堅決,「你先別行動,我立刻派人接替他。」
「問題是那傢伙根本沒和我排練過,我能信任他嗎?」
「放心吧,我聯絡到一個專業精英。』
「是P.A.?」她淡淡地問。
「不錯。」
「好,我等。」
她答應了局長要等,但那傢伙竟然過了十分鐘還不見人影。
時間就快到了,他到底來不來?
她不耐煩地用手指敲著方向盤,終於,明亮的車燈映出一個男人身影,敞開扣子的襯衫,一頭凌亂的黑髮,性感的嘴唇微微揚著,全身透出浪蕩不羈的氣息。
不錯,確實是火玫瑰一向最欣賞的男人類型。
袁真澄緊繃的神經忽地一鬆,性感的嘴角終於淡淡地浮起笑意。看來這個P.A.頗有一套,竟然有辦法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便抓住他們要求的神韻。
任務正式開始。
她抓起手機,將電源關掉。
為了防止對方自空中攔截到他們的通訊,在排演的時候他們就決定一旦任務開始就不再相互聯絡,一切依照原定的計劃進行。
現在是十點二十八分,雖然比計劃中晚了兩分鐘,但只要她等會兒稍微加快車速,一切還是可以精準地進行。
她對自己微微一笑,接著打開車門,對漫不經心走來的男人下達命令,「上車!」
男人揚揚眉,似乎對她命令的語氣頗感震驚,定定站在原地。
她可沒有多餘的時間等他進入狀況,上半身越過前座一把將他拉上車,按下按鈕關上車門,立刻踩下油門,賓士SL300迅速飆馳起來。
「局長已經告訴你了吧?」她一面開車一面間道。
「告訴我什麼?」
「這次工作的內容。」
「對不起,我恐怕不太明白……」
「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還以為你是專業的呢。」她迅速轉頭給他一個白眼。
但一秒後,她便發現自己錯了。
她不該轉頭看他的,在如此近的距離面對他,她才驀然看清他五官比她預期的還端正數倍,尤其那雙蘊涵深意的黑眸以及迷死人不償命的性感嘴唇,還有他故意微微裸露的胸膛散發出的男性氣息……
該死的!她正在工作中,竟然因為一個男人分心。
袁真澄立刻回轉過頭,黑眸直視前方,「Josh,逭是你的名字,是我最新一任情人。」
「Josh?你的情人?」他聲調怪異。
「不錯,你今晚的角色只負責陪我來而已,不必多說什麼,也不必多做什麼,只要擺個樣子就行了。」
他沉默半晌,「我該怎麼稱呼你?」
「既然我扮演火玫瑰,你可以叫我Rooe。」
「Rose?」他試著喚了一聲,性感寵溺的嗓音讓她不禁一陣冷顫。
「你不能用那樣的語氣叫我。」她深呼吸,強迫自己用冷靜的嗓音說道,「雖然名義上是情人,但實際上你只能說是火玫瑰養的一條狗而已,所以你要對我必恭必敬,唯命是從,聲音中要帶著一點敬畏才行。」
「敬畏?」他自喉間滾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我這輩子還不曾對任何人敬畏過。」
「我很榮幸成為第一個。」她回眸笑道。
接著,一陣尖銳的煞車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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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銀色賓士車穩穩地停定許久之後,黎之鵬仍然無法從方纔那個女人瘋狂的開車技術中回神。
那女人!彷彿有意炫耀她高明的開車技術似的,未經事先通知便逕自將跑車來個一百八十度回轉,從寬闊的大路鑽進一條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巷子,在一陣幾乎貼著巷壁的狂飆電馳後,忽地猛然煞車。
好半晌,他只能怔怔瞪著她修長的雙腿跨下車,走向不遠處一片空地中央。他瞪著狂風捲起她黑色的風衣翩然,一陣無法言喻的荒謬感攫住了他。
雖然他不太明白為什麼,但他似乎是被誤認為某人了,而且正逐漸踏入某個他應該敬而遠之的陷阱中。
前一秒他還在尋找著自己的車子,下一秒他已被她強拉上車,而且來到——他打量著四周荒涼的景致,一間顯然遭到棄置已久的工廠,一條兩旁長滿雜草的碎石路,以及朝他裹圍而來、杏無人跡的寂靜。
見鬼了!黎之鵬低咒一聲,他明明應該置身於燈紅酒綠的中山北路,怎麼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裡?
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他從不曉得台北市還有這種上不得檯面的荒郊野外。
他長吸一口氣,終於跟著下車,眸光仍然鎖定那個離他數步之遙,額前幾綹頭髮染得火紅,套著件神秘黑色風衣的奇怪女人。
她說自己扮演的角色是火玫瑰,而他,是她的情人兼寵物。
若不是他神智清醒,他會以為自己在玩角色扮演的遊戲。
但不會吧?他是曾聽說過台北有些俱樂部提供某種特殊的服務,比方說針對那些偏好被虐待的男人——
瞧她臉上濃得不能再濃的艷妝,黑色風衣內一件幾乎裸露出半個胸部的連身性感短裙,以及長長的黑色馬靴。
雖然他不願相信,但她看起來還真像那種傳聞中的SM女王。
只要再加上一條皮鞭就好了,那他便可以篤定她的確是那種女人……
她忽地走向他,詭異地朝他嫣然一笑,接著從風衣中取出某種冰涼的東西塞入他手掌。
黎之鵬一愣,不祥的預感迅速掠過,他用手指感應著那東西的形狀,接著猛然低頭——
映入眼簾的物品證實了他的猜測。
「Josh,拿貨來。」她忽然命令他。
「拿貨?」黎之鵬一怔。
什麼貨?貨在哪裡?他莫名其妙的瞥她一眼。
「別呆呆站在那兒不動!」她冷冷一句,眼眸掠過一道異彩,「劉大哥不會對我怎樣的,用不著一直拿槍對準人家。快過去拿!」她舉起手臂指著銀色賓士的後車廂。
他不笨,自然明白她是藉著這樣自然的動作暗示他貨品所在。
「知道了。」他低低回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順從而敬畏,走向後車廂用力打開。
一個和裝美金的箱子同樣尺寸及樣式的皮箱靜靜躺在車廂裡。
他取出皮箱,帶著它來到她面前。
「讓劉大哥驗貨。」
她簡單吩咐一句,他立即應命將皮箱打開,一包包同樣堆疊整齊的白色粉末映入他眼簾。
毒品!
他瞪著在黑夜中顯得分外明亮的白粉,手心不覺微微出汗,心臟也不聽話地狂烈奔騰。
她卻像絲毫不為所動,語氣仍舊鎮定而冰冷,「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當然。」對方回應道,一面將手上的黑色皮箱遞向黎之鵬。
他吞了口唾液,重新扣上皮箱,接著遞給劉姓男子。
兩隻皮箱小心翼翼地在空中互換。
她看著兩人交換,面上不帶一絲感情,終於,當兩隻皮箱順利交換後,她薄薄的唇角一揚,「很榮幸和你做生意。」她伸出右手。
「榮幸的是我。」劉姓男子伸手與她一握,黑眸是毫不掩飾的欣賞,「道上說火玫瑰做事乾脆明快,果然名不虛傳。」
「哪裡。」
「什麼時候回香港?」
「過幾天。」
「在回去以前,不曉得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盡盡地主之誼?」
逭傢伙竟然對自己交易的對象產生興趣了!黎之鵬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瞥向他。不知怎地,對他露骨的讚賞眼光以及語氣中明顯的暗示感到強烈的不舒服。
「多謝劉大哥好意,或許下次吧。」
「怎麼,怕你的男人吃醋?」
「你知道男人,就算對我再怎麼忠心耿耿,偶爾還是要哄哄的。」她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說出這句讓人氣絕的話。
在拋給那男人一個嫵媚至極的眼神後,她迅速旋過身。
黎之鵬瞪著她走向跑車的倩影,有一瞬間認真地考慮要不要跟上去。
「快走吧,兄弟。」男人嘲諷的聲音逼向他,「狗最好還是緊緊跟著自己的主人,免得走丟了。」
黎之鵬覺得自己就要爆發了,他費盡所有的心神才能讓自己維持漠然的表情。
該死的!這輩子他所受的侮辱加起來還沒有今晚多!這個該死的女人竟讓他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境地,讓某個不學無術的黑道大哥嘲弄他是條哈巴狗!
她等會兒最好能解釋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否則他會毫不客氣地殺了她!
但這樣的決心在他鑽進車廂兩秒後幾乎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坐好了。」她對還沒坐穩的他拋下一句,接著猛踩油門,瞬間加速到最高速,然後當然是一陣不要命地狂飆。
寂靜的暗夜,除了跑車引擎拚命運轉的聲音,還傳來陣陣刺耳的槍響。
「怎麼回事?」他一面緊緊抓著車頂的扶手,一面呼吸急促地問道。
「槍戰。」她揚聲喊道,一面用力轉著方向盤,「警方開始行動了,我們得迅速離開這裡!」
真的是夠迅速了。
甚至在他的耳邊還迴盪著彷彿源源不絕的槍響時,她便重新將車子駛入繁華市區,車速也緩了下來。
最後,停在他被她強拉上車的那個路口。
「合作愉快。」她轉過頭面對他,唇角揚起粲然微笑,黑眸灑落點點星芒。
合作愉快?黎之鵬瞪著她,他該死的一點也不愉快!
「你的表現比我想像中的好。雖然演技沒我好,不過也算不錯了。」她笑容燦爛,完全不復方纔的冰冷無情,「雖然剛剛我叫你取貨的時候差點穿了幫,不過你反應也算滿快的,一下子就猜出我把皮箱放在哪裡。」
「那是很筒單的常識。」他咬著牙。
「還有你舉著手槍的架勢,還頗像一回事呢,有職業保鏢的氣勢。」她沒察覺他心情的惡劣,逕自滔滔不絕地說道,「最後那個充滿嫉妒的表情更是帥呆了,演得真好,那男人完全沒懷疑我們兩個的關係。」
「我沒有嫉妒。」他不自覺地辯解。
「所以我說你演得好啊。」她自然地拍拍他的肩。
他瞪她,「你究竟是誰?」
她一揚眉,似乎很訝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跟你一樣是個P.A.啊。」
P.A.?那究竟是什麼?
「我是問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她一愣,接著重新拉出微笑,「你是問我的代號吧!姬百合。」她輕快地回答,一面探手到後座摸索著。
不一會兒,他發現一朵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白色百合被插入他襯衫口袋。
「這朵花送給你,紀念我們這次合作。」她粲然微笑,接著打開車門,不由分說地推他下車,「再見。」
銀白色車影迅速消失在他眼前,只留下黎之鵬怔怔立在原地。
整整一分鐘後,他才記得迸出一聲詛咒。
「該死的!那女人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竟然就這樣將我趕下車!」
他甚至還弄不清楚她的真實身份。
黎之鵬搖搖頭,嘴角拉起無奈的苦笑,半晌,眸光落定胸前的白色百合,不覺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