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頌恩不見了!
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裡,她就像空氣一樣,在偌大的銀燦山莊裡消失無蹤。
「快!所有的人,快去把小姐找回來呀!」白蝶衣急瘋了,徹夜不眠地尋找梅頌恩的行蹤。「樵哥,恩兒會上哪兒去呢?她眼睛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她到底會上哪兒去呢?」
天色漸漸亮了,紛飛的大雪也稍微變小了。不過,經過了一夜的肆虐,地上的積雪卻厚得教人寸步難行。然而,寸步難行也得行,悔頌髦餱乓桓枴杖,不管天南地北,吃力地行走在這片銀色的世界。她不清楚自己走了多?走了多遠?只要能離開銀燦山莊、離開所有關心她的人,她不在乎要去哪裡。
自從元寄恨離去後,她的心也隨他流浪去了。眼睛瞎了,她只能成天的悶在屬於自己的黑暗世界裡,如果,這樣可以讓她麻木一點,倒還好過些。偏偏周圍的人、周圍的事物、周圍的一切一切……都像是無時無刻地逼她想起成親的那一幕情景,逼她在沒有日夜區別的房間裡,獨自陷入了驚悚的監獄。那是她永遠也掏不盡的痛,是她永遠也說不出口的憾恨。她不要永遠都這樣活著,她要出去,她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關心、也不需要振作,她只想漫無目的地走下去,或許,能走到世界的盡頭,也說不定……
「你打算要走到哪裡?」突然,在她的身後,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是你?」她一聽,就知道那是她的面具叔叔的聲音。
「風雪這麼大,你就這樣走了一夜。」獨孤無畏緩緩地走近她,看著她那張蒼白的臉,心中心疼無限。
「已經天亮了?」她語氣虛弱,面無表情地說:「不過,我的天還是黑的。」她走到一旁,觸到石階,順勢坐了下來。
「我知道這次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他一直想好好安慰她,卻老沒機會。
「我就是不想再聽這些,才會出來的,」她插著嘴,語氣還是平板冷冽。
「你打算到哪兒呢?白琉居嗎?」他想,或許她想安靜生活一陣子。
梅頌恩緩緩地搖搖頭,再吐著滄桑的語氣說?「我哪兒都不去,我只是想走著、走著……走到沒有痛苦的那一天。」她睜著那一雙無神的眼,怔仲地佇立在茫茫的雪景間。天寒地凍,一陣陣風吹來,像是無數的針扎進心肺裡,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手指頭都僵硬得發了黑。
「來,披著!」獨孤無畏見狀立刻脫下他的黑披風披上她的肩,再自然地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那雙冰冷的小手,就地呵著氣,搓起暖來。「怎樣?好些了嗎?」他很專注地暖和她的手,眼中的關切,她卻看不見。
「我好不了了,永遠都好不了了。」她近乎喃喃自語道。
「丫頭,你這性子跟你娘是一模一樣。」他看著她, 又氣又憐的道。
「不一樣,怎麼會一樣?我娘至死都有無畏師叔愛 著她,不像我,無畏師叔不要我;現在,連寄恨也走 了,這一生,我就注定要這樣孤單地活著,一無所有 地活著,而我究竟為了什麼而活著呢?」她神情迷濛而 淒涼,說出的話,卻在獨孤無畏的心頭,結成了冰霜。
「丫頭,人活著總有理由。」他明白她的感受,因 為,他不也曾經這樣經歷過。「你不會一無所有,至少,你還有我……」
「你?」她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是的,你還有我,告訴我,你想去哪兒?不管天 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送到。」而這也是獨孤無畏活下來的理由,而他也是直到今日這一刻才發現。
「天涯海角?」她沉默了良久。就在此刻,她才發現她的手還讓獨孤無畏緊緊地握著搓揉,那溫度讓她想起了兒時的味道;那溫柔讓她憶起了記憶中遙遠的 甜蜜時光;那一雙充滿關愛的大手,讓她有點想哭……她想起曾經有那樣的一雙手撫育過她、安慰過她,那雙記憶中的大手總會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將她緊緊地握著,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受……
「我要回東北,我要回長白山下的那個老房子。」她喃喃說道。帶著一種受傷的旅行,終需回鄉的衝動與渴望。
獨孤無畏有點錯愕地看著她,哽咽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心想:我可憐的小頌恩哪!我多想當下就告訴你,你不須去東北,你的無畏師叔就在這裡啊!他眼眶含著淚,心頭酸澀難言。他不是不說,而是,此刻就算他說了,又能止得了她心頭的傷嗎?再說,她的眼瞎了,而他的臉也不是當年的醜陋樣,連他背上的佝僂都好了,要她如何去相信他呢?她只會當他是居心叵測吧!
「好,我們回東北,只要你想去,去哪兒我都陪你。」他下意識地再握緊她的手,像是他堅定不悔的承諾。而他卸下了臉上的面具,連同他臨時刻在樹幹上的字,一同留給了隨後將會尋來此處的梅家人。他在樹幹上寫著,他將陪梅頌恩去療傷,或許一年也或許兩年,他會保護她、照顧她,直到她痊癒的那一天,屆時他會平安地再把她送回家。
就這樣,他扶起她,重新走在茫茫一片的雪地上。
當年,他與她就是這樣一路走過多少的風霜;而他沒料到,在十年後的今天,他仍要如此陪著她,度過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
雪,又紛紛地飄下了,而他牽著她的手,更牢了。
「來,坐著試試看,這會讓你更舒服一些。」獨孤無畏特地花了半天的時間,完成了一張竹椅子,打算將她背在身上,走過這一路的風雨。
「這……」梅頌恩有點錯愕,一種莫名的感受,開始在她的心底點滴累積。
「這一段路很遠、也很崎嶇,這樣對你比較好,我也比較放心。」他很滿意這樣的舉措,就如同小時候,他常把小頌恩放在竹簍子裡,背在背後下山去採買東西一樣。
重回往日,讓他不勝唏噓,他轉過頭,看著早已喪失心魂的梅頌恩,沉重的心情,又有誰知情?當年的她,是個愛笑的小精靈,是她讓他原本貧乏枯躁的生命,因她而炫爛美麗。頌恩哪!頌恩,不管你的傷多麼的嚴重難醫,無畏師叔對天發誓,我一定要醫好你!他在一步步沉穩的步履裡,對著漫天的大雪,默默地對自己許下這樣的約定。
在這樣嚴寒惡劣的氣候裡,他背著她,走走停停,十天、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儘管離長白山愈來愈近,但梅頌恩的心境卻始終沒有好轉,她依然成日渾渾噩噩地,有時一天還說不到一句話,沉默得讓獨孤無畏好憂心。
「來,擦把臉,手也給我吧!你看,都髒了。」
「來,。喝點熱湯吧!會不會太燙?我幫你吹涼些吧!」
「乖,把藥喝了吧!被子我已經先幫你暖過、喝完藥,就可以睡了……」
這—個月來,無微不至的呵護,就成了獨孤無畏的行為寫照,由於關心,讓一個平常粗枝大葉的大男人,體貼得不像話。天冷,他拍她著涼,總不忘在啟程前拿條厚厚的棉被繞著她的身;夜晚,他一定會先替她鋪好暖和的被耨,哄她喝藥,餵她吃點食物,再替她擦手洗臉,然後整晚不眠地燒著暖爐,好讓梅頌恩能睡得溫暖舒服。
他總是在她的身邊打盹;在她睡不著時,說話給她解悶;在作噩夢時,安撫她的慌亂驚懼。他總是在她一醒來,就能觸及到的地方等著,他用他最溫柔與細心的方式,來默默減輕著她內心充滿的恐懼。
就在他們快接近目的地前的那二處山頭時,一場驚心動魄的意外,終於將半死不括的梅頌恩,從封閉的煉獄裡,給敲醒了……
「頌恩,前面有一條很急的溪流。我會慢慢地走過去,你不要怕,只要抓緊椅於,我會平安的帶你渡過這一條急流,抓緊喔!我要過去了。」
獨孤無畏神情凝重地注視著橫在跟前湍急的溪流,不禁暗自憂心仲仲。不過,這是條必經之路,縱然驚 險萬分,他還是只得一咬牙,冒險橫渡了。
走著、走著,嚴寒的冰流,將他的腳都凍麻了,也讓他的臉凍成青綠色。不過?他一心只在意背上梅頌恩的動靜,他發現,她還是一副恍惚樣,根本不知危險正在腳下頭。
突然,一聲轟然巨響!他一個轉頭,就發現是上游的冰山崩了,一塊塊偌大的冰塊掉進了溪流,朝著他們的方向來勢洶洶……
「頌恩,抓緊啊!」他一驚,大叫一聲後,就讓猛烈湍急的冰塊與溪流,給撞進了溪裡頭。「頌恩,抓著旁邊的樹枝,伸出手,快伸出手!」
不過,他的驚狂大叫,卻絲毫沒有叫醒梅頌恩,她讓湍急的水流衝到了石頭縫中,載沉載浮著。而她失去了掙扎的念頭,任憑獨孤無畏的叫囂狂喊,她依然無動於衷,眼看著她就要沉進水裡了……
「梅頌恩,你給我醒來,我不准你死,像你這樣懦弱的人,就算要死,連閻王都不會收的。原來你這麼軟弱無用,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你娘?又怎麼對得起你的無畏師叔?他們會好失望、好失望,他們會因為你的輕生,從此對你失望到了極點!梅頌恩,你聽見沒有?」獨孤無畏攀著一旁的樹枝,奮力地想游到她的身邊去營救。
「失望!師叔會失望的?」她終於有點動靜了。
「伸出右手,樹枝在你的右邊……」獨孤無畏聲嘶力竭地喊著,卻對她的反應痛心疾首。
他這才知道,原來,她的傷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為了激起她最後的求生念頭,獨孤無畏終於在整座冰山塌下來之前的那一刻,破釜沉舟地對她說:「梅頌恩,你不要活了是不是?好,我說過,天涯海角我都會陪你!既然,你不想活,那我活下去也沒意思了……」他一說完,就這麼放了手,任由湍急的溪流把他往下游衝去。
「不,不要……」梅頌恩回魂了,被他那熱切卻絕望的心給喚回了。她伸手拉住了一旁的樹枝,再慌亂地向四周吶喊:「面具叔叔,救我、救我……我要你救我啊!你不要離開我……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獨孤無畏順著溪流,衝到了她的身旁,一把抓緊她的手,再奮力地抱緊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她安全地拉上岸。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座破廟,他一語不發地忙著安頓全身濕淋淋的她,誰都無法體會他當時以為會失去她時的恐慌。不知何時,他發現心底的那份牽掛,已然在無形之中加大、加深、加重了。
「你……生氣了?哈啾……」她脫下衣裳,晾在他升在火邊的繩索上,與他隔著一面衣牆說著話。
「你還冷嗎?把手伸過來。」他亦全身赤裸地隔著衣牆關心她。晾在中間的衣裳還滴滴答答的滴著水,他卻溫柔地握住她冰冷的手,再度搓起暖來。
「為什麼?剛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在一片沉默中,她先開口了。
「人生有許多事,不見得都要理由的。還冷不冷?」
「不值得的,對於一個已經心死的人來說,太不值得了!」她語氣輕緩,卻是滿腔的感動。
「我沒想到你竟如此的禁不起挫折?那個意氣風發的梅頌恩去哪兒了?那個讓我引以為傲的俠女究竟是怎麼了?你說啊!」他不禁語氣加重地數落起她來。
「死了!她已經死了。」她抽回手,掩面哭了起來。「我告訴你,她的意氣風發是裝的!她的強悍也是假的,她根本一點都不堅強,她從來都沒堅強過,十年前,她的天地就毀在她師叔跳潭的那一剎那,而十年後,她連心都毀了、連眼睛都瞎了,就算活著,也是一具行屍走肉……」她愈說愈激動,一股隱忍已久的傷痛,就這麼突然地湧上她的心頭。她索性放聲痛哭,抖看雙肩,她哭得肝腸寸斷,哭盡她這些日子以來,不敢哭出聲的難受。
「丫頭,哭吧!盡量把你心裡的痛哭出來吧!」他紅著眼眶,有一股上前抱緊她的衝動。不過,他沒有,他只是隔著衣牆,看著她的影子不斷地晃動。
「你能不能……抱著我?」梅頌思不想一個人單獨承受。她希望有個肩膀,能讓她好好地哭個夠。於是,她沒等獨孤無畏的反應,便倏地倚過那片衣牆,隔著濕衣,撲進了他的懷中。
那是一種又冷、又熱的感受,他緊抱著懷中的她,胸口的呼吸頓時急促加重。她光裸的曲線,透過濕衣貼在他大男人的胸膛上,引發了他體內的灼火,他不自覺地輕吻著她的發、她的臉,雖是隔著一層布,他仍可以嗅出她身上的香味,與她小女人嫵媚的成熟。是的,她已不是當年他的小頌恩了!
她已經長大了,長成了會讓男人為之傾心的女子……他怎能有這樣的念頭?他是她的師叔啊!他怎麼能夠為她心動?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突然,她幽幽地說著。「我想吃冰糖葫蘆,我好想、好想吃喔!」當她感動的時候都會憶起那種甜蜜的滋味。
獨孤無畏沒答腔,他只是神情壓抑地閉起眼,聽著她的懇求。
她就這麼不知不覺地在他胸膛睡著了,沉穩的呼吸與她腳前的起伏,讓他動也不敢動。他不想驚擾她,不想讓她獨自一人瑟縮,但是,—他滿腔的熱火,卻讓他渾身難受,整晚都背負著掙扎與內疚。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他的手腳都麻掉了,只剩那顆心,還在頻頻跳動。將她放回稻草堆裡,他奔到廟外的雪地上,大聲且嚴重地警告自己,對於梅頌恩,他永遠都不能再起心動的念頭……
雪,終於停了。在他們抵達鎮上的時候,陽光終於害羞地露了臉。鎮上的人很多,個個都想趁這空檔,出來溜一溜。
「好像很熱鬧喔!」經過昨天的事件後,梅頌恩像是清醒了,她不再像之前的恍惚沉默。,但她臉上依舊沒有笑容。
「公子,夫人,能不能賞我一些銀兩?小乞兒肚子餓了……」突然,有位小乞丐上前討錢來了。
「她不是我的……來,這些銀子拿去吧!」獨孤無畏有點尷尬地看了梅頌恩一眼,隨即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塞進小乞兒的手中。
「來喔!漂亮的銀釵、墜子,不買可借喔!」一旁的叫賣聲,此起彼落。
「這釵子怎麼賣?」獨孤無畏好奇地往前驅近著,拿起一根釵子問道。
「公子啊!你可真是好眼光,這釵子可是上等貨,只要你十紋銀。哇,您夫人真漂亮呀!這釵子再配上您夫人的美貌,可真是傾國傾城啊!」
「嗯,不!她不是。」釵子是買了,只不過,他卻是滿臉通紅。「你別介意,他們……他們以為我們是……」他都口齒不清了。
「真奇怪?你不是說你很老了,我以為他們會說我們是父女呢!」她只是有點想不透,因為卸下面具後的獨孤無畏,她根本沒看過。
獨孤無畏雖然成熟體貼得不似年輕小伙子,但是,由於白琉靈芝的神奇回春能力與十年與世隔絕的生活,卻只讓他長出了幾根白頭髮而已,面容改變得不多。依舊是他毀容前的清朗俊秀。
「父女?」她這一說,反倒讓獨孤無畏好生尷尬,因為,打從他重出江湖遇上她以後,他始終都沒這等感受過。他是她的師叔沒錯,但是,要說他與她是父女,還真是太嚴重了!
「冰糖葫廬,好吃的冰糖葫廬……」叫賣聲打破了他倆尷尬的沉默。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買來給你吃。」他急忙地跑去買。
「僻裡啪啦,僻裡啪啦……」突然,一列迎親的隊伍經過,串串的鞭炮隨處亂篡著。震天的巨響,夾著刺鼻的煙霧,頓時將不知身在何地的梅頌恩包圍著。她捂著耳朵,神情驚懼惶恐。那是一種孤立無援的驚恐,眼睛看不見的她,只能任著亂篡的鞭炮,把她炸人了一個無底的黑洞中。她低著頭,縮著身子,嘴裡不斷地喊著:「救我,面具叔叔,快來救我。」
「別怕、別怕,我在這兒。」獨孤無畏及時跳進了煙霧中,一把抱緊她,將她牢牢地貼在懷中。
耳邊的巨響還在不停地肆虐,但,此刻的梅頌恩卻不再害怕擔憂。她深深地倚在他那安全而溫暖的胸膛之中,一種安全與平靜的感動直篡上她的心頭。周圍的紛亂像是一下子與她隔出了一道距離,而他就是那道保護的城牆,堅固厚實的讓她不自覺地升起了相依為命的感情。
「你還好嗎?有沒有嚇著你?」一陣紛亂過後,他帶著她來到了郊外的湖畔旁歇息。他沾著水,輕拭著的臉,心中憐惜不已。
「還好有你,我也不知道怎麼一串小小的鞭炮,會讓我突然失了控。」他說著,有種落寞與失意。
「你現在是受了傷的孩子,自然不能跟以前比。」他安慰地說著。
「孩子?你真的有那麼老嗎?」她有些懷疑地問道。
「老羅!你都喊我叔叔,我會不老嗎?來,這是冰糖葫蘆,上頭還沾著些糖屑,沒關係,我幫你吹掉就能吃了。」他將糖葫蘆遞上她的手心。
梅頌恩拿著糖葫蘆,卻發現喉嚨哽住了。不知怎地,她覺得他好像她的無畏師叔,總能輕易地就挑起她好強性子底下的脆弱,總讓她有一股被寵溺的感動,緩緩地、熱熱地自然的從心頭漫延溢流……
「這湖好美、好寧靜喔!」他坐在她的身旁,開始說話,替她解悶。「人生無常,所以,要在能快樂的時候盡興快樂。像我,以前老是不懂,明明眼前就有美好的事物,卻硬教自己戀著過去不愉快的種種;其實,上天的安排自有它的道理,否則,我們今日就無法欣賞到這麼美麗寧靜的湖泊,還有白鶴、還有湖邊的紫丁香……」
「還有你的溫柔。」她插著嘴,露著難得的笑容。
「你笑了?你終於笑了!」他一激動,眼眶竟泛了紅。
「沒辦法,這冰糖葫蘆太好吃了。」她只能這麼推托。
「那……我一會兒再去多買一些帶著,這一路上,你想吃就有。」他一說完便起身欲去買下那一大串的糖葫蘆。
「不用了,」她一把拉住他,搖著頭說:「你不必這麼費事了。」
「不費事,只要你高興就成了。」
「我不去東北了。」她突兀地這麼說。
「什麼?」他以為他聽錯了。
「這裡的湖很美,這裡的冰糖葫蘆很好吃……我想,還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適合我呢?」她沒告訴他,是他的關心與溫柔,讓她即使不回東北也能得到心靈的安慰了。「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呢?」她一直都想問。
「我說過名字對我沒意義,你想怎麼叫我都成。」他滿眼的溫柔。
「怎麼叫都成?那……就叫你小豆子好了。」她難得的幽默。
「哈?這……這不好吧!我這把年紀,算是老豆子羅!」
大雪紛飛的日子,即將過去。獨孤無畏在春天的預告中,看見了梅頌恩眼底的笑容。他知道她並不是無藥可醫,他會用他的心,熬成一碗碗的粥,在一個有著翠綠湖畔的小屋裡,一口一口慢慢地餵她,化解她內心的傷痕與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