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以緊急手術的徐雪凝安靜的躺在病床上,一屋子的白與她的面無血色一般。
病房外,刻意壓低的對話聲音在外面響起,徐雪凝疲憊的無暇顧及。
門豁然大開,張讓一臉陰鬱的走來,他不發一語,用著盛怒、毫不寬容的眼神看著床上的徐雪凝。
視線來得那樣毫不掩飾,連闔眼的徐雪凝都察覺到那如刀般的目光而不得不睜開眼睛。
一見到他的眼睛,她的心就冷了大半,她知道他極想要這孩子,然而她又何嘗不想呢?
「你真是最毒婦人心啊!」張讓咬緊牙關,在齒縫間竄出這話。
張讓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楚楚可憐的弱女人,他善良的妻子竟然會做出惡意打胎的事情來。
那是他們倆共同的孩子啊!
儘管他對於這孩子是處心積慮、不擇手段,但是內心深處,他還是渴望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骨肉。
他萬萬沒想到徐雪凝可以毫不留情的對自己施打藥物,導致孩子流產,他實在無法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心狠的母親,而那人竟是他的妻子。
若不是醫生直言斷定,他怎麼也無法相信。
「你什麼意思?」徐雪凝吐出虛弱的聲音。
「你這是報復嗎?報復我不認同你的所作所為,報復我張家的每一個人——」張讓怒不可遏。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為什麼不要這個孩子?」他冷聲問。
「我沒有,這是意外。」她強打著精神想辯駁,話中還帶哭意。
「不是意外,是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你這心狠手辣、蛇蠍心腸的女人,我實在是太低估你了。」張讓的句句指控絲毫不留情面。
「你……」她的眼淚已經說明她的悲痛。
張讓的手機響起,暫時中止他們的爭執,他探手在西裝的內袋裡拿出電話。
「喂,誠瀚,什麼事?」他的聲音僵硬、冰冷。
他聆聽著對方的話語,鬼魅的眼睛依舊鎖住床上垂淚的徐雪凝。
「哼,不影響。」他譏誚的說著,「雖然這孩子只是為了遵守我跟家父的約定,用來交換總裁繼任權的籌碼,不過現在情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孩子沒有了,我的繼任權一樣會拿到手,我不做那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你繼續你的工作。」
張讓的話清晰的落入徐雪凝的耳朵,她不可置信的仰起淚眼婆娑的臉,用極為震驚的眼神望著他。
張讓不以為意的結束電話,繼而用輕蔑的語氣說:「怎樣,震驚嗎?哈——」他仰天一哂。
徐雪凝僵直著身軀,不知如何是好。
「我坦白告訴你,誠如你所聽到的,這孩子是我用來交換繼承權的籌碼,不過我沒料想到會讓你給破壞了。」他瀟灑的踅著步伐,「但是無所謂,就當我下錯了棋子。你之於我的用途已然俏失,不過,還是恭喜你即將成為智升集團的新任總裁夫人。」他不吝嗇的給了她一抹笑。
張讓的笑容比往常還要陰寒,他的眼神與那突兀的笑容完全不搭軋,投射出他最深沉的厭惡、痛恨。
是,他恨她,深切的恨著她——
他的溫柔只是假象,他的愛全是虛偽,一切都是為了傳宗接代的孩子,為了當上總裁。張讓最心愛的人還是相片裡的倩影,那個豆蔻年華的眉兒,還有他奉為珍寶的妹妹——張靜。
而她,徐雪凝,只是他不得不娶的女人,只是他用來敷衍父親命令的女人,用來填滿他身份證配偶欄的名字。
他不愛她——
這算什麼!囚禁嗎?
他一聲令下將她所有對外的聯繫都阻斷了,把她囚困在三樓的房間內,連琴房都不准踏入一步,故意想將她逼到絕境。
沒有琴可彈,沒有任何排遣的管道,沒有對外界聯繫的方法,徐雪凝像行屍走肉般活在外界欣羨不已、富麗堂皇的蘭薰山莊。
就連她的侍女小文都被調離身邊,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神情恍惚的盤坐在地毯上,看著隨風飄飄的白色窗簾,她心如止水。
「少奶奶、少奶奶。」小文戒慎恐懼的跑入三樓的房間,偷偷摸摸的冒著天大的風險。
「小文——」看著她在張家惟一的朋友,徐雪凝的心起了漣漪。
「少奶奶,我聽到一個俏息……」小文欲言又止。
「什麼消息?」
「少奶奶的媽媽生病了,樓下有一個自稱是少奶奶家的司機說要來接少奶奶回去。」
「我媽病了?」她不安的看著小文。
小文沉重的點點頭。
「什麼病?要不要緊?」她擔心得紅了眼眶。
「聽說很嚴重,親家太太想見少奶奶,所以才會讓司機來接人。」小文猶豫的說著這驚人的消息,「可是家裡沒有人可以做主,我看他也很著急,所以才偷偷上來告訴少奶奶。」
「他人呢?還在樓下嗎?」她上前攀住小文的手問。
「在大廳。」
不等小文的話落下,徐雪凝已經奪門而出,往一樓奔去。
「小姐。」司機老陳一見到她,馬上老淚縱橫。
「老陳,我媽怎麼了?」
「太太她……」他哽咽著,「太太前些日子感冒,原本以為沒事,可是現在卻……」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她急得幾乎慌了手腳。
「太太不想讓小姐擔心,所以不准我告訴小姐,可太太的情況越來越糟,所以我才擅自作主……」司機老陳亦是滿臉為難。
「你等一下,我馬上跟你回去。」徐雪凝已經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磨去耐心了,她匆匆跑回三樓。
一聽到徐雪凝要馬上回娘家,張家的侍女、奴僕莫不瞠目結舌,不知如何處理這狀況。
「怎麼辦?」大家竊竊私語。
「少爺問起,可怎麼交代……」另一名侍女不安的問。
小文躲在一旁,害怕的情緒更勝於其他人,要是張讓問起,她一定免不了要遭殃了。
她拎著衣裙,小心翼翼的往樓上走去,希望能在最緊要的關頭攔住徐雪凝。
徐雪凝從房裡再度走出,小文連忙上前,「少奶奶,你不可以就這樣走啊!」
「小文,我媽媽病了,我得趕快回去看她。」徐雪凝執意離去。
小文見情況不對,一古腦兒的跪在地上,「少奶奶,你要是回去了,少爺問起,我們沒有人可以擔待啊!」小文的眼睛寫滿對張讓的畏懼。
「可是……」徐雪凝不想為難這些侍女,可一方面她又歸心似箭。
「小文求求你,等晚上少爺回來了,你告訴少爺,他一定會讓少奶奶回去的。」小文雙手合十,不斷的哀求,「如果少奶奶現在就回去,大家一定會挨罵的,尤其是小文,少爺已經對我很不高興了,如果這一次我又惹惱少爺,一定會丟了工作。」她伏在地上,不斷的懇求著。
徐雪凝左右為難,一方面惦念母親的身體而惴惴不安,一方面又不想為難下人而猶豫不決。
「少奶奶,小文求你……」
兩人僵持了許久,心軟的徐雪凝只好屈服。
她頹喪的走下樓,「老陳,我現在走不開,你先回去,明天我一定回去看媽媽,拜託你跟陳媽好好照顧我母親。」徐雪凝忍住眼淚,故作堅強的說著。
這一刻,她好怨恨自己……
就當徐雪凝灰心到極點時,張靜的聲音忽然從二樓的走廊上傳來。
「讓她回去。」
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向二樓上的張靜。
「小姐,少爺他……」管家試圖勸阻著。
「讓她回去,大哥那邊我會向他說的。」張靜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徐雪凝,語調平淡。
徐雪凝知道張讓對張靜的要求向來寬容,她曉得張靜的話對她有著莫大的幫助,毫不遲疑的,她十分真誠的對張靜說:「小靜,謝謝你。」
這時,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她的歸心似箭。
徐雪凝搭上老陳的車,風塵僕僕的從蘭薰山莊一路往回家的方向去。
張靜臉上面無表情,內心卻無比欣喜,她暗自思忖——回去吧!最好永遠都別再回來了。
她的臉蛋忽爾閃過一絲狡詐,「把小文關到後面的倉庫,等少爺回來再處置。」
「小姐、小姐——」小文錯愕不已的被關到主屋後的倉庫,一路上,她的叫喊聲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張讓的座車例行性的停在徐家的停車場裡。
「姑爺,你來了。」陳媽迎上前。
他腳下的步伐迅速的往屋內走去,上了階梯,「陳媽,太太今天情況如何?」
「姑爺,小姐在太太房裡。」陳媽在他身後說。
「雪凝?」他停下腳步,在樓梯上轉過身來。
「嗯,下午太太情況一度很危險,老陳捺不住性子,衝動的把小姐接回來了。」陳媽很是煩惱。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他繼續往岳母的房間走去。
「叩、叩!」
張讓推開房門走進去就看見徐雪凝守在母親床邊。
「媽。」他喊道。
聽見他的聲音,徐雪凝回過頭來,下一秒又默默的回過臉,似是埋怨。
「阿讓,你來了啊!」徐母強打精神笑著,「吃過飯沒?我叫陳媽給你準備。」
「媽,不用麻煩。」他走近床邊。
「小靜告訴您了吧?很抱歉,我必須回來。」徐雪凝淡淡的說。
「小靜?」他挑了眉,「我還沒回去。」
看著他似乎很熟絡的樣子,徐雪凝直覺他是在做戲,她更想告訴張讓,不要再欺騙她垂垂老矣的母親,收起他虛偽的嘴臉吧!
然而,另一方面她又矛盾的感謝張讓的偽裝,因為他的欺騙,母親才會覺得寬心吧!
「雪凝,你去幫陳媽的忙,我跟阿讓有話說。」徐母支開女兒。
徐雪凝躊躇了一下,還是離開了。
當門一關上,張讓坐在床沿握著徐母的手,「媽,今天怎麼樣?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阿讓,都怪老陳擅作主張把雪凝接回來,你回去就告訴她瞞著她是我的意思,我看得出那孩子是在跟你慪氣。」
「媽,沒關係的。」張讓態度溫和的與在徐雪凝面前簡直判若兩人。
「我知道我一開始不該要求你幫我瞞著她,才會造成你們的誤會,可是她才剛小產,我希望她好好靜養。」
「媽,你別掛心,雪凝會明白的。」
「阿讓,媽媽真的不行了,我只有一個希望,幫媽媽好好照顧雪凝,以後雪凝可以倚靠的人就只有您了,你一定要幫媽媽好好照顧雲凝。」
「媽,你放心,雪凝是我的妻子,我會照顧她的。」
張讓的內心亦是左右矛盾的,一方面氣惱徐雪凝謀殺了自己的孩子,一方面又心疼她的脆弱。但是一股強大的聲音在告訴他,絕對不能小覷這個女人,畢竟她為了報復,竟然可以狠下心不要那個孩子,對於這一點,張讓始終耿耿於懷。
他會照顧她,僅讓她衣食無虞,因為他還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有了你的保證,媽媽可以安心了。」徐母欣慰的放下心中的重擔,安慰的握緊張讓的手。
這是他跟徐母的約定。
打從病發,徐母就要求不讓雪凝知道病情,張讓也一直配合著。
他每天都會和醫生通電話瞭解岳母的病情,每天都到徐家來探視岳母,但是對徐雪凝,他就是絕口不提。
對於他將她完全的孤立、隔絕,一方面是為了懲罰她的惡意墮胎,一方面是避免家中的侍女多嘴吐露了他的行蹤、還有徐母的情況。
「阿讓,孩子沒有了,可是你們還年輕,別失望。」
「媽,我知道。」他掩飾的笑。
「雖然你們才新婚,可是媽媽知道雪凝很愛你。」徐母說道,「從害怕你,到現在敢跟你慪氣,我可以相信這就是真正的夫妻才會有的情緒。」
每天她都會拉著女婿說說以前女兒電話裡透漏的一些事情。
「怕我?」他有些詫異。
「可不是。她怕你怕得連研究所入學通知都不敢讓你知道,之後又跟我說她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要好好當你的妻子。」
徐母看了張讓一眼又說:「往研究所繼續深造是她一直以來所抱持的目標,不過現在她可以毫不考慮,又敢跟你擺臉色慪氣,阿讓,雪凝把她最真實的樣子表達出來了。」
聽著徐母的話,張讓不搶白,然而許多念頭在他的思緒裡轉著、衝突著。
徐家的餐桌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徐雪凝語帶幽怨的質問他。
張讓吃著飯,悶不回答。
「姑爺,要不要再吃些什麼?今天的菜合胃口嗎?」陳媽好意的問。
「陳媽,你做的菜很好吃,不過別再忙了,我已經吃撐了。」張讓用徐雪凝難得看見的好語氣對陳媽說。
徐雪凝惱了,「我不回去了,我想在這兒陪媽媽。」視線始終不落向他。
張讓抬眸一掃,「你住下吧!自己注意安全,出去叫老陳送你。」
徐雪凝轉身離去。
吃完飯,他又到徐母的房間內陪了她一會兒,才驅車回蘭薰山莊。
破天荒的,房內的氣息帶點冷清、寂寥,因為惟一能溫暖這屋子的女主人今天不在。
黑暗中,張讓的腳步繞過偌大的床來到落地窗前,他點燃了香煙輕啜吸著那味道,白煙從他口中緩緩吐出,月光透過薄紗窗簾撒入些許光芒,他低頭沉思。
該怎麼說他與雪凝的感情呢?
原先他一本初衷的想要折磨她,用她的痛苦來悼念眉兒的芳華早逝,然而他的內心深處卻慢慢的叫她給佔據了。
她清澈無辜的眼神總是逆來順受,是那樣的柔弱、令人不捨,然而這樣的形象一重疊到她做出惡意墮胎的行為,張讓的情緒起伏是變本加厲的波濤。
燃燒一半的香煙突然被納入掌心,張讓將香煙握在手掌中,絲毫不在意灼燙的溫度。
旋過身子,皎潔的月光將床腳下的某樣東西照耀得閃爍動人,張讓走上前拾起它。一隻豪華的珠寶耳環落入他掌中,一旁還有不該出現的針筒。
可以斷定這不是雪凝的首飾,他從未送她這樣的東西,而她也不喜歡這種華麗的珠寶,全身上下除了婚成,她向來什麼首飾也不戴。
會是誰的?會是誰曾經任意進出他們的房間?這針筒又是做什麼的?
張讓瞇起眼把玩著首飾,思緒快速的轉動。
是她?她來這兒做什麼?這針筒也是她遺留下來的嗎?
張讓的目光在微蒙之際露出精光,也一併懷疑起這只耳環的擁有人。
明天問問侍女小文,或許她會知道什麼。
「小文呢?」張讓看著在三樓走動的侍女,開口問道。
「少爺……小文……」膽小的侍女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張讓沉聲問,「去把小文叫來,我有事找她。」
「小文已經走了。」侍女搪塞著。
「走了?誰讓她走的?」張讓高大的身形站在侍女面前,那語氣讓侍女害怕的不住打顫。
侍女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她怎麼會這麼倒霉?竟會遇上這令人敬畏的少爺,她若不說實情,少爺鐵定饒不了她,可是說了,她的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我沒有什麼耐心……」
侍女雙腳一曲,咚的一聲跪下,還未開口,眼淚倒先關出來了,「少爺,饒了我吧!小文被靜小姐跟管家關到後面的倉庫,而且……」
「小靜?」他實在難以想像。
侍女一陣胡亂的點頭。
「而且什麼?」張讓的臉蒙上一層烏雲。
「管家打人,還威脅我們不准說……」侍女聲音不斷顫抖。
張讓聚攏著眉,打算往主屋後方走去。
「少爺,你不能去,我會沒命的。」侍女一時情急,也顧不得什麼,抓著張讓的褲管連忙哀求。
張讓停下腳步,理智告訴他得仔細的盤算,才能抽絲剝繭。
「你先下去,這事情不准跟任何人提起,你照往常一樣做事。」他命令道。
「是,少爺。」侍女侷促不安的奔下樓。
張讓佇立原處,掏出口袋中的耳環,繼而想著癱瘓的小妹,身形四周凝聚著一股莫大的氣流,他在懷疑,懷疑他被蒙蔽的事實。
臨時在住家附近找了個鋼琴老師的工作,為的是在希望精神上有所寄托。
母親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她需要一點抽離的空間去接受母親即將撒手人寰的消息,所以她選擇了這個工作,希望孩童的童稚能緩和她的悲傷。
一如往常的送走了孩子、家長,她安靜的收拾著教本。
「雪凝,待會我送你。」同事裴君右善意的說著。
「不用了,我還有事忙,你先回去吧!」她的笑容淡雅,還帶著憂傷。
知悉她家中狀況的裴君右未再多言,只是上前拍拍她的肩膀。簡單的動作卻是給予徐雪凝最大的安慰。
能交到這樣的貼心好友,是徐雪凝走出蘭薰山莊後最大的收穫。
回拒了老陳的接送、君右的好意,徐雪凝獨自一人走著。
她很怕回家,生怕母親隨時有可能辭世,她也害怕回蘭薰山莊,因為那裡有她眷愛卻又畏懼面對的男人,還有她格格不入的一切。到底哪裡是她可以棲息的地方?會是那溫暖的臂彎嗎?
她在深夜的路上走著,感覺自己被遺棄了,她獨自口傷感……
忽爾,一隻手掌從背後摀住她的嘴,「啊——唔……」隨即她被拖進無人的暗巷中。
徐雪凝被摀住的嘴巴發不出恐懼的求救聲,一雙清澈的眼睛佈滿恐懼。
「救——嗚……」她揮動著四肢想要抓住一點求救的契機,然而卻是枉然,她的嘴巴被膠布貼住,發不出聲音。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激烈的拉扯後,眼前的歹徒露出猥褻的嘴臉,還一邊毒打著她。
「啪啪啪——」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幾乎暈厥。
這一刻,死亡的恐懼襲上心頭,她的眼淚淌下,被鉗制的身體遭受最大的侮辱,讓她簡直痛不欲生,就在歹徒要強佔她之際,不知何處生來的勇氣,她使盡全身的力氣往他的要害一踹,只聽聞那人倒抽一口涼氣,她趁隙連滾帶爬的逃出這骯髒的地方……
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連哭泣的本能都被剝奪了。
她不敢報警、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她沒有勇氣。
她無法想像這樣醜惡的事情一旦被揭發,她的人生要怎麼繼續下去,蘭薰山莊的人又會怎樣對待她。
蓮蓬頭強大的水柱沖洗著身體,她將身體完全沒入滿溢的水中。她要洗去那可怕的記憶,洗去那令人憎惡的記憶,不止一次她想把自己淹死在這水中,好忘記那可怕的遭遇。
身上的淤痕是那噁心的人留下的污穢印記。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把自己咬出一道傷口,用鮮血來控訴她的不平,用鮮血來洗去她的污穢。
她用消極的態度來躲避張讓,因為在她還無法忘記那種侮辱之前,她說什麼都不能面對她的丈夫。
在母親的喪禮上,她沒有哭泣,只有一徑的沉默。
看著新墳上的一 土,她恍惚出神,身子仍是僵硬的跪在地上,連雙腿麻痺了,她都沒有察覺。「雪凝,起來。」張讓試圖攙扶起她,她卻像只受到驚嚇的小鳥閃躲著,腳下步伐顛簸著。
「不、不要碰我——」她瑟縮著身子,躲得遠遠的。
那天在徐家浴室裡抱出情緒激動的她,只見她身上有傷痕,手腕上則有著深深的齒痕,不管張讓怎麼問,始終問不出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回去吧!」他略微上前一步。
「不要、不要——」她急急忙忙的退去,眼神的驚惶更甚於以往。
「雪凝,小心。」一旁的裴君右上前扶住她。
「我晚上還有課,我不回去了。」徐雪凝胡亂說著,拉著裴君右,「君右,你送我去吧,我跟你一起去上班,我不想回去。」
裴君右看著情緒不穩的徐雪凝,朝張讓瞥了一眼,「我陪著她,不會有事的。」
張讓的眼中閃過痛苦的頹冷,「麻煩你了。」
徐雪凝在裴君右的安撫下離去。
當觀禮弔唁的人都離去,張讓神情凝重的在原地佇立著。
是不是他將雪凝無端扯入什麼樣的爭奪陰謀中?
如果真是這樣,他要怎麼補償她所受的傷?
「媽,對不起,都怪我沒將雪凝照顧好。」他萬分歉疚的對著徐母的墳懺悔,眼角閃爍著男兒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