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偌大的銀燦山莊,依然沉睡在銀色世界的天地。
而梅步樵卻早就醒了,他醒在一種交錯複雜的情緒裡。他坐在床沿,安靜地凝視著白姬冰正熟睡的臉。這一切是怎樣開始的?他竟然在洞房花燭夜,跟另一個女人纏綿!
不!姬冰不是另一個女人,她本來就屬於他的,而昨晚,也不是他們的第一夜,早在蝶戀樓的某一夜,她就將她的身子完整地交給了他。對了,一切就從這兒開始的,他想起來那一夜她背上的掌痕,遂關心地問了起來,但是,她卻笑說他是酒喝多了,胡言亂語。而她落寞的笑,本就讓他心疼,然後……她竟然掉淚了,一向堅強的她,就這樣撲進他的懷裡,嚶嚶啜泣……
"冰兒,我不會負你的,你放心。"梅步樵想著昨晚的恩愛,眼中儘是溫柔。
"睡吧!小東西,你累壞了。"梅步樵低下頭,想再親吻一下她光裸的背,卻突然頓了一下。他神色愕然地盯著眼前的雪肌發呆。"怎麼……怎麼沒有掌痕?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本以為白姬冰故意撒謊,好掩飾那一夜他倆的恩愛。
懷著極為忐忑的心,梅步樵悄悄地退出房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半夜溜進房,等他佔了便宜後,就消失得無蹤無影?倘若不是姬冰的話,那……難道會是……彎彎?梅步樵這一想,心口猛地一悸!他這時才想起彎彎的身影,經過了昨晚,此刻的她,不知怎樣了?
"會是你嗎?傻丫頭。"不知怎地,梅步樵一個心急,抬起腳步就直接朝新房而去。他的心思亂紛紛地,對於彎彎,他發現自己已經動了心……
"哈哈哈!梅老,你可等著抱孫子了!"
"是啊!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梅步樵才穿過迴廊,就聽見一旁的客房中,傳來了陣陣的笑聲。他本想快速經過,免得讓他爹瞧見了,問東問西,好不煩人的。誰知,一個僕人剛好捧著臉盆出來,一見到他,就大喊一聲:"早啊!少爺。"
"咦?你……起這麼早啊?"果然,梅劍書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他,還好瞥到他沒整理好的衣裳,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對他說道:"來!這位是王員外,跟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你是該叫他王世伯才是。"
"王世伯。"梅步樵打量著眼前躺臥在床的老頭,覺得似乎在哪兒曾見過他。不過,既然他是老爹的老友,那肯定沒問題。
"你王世伯近來家中老小,全遭紫玉廬的暗算,只有他一個人身中毒傷地逃了出來。"梅劍書說著。
"喔!就是鎮上那處大宅?"梅步樵想起了與彎彎身陷密室的那一次。
"沒錯,紫玉廬的人不由分說地闖進來,見人就砍。還好我躲得快,才能趁她們不注意時,從密道跑出來。由於毒傷發作,我就在往銀燦山莊的樹林裡昏倒了,過了好幾天,才讓經過的樵夫發現,把我送來這……"王員外解釋得很詳細,而他的臉色略有黑色的印記,不用猜也知道,那一定是紫玉廬留下的毒印。
"唉!王老,是我連累了你!你放心,只要我梅劍書在,絕不會再讓紫玉廬的人傷害你……"梅劍書為瞭解老朋友的毒,消耗了相當多的元氣。
"咦!送是什麼味道?好香啊!"梅步樵聞到一股清香飄滿了整間房。
"喔!這是我燒的薰爐,裡頭是我從東北帶來的麝香,怎樣?不錯吧?"王員外說著說著,又發起咳來了。
"那……我就不打擾世伯休息了,我先回房了。"梅步樵匆匆地告辭,就在父親自以為明白的眼光下,朝新房的方向而去。
"少爺,你?"一位捧著臉盆的小婢,疑惑地盯著梅步樵,不明白為何他從外頭走進來?
"彎彎,喔不!是少夫人,她還沒起來嗎?"這樣的稱呼,他突然覺得有趣。
"應該還沒吧!我沒聽見什麼動靜啊!"
"來吧!臉盆給我,我自己端進去吧!"他想給她個驚喜。
"吱"地一聲!他輕輕地開了門,走進去。將洗臉擱在架上,然後再悄悄地走近床邊,卻發現那個傻丫頭竟然還穿著一身禮服睡得不省人事。
梅步樵不忍將她吵醒,他安靜地蹲在一旁,欣賞著彎彎睡美人的模樣。她是半趴著睡,面向著他的方向,那一雙如月似水的眼睛,此刻卻成了下弦月,躲在長長彎彎的睫毛下,似有美夢暗藏。而他尤愛看她紅撲撲的臉頰,像水墨畫裡的暈染筆調,總能恰如其分地暈出該有的色彩,卻又不浮不誇地,帶出了整幅畫作的美感。
"丫頭,會是你嗎?如果是的話,我該怎麼辦?"他又憐又愛地看著她,一隻手情不自禁地伸上前去,想摸摸她那紅撲撲的小臉蛋。"哎呀,怎麼這麼燙?"
他一摸才知她發燒了,所以臉蛋才會紅得不像話。
"丫頭、丫頭,你醒醒啊!"他搖著她的身體,卻愕然發現她的衣服全濕了,"你就這樣睡了下夜?"他一驚,立刻找出干的衣裳,並替她解下了身上的新娘衣,想先替她換上。
不料,梅步樵才脫下了外頭的那一件衣裳,卻又發現裡頭的襯衣也濕了,他不解地嘟囔著,"怎麼搞的?去打雪仗啊?"
他一隻手扶著她,而另一隻手卻還在猶豫,該不該替她解下襯衣來。然而,他還來不及做好決定,卻愕然發現,有道掌痕隱隱約約地從透了的襯衣中透了過來。透進了他原本焦躁慌亂的心。他二話不說,立刻脫去她的襯衣,露出那一道明顯的掌痕,竟然跟他那一夜如出一轍!
"丫頭,是你?真的是你?"他猛然地心口抽了一記,愣著凝望她好一會兒後,才萬分激動地將昏迷中的彎彎緊地抱在懷裡。"丫頭,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
他閉起眼,全身輕顫不停。他實在不能想像,這麼脆弱的傻丫頭,是如何讓自己熬過這段時期?她居然裝若無其事,而他卻在洞房花燭夜裡,將她一個人扔著不理?他想起了當日密道裡,她為他挨了九轉千蛛爪的情義;想起她為他捨命喝毒酒之情;他想起了她總是用那傻呼呼的表情,在他的身邊轉來轉去……而他卻在那夜,把她當成了姬冰,毀了她的清白身子?
她連聲抱怨也不吭?依然對他如此的尊敬。
"梅步樵,你好殘忍哪!你好殘忍哪!"他情緒激動地流著淚,是自責,更是為他的彎彎心疼不已。是的,他好心疼,猶如利刃割心……
彎彎覺得自己好似飄上了雲端,輕輕地、浮浮地,也孤零零地。她飄呀飄地,飄到了一處大宅子裡,宅裡空無一人,但是裡面的陳設卻讓她似曾相識。
"這是哪裡呀?喂,有人在嗎?"她正納悶著,一個轉身,迎面就對上一道黑影,還夾帶著肅殺的氣息。她來不及閃避,只覺得背後一陣椎心刺骨的痛,再來就驚覺自己的身子,正往半空中飛出去……
"啊!"一聲尖叫,她就這麼從噩夢中驚醒了,不知身在何地。
"彎彎,別怕,我在這裡。"梅步樵一個箭步衝過去,將驚悸猶存的她抱在懷裡,像個孩子似地,輕拍著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大哥?"過了好一會兒,彎彎才恢復清醒,她看梅步樵,又看看窗外的光景,突然,她緊張地跳了起來。"糟了!我睡過頭了,該去像你爹請安哪!否則,他會怪我沒教養、沒禮貌、沒………"
"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了。"他看她這個模樣備覺心疼憐惜。
"喔。啥?我睡了兩天兩夜?!"她仍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你發高燒,全身濕透地躺了一整晚!"梅步樵神色鬱鬱地望著她,眼光裡有種彎彎從未見過的柔情。他說:"什麼不告訴我?這麼嚴重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彎彎一時間,讓他的神情給嚇到了,她不知道他到些什麼。
"要不是我替你換衣裳,你還繼續被蒙在鼓裡!"他越說越激動。"傻丫頭,你怎麼那麼傻?那一夜,你根本理我的……要不是我發現了你身上的那道掌痕,就打算這樣委屈自己一輩子?"
"你……你怎麼?我……"彎彎一聽,才知道什麼都藏不住了。
"你就是存心瞞我!你想讓我終身為你背上一個薄情寡義的惡名,是不是?"他按著她的肩,神情肅穆地問道。
"不!不是的!"彎彎像是讓什麼擊中似地,慌忙地閃到了一旁,她扶著桌角,神色憂憂地對他說道:"我不要成為你的負擔,我不要你為難。我知道我不能像白姑娘一樣帶給你快樂,但至少我不能帶給你麻煩,那一夜的事,不是你的錯,跟你不相干。"她哭了起來,眼淚一顆果滾下了臉頰,卻滴落在梅步樵的心湖裡,叮叮咚咚地,都是他無言的迴響……
面對彎彎的情深似海,梅步樵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因為,他的愛、他的誓言,已經給了白姬冰一個人了,他說的那句"終身不娶",也成了他心中的一把鎖,鎖住了心門,不讓任何女人有機可乘。
而那一晚,竟然將他的一切堅持全毀了,要換作其他人還好辦,偏偏,與他纏綿的是與他情深義重的彎彎?他該怎麼辦?他能再佯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切回到原點嗎?那彎彎怎麼辦?她的犧牲該怎麼算?梅步樵想了好久、好久,他看著彎彎無辜的臉孔,裡只有一個念頭!
"我就說你傻嘛!你這個笨彎彎,誰說你不能讓我快樂?"他溫柔地從背後攬住她的腰,再緩緩地將她扳過身子來。他撫著她的臉,將她臉上的淚珠輕輕拂去。他眼眶含著淚,含情脈脈地說道:"還好,我爹英明,讓我們成了親,你放心,我會一輩子照顧你、疼你的,笨,我怎麼放心讓你走?"
"大哥,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你愛的人不是我啊!你應該娶的人也不是我,我不能讓你這麼犧牲……我不能啊。"她說著,淚似珍珠斷了線地又滾了下來。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他雙手捧起她的臉,笑中帶淚地對她說:"你想想,我已經失身於你了呀!基於道義,你是不是也該負起責任呢?"不等彎彎想透,他早已按捺不住地扶起她的下巴,就這麼溫柔地吻上去。或許,他對她還算不上是愛,但是,她已經成了他心底的一個牽掛,他捨不得她,不管他與白姬冰的結局會怎都會捨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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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起,梅步樵像是溫柔多情的新婚夫婿,成天都陪在彎彎的床邊端湯藥的,讓一干子奴僕全傻了眼!
尤其是梅劍書,他更是樂得心花怒放。本以為他兒子的心還黏在白姬冰的身上,不過這一回倒出乎他的意料,想來這位小娃兒還真是老天派來收服他兒子的高人呢!
不過白姬冰的難堪又有誰知道?雖然,梅步樵在她面前,依舊是深情款款的模樣,但是,她卻能敏銳地感覺到,他的心已經不完全在她的身上了。他總是在不經意的聊天中提起彎彎,他總是說她是如何的傻、如何地惹人疼愛,而他經常說著說著,就逕自地發起傻或中笑起來,那眼中是深切的愛憐,那神情是濃濃的依戀。
白姬冰看在眼底、揪在心頭,她不當面戳破他內心早已改朝換代的情感,不是因為她不在乎,而是她一開始就放棄了這個權利。
"白姬冰,你能怪誰?你能怪誰呢?"每當深夜時分,每當梅步樵逗留在彎彎的房裡,她總是輕易地崩潰一地,她不服氣、也不甘心,在她的心裡,梅步樵早已是的人,即使她不嫁他,她也不許別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
雪愈下愈大了。將整座銀燦山莊積上了厚厚一層,是寒冬最美的傑作,也是彎彎心頭最溫暖的一季冬。
"大哥,我這字寫得對不對呀?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病榻前的彎彎還是耐不住整天躺著不動,索性當起了好學的人,成日要梅步樵教她認字、識字。
"對!這樣就好了。"梅步樵端著一盅燕窩,走進房中,順手拿下她當掃把拿的毛筆,笑咪咪地"拎"起她,要她上床休息。
"大哥,我已經會認好多字了耶,只不過,跟白姊姊比,就差得遠了。"自從那一日交心後,彎彎就對白姬冰改了口,喚她白姊姊,她的心中對她有種特殊的情愫。
"你跟她比做什麼?"他邊說邊將手上的燕窩舀了一匙,吹涼餵她。"你是你、她是她,你們本來就是不同的人。來,小心燙口。"他餵著她吃著。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不敢同她比較。大哥我自己來吧!"
"不早說過,別跟我爭嗎?這是我罪有應得,誰叫我洞房花燭夜沒把你管好,讓你跑出去玩雪,你呀!那麼愛玩,跟個小孩子似的,"
當然,彎彎故意這麼說,為的就是不要梅步樵因此而歉疚。
"可是,就是這樣你才疼我呀!"她也懂得了撒嬌,不過她像是又想起什麼似地,臉色憂鬱地說:"大哥我這麼好,白姊姊會不會不高興啊?"
"傻瓜!冰兒是個善體人意、又識大體的女人,她一直要我好好照顧你,別枉費了你對我的一片心。"對這兩位女子,梅步樵是同樣的心生憐惜。
"白姊姊人真好!其實,只要她願意,我可以離開這裡,讓她能與你白首偕老。"彎彎知道,白姬冰比她更適合當銀燦山莊的少夫人。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會生氣的。"梅步樵放下燕窩,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鄭重地對彎彎說:"我們已經拜了堂,從此你就是我梅步樵的妻子,我對你是有責任的。"
可是,責任不是愛呀!那像是一種施備!彎彎在心裡吶喊著。
"我對冰兒的愛,你是最清楚的,那是永遠也無法說放就放的……"他這一提,臉上的憂容清晰可見,"彎彎,這件事對你不公平,但是,你跟冰兒我是誰都捨不掉,所以,等冰兒報了仇之後,我想正式迎娶她進門,你們兩人不分大小,同樣都是我梅步樵的妻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他這話已琢磨了好久。
"大哥,正如你所言,誰能比我更清楚你對白姊姊的感情呢?我當然願意了,而且,白姊姊就是姊姊,彎彎絕不敢跟她平起平坐。"在她的心裡,梅步樵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位置,早就讓白姬冰給佔領了。她不過是個過客,怎能奢望太多?她早把自己退到最後的一處角落,只要輕輕一擠,就出局了……
"丫頭,謝謝你、謝謝你。"梅步樵感動地將她抱在懷中,用著沸騰的溫度,來回應著彎彎的體貼懂事。
對彎彎來說,這樣就夠了!她從不貪心,她只要能這樣貼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呼吸,就算賠盡一生,她都無怨無梅了。
"怎麼樣?你們少夫人的病好些沒有?"突然,白姬冰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梅步樵一聽,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就把懷裡的彎彎推了出去。像是做壞事似的,怕讓人逮到的慌張心情。
"吱。"門被一推,白姬冰飄逸地緩緩走進。她帶著微笑,像是一白雲泛在天際,朦朦朧朧地,卻是個讓人神清氣爽的好天氣。
"我來探探彎彎的病……"她連說話都如銀鈴撞擊,清脆直入心窩裡。
"喔,你……自己的傷都沒完全好,該多躺躺才是嘛!"他顯然是尚未從方纔的情緒中完全抽離,有些慌張、有些失措,他不想讓姬冰看見什麼,卻沒注意到,他那一推,已將彎彎推出了最後的一道牆……不留一點餘地。
彎彎全身不由自主地發著冷,看著眼前人影晃動。她的腦中是一片空白,對於白姬冰的話,她聽得迷迷濛濛,像是隔著一道霧,而她在霧中,眼睜睜地望著梅大哥與她的白姊姊愈飄愈遠、愈來愈朦朧……
梅步樵溫柔的話語還迴繞在她的耳中,他那信誓旦旦的胸膛還暖著她的心口,就在那一瞬間裡,她以為她可以一輩子就這樣活在他的呵護中;她真的以為,他終會在心底深處,為她留下一個小角落。
誰知,她的美夢才正開始,白姬冰一個進來,他就親自毀了所有!彎彎不是計較他愛白姬冰比較多,而是,他不該這麼輕易地推開她,把她僅有的自尊推到深淵裡頭。
一種深沉的悲傷,正迅速地在她的心口處蔓延著,她望著梅步樵那俊逸的臉,霎時發現,他的眼瞳中從來就沒有她柳彎彎的身影停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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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梅飄香的時節,整座銀燦山莊全包圍在這片色彩淡雅的梅林裡,儼然是一幅恬靜的世外桃源。彎彎早從窗外的幾株梅樹得到了消息,總想乘著機會去探一探梅花孤傲的風姿。
這一日清晨,她從孤單的失落中醒來,身旁的鴛鴦枕,依然安靜地躺在那端,只不過,它的主人不要它,連枕邊的佳人都落單了。
由於掌珠大會即將到來,因此,在彎彎的病略見起色後,梅步樵就很少來了。一連三天,彎彎都是這麼倚窗殷盼,她不是奢求些什麼,只想看看他的笑、聽聽他說話,就足以讓她高興一整天了。
"少夫人,你今天起這麼早啊?"小婢發現了倚在窗欞上發呆的彎彎。
"嗯!聽說今年的梅花開得特別好,咳咳……"她還是不太舒服。
"是啊!我昨兒個偷了個空,上梅林裡面繞了一圈,哎呀,那像是仙境哪!白花花的一片,讓人搞不清楚哪花哪是雪呀!"
"真的?那我非得去瞧瞧羅!"彎彎一聽,眼睛一亮,整個人馬上精神起來。
"是嘛!讓少爺陪你去呀,我昨天就看見他陪著白姑娘在裡頭賞梅呢!他們這對青梅竹馬興致還挺高的,白姑娘彈琴,少爺吟詩,真是對金童玉女。"小婢話一脫口,才驚覺失言了,連忙捂著嘴,低頭忙她的事去了。
她個金童玉女!連個小婢都如此地認為,她還能怎麼樣呢?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綾羅綢緞,不覺失笑地喃喃自語:"癩蛤蟆就是癩蛤蟆,就算換上了這身衣,誰都知道配不上天鵝的美麗。柳彎彎,你該醒醒了,梅大哥只是可憐你,他只是同情你呀!你不要這麼不自量力。"
飄著一身的落寞,彎彎獨自來到了大家眼中的梅林仙境。果然,眼前的梅花相互爭妍地開滿枝頭,有點像是剛落下的雪花還未融化,神態自若地掛在樹梢上。彎彎仰著頭,想像花落繽紛的燦爛,她不知道錯過了這一次,明天的她是否還有機會再見著這般美景?
微風乍起,吹落了些許的花瓣,緩緩地飄上了她的發、她的衣,飄有她那泛白的小臉蛋上。她是故作風雅、故作浪漫,因為,她要告訴自己,其實,一個人過日子也是很好……但真的很好嗎?真的快樂嗎?她不敢再細想,只是眼角不小心滑下的淚,無聲地向她抗議……
梅步樵躲在一旁,久久無法動彈!彎彎的纖弱、彎彎的哀傷、彎彎的淚珠,他全都看在眼裡。打從那一日知道了真相之後,他是千頭萬緒,心情錯綜複雜。雖然,他已經決定要彎彎永遠留在他的身旁,但是,他也知道,有些感情的藩籬,他恐怕是一輩子都跨越不了,就因為如此,他依舊不進新房睡覺,在他根深抵固的心裡,白姬冰才是他的妻子,他只有跟她才能安穩地同床共寢。
那彎彎呢?彎彎又算什麼?梅步樵雖然在乎她,但是,他始終不知道該如何去界定她在心底的份量。正國為這樣,當彎彎的病稍有起色後,他就藉故躲著她,一來,是讓彎彎有心理準備,讓她明白,他只能用這條的方式 來愛惜她;二來,他實在無法面對彎彎那單純熾熱的眼光,那總會令他椎心,愛或不愛,成了一種矛盾,讓他日夜不安……
可是愈躲愈躲不掉!此刻,那個傻丫頭就在前方,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在左右他的眼光、牽扯他的心房。他閉起眼,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像是在下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他終於悄悄地往她的身邊靠近。
"大哥?"彎彎不經意地轉過身,剛好與他迎面相遇。她急忙側過臉,悄悄地拂去臉上殘留的淚滴。"大哥,你……也在這裡?"她假裝笑得很開心。
"傻丫頭。"梅步樵把她的舉動全看在眼底,一鼓熱氣就這麼漲滿了他的胸口處,他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是走近她,雙手捧住她的臉,而他的額頭就這麼溫柔地貼在她額頭上,一時間,深沉的心疼在沉默中蔓延開來……
微風又吹,再次地將整座梅林吹落出一場花瓣雨,在薄霧瀰漫的清晨,吹出了彎彎不敢出口的夢境。
梅步樵就這樣貼著她,雙雙都不言不語,藉由對方身上的氣息與溫度,來安慰著內心的思念。
梅步樵輕吻著她的臉頰,將她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他深深地望著她,告訴她說:"你讓我這裡都疼了!"
"大哥?"彎彎一臉的驚訝,她按著梅步樵的胸膛,凝望著他的眼光,如果這只是好夢一場,她寧可不要醒。淚珠在她的眼眶裡轉呀轉的,她以為她的愛,永遠只有這片梅林知道……
不等她的淚珠滾下來,梅步樵就輕柔地吻上了她的唇瓣,他帶著胡碴的唇與她冰冷的唇就在這樣一場美麗的花瓣雨下,見證了他們心底深處最不捨的牽掛……
彎彎以為這一切就要不一樣了!但是,當梅步樵牽著她走出梅林的那一剎那,彎彎的夢還是碎了,碎在那見蓮花開落的池塘旁。
是白姬冰,她就這麼出現在那個涼亭裡,還是一身雪白的飄逸,披著一件大斗篷,神情凜凜地坐在琴後,唱起了蘇東坡的那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她哀怨的歌聲,配和著詞意,像是她這幾年的心情寫照。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梅步樵就像當年的青梅竹馬一樣,總會接下了她的歌,續著唱,那是一種別人無法分享的默契,只有他與她才知道。
柳彎彎安靜地站在一旁,不敢出聲驚擾。她從不知道,她的梅大哥歌聲這般好,她想起了早上小婢說的那一話"金童玉女"。此時此刻,誰能否定呢?
"這歌太淒涼,不是你該唱的。"梅步樵自然地走向她,神色儘是愛憐。
"是嗎?"白姬冰音調輕忽得抓不著重量。她抬起頭,瞅著梅步樵,神色淒淒地說道:"明日一別,就不知能否再見了。"
"什麼?你要走?為什麼?"他顯然是大吃一驚,連忙問著。
"來!天冷,彎彎,先喝杯熱茶吧。"她遞了熱茶給一旁的彎彎。
"冰兒,你告訴我,為什麼要走?難道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懂?更何況,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早就把你當作妻子了。"他激動地抓著她的手臂。
"你已經有妻子了。"白姬冰插著嘴,卻讓一旁的彎彎心底一震。
"我己經跟彎彎講好,等你點頭,我就娶你進門,你們誰都不分大小,都是我梅步樵的妻子……"
"可是,那對彎彎不公平啊!更何況這是我咎由自取,怎麼能讓她委屈呢?"白姬冰看著彎彎,神情中有一絲任准也沒發現的妒意。
"不!我不委屈,白姊姊,請你不要離開大哥,他很愛你,他只愛你啊!"彎彎急忙出聲挽留。
"是啊!冰兒,你該清楚,這幾年來,我是如何的想你,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哪!就是為了你,我才立下\'終身不娶\'的誓言啊!我不要你再離開我,我不許。"梅步樵將她抱得死緊;像是怕一個鬆手,她就會消失一樣。而他眼中狂放的感情,以及神情裡的痛苦,瞬時在彎彎的心底燒灼了起來。
"說什麼終身不娶?現在,我卻要跟另一個女人分享你!"白姬冰哭了,她就這麼撲進梅步樵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
而她那一句帶點埋怨的話,夾著極大的殺傷力,讓彎彎手中的杯子一震,濺出了滾燙的茶汁,燙上她的手背,但,她卻不知情。
因為,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了梅步樵哽咽地對白姬冰掏肺挖心,他說:"冰兒,不是分享,沒有分享,我是你一個人的,我的心永遠都是你一個人。"
落拓成性的他,感情不但澍湃,性子也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直得什麼都不理。由於心急,他說話根本未經考慮,由於心慌,他的表白不經他的心,他只記得當年愛她的心情,卻沒注意到,彎彎已經走進他的生命……那是一個待他情深意真的女子,但,他卻不經意地再度將她的心傷到徹底。
彎彎不知道,自己是那涼亭走到這裡。她不敢回房休息,因為,她怕見到他,怕看見他眼中的負擔與歉意。而她受夠了,她不過是單純地愛他而已。最後卻成了罪魁禍首,害得有情人終須分離。
"或許,該走的人是我。"她悵然自語,她知道,明天的掌珠大會後,就是她該走的時刻,而天下之大,哪裡才有她容身的地方?
"無情不似多情苦!"背後突然有聲音。是獨孤無畏,他一臉的淒然,就這樣看著傷心的彎彎,有同病相憐的心情。
彎彎依舊無語,事已至此,她又能說什麼?她只是眼神空洞地回望了獨孤無畏一眼,然後,她轉過身子,抖落一地淒涼地走進了枯樹林裡……
"怎麼會這麼像?"這時的無畏才發現,柳彎彎的眼神,竟然跟他的師母歐陽心蘭有著同樣的婉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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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度的掌珠大會終於來臨了!
今日的銀燦山莊是冠蓋雲集!不僅江湖上十大門派全部到齊,就連退隱近十年的綠珠洞掌門東方宇,也會大駕光臨。
彎彎一整晚都是醒醒睡睡地,就等著這場盛會的進行。一早,她便讓伺候的丫頭們梳洗打扮,想在這一天給梅步樵添些光彩。
"彎彎,你好美啊。"在大廳外的迴廊裡,彎彎與梅步樵、白姬冰迎面相遇。
梅步樵看著她,儼然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過彎彎不想問、也不想聽,反正,她要走了,又貪些什麼臨別贈語匿?
"少爺、夫人,老爺催你們進去了。"忠伯出了廳,領著他們三人一起走了進去。
"各位!這位是我銀燦山莊的繼承人,犬子梅步樵和他的新婚夫人柳彎彎。"梅劍書站在前方興奮地對大家宣佈。
"哇!梅夫人真是漂亮呀!仙姿綽約的,梅少俠好有眼光。"一些初來乍到的人,頻頻指著梅步樵身旁的白姬冰歎著。
"這位才是梅夫人,彎彎,站到前面來-梅劍書神色一凜,把站在後面的彎彎拉到了梅步樵的身旁,擠下了白姬冰的位置。
"喔!這位才是,"大家也是同樣驚異的眼光,接著又說:"梅夫人當日的見義勇為,實在令我等欽佩。梅先生,您能得此兒媳婦真是福氣啊!"
"哈哈哈!沒錯、沒錯,是天大的福氣啊!"梅劍書大聲笑著,並故意用眼睛瞄了瞄他兒子,意有所指。
彎彎微笑致意,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白姬冰那冰冷的臉沉陰陰的,突然讓彎彎瑟縮了一下,怕自己惹她難堪了。
不過這樣的尷尬只持續了一會兒,好戲就上演了。
梅劍書不知從哪裡按下了開關,頓時,他身後的那道石牆就開了,緩緩地,所有人屏息以待。接著,一個鋪著黑絨的石台轉了出來,上頭放著一顆透明晶瑩,約有一個拳頭大的珍珠,頓時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這就是十年才能育出一顆的銀燦夜光珠?"大家的驚歎聲不斷,不過,這還不算什麼,梅劍書接著把室內的燭火全滅掉,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見那顆夜光珠發出了七彩的光芒,讓所有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掌燈!"梅劍書一聲令下,室內又恢復了明亮。
"梅老真是不簡單啊!這夜光珠恐怕比白琉居的白琉靈芝更有解毒的神力啊!"那位中了毒的王員外了,氣色看來倒不差。
"是他?"彎彎一見了他,脫口而出地說著。
"咦?你們見過面了?他是我爹幾十年的老朋友。"梅步樵順口答著,便仔細地聽著他父親的回答。
"喔,非也、非也,"梅劍書搖著頭,笑說道:"白琉靈芝是世上毒的剋星,沒有任何珍寶可以與它相比。而我們梅家的銀燦夜光珠,雖然也有解毒的能力,但是,這並非它的珍貴之處。"
"那什麼才是它珍貴的地方呢?"這是大家都想的事情。
"是它那吸收了日月粗華所蘊含的天地神力,只要是學武的人吃了它,可以加強五十年的功力,不過這夜光珠也不是說吃就可以吃的,必須要找一處極為潮濕又陰暗之處,讓它自行發光七七四十九天後,方有效力運行。"
"呵!這麼麻煩?約我吃我還得考慮……"梅步樵在一旁喃喃自語。
"不知道那一天我有沒有傷到你爹那位老友?"彎彎有點擔心。
"你怎麼會傷到他?"梅步樵一聽,覺得好奇。
"就是我以為你掉進蛇洞的那一次嘛!我不小心甩出彎刀,把老先生給嚇得不見人影……"彎彎心想,那老先生上回幹嘛把自己扮寒酸了。
"原來是……難怪這麼眼熟了!"梅步樵心覺不妙,才想要提醒父親之際。
"啊!"一些僕從讓人給打了進來,隨後,一些紫衫女應聲而至。
"你們想幹什麼?"
"當然是那一顆銀燦夜光珠羅!"說話的是於桑德,她還瞥了一旁的梅步樵。
"就是你們殺害我一家百餘口!看我今天饒不饒得過你們……"那位王員外衝了上前,卻一把被梅劍書給拉了下來。
而此刻,梅步樵驚覺有異,大聲喊著:"爹,小心!"
"啪"地一聲!梅劍書的胸前中了兩拳,是那王員外擊出的掌力。
不過,梅劍書這武林盟主可不是浪得虛名,他並沒有立刻倒地,反而按下扭,讓那銀燦夜光珠轉回牆裡,而他抽下了掛在一旁的寶劍,當場與紫玉廬的一干人打了
梅步樵加入了戰局,不過,還沒使到勁,就見梅劍書一個追風落葉劍法,咻咻兩道劍光閃過!紫玉廬的人全倒了一地。只剩那王員外與於桑德退到了一邊去。
"追風落葉劍法,果然名不虛傳。"王員外冷笑地看梅劍書,陰冷地說著:"不過,我們紫玉廬的迷魂麝香精也不是蓋的!"
"什麼?"梅劍書一個詫異,突然胸口一緊:"嘔!"他吐出一口黑血,顯然是中了劇毒。
"爹。"梅步樵與彎彎同時奔上前去,梅步樵氣憤地問:"枉費我爹把你當成幾十年的老朋友,耗費功力地為你療傷去毒,想不到你竟然包藏禍心!"
"王老,為什麼?你跟紫玉廬是什麼關係?"梅劍書挺著氣問著。
"哼!告訴你也無妨!我就是紫玉廬現任掌門的親生父親,我的本名是於邦富,曾經是你少年時候的手下敗將。為了今天,我已經布了好久的局,先是到黃梅鎮來探虛實,再殺了我的那奴僕,佯裝受傷逃到這裡……我知道,你這位偉大的武林盟主,一定會用真氣來替我療傷。這樣一來,我的勝算又多了一層。"
"那……你是在何處下的毒?"梅劍書想不起來。"哈哈哈!不就是我房裡的薰爐!那味道輕淡怡人,我每天用一點,讓你逐漸的累積體內,不過呢!這毒本來是沒啥大不了的,要不是你剛剛運氣,把毒性整個逼了上來,我也是拿你莫可奈何呀!"
"你好卑鄙呀!"梅步樵及一旁的人全氣憤的說道。
"喔!那還不算什麼,你們現在運氣看看,看我送們的那一盆花,效果怎樣?"經他這一提,大家便馬上運起氣,想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結果,大家又中了紫廬的計,一時間都失了勁,無法再運起功力。
"哈哈哈!你們聽好!今天,我要的是銀燦夜光珠,只要你們乖乖地坐好,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畢竟,我需要你們各門派,推舉我女兒當武林盟主呢!梅劍書,把夜光珠交出來!否則,我先殺了你的獨子!"
"好啊!有本事你就來。"梅步樵撐起身子,一副不屈服的樣子。
"梅大哥,小心哪!"彎彎與白姬冰,同時奔上前去。
"好哇!你這麼風流胚子,我倒要看看這兩位大美人,你能保住誰的命!"
"爹,讓我來……"於桑德躍了出去,就這麼朝著白姬冰與彎彎左右攻擊。
"彎彎小心!冰兒,到我後面去。"梅步樵擋在她們的前方,跟於桑德交手不停。
看得出來,於桑德並沒有盡全力,她只是想知道,梅步樵對哪位女子最有情?
她奸巧地閃過了梅步樵的攻擊,卻用條白緞,將彎彎與白姬冰各掛一頭,全吊上了屋樑去。然後,她在地上撒下了毒針,舉起劍,就準備朝白緞上砍去。"梅步樵,就算我賣你一個情!只要你說出哪一位女子是你的最愛,我就砍斷另一邊,放了你的愛侶。"
"我不准你傷害她們任何一個!我不許。"此時此刻,梅步樵才知道,彎彎已在他的心中佔上一席,他不能失去她,就如同他也不能失去姬冰。
"你憑什麼跟我大呼小叫的!你以為你是誰?"
"喂!你就砍我這一邊吧!不要再為難我大哥了。"突然,彎彎吼了起來。
"彎彎?"梅步樵愣了一記,連忙搖頭說道:"不!彎彎,不可以。"
"沒關係的!你沒有彎彎不要緊,可是,沒有白姊姊,你會很傷心,會一輩子不快樂的……"彎彎真誠的話,讓全場的人動容不已。尤其是梅步樵,更是心都揪成麻花似地,痛不可抑。
於桑德臉上則是敬佩與震驚,她知道,那位女孩把悔步樵愛得比她的性命還要緊。但,他卻不領情,他始終還心繫著那位城府甚深的白姬冰!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清,於桑德臉一凜,就舉起劍朝著白姬冰的那條白緞砍去……
"不要啊!"梅步樵一驚,先是衝上前,飛攀著梁,攬住了危急的白姬冰。不過,他沒想的是,那白緞是要兩邊平均,一邊失了重量,另一頭也會隨之掉下去!
"啊!"彎彎拉著白緞,就這麼往下掉,眼看著毒釘將至,她眼一閉,卻"咻"地一聲,又讓梅步樵拉著往上提。就這樣,梅步樵一手攬著白姬冰,一手拉著緞子,整個人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讓人心驚不已。
"女兒啊!別跟他們浪費時間,找銀燦夜光珠緊!"說畢,於邦富扔出了一枚暗器,直對著梅步樵的眼睛……
"爹,不要!"於桑德大喊一句。彎彎為了要讓梅樵騰出一隻手來擋這暗器,竟然整個人往那暗器飛來處蕩去。"唰"地一聲!暗器劃過了她的手臂,讓她失了氣力,頓時,她鬆了抓緊白緞的手,眼看著就要掉下去……
"不……"梅步樵大叫一聲,他乘機旋了個身子,與白姬冰滾下了地,就在他撲向彎彎的那一瞬間,一條白絹就這麼甩了出去,勾住了彎彎的腰,再將她安全地送下了地。
"你?"是於桑德出的手,梅步樵差點停了呼吸。
"你!為什麼要救我?"彎彎還是驚魂未定。
"別誤會!我是看不慣世上有這麼笨的人,人家根本不愛你,你為人家送什麼命?要是你就這麼死了,他最多替你掉幾滴淚,然後就跟他的老相好恩愛去了。"
"女兒,你在搞什麼東西?算了,還是我來吧!讓我先解決掉梅劍書再說。"說畢,於邦富一躍而起,朝著梅劍書的方向一劍刺去。
"鏗鏗!"清脆的兩聲響起,頓時,就見一柄劍彈落在地。
"是誰?"於邦富大為震驚,那是高手才有的功力。
"東方宇。"突然,一個宏亮的聲音響起,接著,一位臉色紅潤、身形高大的男子,就這麼從外頭閃進了這裡。動作迅速得讓人看不清。
"東方伯伯!"梅步樵神色一喜,顯然是救兵來了。
"你就是綠珠洞的東方宇?哈哈!那好,你自己送上門來,省得我去找你,看招。"於是,於邦富開始對著東方宇攻擊,他使得是西域方面的劍術,很陰狠、很詭異,在游刃之間,可以看得出他相當有內力。
不過,東方宇的功力更穩、更紮實,再加上他手中揮的那倆瀟湘秋風扇,不到三兩下,便將於邦富給掃到了門檻,跌得臉面無光。
"瀟湘秋風扇,果然名不虛傳。走!"於邦富自知不敵,沒敢再行逗留,便帶著紫玉廬的人逃竄出去。
"東方兄,還好你及時趕到,否則……"梅劍書毒氣攻心,已經昏迷。
"快!快將梅先生扶進去!"東方宇立刻調兵遣將:"步樵,你拿些珍珠膏給各派弟兄服下去,再讓他們運功凋息……等一會我替你父親療傷,你務必在門口把守,以防敵人又來突襲……"
好個東方宇,雖然退隱江湖已經九年有餘,但是,不但武功未退步,還更上層樓,就連處理緊急事務的應對處理,都明快細心,沒兩下子,就讓銀燦山莊恢復了平靜,讓所有受傷的人,能安全地療傷調息。
這一切全看在白姬冰的眼裡,感觸更深切。當年,要不是東方宇之妻牟綠珠捨命相救,她恐怕早己成了孤魂野鬼。然而,遺憾的是,喪妻之痛,讓這位當代的大從此退隱,只在綠珠洞癡心地悼念亡妻。
"東方伯伯!"白姬冰在東方宇為梅劍書運完功後,刻意地等他來臨。
"你是!"東方宇認不出她來了。
"我是白姬冰,當年東方夫人的救命之恩,我只能在此謝過。"她跪了下去,真心誠意地感念牟綠珠的恩德。
"你是……起來、起來。"一提起愛妻牟綠珠,東方宇的臉頓時變得哀傷起來。"你總算是活著,也不枉綠珠她的犧牲了……"
就這樣,白姬冰與東方字聊了起來,在東方宇的面前,白姬冰反而沒有了任何的面具或防範,因為,他祥讓她想起白仙令的模樣,他失去的那位摯愛,與姬冰有關。她一直覺得對他有虧欠,而方才驚見他奇的瀟湘秋風扇,也讓白姬冰想著,如果能請他出馬緝兇,應該會更有勝算!她想著、盤算著,覺得報仇的日子終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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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但是,整座銀燦山莊卻防備森嚴,以紫玉廬的偷襲。由於,父親的傷勢需要休息,此刻已熄燈睡去。梅步樵這時才想到彎彎手臂上的傷,想去一瞧她要不要緊。
不過,他才走到迴廊,就發現了身後有些許的動靜,他踢起一塊石頭飛過去,"咻"地一聲!果然有個人影後方的山丘而去。他自然也飛快地追了過去,一直追了樹林裡,才見那人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身。
"是你?"梅步樵有些訝異。
"沒錯!是我。"於桑德拆下了黑布,露出她那頗具個性的面容。"我來告訴你兩件事,一是,你那個老相好有問題,她武功不弱,卻偏偏藏了起來……"
"哼!你木覺得你無聊透頂?三更半夜的,居然來道人是非!"
"信不信由你!第二件事,請你小心那個東方宇,他傷我爹的扇裡有毒。這並不符合你們名門大派的規矩。"於桑德深深覺得如此。
"你幹嘛這麼好心提醒我?再說,對付你們要什麼規矩?"他壓根就不相信。
"失火啦!失火啦!快救火呀!"突然,山莊裡傳來驚心動魄的銅鑼聲音。
"可惡!原來這是你的調虎離山之計。"梅步樵狠狠視她一眼,隨即拔腿就趕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於桑德覺得不對勁,她蒙起布巾,也悄悄地尾隨而去,想去一探究竟。
"爹、爹!白姊姊……"打從失火的那一刻起,彎彎一直在尋找梅劍書與白姬冰的蹤影。但是,火光四起,再加上濃煙茂密,大家皆忙著逃竄,整座山莊亂成一團。
彎彎跑著、跑著,腦海中閃過了一絲絲片斷的影像……同樣的大火、同樣的危急暄鬧,而她也同樣地跑著,只不過,有人牽著她的手,而且是個小女孩,就這麼一路牽著她,進了一處地窖,再上了一個有潭的山丘……
"哎呀!我的頭好痛啊!白姊姊、爹!你們在哪兒呀?"彎彎不死心,拚命地朝廳處走,但是,那裡已讓火舌吞沒,一時間,她進退不得,卻愕然發現,有位蒙面人從她的眼前飛過,那身形……她似曾見過。
"少夫人,快走啊!快啊!"外頭的人眼見彎彎陷了危險中,急得大叫。
"咳咳!咳咳……"但是,彎彎走不出去,還讓濃煙嗆得猛咳不已。
"抓住我,走!"突然,於桑德闖了進來,拎起彎彎,朝一旁飛去。
"怎麼樣了?我爹呢?"梅步樵四處尋不到人,急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少爺,銀燦夜光珠給人搶走了,還打死了幾位守衛!"梅步樵一看,發現守衛的背上、胸口,都有一道掌痕。而那掌痕居然類似彎彎背上的掌痕?
"我爹呢?他……"他驚覺大事不妙了。
"老爺不見了!我們趕到時,就什麼都沒了。對了,少爺,少夫人也被擄走了,是一位蒙著頭巾的姑娘……"
"於桑德。"梅步樵氣得咬牙切齒,他發誓,非把她碎屍萬段不可。
在樹林的另外一頭,於桑德拎著彎彎,跟蹤那黑人的腳步,來到一處黑黝黝的山洞口。
"腳步到這裡就沒了耶!"彎彎蹲下身,仔細地搜著。
"這個人輕功不差,照理說,不該會留下腳印的,除非,他是故意引我們來此?"於桑德畢竟是江湖中人,懂得其中的奸險。
"是這樣嗎?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麼會在山莊的?"彎彎這時才想到。
"枉做小人哪!反正,我說的話也沒人會相信的。"她生氣地回答。
"喂!你看!這洞裡有聲音傳出來!"彎彎聽見什麼,便與於桑德小心地走近著,整顆心思全放在洞裡的怪聲音上。
突然,於桑德腳下像是踩到什麼,她一個警覺,才出聲喊:"小心!"
"啊。"一聲尖叫,她與彎彎同時讓人從背後推了一記,就這樣掉人了坑裡。
黑幽幽、冷冰冰的坑,讓人毛骨悚然。還好,坑底全長滿了雜草,才讓她們免於摔成肉泥。
"是誰推我們哪?哎喲!痛死了!"彎彎痛得掉出淚滴。"難道是那個黑衣人?"
"哼!憑他的身手,要殺我們太容易,何必要如此大周章呢?"她想著無解謎,一時間,地坑中一片死寂。
"喂!你怕不怕啊?"彎彎先出聲音。
"哼!我打從接任紫玉廬以來,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我怕什麼?"她冷哼一聲。
"我是指老鼠,你不怕老鼠啊?"
"老鼠?啊!"於桑德像是變了個人似地,有些失色地跳了起來,不過,在一陣驚慌失措後,她卻像想起什麼似的。"這麼深的坑,老鼠怎麼可能跑下來?"
"就是啊!難不成它們也懂輕功?還得是超級輕功呢!"彎彎仰著頭,往上探去,灰心地認為,要出去簡直難如登天哪!
"你看,這是什麼?"於桑德突然從幽暗的石壁上,發現了一個讓雜草遮了大半的小洞口。
"老鼠洞?"彎彎低下身子,用手就在牆上摳了摳。結果,石壁上的土就這麼被摳下來。
她倆愈挖愈起勁,最後,把一個老鼠洞給挖出了一個大洞。
"原來,這裡本來就有一個洞?只是!這洞通往哪裡呢?"於桑德說道。
"管他的!試試再說,來,我先在前頭,對付壞人你有辦法,可是對付老鼠,還是看我的吧!"於是,彎彎豪氣十足地一頭鑽進去,而於桑德尾隨其後,兩個人就這樣沿著一條窄窄的小隧道走著,直到出了洞口。
不過,她們還來不及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就讓眼前的殘破,給楞得說不話。
"怎麼……怎麼會這樣?"彎彎看見了遠處的銀燦山莊,此刻竟然只剩下一堆灰礫,那片美得讓人眼花撩的梅林,只剩燒焦的枯枝還冒著白煙……而那座富麗江南名苑,傾頹在髒污的泥地裡,什麼風華都沒了、什人聲都停了……糟了?
梅大哥呢?彎彎這一想,立刻心急如焚,她拔腿朝前方奔著,然後,在一片焦黑中,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哥、大哥,你在哪兒?"
"這是誰幹的好事?"於桑德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的景象自忖。
"說不定是你們紫玉廬干的。"彎彎氣得口不擇言。
"要真是我們做的,我救你幹什麼?你也不用腦想想,像你這麼笨,難怪你討不了你梅大哥的歡心!"桑德一氣,說話也是刻薄得啥都不考慮。
她這話一出口,便挑起了彎彎心底的傷痛,她隨即沮喪地垂下頭,呆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一語不發,心事重重。
看著彎彎的落寞,於桑德自知話說得太重了,心中有些歉疚。不知怎地,她向來對彎彎就沒有絲毫的敵意,甚至,有時還會為她打抱不平呢!對自己如此反常行動,她自己也深感不解,或許,她們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情誼。
"喂!好啦、好啦,別這麼窩囊嘛!走!我們去找你的梅大哥,我幫你把他搶過來給你。"於桑德拍著她的肩,再拉起她,朝著鎮上的路走。
"你……為什麼要幫我?你不是也喜歡梅大哥嗎?"彎彎雖然笨,但是,同樣是女兒家,這樣的心事一看便懂。
"誰說我喜歡那個花花公子的?哼!他自以為是、高傲自大、到處拈花惹草……"一路上,就聽於桑德把梅步樵罵得狗血淋頭。
"好奇怪喔!你們苗疆的女孩,都是這樣恭維自己的心上人啊?"這樣的濃情蜜意,彎彎還是頭一回聽聞。
"喂!我可警告你,別再說他是我的心上人,否則,我就……"於桑德話還沒說完,便眼尖地發現前方有艘船,船上站著梅步樵與白姬冰一行人。
"梅大哥,唔……"彎彎才想大叫,卻被於桑德摀住了嘴,叫不出聲。
"噓,先別叫!"於桑德一直到船開了,才放開手。
"為什麼?"彎彎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
"我覺得這次的意外,有點蹊蹺,我們不妨暗中跟著,或許,可以先他們一步找出一些眉目也說不定。"於桑德心中早有些揣測。
就這樣,她領彎彎租了一艘小船默默地跟隨在後。而等船一出了大海,走了將近一天一夜之後,於桑德愕然發現,梅步樵等一行人,竟然是往紫玉廬在中原分壇之一 -月沉島的方向而行。
"糟了!他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於桑德深知,在月沉島上機關重重,再加上島上種植了無數的奇花異草,一個不小心,便會身染劇毒。而他們去那裡做什麼?
於桑德焦慮的心情沒人知道,她看了一旁已經暈船暈得七葷八素的柳彎彎。這下子,又拖了一個傻蛋來,她長噓了一口氣,覺得整個人就快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