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刺耳的鈴聲在夜半時分總是顯得分外清晰,早已因為疲累不堪而倒在電腦前的沙芙娜渾身一震,痛苦的睜開酸澀的眼睛,
「唔?什麼聲音?不會吧,鬧鐘這麼快就響了?」她以為才睡了十分鐘不到,怎麼已經要起床了?
雙手盲目的在資料滿佈的桌上翻找著鬧鐘,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按下鬧鐘,以為世界會就此恢復寧靜,卻發現聲音依然故我的震天價響。
「喔,天啊!到底是什麼聲音?」她勉為其難的再度睜開眼睛,努力的想在書房裡找出噪音污染的禍首。
終於,在桌邊角落找到了某日被她蓄意、恣意、惡意遺棄在地上,企圖規避責任的手機,正聲嘶力竭的呼喊著。
沙芙娜雙手撐地跪著,滿臉驚恐的望著來電顯示,好不容易稍稍恢復正常的情緒又因為那三個字而開始顯得不安騷動了起來。
「完了,又是大猩猩,怎麼辦?」她焦慮的咬著手指頭,就是沒有勇氣接起電話,一邊抓過外套、書本和拖鞋蓋在手機上打算湮滅聲音,另一邊則在心裡默默期待著瞿易修能失去耐心,然後自動放棄。
等了半晌,不知說了多少的祈禱文,發出頑強吵鬧聲的手機終於耗盡最後一格電力,頹然的終結所有的通訊。
一掌撫上胸口,「天啊,終於安寧了。」她感覺虛脫的整個人趴在椅子上,彷彿歷經了什麼生死劫難,「終於……」
沙芙娜趴伏在椅子上,就像走過整個沙漠般的疲累不堪。怎麼她往常面對男人的游刃有餘,竟然全在面對瞿易修時被斷送了,他不過是只大猩猩,怎麼會如此輕易的亂了她的陣腳?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時,又傳來銳利的鈴響,當場駭得她差點撞上桌角。
「奇怪,不是已經沒電了,怎麼還會響?」她瞪著手機,露出不敢置信的詫異神色。
須臾,鈴聲驟歇,咱嚏咱嚏的腳步聲朝書房接近,緊閉的門隨即響起清晰的敲擊聲。
叩叩--
「媽?」是歐陽-,聲音還帶著睡意。
「——?」甩開邪門的手機,沙芙娜趕緊起身開門,「你還沒睡啊?」
一臉睡意的歐陽-無辜的說:「外頭有人找你。」
「找我?」睞一眼牆上時間,「在清晨四點鐘?」有沒有搞錯啊?!
無奈的聳肩,「對,在客廳,我還要去睡一下,你自己去招呼客人。」歐陽-說完便轉身就走。
「是誰?是小艾還是逸嵐?」沙芙娜套上她的室內毛拖鞋,快步的走出書房。
來到客廳,她渾身像是遭到電擊似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瞠目結舌的望著佔據客廳的男人——瞿易修。
「你、你、你……」她驚訝到結巴,一雙大眼無法置信的瞪著他。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住處?而且還在這種時間找上門來。
這個傻——,竟然隨隨便便就開門讓陌生男人進來,她們可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女啊,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那可怎麼辦?回頭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有些危機意識才行。
瞿易修深幽的目光始終鎖定著她,望著她的詫異、微慍和若有所思,須臾不肯移開。
沙芙娜抬起頭,發現他就這麼瞬也不瞬的望著自己,不安的感覺讓她硬是把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他們就這樣互相凝視著彼此,沒有言語,目光從那雙眸子下滑至鼻和嘴,一路探索而下,最終,兩人有志一同的將視線流連在唇上,然後那日的記憶便洶湧的朝彼此狂撲而去,使兩人同樣尷尬的別開視線。
「那個……劇本還在趕工中。」沙芙娜清清喉嚨,木然的盯著自己的腳趾頭生硬的說。
「去收拾你的行李,輕便的,我們馬上出發。」話落,瞿易修坐回沙發,「對了,記得多帶件外套以備不時之需。」
「啥?行李?輕便的?馬上出發?還要帶外套?」困惑不解的她把重點重複一次。
瞿易修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你是鸚鵡嗎?否則,為什麼非得把我說過的話全都重複敘述?」
哇咧,他說她是鸚鵡?這個男人竟然如此無禮的說她是只鸚鵡?
「欸,你說啥呀你!」她杏眼圓瞪。
「我說你是一隻鸚鵡。」單刀直入。
「瞿易修,你的嘴巴就非得這麼刻薄嗎?」
那麼多天不見,一大清早找上門來,連句問好請安的話都不會說,一開口就是叫人生氣的字眼,說他是大猩猩簡直定侮辱了猩猩,這個男人連猩猩都不如,他的惡行惡狀根本是罄竹難書。
「快點,如果你還有時間在這裡跟我討論你是不是鸚鵡的問題,我建議你把握時間整理行李,要不我們也可以現在馬上出發。」
「出發?我們要去哪裡?」
「勘景。」
「勘景!」她驚愕。
「沙芙娜,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當鸚鵡了?我很清楚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不需要你再提醒我一次。」
「閉嘴!」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瞿易修面前,儘管身高有些差距,沙芙娜還是不屈服的仰頭面對他,伸出一根食指死命的戳著他的胸膛,「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我得去勘景?我是編劇欸,又不是執行製作,為什麼得負責去勘景?有沒有搞錯啊你。」
沉吟須臾,瞿易修始終面無表情,「沒有搞錯,你的確需要一起去,因為你的劇本寫作進度不佳,為了要幫助你對於故事的環境背景有所瞭解,我覺得帶你一起去勘景是個不錯的方式,當想像力不能作為你的寫作來源時,能夠身歷其境也是不錯的。」
沙芙娜把嘴任性一噘,「我才不要。」她寧可努力的熬夜趕劇本,也不想苦哈哈的去勘景,尤其還是跟他同行,她才不答應這種荒唐的額外工作。
緊閉的門突然打開,歐陽-從房間走出,並將已經收拾妥當的行李往瞿易修懷裡扔去,「喏,你們可以出發了,快點,而且你們很吵,我得要睡覺了!」她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沙芙娜大叫。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女兒竟然會這樣對她,她可是她的媽呀!竟然這樣出賣她。
「掰掰嘍,媽,不用擔心,我會找乾媽來陪我的。」歐陽-一副巴不得他們兩個趕快消失不見的模樣。
見狀,瞿易修難掩得意的扯動嘴角,然而被沙芙娜猛然一瞪,識相的又連忙迅速收斂,恢復他的撲克臉。
「我不要,我才不要出門去,我要在家寫劇本,我要……」
不等她嚷完,他已經邁步走上前,一手將行李甩上眉,另一隻手則把瘦小的她夾在腋下,堂而皇之的準備離去。
「呀!瞿易修,你這隻大猩猩,快放下我啦!瞿易修……」沙芙娜揮舞著四肢掙扎。
「噓,安靜,現在清晨四點鐘,吵醒鄰居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喝止了她的叫囂,他繼而對歐陽-說:「待會麻煩你幫我開個門。」
聳聳肩,一臉的不置可否,擺明她就是會十分順從他的話。
「媽媽,要好好工作,勘景絕不能馬虎喔!」她笑著對母親叮嚀,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
沙芙娜全然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下場。
「歐陽-,你這吃裡扒外的丫頭,我真的會被你氣死!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啊?竟然幫個外人來對付你阿娘,我可是……」
歐陽-冷不防的從身後拿出撒隆巴斯往她嘴上一貼,煞是認真的說道:「這樣就不會吵到鄰居了。」
沙芙娜的眼神射出無數飛刀,目標一致的朝女兒射去。她被出賣了,被自己最親近的女兒出賣了!
瞿易修嚴肅的臉孔頓時漾開一抹得意的笑容,「的確是安靜多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嚀歐陽-,「要小心照顧自己。」
「沒問題!我媽就交給你嘍!掰!」她賣力的揮舞著雙手送走兩人。
無法出言抗議的沙芙娜,像是小雞似的一路從公寓被拎出門,儘管她不斷揮舞肢體,手腳並用的扳住樓梯或勾著欄杆,企圖阻止任何行進的可能,瞿易修依然從容不迫的走出公寓,直往他的車子接近,然後以一氣呵成的俐落動作把她安置在前座上,行李就這麼往後座扔去。
他越過車頭,一坐上駕駛座,自行撕下撒隆巴斯的沙芙娜已經怒氣騰騰的揮拳而來。
哈!不費吹灰之力,接殺出局!
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難掩得意。
「瞿易修,你這個天殺的臭猩猩——」她掙脫不開他的鉗制。
「比起你來,你女兒的脾氣好太多了,算是個優雅的小姑娘。」揶揄怒火中的沙芙娜讓他覺得很爽。
「既然知道那是我女兒,你怎麼還可以在她面前就這樣把我打包帶走?」害她顏面盡掃落地。
「我的任何行為可都是事先得到你女兒的首肯的。」
「鬼扯--」
「才不是鬼扯,我剛剛一按門鈴,她見到是我便二話不說就開門了,甚至還對我說,感謝上天,你終於來了。」語畢,還得意的挑眉。
「你胡說,她根本沒見過你。」
「無所謂,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討厭我。」
「臭美!」她推了他的胸口一把,拉回自己的手,雙手氣呼呼的盤在胸口。
「繫上安全帶。」說完,他發動車子猛踩油門而去。
「停車,我要回家,我才不要去勘什麼景啦!」
匆地,瞿易修竟然聽話的緊急煞車,沙芙娜整個人猛然往前傾。
幸虧她眼明手快拉住門邊的手把,否則擋風玻璃上一定會留下她的臉孔拓印。
「瞿易修,你真是太過分了。」氣急敗壞的掄起雙拳,恨不得把這男人給大卸八塊。
而他卻將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轉而鉗制住她的攻擊,傾身上前,霸道的吻住她那叫他想念了一整個禮拜的粉唇。
沙芙娜撐大眼睛,「瞿,唔……」她扭轉著手腕想要掙脫。
瞿易修不動如山的穩穩抓住她,深深吻去她所有的怒火、不馴與抗拒……
所有關於那一日的記憶排山倒海的迎面撲來,曾經震撼彼此的吻又在他們之間重新演練。
壓抑了一個禮拜的思念,都在這一瞬間護得解放。
掙扎與否都已不再重要,只剩止不住的渴望。
在他面前,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微乎其微,被這樣緊緊擁抱著的溫暖,她想,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
她一路上都在昏睡的狀態中,若不是瞿易修威脅著要連人帶車的將她遺棄在荒山野嶺,她壓根兒還不想醒來。
實在是困極了!沙芙娜勉強睜開一眼,才瞧見濃密樹林中灑下的點點光芒,當下她只想皺眉哀歎自己命苦。身為睡美人的掌門者,最痛恨的就是上午的陽光,她現在應該要睡覺,而不是被日光這樣追逐著。
凝著臉,她不情不願的下了車,睡眼惺忪的跟隨著大猩猩的腳步,在這陌生的山野間行走。
「我們要去哪裡?這裡是哪兒?車子放在那邊不要緊嗎?」太多疑問讓沙芙娜不得不問清楚。
「跟上來就對了。」他存心吊她胃口。
沙芙娜這女人只買好奇心的帳,與其開宗明義的告訴她目的地,還不如這樣懸著答案讓她一步步的追逐,所以他沒打算告訴她。
「瞿易修,快點告訴我啦!」她嘟著嘴,抗議他的拒答。
瞿易修依然故我,就在這山腰上的一處眺望著前方的景致。
她不甘心的擰了他的手臂一把。哇咧,像銅牆鐵壁般的結實,反倒她的手指指尖隱隱作痛!她甩著自己的手,又想踹他一腳洩恨。
「瞿易修,先說喔,我今天晚上一定要睡在家裡的床上,你勘景的動作最好給我快快完成,要不然……」她殺氣騰騰的瞅苦他。
他居高臨下的睨了她一眼,滿是玩味的看著這個嬌小卻霸氣的女人。「不然怎樣?」
就不信她能把他怎樣,光會虛張聲勢,呿!不過倘若可以,他也非常希望她能把他怎麼了,思及此,他也滿心期待呢!
捕捉到他眼底的揶揄笑意,沙芙娜的不滿充斥小臉,「你瞧不起我?當我說說而已嗎?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今天晚上沒讓我安穩的躺在家裡的床鋪上,我一定會把你大卸八塊,然後曝屍荒野,說不定山上的熊啊鷹的還會來爭食你的肉。」她極盡能事的恐嚇。
「哈哈哈……」他非常開懷的大聲笑了起來。
沙芙娜俏顏一凝,「你笑什麼?」人一張狂,連笑容也顯得囂張。
瞿易修雙手一攤,「樂意之至。」咧開嘴,他低頭往她額上吻了一記,旋身繼續走著。
驚訝的撫著被他親吻的額頭,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嘴裡不斷咕噥著,「臭猩猩,又偷襲我……別以為這樣我就會饒過你。」
「沙芙娜,你動作快一點好不好?」下一秒,瞿易修回過頭,擺出嚴峻的模樣命令她跟上。
「翻臉跟翻書一樣,臭猩猩。」她踩著步伐追上前去,冷不防還賞他一記拳頭以示抗議。
在她沙芙娜女王面前不乖乖臣服,還敢如此囂張的,就非這隻大猩猩莫屬。
望著爬不盡的山路,走不完的僻壤小徑,沙芙娜已熱得滿臉通紅。
可惡!明明森林外頭是康莊大道,偏偏這隻大猩猩就非得挑這種山野崎嶇小路來走,怎麼?他是當作返鄉之旅啊?可她是人類,嬌滴滴的人類欸,這條漫漫長路簡直就要終結了她的小命。
大顆小顆的汗珠流了她滿臉,她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城市嬌嬌女,差點就要昏厥在這荒郊野外。
「大猩猩,現在幾點了?我們走多遠了,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接下來我們還要走多久才會到達?有沒有地方可以休息睡覺?不會還要走回停車的地方吧……」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往前看不到目的地,往後車子也已經不在視線範圍裡,雙腿發軟的沙芙娜苦哈哈的問。
「快到了。」瞿易修冷冷的說。
「鬼啦,當我三歲小孩呀,你早八百年前就跟我說快到了,可是到現在我什麼東西也沒瞧見,你騙人!騙人!」她嚴厲指控。
「是快到了啊!因為你每問我一次,就代表我們距離目的地更近了不是嗎?況且你這種問法,就像個傻子在問飛機會不會降落、地球是圓的還是方的諸如此類的蠢問題。」
他說她問的是蠢問題?
「臭猩猩,你說什麼?」拽著他的手,她不服氣的說:「我當然知道飛機一定會降落,看你是要三個輪子,還是沒有輪子降落都行!」驀然又自行搭腔,「呸呸呸,我幹麼跟你這大猩猩吵架就詛咒那些無辜的旅客。」
只見他輕鬆的彈了一下手指,「那就對了,你一直問我們會不會到達目的地做什麼呢?我們當然會抵達,只是要看是一天還是兩天抵達,或者是——三天。」
「三天?」沙芙娜驚愕萬分,「你說,我們得困在這裡三天?」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如果你再這麼繼續拖延速度,我想三天應該跑不掉吧!」
她倒抽一口涼氣,「啊!我不要,我才不要!你馬上送我回台北,聽到沒有?馬上!」
只見瞿易修揚手一揮,「唷荷,來一匹馬喔,趕快把這吵鬧的女人載回台北去吧!」噙著嘲諷笑容的嘴角。她實在是叫人好氣又好笑!
「你、你……」他根本是存心笑話她的。
「哈,氣啥?」
沙芙娜使出全身的力氣凝聚在她的腳上,狠狠的朝那可惡的男人踹去。
喔哦,不幸又被接殺了!
「這隻腳好像永遠都學不會安分!」他打量著手中的纖細足踝。
「放開!快放開我的腳!」
握著纖細的腳踝,他從容愜意的搖搖頭,「人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這是自我防衛,如果我放開了,誰知道你不會二度攻擊我?」
「你抓著我的腳,這樣我怎麼走路?難不成真要在這裡窩三天?」想到她就頭皮發麻,她是標準的都市人,受不了這種沒有通訊、沒有喧鬧的日子,這種靜謐的世界偶爾拿來度假沉澱心靈就好,她還是喜歡繁華啊!
「很好啊,人總要學會沉澱,這樣方能成長。」他死都不放。
顛跳了一兩回,沙芙娜忍不住大吼,「瞿易修,快放開我的腳啦!」金雞獨立很累欸。
她整張瞼都垮下來了,委屈得就要落下淚來,那婆娑的水眸眨巴眨巴的瞅著他,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半晌,濃密的雙眉打了個大死結。
「媽的!」瞿易修突然爆出一句粗話,放下沙芙娜老是過度放肆的腳,跨步上前扣住她的下顎,凝聲命令,「以後不許你拿對付那些男人的小把戲來對付我!」
說完,低下頭便霸道的吻住眼前叫人又氣又好笑的女人。
「唔……」大猩猩又吻人了,他難道不知道,每次她都得花好久好久的時間,才能夠從他的親吻震撼中平復過來嗎?
枝啞上的小鳥啁啾的叫著,涼風拂面,沙芙娜感覺自己彷彿踩在漂浮的雲端,直到瞿易修高大的身子退開,她還傻愣愣的回不了神。
她在發啥神經?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沙芙娜的威名真的會在江湖上消失殆盡,不妙啊!
那雙靈透的眼睛此刻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該把焦距定在哪裡,被狠狠吻過的唇閃著亮粉的濕潤色澤,她的臉頰燒燙的浮著一抹臊紅,微啟的檀口還有些喘息。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拇指,以指腹來回撫著她的唇,竟然許久無法從這樣的美麗情景中抽身。
在他眼裡,沙芙娜這女人可愛的地方不在於她的美貌,而是她生命裡與生俱來的任性和韌性,褪去這美麗的軀體,他敢說,骨子裡的沙芙娜定會叫人更加難忘,儘管……有時候她真的很吵!
而他竟然想要把這個可惡的女人永遠藏起來,美麗他一個人獨嘗,霸道他一個
人來享,脆弱他一個人撫慰,勇敢他一個人欣賞,怒火他一個人來挑……所有的一切就只要他一個人就好。
盯著她飄忽的水眸,他又緩緩低下頭,在須臾的距離下停住,深深的嗅聞著她的氣息,只見她緊張得一度屏住呼吸,慌亂得連氣息都不穩,以為他又要親吻她,以為他又要……
她的眸子慌亂得像指針,左右飛快的擺動著,卻不知該在何處停留。
這看似世故的外衣下,她也不過是個生澀的小丫頭,只為了在這血莽叢林的世界存活,而逼得自己學會世故聰穎,她啊,其實還生澀呢!
瞿易修驀地化開一抹無聲的笑,鬆開了對她的鉗制,轉身得意的走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要不然會發生什麼事情,連他自己也沒個准啊!
有些事情可以要求速度,有些事不行,他想依著自己的速度掌控這一場邂逅的意外。
「呀……」望著他的背影,沙芙娜波動的心使她發出一記輕呼。
她快暈了,到底怎麼了?她以為他又要吻她,然後她就忐忑的不知所措,甚至是……期待,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只是瞅著她的臉半晌,打亂她所有呼吸後,就這麼收手離開。
本能的撫上自己的臉龐,「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不禁感到疑惑。
「還愣著作啥?快跟上來。」瞿易修已經把才纔插曲的心情收拾妥當,振步朝前方走去,一閃而過的情愫彷彿不曾發生。
沙芙娜不懂,嘟著困惑的嘴,緩慢的追上他的步伐。
男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尤以瞿易修為最!
「嗄?」沙芙娜愕然大叫,「你說什麼?有種再給我說一次!」她恰北北的瞪著瞿易修。
「你沒聽錯,我們要在這邊搭營。」
「為什麼?我不是跟你說,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台北嗎?我要躺在自己的床上,我要回家!」她雙眼噴火有著難掩的激動。
睇來一眼從容的目光,他雙手一擺。「請便。」
「臭猩猩!你這只天殺的臭猩猩!」理智已經潰堤,失控的沙芙娜耐性盡失的在他面前狂吼著。
該死的男人,明知道她一個人根本走不出這荒郊野嶺,更何況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任她有三頭六臂,只怕也回不了台北,睡不到她的溫暖床鋪。
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還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這附近難道就沒有住戶嗎?」眼前的荒郊野嶺讓她沒了氣勢,只好囁嚅著問道。
「有啊,翻過這山頭,應該就有了。」
「……」狠狠瞪他一眼,她頹然的坐在地上。
長這麼大,第一次在這種鳥地方過夜,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咦,等等,那晚上睡覺怎麼辦?該不會要和他一起睡在帳柵裡吧?
萌生戒備的眼珠銳利的打探了一下,兀自嘀咕,「不行不行!沙芙娜,你可不能糊里糊塗的,這隻大猩猩居心叵測,不防不行啊!」
瞿易修掃了她一眼,發現這女人似乎無時無刻都會自言自語,也不曉得在嘀咕什麼,一張小臉不是殺氣騰騰,就是煞有其事的嚴肅模樣。
「快來幫忙搭帳棚,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就給我去樹下睡石頭。」
聞言,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
大猩猩一定是故意的!瞧,竟然連帳棚都準備好了,心機深沉的傢伙!
沙芙娜摩娑下顎暗自思忖。沒關係,沉著應變就是了,如果今天晚上這隻大猩猩敢對她毛手毛腳,哼哼,她就讓他當中國最後一個太監,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喀嚓、喀嚓!蘊藏殺氣的手指頭靈活的揮動著。
在瞿易修清醒的掌控下,嬌滴滴的沙芙娜當起跑堂的夥計,總算固定好帳棚。
幸虧那只笨猩猩沒忘記準備糧食,要不然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還真不知道要吃啥。樹根嗎?還是石頭?唉!
她望了手中的食物一眼,雖然是礦泉水加麵包,不過總算是食物,如果不想餓死的話,那就乖乖的吃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