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修棠以空降總監一職出現在公司,有感於兩位的對立競爭,整個內部派系對立漸趨白熱化,至於王瑩潔則樂得悠閒,至少她的監視行動可以便利些。
不過為了慎重起見,她聯絡過去十年受陸境山委託,長期調查陸修棠的徵信人員,讓他們繼續跟監,舉凡他幾點出門、幾點回家,見了什麼人、吃了什麼東西,通通都在監控範圍之內。
看,有錢真是一件好事,什麼差事都有人代勞。
結束和歐陽靜玉、張祥雍的聚會後,她掏掏被歐陽靜玉念得生繭的耳朵,輕鬆愜意的回家,時間不過才晚上十點。
「啦啦啦……啦啦啦……」口中哼著輕快的曲子,一推開門,活生生的石膏像就杵在二樓的樓梯口,一臉陰沉的睨著她,活像個捉姦的丈夫,
「咦?我這年紀應該沒有門禁了吧?」她揶揄道。
「原來是已經野放了。」陸修棠冷淡回了她一句,緩緩的走下樓。
「但絕對不是野生的。」她一點也不以為忤,依然興致高昂。
他走向客廳的沙發,「這麼晚,別說大嫂你剛從公司回來,因為我記得你似乎一個星期沒進辦公室了。」口吻諷刺。
「我總要先給你一點時間熟悉環境,然後再開始我們的競爭。」她從容的在沙發坐下。
「不用了,不足的地方我自己會補足,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失去競爭的動力,又或者你只是找個人頂替你的責任?」
「別這麼說,我只是擔心我的聰明才智會把你嚇跑,所以給你留點喘息的空間。」她說得自負。
「這就甭了,大嫂,我寧可你展現你所謂的聰明才智,好讓我徹底甘拜下風。」
「別急、別急,這種事情緩著來。唔,好餓,該來吃點消夜,不知道今天陸嬸準備了什麼?」她起身要往廚房走去。
「沒有,我讓她什麼都不用準備,早早回去休息。」陸修棠平靜說。
「什麼——」她驚呼。
沒了消夜,她今天怎麼捱過這漫漫長夜?她怨恨的瞪著他。
「這是給你的,明天一早公司內部會議,請大嫂務必讓我這門外漢好好看看你所謂的聰明才智。」他走來,往她懷裡塞了一大本文件,「對了,明天我會請陸嬸提醒大嫂早起。」說完,他姿態高傲的離開。
他實在受夠這女人的為所欲為了,若不是為了讓她知難而退,若不是為了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他真不希望跟這樣的女人有絲毫瓜葛。
「哇,開始下戰帖啦!」
王瑩潔掂掂那本文件的重量,還真有點沉,不過那不是問題,三、四公斤的資料她都讀過了,那會把這丁點放在眼底?只是,她寧可把時間拿去研讀那些日記、小說,也懶得看這種枯燥的東西。
走上樓,她把文件往床頭一扔,決定先洗個舒服的澡再說,至於明天早上,就不信他真的敢叫她起床,她可是大嫂款,長嫂如母聽過沒?
水聲嘩啦嘩啦,王瑩潔口中叨叨絮絮的抱怨幾聲。
另一頭,二樓的另一間房內,陸修棠則在思索著,究竟是誰告訴她翠珊這名字,還有青黃玉突脊龍紋鐲?會是他嗎?不,若是他說的,她何必還來問一遭,那會是誰呢?
關於大哥的死因,他問過陸伯跟陸嬸,也輾轉找到主治醫師,確認是胃癌,這初看起來似乎跟王瑩潔一點瓜葛也沒有,只是,他還是不懂,為什麼大哥會在風燭殘年之際娶了她?
他煩躁的躺在床上,歲月的確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十年前他躺在這裡還是一派天真,十年後再躺上同一張床,發現天真已不復見,有的則是秘密與成人世界的爭奪。
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睡去,翌日醒來,他獨自端坐在餐椅上,那女人依然不見人影。
「陸嬸,麻煩上樓請夫人起床。」口吻凜然。
「叫、叫夫人起床?」陸嬸有些錯愕。
「嗯,早上公司有重要會議,昨天我跟她提過,麻煩你了。」他面色如常的吃著早點,但隱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陸嬸顫巍巍的上樓,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叩叩——「夫人、夫人……」
房裡一片寧靜,陸嬸再次的喚,「夫人、夫人——」
就這樣反反覆覆,她在外頭喊了近百聲,房裡的人依然不動如山,叫到她都覺得怪了,怎麼有人能夠沉睡到這種地步?
「二少爺,夫人她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十多分鐘過去,陸嬸覺得不安,趕緊下樓問。
陸修棠定下心神冉起眉,一方面覺得有些離譜,另一方面也怕是發生意外,二話不說,擱下瓷碗快步往二樓走去。
叩叩——「大嫂,大嫂——」他喊。
房裡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他顧不了禮儀規範,旋轉門把發現門沒鎖,闖進房裡,床上的女人像天使般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床邊扔了一地他昨夜交給她的文件,床頭上,一隻打開來的玻璃藥罐,還倒出幾顆藥丸,他見狀胸口突然一窒。
當機立斷的大喊,「陸嬸,快叫醫師來。」然後他快步靠近床沿,「大嫂、大嫂——」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攙了起來,拚命的拍打她的臉。
匆地,安睡如天使的王瑩潔猛的睜開眼睛,隨即從他懷裡跳了開來,一副受到極度驚駭的模樣。
「你幹麼打我?」她一邊發疼嚷嚷,一邊從耳朵裡掏出東西。
陸修棠也讓這情況愣住了,「你……」瞪著她手中的耳塞,「你是因為用了耳塞,所以沒聽到陸嬸叫你起床的聲音?」語音高揚。
「要不你以為呢?」低頭查看,幸好她的睡衣一點也不性感,要不就虧大了。
「那你床頭櫃的藥是怎麼回事?」
她睞了一眼,沒好氣說:「我的綜合維他命,我每晚睡前都會吃一顆的。」
他一臉尷尬,朗聲喊道:「陸嬸,告訴醫師不用來了。」說完,他轉身欲離去,臨到門口又回過身來,「請你動作快,早上的會議不要遲到了,我在一樓等你。」
瞧他尷尬的!陸修棠一走,王瑩潔一屁股坐在床沿,摸摸微微發熱發疼的臉頰,可想想原由又不免覺得可笑萬分,被吵醒的下床氣馬上煙消雲散,兀自呵呵的笑了起來。
「服毒自殺,他真是想太多了。」搖頭歎息。
手腳俐落的她只花十五分鐘梳洗更衣,一下樓,陸修棠嚴肅的坐在客廳候著。
「小叔,要是覺得不耐煩了,你可以先去公司的。」
「不用,我等你。」他今天非把她逮進辦公室不可。
愛等,愛等就讓他等。
好不容易才上車,捨棄司機,陸修棠自己駕車。
車內的氣氛很悶,王瑩潔想笑又覺得不合宜,強抿著嘴,偷偷靦了他一眼,唔,可嚴肅著呢!
許久,她鼓起勇氣,「小叔。」
「有事?」他勉強一應。
「剛剛的事情,謝謝你,雖然是誤會一場。」她忍不住了,嘴角微微扯開。
趁著停紅燈,他突然別過臉,十分嚴肅,「大嫂,日後請你睡覺別用耳塞,山上的別墅注重安寧,你不需要用耳塞阻擋任何噪音,如果你只是想賴床的話。」
哎呀呀,這傢伙真是打蛇隨棍上,跟他禮貌說聲謝謝,他倒訓起人來了,王瑩潔訕訕一瞥,「是,偉大的小叔。」滿是揶揄的口吻。
陸修棠睨她一眼,發現女人真是麻煩的對手,可他的手指卻不由自主的想念剛剛碰觸過的柔軟肌膚,就像是一顆去了殼的水煮蛋,滑膩細緻。
難得早起,王瑩潔溜到廚房兜了一圈,陸嬸正在張羅早餐。
「陸嬸,早啊!」她從冰箱拿出果汁。
「咦,夫人,早、早……」陸嬸愣了半晌。
「呵呵,陸嬸,看見我早起很驚訝嗎?」她喝了一口果汁。
「夫人不都晚睡嗎,今日怎麼那麼早?」
「周公趕著上早朝,不睬我了。」她莞爾道,「陸嬸,這我會,我來幫你吧!」拿過她手中的鏟子,她煞有其事的舞弄了起來。
「陸嬸,你在陸家多年了吧?」粲笑的她睞了發愣的陸嬸一眼。
「嗯,二少爺十歲的時候開始來陸家幫忙的。」
「陸家似乎一直是人口簡單。」她側過臉,「陸嬸有聽過翠珊這名字嗎?」
「翠珊?」陸嬸認真的陷入沉思。
「對,叫翠珊,興許是以前的管家之類的,陸嬸有聽說過嗎?」
「管家?以前陸家沒有管家,是老太爺跟老夫人過世後,大少爺才聘了我們夫妻倆,所以……」陸嬸一個轉身,「二少爺,你怎麼到廚房來了?我馬上把早餐端出去。」她趕緊捧著托盤到外頭餐桌張羅去。
陸修棠冷冷的走向王瑩潔,臉色陰鬱不定,「大嫂,你究竟想要打探什麼?」
「打探?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得勞駕我打探嗎?」她從容反問。
「不要欺負陸嬸良善,就用這種可笑的討好手段來套她的話,如果真心想幫她,就每天自己動手做早餐。」他冷冷拋下話,轉身離去。
她扮了個鬼臉,「嚕嚕嚕,小氣鬼,問一下會死啊!」每次說起翠珊,他幹麼就凶狠狠的?可疑!
持續一整天,陸修棠都在揣測著她的意圖,直到現在,他還是心神不走的想。
從書房走出,正是晚上十一點鐘,顯然那女人又深夜未歸了。
實在看不慣她的生活糜爛,若不是那天內部會議她的表現實在令人懾服,只怕她在他眼底,不過是個空有美色、習於揮霍的俗氣女子。
但是,晚歸之事,還是叫人很感冒,可叫人更惱火的,是他為什麼要為這種女子這麼掛心不忘的?
厭煩的踅了幾趟,他回房拿出鑰匙,決定上維也納森林喝一杯Martini,讓他從脫序的生活中掙脫。
推開熟悉的門,鋼琴聲一度雜著貝殼風鈴的清脆,「阿棠,真巧,立文也來了。」Kin用下顎努努圓桌,隨即回過身繼續逗弄著新養的太平洋鸚鵡。
「你真的拿來養鳥了?」一身休閒打扮的陸修棠淺淺笑著。只有在這裡,他才能夠這麼輕鬆。
「當然是真的,你瞧,這顏色跟維也納森林的蔚藍是不是很搭調?」
他拍拍Kin的肩膀,「待會過來一塊兒聊,我過去了。」
「嗯。」Kin專注的看著鳥籠裡的鸚鵡。
「阿棠,你總算出現了。」蘇立文喳呼著。
「幹麼,沒見你這麼想過我。」
「陸老闆,你的Martini.」James送來一杯清透明澈的酒。
「謝謝。」陸修棠啜了一口,試圖把那熟悉的感覺抓回。
「怎麼樣,叔嫂的大鬥法進行得如何?」蘇立文莞爾一問。
「少碎嘴,上次那批古物的銷售情況如何?」
「能怎樣?當然是搶破頭,別說它的所屬年代有多久遠,保存之完善,讓不少老顧客都十分滿意,搶成一團,價錢只好一飄再飆。」
他點點頭,專注的品味著他的Martini.
一隻手掌擊上他的背,是Hermit,「好一陣子不見,我以為你又出國尋寶了。」
他扯出無奈的笑,「沒,回家處理一些事。」
回家?從他口中聽到這個詞,Hermit不免好奇,不過他也只是挑挑眉,挖掘不是他的風格,他喜歡聆聽,然後把這些聆聽來的故事完整的收集。
小坐半晌,Kin起身又去跟其他客人打招呼了。
陸修棠時而和蘇立文對話幾句,時而緘默,只用耳朵聆聽Hermit的爵士鋼琴,十分愜意,好過在別墅裡想些連自己都莫名的問題,她要幾點回家關他什麼事,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愛管他人閒事的人。
自嘲的一哂,他舒適的將眼睛闔上。
匆然,蘇立文眼睛猛的瞠大像牛鈴,嘴巴微啟卻老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眼,只是發出一連串無意義的單音,「她、她、她……」
睜開眼嘲他一句,「好端端的你幹麼大舌頭,平常口齒清晰,今天扮什麼結巴?」
蘇立文趕緊推推他的手肘,示意他往身後看去,「快瞧——」
他回過頭,視線就這樣僵住,任憑蘇立文怎麼呼喚都拉回不了。
是她,這麼愜意的坐在吧檯前,面前那杯酒透明的淺紅色澤輝映著她的臉龐,她低低笑著,因為身旁有個男人靠在她耳邊說話。
和張祥雍並肩坐著,王瑩潔正揶掄他的身材,兩人說著不約而同的大笑,頂頂他的肩膀、碰碰她的頭髮,一派的親暱熟稔,渾然不覺身後已經有人為了這一幕悶生怒火。
她啜一口愉快的寡婦,「對了,祥雍,歐陽上回不是說院裡最近要扮個小園遊會,慶祝新大樓的破土典禮?」她一邊說,一邊低頭從皮包裡拿出一隻信封。
「是啊!說是希望招攬一些媒體、慈善家的注意,多爭取一點捐款。」
「喏,幫我把這張支票交給她。」
張祥雍一瞥,「為什麼不自己拿給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那口子,為了我結婚的事情差點跟我翻臉。」她直率的撞撞他的肩膀。
他搖頭大笑起來,「哈哈,我知道,她氣到那天碰面還在唸經不是嗎?」
「可不是,所以請你幫我拿給她,要不然她又會使性子,她使性子無所謂,問題這是給院裡的錢,就怕她連錢都不拿了,倒楣的是別人。」
他接過,對著信封親吻一下,「好,我幫你轉交,這回院長可又要感激涕零了。」
王瑩潔索性用手肘拐了他一記,兩人又大笑了起來。
各自托起酒杯,啜飲著酒,張祥雍眼角餘光匆地瞥見一雙眼睛正凌厲的瞪視他們,他一轉身看去,那道目光瞬間又隱匿不見,叫他好生納悶。
「幹麼?」王瑩潔問。
「沒,看看今天有沒有美女。」
「哧,你有膽再說一次看看,我馬上打電話給歐陽。」她食指抵在他鼻前。
「開不得玩笑的女人。」
「好了啦你,快閃人吧,要不然歐陽待會打電話查勤你就完了。」
「那我會跟她說你準備帶壞我。」
「少賴我,滾吧!」
「可憐,把我利用完就攆人。」張祥雍飲盡杯中酒,「好啦,我也該走了,明天一早的飛機出差,你也不要太晚回家。」
「曉得,掰掰——」舉起酒杯,朝他致意,身邊的位子空了下來。
這一切,陸修棠看得一清二楚,他心沉了下來,原來她的深夜不歸是跟這個男人在一塊兒。
「阿棠,那是你嫂子吧?」蘇立文問,一抬眼看見他臭到不行的表情,他趕緊閉上嘴巴。
「我過去一下。」陸修棠一口飲盡他的Martini,端著空酒杯往吧檯走去,「Hermit,再給我一杯。」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王瑩潔猛的別過頭,陸修棠的那張臉正老大不爽的對著她。
「真巧啊,小叔。」語調充滿愉快。
「是很巧。」口吻淡漠。
她略微挑眉,思付,這傢伙幹麼,吃到炸藥啦!還是生理週期到了,一臉的冰塊,凍得人發疼。
「陸哥,你的酒。」Hermit把酒杯擱下。
「這是什麼酒?」王瑩潔好奇的問。
「Martini.」Hermit平聲說。
「Hermit,可不可以說說為什麼他適合這種酒?」她對這種人與酒的選擇好奇了起來。
「Martini代表著高貴單純、寧靜偉大,而且陸哥身上有紐約孤傲新潮流的味道,最適合Martini.」
「真有趣,款,你知道Hermit幫我調的這杯酒叫什麼嗎?」她滿臉笑的問著陸修棠。
他因為那抹笑容而微微發怔,然而一觸及杯底的櫻桃,他又清醒過來,冷漠不減的搖搖頭。
「是愉快的寡婦,很特別吧?」
他一聽,眉像打了十八個結似的,臉色益發的難看。
再次托起酒杯一口仰盡,「你該回家了,走吧!」
不等王瑩潔意會過來,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肘,一把將她拽下椅子,半拖半拉的將她擄走。
蘇立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沒來得及說啥,只有等著乖乖掏錢付帳的份兒。
離開維也納森林,王瑩潔因為吃疼而狠狠甩開他的手,「陸修棠,你可不可以注重你的禮儀?」他到底吃錯什麼藥?一臉的大便。
陸修棠狠狠的睞著她,一想到她方才與那男人那些頻繁的小動作,心裡充斥不快,索性彎身將她一把扛上肩,大跨步的朝車子走去。
「欸,你在幹什麼啦——放我下來,陸修棠——」她錯愕的沿街抗議。
打開車門將人扔進車裡,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動作一氣呵成。
「這位先生,你確定你是陸修棠吧!怎麼野蠻到這種地步——」撫撫散亂的發,王瑩潔惱火的瞪著他。
陸修棠心裡不快,極度不快,發動車子,駛離維也納森林,往別墅的方向而去。
「停車——」車門上鎖,她狠狠的打了他手臂一掌,留下清晰的血紅掌印。
他依然故我,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嘴抿得死緊。
他為什麼要生氣,他為什麼要不高興?這女人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可偏偏那是控制不住的情緒,洶湧得幾乎要把他給徹底淹沒,心一窒,他按住喇叭,那刺耳的聲音跟隨車速一路狂奔。
「陸修棠,你馬上給我停車,酒醉駕車算什麼玩意兒,你不想活了你請自便,我還沒對我的人生厭煩。」王瑩潔扯著喉嚨挑釁的朝他耳朵吼去。
見他壓根不理自己,她又死命一吼,「酒醉駕車是錯誤的行為,我是你大嫂,長嫂如母,你最好把我的話聽進去,要不然我會要你好看。」雙手往胸前交叉,氣憤難平的深呼吸了起來。
忽爾,他緊急煞車停往路邊,幾聲抗議的喇叭聲從後頭傳來,隨即呼嘯而過,他無暇理會,側過臉瞪著她。
「看什麼看?」
「喝酒開車有錯,難道不守婦道就沒錯?」他把她的抗議回吼回去。
她放下雙手,「你說誰不守婦道?」
「你認為車子裡有誰需要守婦道?」他重重槌了方向盤一拳,「我大哥才剛死,即便他辜負了你,那也不是他所願意的。所以,你可不可以暫時收斂你的澎湃情感,他不過才離開人世一個多月,當你拿著他的金錢去揮霍的時候,難道你對他沒有一點的歉意或懷念?」他瞅著她,半晌,訕訕說:「好,就算沒有好了,可不可以請你為他留點尊嚴?因為全台灣誰都知道你王瑩潔的鼎鼎大名。」
王瑩潔噘著嘴,仍是快快不樂的翻著白眼。
「深更半夜不歸,跟個男人在酒館打情罵俏,那只信封,該不會是這個月的豢養支票吧?」他的口吻嚴厲。
這傢伙真像個吃醋的男人,她不甘示弱的回瞪著他,兩人對峙。
瞧他在意的模樣,很難叫人不去懷疑——他,喜歡她,匆地,她大笑起來。
「哈……」她笑得眼淚幾乎要飆出。
「你笑什麼?」陸修棠不悅的睞她一眼。
「呵呵……」她依然狂笑不止,好半天,才強忍住傾巢而出的笑意,「我說小叔,你的想像力還挺豐富的,我還以為你的世界沒有想像這個宇眼存在。」用手指拭去淚液。
「大嫂,你究竟懂不懂我說什麼?」他發現這女人有些歇斯底里的瘋狂。
「懂,我當然懂,這世上要我不懂的東西,還真是不多。」她仍不忘誇耀她的聰明。湊上前去,撐起手臂,她手肘輕鬆的跨擱在他肩上,「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對有啤酒肚的男人沒這麼喜愛好嗎?」媚眼一睞,風情翩然。
「不喜歡?」不喜歡就可以這樣小動作不止,那若真喜歡呢?陸修棠的臉色沒好看多少。
「款,你應該聽聞過我的背景來歷吧?」
「孤女。」言簡意賅。
「那就對啦,那個胖子不過是我育幼院的死黨,你真是想太多了。」她瞅著他,手指冷不防的刷過他的下顎一捏,十足的挑逗。
撥去她的手,他感覺自己的怒火下降百分之五十。心還是覺得怪,一種不踏實的感覺。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覺得自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晶燦的眸睞來,發現他面色依然凝重,她竊竊的扯著嘴角,他呀!真是道德正義感過頭嘍!可好玩,就是這樣的男人才叫人喜歡。
「小叔,你下個月第三個星期日有空嗎?」
「有事?」他凝重的呼吸著。
「當然有事,不過,先不告訴你,把時間空出來給我就好。」她整個身子放鬆的往椅背上倒去,「啊,又困了。」不甚優雅的打了個呵欠。
那些自然的動作他全看在眼底,免不了又是一陣不安。
須臾——她問:「怎麼了?」察覺他的目光。
「沒事。」收回視線,陸修棠重新啟動車子,這回車速和緩許多。
「小叔,忘了告訴你,剛剛那只信封裡頭真的是一張百萬支票。」隨即又呵呵大笑起來,沒天沒地的笑,笑得差點駕鶴歸西。
她發現,看著一臉正氣的小叔氣得嘴角抽搐,她竟然只有高興兩個字可形容。
睞了她一眼,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甚至懷疑這女人有情緒上的不明瑕疵,說不準改天得送去醫院看診。
笑聲終止不過幾分鐘,王瑩潔當真卯起來睡,睡得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態,陸修棠不得不甘拜下風。
不過,他在心底告訴自己,以後他得更嚴格看管她的行徑,絕不准她如此放肆,畢竟,她是大嫂,陸家的一份子,短時間內還是得受拘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