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他凡事小心後,駛去的車輛代表成介之又要回到工作崗位上,兩人開始處於台北、新竹之間的距離,不過這也同樣意味著,叫人防不勝防的逗弄可以稍稍止歇。
可,她竟是不捨的,眼眶泛淚……
也不知道為什麼,內向羞怯的她唯獨對成介之有滿腔濃烈的愛,即便當上他的女朋友不過一個禮拜,被他的惡作劇唬弄過不下百次,卻絲毫不影響她對他的感情濃度。
「擔心?」卞姝琦倚在門後問,隨即又自己回答,「是該擔心,他這麼被動,住在這兒至少早晚能照面,回新竹去,他那只能對著鍵盤屏幕說話的毛病一發作,簡直跟斷線的風箏沒兩樣,欸,你有沒有考慮過?」
「考慮什麼?」她哽咽的看向姊姊。
「調到新竹工作啊!要不辭職追愛去?」卞姝琦說著任性直率的建議。
「你瞎說什麼?」這點,卞姝尹絕對比花蝴蝶姊姊理智許多,況且,她還有點畏懼已經變得不一樣的成介之。
「我瞎說?好,你等著瞧,過不了幾天,我敢保證你會在成介之身上嘗到回來像撿到的,出門像遺失的極度不安感。」
真會那麼不安嗎?可她卻想用距離緩和他的惡作劇,讓自己喘口氣。
「姊,介之不好嗎?」她悠悠的問。
「不好?你是問哪方面?」
「要不你為什麼不愛他?」
「喔,這事啊!」卞姝琦沉吟須臾,然後順順喉嚨說:「以理智客觀的面向來論述,他很好,人品、家世、外貌……能羅列出來的好男人條件他都具備,但是,我們調性不合,所以沒辦法當情人,更遑論是夫妻,至於鄭宇翔,他也不錯,可是人格端正這方面就比不上成介之,宇翔是個有人格瑕疵的男人,可我偏喜歡這樣的他,當王菲在唱,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我只能說,愛情才是一種更玄的玩意兒。」
人格瑕疵?那麼,現在的她算不算喜歡一個有人格瑕疵的成介之?
「成介之失憶的事情,有聯絡過他遠在澳洲的父母嗎?」
她搖搖頭,「他說不用提了,省得他們操心。」卞姝尹看她一眼,完美的打扮,「還要出門?」
「沒錯,宇翔喜歡夜晚的人生,一如我,所以我們能不在白天見面就不在白天見面。」卞姝琦踩著高跟鞋走向車庫,「別管我,或許我早上才會回來?」
看著姊姊開心的約會去,卞姝尹本能的憶起成介之,這個被惡魘進駐的男人。
會嗎?介之會讓她嘗到回來像撿到的,出門像遺失的極度不安感嗎?
事實上,卞姝尹的擔憂都是多餘的,成介之沒有疏遠,反而像在她身邊裝了追蹤器似的,嚴密管束她的生活起居,只是卞姝尹懷疑,這會不會是成介之另個捉弄的頑劣手法?
清晨六點,電話準時響起。
「紅蘋果,起床了嗎?昨天睡得好不好?有沒有想我?昨晚我夢見你了,你提著一籃蘋果……」他雜七雜八說了一堆,「快起來,要不然太陽公公要打屁股了,卞姝尹,聽到沒有,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瘋狂的學著逐漸擴聲的鬧鐘,在她耳邊嘶吼。
才六點,他昨晚不是得加班到凌晨嗎?怎麼一早就精神抖擻的打電話,吃了興奮劑不成?
啪拉啪拉的說話聲還在持續,卞姝尹不需要吭聲,成介之就有辦法對著話筒連珠炮似的講上一、二十分鐘,期問還完全不用喝水也不會跳針,她一度懷疑他是預錄成錄音帶的。
中午學校放飯,卞姝尹還來不及吃下第一口菜,手機再度準時響起。
「寶貝,肚子餓了沒,我早上想你想得腦下垂體異常分泌,結果十點鐘肚子就餓了,現在正要去餐廳搜括掠奪一番,可是我很想要吃你的拿手好菜,姝尹,現在跟你說話,我都可以感覺我的胃酸在發酵,腎上腺素也呈現異常,膽汁不斷的分泌,工作……」
細數著他的內臟異常,報告之詳盡,滔滔不絕、辯才無礙,讓卞姝尹還來不及插上什麼話,半個小時又過去了,只能感受他時而像個孩子似的極盡撒嬌之能事,時而用款款深情的語調,不斷的促使她的心淪陷,然後才意猶未盡的掛上電話,害得她只能用僅剩的五分鐘把飯扒光,結果差點消化不良,不過這也加深她的懷疑,懷疑成介之的居心是真想念還是假想念。
下班後直到臨睡前這段空白時段,別以為這是休息時間,成介之一時興起就會穿插數段餘興節目,每一次都弄得她哭笑不得,好氣又好笑,通話時間長短不一,全隨他高興,不過頻率高得讓她很想商請電信總局頒個最佳通話貢獻獎給他,要不給張VIP金卡也不賴,應該可以享個九五折大優待。
終於到就寢時間,電話如預期的又響起。
這會兒他的聲音柔軟許多,「姝尹小愛人,有沒有乖乖躺平?很晚嘍,你該睡了,要不然明天會有醜醜的黑眼圈,就不能當美麗的紅蘋果嘍,而且還會長滿痘痘,那麼以後我得要叫你豆花妹,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不意外,又是半個小時跑不掉。
卞姝尹很期待接到他的電話,但是,每接一回,就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長不大的小朋友,聽著他童言童語式的哄騙,成熟度直線下降,然後在如此多言多語的轟炸下,節節敗退、招架不住,她收回期待的字眼,老實說,第一天還勉強可以忍受,可是第二天,她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到了第三天,她已經瀕臨崩潰。
當晚掛上電話,她頭疼的撐住前額,久久不能自己。
到底他是出了什麼錯?怎麼會跟原來的他天差地別的改變這麼多?
失憶的部分可以慢慢補足,可是性格大變要怎麼扭轉?
該不會是當初發生意外的時候,一併留下什麼弔詭的後遺症,所以才會讓他發了狂似的拚命說話,像是要把過去二、三十年的存量一次出清似的賣力,即便講到沙啞還不肯停歇。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等不到他啞,她可能會先因為精神衰弱而被送進精神療養院,她一定要找出他的病因。
「對,趁病因還未找出前,先問曄雯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瞬間轉性的法術擋著先。」
卞姝尹拉上被子,神情嚴肅的閉上眼,疲累的睡去。
很不幸的,這樣生活持續到了第四天,卞姝尹神情憔悴的醒來,幾近崩潰。
頂著那氣色差極了的臉孔下樓,沉浸愛河的卞姝琦忍不住揶揄,「哇,你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會是害了相思重症,夜晚輾轉難眠,以至於氣血不足吧,唉,就說你不出三天,鐵定嘗到回來像撿到的,出門像遺失的極度不安感。」
「姊,你別再嚷嚷好不好?給我一點安靜。」
現在她什麼都不求,只求片刻的安靜讓她好過些。
沒錯,她輾轉難眠是因為成介之,但不是因為他消失,而是他驟然改變的一切,隨著距離的拉遠,他更為瘋狂的捉弄她,愛說話到了極點,叫她接電話接到手軟。
不知道求神拜佛有沒有用?不過為求立竿見影,請賞她一顆普拿疼加強速效錠,讓正在上演衛兵踏步的腦袋從疼痛中解脫。
「安靜?你是吃到成介之的口水啦?竟然叫我安靜。」
卞姝尹托著腮幫子,用十分認真的口吻問:「姊,介之住在這裡的一個禮拜,你有沒有發現他哪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卞姝琦挑挑眉,「就是記憶區少了點東西而已啊,哪有什麼不一樣?」
成介之有地方不一樣,而敏銳的她會不知道?除非他是動了變性手術,要不卞姝琦不認為他瞞得過她。
「你不覺得他變得很愛說話嗎?」
驀然,卞姝琦毫不收斂的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卞姝尹,你瘋了不成,成介之只可能變成全啞,怎麼可能愛說話,他住在我們家一個禮拜,我只聽過他應了一聲嗯,其它就沒了。」
她塞了一塊小吐司進姊姊的嘴裡,「好,姑且不論他說話與否,難道你不覺得他就是不一樣,眼神、舉止……什麼的?」
「卞姝尹,我懇求你,你就別讓我猜了,簡單扼要的把你認為成介之不一樣的地方通通一次說清楚,真要我猜,我可能半年還猜不到什麼轉變呢!」
她現在全部的重心是鄭宇翔,哪有一丁點浪費的心思分給成介之?姝尹還真是個傻丫頭。
「姊,我敢說他變了,從他在醫院醒過來後,就變得異常愛說話,還特別愛戲弄人,你知道嗎,介之活像個被惡鬼或者長舌公進駐的怪人,他每天可以撥上二、三十通的電話給我,重點時段可以個人獨秀講上三十分鐘,其它就當作甜點的分散在我的一天生活裡,我快崩潰了……」
卞姝琦看著妹妹說得煞有其事的模樣,仍是半信半疑。
哇,怎麼可能,成介之她都認識幾年了,這輩子他只可能跟啞巴畫上等號,絕對跟長舌公、惡魔無緣,卞姝琦深信自己的認知。
「喂,我說卞姝尹,你該不會是因為我放殺他,還在對我心生不滿,所以故意說這種話要讓我愧疚吧?人家打虎捉賊親兄弟,你不可以為了幫你的男人出一口氣,就說這種謊來唬弄你姊我。」
「姊,我是說真的,」她急得巴不得成介之馬上自投羅網打一通電話來印證她的話,「你一定要幫幫忙啦!讓成介之早日恢復正常。」
「幫忙?我能幫什麼忙?我唯一能幫的就是把他再搞昏一次,不過,那可能會送了他的命。」
「卞姝琦,我是跟你說認真的!你的新男友呢,拜託你問問你的醫生男友,請他幫忙替介之診治看看,協助找出病因,為什麼一個失憶的人會驟然轉性轉得這麼徹底。」卞姝尹拉住姊姊的手,用小鹿斑比的眼神逼她就範,「順便請教他,看看有沒有什麼治療方法,可以幫忙成介之扭轉心性。姊,你也有責任的,你別想賴喔!」
「欸,你不要這樣看我,別以為增加我的愧疚我就會答應。」
「姊,拜託啦,幫忙讓介之恢復正常啦!好不好?」
拗不過妹妹那無辜又哀戚的模樣,卞姝琦只得勉為其難的點頭應允。
「啊!姊,謝謝你,那約個時間,我找介之一塊去醫院?」
「我先問問鄭宇翔再說。」
「好,謝謝你。」卞姝尹感激得痛哭流涕。
瞧她一副撇下心中大石的樣子,卞姝琦忍不住又想揶揄她幾句,「哈,我說姝尹,我看成介之沒有什麼不一樣,倒是你變得離譜,活脫脫就像是初嘗戀愛的女人,神經質的害怕驟然失去幸福,敏感的防範一丁點的改變?」
「姊--」她無力的抗議,「算了,當我啥都沒說。」不想再跟姊姊做無謂的爭辯。
她用臀部撞撞卞姝尹,「既然那麼想念他,就請個假殺去新竹探望他,那些惡魔小孩一天不管不會死的,反正都早成精成魔了,就算你每天孜孜紇訖的誨人不倦,那些惡魔也不會蛻變成天使,還是自己的愛情重要些,別人家的小孩管他那麼多做啥?賺不了幾個錢還惹了一身氣受,划不來。」
「請假去新竹是不用了,請假在家睡個覺倒是真的迫切需要。」
吃了早餐,卞姝尹打電話向學校請了病假,便疲累的倒在床上。
只是,她的思緒總處在極度清醒的狀況下,久久無法成眠。
不行,她得去找鮑曄雯,請求她的幫忙,當初她也是共犯,所以有責任分擔她的情緒。
昏沉沉的跳下床,卞姝尹連忙殺去鮑曄雯的家,看看這個沉浸在茅山道術與西方魔咒的未來宗教學碩士,能提供什麼好方法。
叮咚叮咚--她把電鈴按到差點報廢。
「誰,是誰?」對講機傳來鮑曄雯緊張兮兮的問話。
走火入魔,鮑曄雯只要聽到電鈴聲,就會幻想是某遠古人士知道她虔心修習法術,準備來跟她挑戰一番。
「是我,卞姝尹。」
「喔,快上來。」
鐵門一開,卞姝尹邁著酸疼的腳,直上三樓,不意外,屋子裡只有變本加厲的堆放著桌案、法器,什麼八卦、羅盤、銅鈴、桃花劍、金錢劍、燭台、各式各樣的水晶球,鎮放在屋子四處,還有成山的古書沒日沒夜的被堆積。
「今天不用上班?」鮑曄雯好奇的問,手中捧的是《易經》。
「請假。」
「喔,盡責的卞老師竟然也會請假來找我話家常?」
「不是話家常,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麼重要的事?」鮑曄雯馬上緊張起來。
「成介之,我懷疑他是不是撞邪還是怎麼了,總之就是怪。」
「怎麼了?他又陷入昏迷嗎?還是在固定時間會用不同的聲音跟你說話?抑或是出現不舒服的情況,印堂有沒有發黑……」鮑曄雯揣說著可能的情況。
「不是,我覺得他自從失憶後,整個性格都轉變了,以前他不愛說話的,現在他愛說話到了極點,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時間,過去三十年的存話量鐵定可以馬上出清。」
「從啞巴變成長舌公?這的確是有點怪。」
「還有,你也知道介之大哥過去謙恭有禮、剛毅木訥的個性,現在全變了,他不單舌燦蓮花,而且還很會說甜言蜜語,可是下一秒又會出現放肆的模樣,宣告說你被他拐騙了,他以前不會這樣的。」卞姝尹抬頭看著好友,「你確定上回做法沒有意外?我一直覺得怪,怎麼一做完法,他就出事,然後失憶又轉性?」
「噢,這似乎有點棘手。」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他恢復正常?」
「這我得想想辦法,先讓我去翻翻古書,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記載。」
鮑曄雯馬上陷入書海裡,用恭敬虔誠的心在尋找失傳的法術,好幫卞姝尹找回正常的成介之。
經過數個小時的研究,挑選了傍晚的好時辰,鮑曄雯這菜鳥小道姑藝高人膽大的再度做了一次法,好讓成介之盡快恢復正常,當作是對先前的失誤聊表賠償。
仙人打鼓都會出錯了,更何況是她這個道行甚淺的小道姑,就別計較太多了。
卞姝琦走入公寓大廈,逕自登上視野極佳的十八樓,開燈、關門,一切的動作都是如此的閒熟。
這是一間沒有隔間的房子,七十多坪的空間都在玻璃巧妙運用下區隔出空間,但是就是沒有多餘的一扇門。
一如往常,她走向玻璃包圍起的透明浴室,然後一一的卸除衣物,放下竹捲簾,竹簾下端只看見一雙潔白的裸足,左腳上的銀煉閃著鑽石的光芒,隨即是如瀑的溫水企圖掩蓋竹簾內這一身的光華。
姊,拜託嘛,幫忙讓介之恢復正常啦!好不好……
儘管水不斷的沖刷身子,妹妹的那句話卻依然那麼清晰的竄入她耳內,在她心坎上迴盪不已。
成介之的轉變,她還是半信半疑,失憶真會讓一個人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嗎?姝尹那般的央求讓她有些動搖,只是要讓成介之恢復正常,她卻不那麼希望,她真是好狠心的女人,不是嗎?
對,她不想成介之恢復正常,因為不想他恢復記憶,她始終覺得現狀才是最好的狀態,至少目前來看,她和鄭宇翔的愛情如火熾烈,介之和姝尹應該也處得還不錯。
既然如此,又何必刻意的讓成介之恢復記憶、恢復他悶葫蘆的模樣,這世界已經夠悶的了,能少一個啞巴是一個,這是一種善舉,不是惡行。
幾番的考量,她決定辜負姝尹的請托,把這件事情當成耳邊風般的淡忘。
水聲依稀伴著歌聲,大有享受那愜意快活人生的灑脫。
十八樓唯一的那扇門再度被開啟,鄭宇翔絲毫不意外屋裡燈火通明,眼一掃,浴室的竹簾被放落,下方足踝上的鑽石不斷的勾引他的視線,擱下手中的贅物,他冷冽的表情沒有洩漏太多情緒,逕自解開身上的束縛,然後無聲無息的走入竹簾藏匿的世界。
黝色的身軀肌裡分明,不是病態的死白,而是帶有陽光味的健康,手一橫攬,便輕易的將白玉凝脂攬在懷中獨享。
「啊--」卞姝琦本能的驚呼一聲,臉上浮現淡淡的粉色。
「嚇到你了?」挑起眉梢,他問。
「神出鬼沒,不嚇到很難。」她想剝除纏繞身上的手。
手的主人存心作對似的,將她攬得更緊,「你在想別的事,要不不會心不在焉,所以別想把你的心不在焉賴我嚇人。」他埋首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嫩滑的口感像是香甜的豆花。
哼,這男人就是一丁點虧都不吃,真是十足的自大。
「我洗好了,你自己慢慢享受。」她推開他,不想在他身邊落太多勢。
對,落勢。
在他身邊,他永遠像天神主宰著一切,而她總落勢又卑微的依附,或者屈從,她是過盡花叢的花蝴蝶,怎可被迫停留在樹梢?若要停留,也該是她決定,怎可一再失了準則?
卞姝琦的手還來不及觸碰到架上的浴袍,鄭宇翔又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胸懷,「別走。」
橫手抵在他胸前,「不走做什麼?」她睞了他一眼,有點挑釁的味道。
「你在想什麼,剛剛?」
她顰起眉,「鄭宇翔,即便是我先開口說愛你,但也不代表我就這麼一點思想自主的權利都沒有,你少自大了。」掄起拳頭,她抗議的捶他一記。
「別使性子,當初我就說過了,跟了我,自由跟隱私是你首先必須失去的兩樣東西,現在反悔會不會晚了點?」
「你--可惡!」她氣惱的低叱。
千錯萬錯都是她自己的錯,這男人永遠不會有錯的一天。
鄭宇翔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囚困在角落,叫她無從脫逃,眼一深,「既然來了,就不要跟我鬧這些小性子。」
話落,卞姝琦沒有機會反駁什麼,因為他已霸道的攫住她的唇,將她口中的氣息完全掠奪,溫水沖洗過兩人的身軀,將他們一同淹沒在一場風雪裡。
她愛他,愛這個人格有瑕疵的男人,儘管她用捶打抗議他對她的暴行,然而她的聲音、她的身體,卻背叛了她,親近了敵人,並對敵人發出屈從的嗓音,直到嘶啞……
咱的一聲,打火機上的那把火燃起了黑色的Davidoff,裊裊白煙升起。
凌亂的床褥上,姣好的身段被鵝黃的絲被裹覆著,她半瞇著一雙眼,怔看著他寬闊的背。
「為什麼抽煙?你心煩?」
鄭宇翔沒有回答,只是眷戀的又抽了一口煙,側過頭睞她一眼,浮現一抹戲謔的淡笑。
卞姝琦拉著絲被坐起身,身體靠在他背上,手不安分的竄至他的胸口平貼著,「笑什麼,是不是工作不順心?」
半晌,他才淡說:「沒有,只是懷念這個味道,怕忘記。」
卞姝琦心頭一震,忘記,他怕忘記一股味道,那成介之呢?他可是失去了人生態半的記憶,他惶恐嗎?卞姝琦本能的想著,都是妹妹逼她不得不想。
也罷,當作是順口幫她問問,免得那小妮子成天問、成天垮著臉。
「欸,翔。」她親暱的喚。
「嗯?」他覆上胸口的青蔥白玉手。
「一個人失憶後,可不可能改變了他原本的性格?」
「改變性格?」
「嗯,而且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喔!」她的手淘氣的撫著他身上的溫熱。
「誰?你的前男友嗎?」壓緊胸口上的手,他口氣些微發僵。
「對,是介之,聽說他變了,性格回異。翔,像他這個樣子,有可能會恢復嗎?是不是得先恢復記憶才能找回他原本的性情?有沒有辦法在他恢復記憶前,扭轉他的性格?我很好奇,像他那樣失去了人生的記憶,不知道他是不是很惶恐不安?」卞姝琦兀自說苦揣測的話。
忽地,身前的男人愀然變色,漫著火氣轉過身來,拗住她的手狠狠的瞪著她,「他惶恐不安關你屁事,他性格回異又與你何干!」
心一驚,她試圖縮回自己的手,「宇翔,你弄疼我了……」
「你剛剛不會就在想他吧?」他冷笑,「你跟他見過面了,心疼他了?」一句一句的逼問。
顰眉幽怨,她不知道他的怒氣所為何來,「鄭宇翔,你凶什麼?」
鄭宇翔重重的捻熄香煙上的火苗,隨即欸身壓覆住這叫人無法掌控的女人,「在我的地方,不許你想著任何一個男人,尤其是你的前男友!」
鄭宇翔狠狠的吻住她的唇,堵住她的聲音,然後放肆的在軟玉溫香的軀體上強取豪奪,一時間,兩人的激情聲音迴盪,其中夾雜著抗議和咒罵,直到又一次的攀上高峰,兩方的對峙方才止歇。
「你不怕我懷孕嗎?我可是會拿孩子逼你娶我的女人,你不怕嗎?」她哽咽賭氣的問。
他揩去她眼角的淚,翻身將她攬了過來,不發一語的情緒糾葛。
「是姝尹托我問你的,她想請你幫忙診斷介之的病情,你不想理睬便罷,幹什麼這樣糟蹋我?」
掙扎半天,鄭宇翔在她額上啄了一記,「對不起……」他緊緊的抱住懷中嚶嚶啜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