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知黑崎遙找皆川凜開會,梁舒馬上在他身上打了個隱形繩結,時時刻刻的緊跟著不放。
瞪視著宛若八爪章魚似的她,皆川凜真恨自己沒有勇氣親手了結這女人的性命,有時候女人耍起賴來,還真沒有幾個人挺得住。
滿臉橫肉的宮澤迎上前來,「少主找你來開會的,你為何還帶個不相干的人來?」
「少主人呢?」
皆川凜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想趕快把事情結束,然後速速將梁舒帶離這個危險的空間。
「在裡面,但是這位小姐不能進去。」
宮澤伸手攔阻。
「喔喔,宮澤先生,容我跟你說明,皆川先生已經答應接受我的貼身採訪,所以只要是他踏過的地板,我也得跟著踏過。」
梁舒又是那種非不得已的表情。
緊閉的門霍然打開,黑崎遙啃著蘋果倚在門邊,「宮澤,不得無禮,讓人端杯咖啡進來,我跟皆川開會,負責貼身採訪的梁小姐當然可以在旁邊。」他臉上漾著大大的笑。
「少主……」宮澤抗議。
「別囉唆!」
黑崎遙神色一凝,轉身進去,不給宮澤再進言的機會。
總統套房的小會議室,一切都是請求精緻的。
「我看過你的報導。」
黑崎遙說。
「如何,我的文筆可好?令堂近來可好?花藝可有精進?有件事我想當面請問令堂,凜的插花技藝是跟她學的嗎?」
粱舒巧笑倩兮的問:「對了,黑崎先生你的中文閱讀能力沒問題吧?」
皆川凜對她流利的日文感到訝異,納悶的看了她一眼,梁舒則一臉無辜的看著他,用唇語說:「是你沒給我表現的機會。」
「勞你費心,都很好。」
黑崎遙沒好氣的把目光挪移到皆川凜身上,「坐啊,皆川,桌上的資料是幾個有意參加投資計劃的台灣廠商的資料,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慣喝的綠茶我讓人準備好了,快看吧!」黑崎遙的臀倚靠在桌沿,喀茲喀茲的啃著蘋果。
這個女人一見面就消遣他的中文,講起話夾槍帶棍的,原以為凜會讓她碰一鼻子的灰,挫挫她的銳氣,沒想到認栽的人會是凜,竟然明目張膽的帶著她出現,難道凜對這女人動心了?
可惡……
咖啡送到梁舒面前,皆川凜趕在她碰觸杯把前,將咖啡挪至她碰觸不著的位置,然後把他的綠茶放置她面前。
「你喝我的茶就好。」
瞧他那戒慎恐懼的蠢樣,是他認識的皆川凜嗎?
一旁的黑崎遙滿口的蘋果,卻忍不住哈哈大笑,「呵呵,皆川,怎麼?
你是擔心我讓宮澤在咖啡裡下毒嗎?拜託,這是在台灣唉,要是我毒死一個記者,台灣的警方會放過我嗎?」
「會啊!就看黑崎先生提供什麼樣好處,來堵住大家的嘴巴。」
梁舒單手支顎。
「哈哈,梁舒,別把我說得這麼神通廣大。」
「不是神通廣大,是不擇手段。」
她不大賞臉的說。
「梁舒!」
皆川凜制止再她開口。
這女人非要惹毛所有人,危急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可嗎?
「好,梁舒,先不跟你拌嘴,等皆川幫我把事情處理好,咱們再聊。」
「行。」
梁舒一副好商量的樣子,
拿起《哈利波特)沉溺在她的魔法世界裡,暫時把皆川凜租借給黑崎遙。
一整個下午他們都在說些投資計劃的持股比、投標的底標金額,以及獨資、合資的利弊,黑崎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皆川凜則是緇銖必較的評估著成本。
皆川凜眉骨上的皺紋沒鬆開過,黑崎遙則是啃蘋果啃得非常愜意。
「怎麼樣,跟你當初推估的後果差個十萬八千里吧?」黑崎遙說。
「現在合資對明集團的利潤不多,距離當初的財測的確落差極大,但是想要獨資完成的話,明集團則必須在台灣設立分公司才能善盡督導之責,不過相對的成本也會跟著提高。」
「皆川,當初我在父親面前力推你全權負責,你卻執意推辭,現下被我槁成這樣,你看要怎麼收尾?風風光光的來台灣,灰頭土臉的回日本,這下父親可能會臉色大變。」
黑崎遙對此很得意。
在台灣,他不只是想投資,他還想成立分公司,即便凜往後離開了日本回到故鄉,他也要牢牢的把他跟黑崎家牽扯在一起,就如同他們的兄弟之情,分割不斷的牽扯。
所以,這紕漏是他存心搞出來的。
皆川凜只是收攏著桌上的文件,「這份資料我先帶走,重新做一份補救方案的評估,切確的結論我會盡快跟少主聯繫。」
「隨便你。」
黑崎遙仍是無所謂的模樣,摸摸肚子後,他又漫不經心的開口,「吃了一整天的蘋果,肚子還是餓,正巧梁舒在場,帶我去吃點不一樣的東西吧?」
「可是我不餓。」
梁舒一口回絕。
她老覺得黑崎遙是存心的,明明是個好好的投資計劃,他能搞成這樣還不在意,不是敗家子,就是另有計劃。
而且打從一進門,他的嘴角就不知道在賊笑什麼,偏偏皆川凜讓他的愚忠朦蔽了他向來銳利的眼睛,然後一步一步走入黑崎遙設計的陷阱,只好又把這個工作攬在身上。
「還是先把工作完成,吃飯來日方長。」皆川凜帶著梁舒想要先離去。
「等等。」黑崎遙伸手攔下兩人,「梁舒,我發現你的目光打從剛剛我跟皆川在討論公事開始,就一直在我身上瞟呀瞄的,根本不在你手中那本《哈利波特》上,怎麼,你對我有什麼興趣?」
「你確定是興趣?」梁既反問他。
「不是嗎?我這個人向來坦率,學不來中國人那套隱晦式的人情世故,我對你興趣濃厚,可你連個專訪的機會都不給我,只會偷偷打量我,這樣不像你。」黑崎遙無視於一旁的皆川凜,目光毫不遮掩的對梁舒發出傾慕之意。
「那要怎樣才像我?專訪你的風險太大,你的獵犬隨時都會撲殺我。」
「可是我黑崎遙的獨家消息值得你冒風險不是嗎?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好好採訪我一回?」
「只有我跟你嗎?因為要是有獵犬在,我便問不出什麼好問題。」
「當然,只要是梁舒小姐的要求,我什麼都可以配合,我的配合度絕對可以比皆川更好。」
掃了皆川凜一眼。
皆川凜看見他挑釁的目光,雖面容依舊,可他握在梁舒腕上的手勁,卻不自覺的加重,匆匆頷首,拉著梁舒離開黑崎遙的勢力。
扔開吃剩的蘋果,黑崎遙看著皆川凜為梁舒失控離去,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以為,以凜的性子來推論,梁舒這嗆女人必會有一頓排頭吃,也順便幫他這個當弟弟的出一口氣,誰知道,凜竟然會日趨沉淪,讓梁舒肆無忌憚的耀武揚威。
不行,凜為個女人背叛他這個弟弟的倚重,非捉弄捉弄他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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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的手擰得好痛。」
回到車上梁舒抗議他的暴行。
「打消專訪黑崎遙的念頭。」
皆川凜命令的說。
「為什麼?黑崎遙可是大家求之不可得的採訪對象,他這樣邀約,我沒理由推辭。」
下一秒揚著笑臉反問他,「怎麼你在擔心?是擔心我被他的爪牙殺了,還是擔心我不擇手段的跟他上床?」
「你……」
「老習慣,咱們來個條件交換。」
「什麼?」
他的眼凝著十層霜。
「回答我一個問題,只要答案讓我滿意,我就可以放棄。」
「什麼問題?」
「你愛不愛我?」
梁舒目光坦蕩的直探入他的眼睛深處,「回答我。」
他眉一皺,「沒有回答的必要。」
踩著油門,他斷然終止兩人的對話。
沒有必要就是愛唆?口是心非的男人。梁舒逕自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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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搬來北投同住的第一晚皆川凜就躲人,一點都沒有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難道不怕她會被黑崎家派來的殺手給狙擊?
不過,向來不吃悶虧的梁舒做了件卑劣的事情,回報了皆川凜的逃避。
主人不在家,她索性在他的屋子裡大肆的翻找著任何有關他的線索,沒想到輕而易舉的,就在他的枕頭下找到一本日記,裡頭寫了一家言和樂融融的景況,還有黑崎明存在的威脅。
濃濃的情感,都是書寫日記的男人出自對妻子與兒子的疼愛,即便是皆川凜第一次長牙、第一次跌倒,都有詳細記載,不過卻沒有關於皆川凜右手受傷的論述。
「那麼凜的右手應該是在黑崎家發生的意外嘍?」
梁舒揣測後,把日記放回枕下,「我可不是存心偷看的,一切都是巧合,誰叫他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枕頭下。」
安慰了自己的罪惡感,梁舒開車出門,似怨似笑的上魔力居酒屋找人。
小靜正在外頭悠閒的散步不時仰望天空的星宿。
「小靜,好久不見,又想出去溜躂了?」
梁舒蹲在庭院裡,跟高傲成性的黑貓嬉鬧一陣,這才注意到門前右手邊的戀佔之石。
用大型原木托著的戀佔之石,小小的碑牌上寫著:所有來到小屋的男男女女,都要蒙著眼,憑感覺觸及這塊造形特殊的戀佔之石,以祈得良緣美眷。
漾著嬌羞的笑,梁舒若有所思的啃噬著指尖,二話不說撇下小靜,馬上合起眼,雙手碰觸著戀佔之石,口中低語連綿。
「戀佔之石,把皆川凜的愛情、姻緣許給我吧!我要他愛我一生一世,如他生父對黑崎夫人的一往情深,我要與他糾纏,甜蜜的共度每一天。」
她的雙手在黑暗中忙不迭的碰觸著石頭,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祟,她摸著那塊造型特殊的石頭,感覺整個輪廓竟像極了皆川凜的臉龐,嚇了一跳,她連忙縮手睜眼,見石頭依然是那不規則的形體,這才寬心。
目睹一切的小靜,正用著可笑的目光戲謔似的看著她。
「看啥看?」
梁舒不甘示弱回視它,「小靜,這就是愛情,你得親自嘗嘗才懂。」
接著她雙手搔搔小靜的下顎,直到它發出滿足的喵叫。
梁舒才要跨進了店裡,布幔便隨風揚起,她一眼就看見矮吧前皆川凜正沉著臉,猛看面前的酒杯。
聽見小靜叫聲的道子正好走來,「原來是你,我當小靜在外頭作啥呢啦!」
「道子,」梁舒與她互相擁抱。
「是我在逗小靜玩。」
「梁舒,你總算來了。」栗海雲猛揮著手,再偷偷的指著對酒發愣的皆川凜。
居酒屋的人都極為善良熱心,看著皆川凜一晚悶不吭聲,擔心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這樣巴望著梁舒出現。
「快來、快來,等你一晚了。」道子勾攬著梁舒,連忙往皆川凜身邊的位子推去,「栗海雲,送清酒來,牧野,別忘了餐點。」 繼而她又對梁舒說:「我先去招呼其他人,多坐會兒!
「知道了,老闆娘。」
栗海雲幫著牧野健一同應聲。
笑著目送道子遠去,梁舒以細細的聲音說:「在思考什麼?悟出什麼大道理沒?」
梁舒的聲音在耳邊驟然響起,皆川凜才張著迷濛的眼看過來。
「嘖嘖,怎麼最近都不喝清酒了?難怪老是兩眼迷離的。」
皆川凜老半天才吭聲,「又是你。」她嘴角那抹過於甜蜜的笑,真是礙眼!
「對啊,這你不是早該習慣了?」」哼。」他輕哼一聲,又別過了臉。
梁舒強行扳過他的臉,「幹嘛用鼻子表示不屑,怎麼,你打算不回家去嗎?」
「這跟你無關吧?瞧你現在笑得合不攏嘴,黑崎遙的專訪讓你很期待吧?既然如此,何不多花點心思在你的工作上。」他冷言冷語的說。
笨傢伙,也不會問人家為啥笑就光會瞎猜。
「我是很期待啊!嘔心瀝血的在想該問什麼問題,該從什麼角度切入,而且一定要是能令人耳目一新的專訪,老在那邊不痛不癢的歌功頌德,為人坦率的我說不出口也寫不下手。」
栗海雲端來清酒,「這是梁舒的清酒,兩位慢慢喝,多說點話。」她意有所指。
梁舒對她淺淺一笑。
「想出什麼好點子了?」他以杯就口,狠狠灌了一口,麻辣的酒精刺激著舌頭。
「這是當然。」梁舒接過牧野健遞來的炸明蝦,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不介意說來聽聽。」
「當然,我跟黑崎先生都是性情中人,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敞著說,不像某人鬱鬱悶悶的,啥都是忌諱。」
吃著香酥的炸明蝦,梁舒刻意咬得喀茲喀茲的響。
聽聞她說的話,皆川凜僵著臉很不是滋味。
「比起你,黑崎遙有太多東西可以寫了,我可以問他怎麼看待你們之間的兄弟情誼,還可以問他他對皆川凜父親黑畸明的看法,或是他對你們母親的感覺,問他插不插花,對你的插花技術他怎麼評斷,還有……」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嚇阻她的滔滔不絕,皆川凜以他慣有的冷眼掃過她。
「我沒胡說八道,據實以告而已。」
「你最好有種這麼問,看看宮澤會不會一把扭斷你的脖子。」
他不是開玩笑的。
要說幾次她才會停止這種無妄的猜測?是兄弟又如何?母親都不能親切的喚上一聲,何況是弟弟。這種悲哀,她不會懂得,也沒必要懂。
「呵,我看是你想扭斷我的脖子吧?那我絕不可以跟你說個秘密,要不然你鐵把我分屍。」
「什麼秘密?」
他側著眼,瞟著她。
「就說是秘密嘍,說出來哪是秘密。」
「梁舒,不要耍著我玩。」他想對她生氣,卻顯得氣弱。
「誰耍你了,從頭到尾都是你耍我吧?我怎麼問你話,你就怎麼避我,」她嘴巴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的說:「陪了你一宿,雖說是不擇手段,可是你還是什麼都不願意對我說,如果一開始我選的人是黑崎遙,搞不好整個明集團的興衰崛起都已經被我寫成長篇報導了。」
皆川凜沒有搭腔,左手卻猝然使勁擰握著她的右手腕,臉色難看至極,目光如炬。
「會疼……」梁舒驚呼。
意識到牧野健關注的眼光,皆川凜訕訕然的鬆開她的手,執起酒杯沉默的飲下一口,面若寒霜。
梁舒擱下竹筷猛甩著手腕,「差點給你捏成殘廢,你的右手雖然受過傷,不過依然可以插花寫書法,可是我的手給你捏廢了怎麼辦?萬一沒法工作,你養我一輩子嗎?」
他重歎一口氣,「對不起。」
他也不喜歡這樣屢屢失控的自己,怎麼,她後悔她的初夜給了他,而不是黑崎遙嗎?一股複雜的嫉妒在他心底發酵著。
「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她耍賴的問。
「梁舒,不要得寸進尺。」
「好啦!別惱了,我是故意逗你的。」
梁舒重執竹筷,挑著剛起鍋的油炸蕃薯吃著,「凜,我勸你快回家,你把偌大的房子留給我,分明是給我可趁之機,難道不怕我在你家翻找什麼?」
「你想要找什麼?」
屋子沒有值錢的東西,有的只不過他五歲前的甜蜜回憶。思緒一轉,難道……
「也沒,就是很湊巧的找到一些很棒的線索,比如說……」
「比如說什麼?」
皆川凜有些急了。
「比如說是某人的日記。」
梁舒一氣呵成的說完。
「梁舒,你實在……」
趁著他生氣的張口對著她咆哮,梁舒以一隻炸明蝦堵住了他的嘴巴,趕緊起身準備逃命。
她就知道他會生氣,因為日記裡頭把許多的關係說得詳詳細細,即便沒有明說他與黑崎遙的兄弟關係,有腦子的人都猜得到。
炸明蝦還有些燙口,皆川凜寒著臉,卻說不出話來,手一探,攬下那個想逃的賊。
「好端端的,又怎麼了?」
栗海雲好奇的跑了過來。
梁舒掏著皆川凜的口袋,「快付錢,吃了人家的蝦子還不付錢,當心扭你上警局。」
皆川凜嘴巴咬著蝦肉,手掏出錢包付賬,眼睛則怒瞪著梁舒。
兩人拉拉扯扯的步出居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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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洗好澡回到房間,空無一人,看來皆川凜還在長廊下望著皎潔的月亮,對她擅自窺探了他的秘密而生著悶氣。
隨意的擦擦頭髮,梁舒赤腳走出屋外,往那個悶葫蘆走去。
一股幽香來襲,皆川凜知道是她,可是卻思緒紊亂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他的人生自五歲後便是扭曲壓抑的,一如他當年被扭斷的右手。
這些年來,面對親愛母親他只能忍住內心對親情的渴望,生疏的喊她一聲夫人,而面對唯一的弟弟他得尊稱一聲少主,不能像平常家庭的兄弟一塊打球玩樂。
雖然在黑崎家他是母親的孩子,但是他的地位比下人還不如,就像條流浪狗。不過比狗好些的是,他可以唸書,努力用功的唸書,然後把自己的痛苦完全的忘卻。
這種殘缺的家庭背景,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面對這位打從到了台灣,就屢屢闖進他內心世界的女孩,即便他動心了又如何,他能把她捲入黑崎家的弔詭嗎?
「我的父親是個出色的攝影記者,熱中攝影的他常常不在家,每次他歸來,我總滿心期待的他的作品,看見他捕捉的畫面,我彷彿也看見他的心,感覺自己跟他同在。」梁舒說起了自己的家人。「可是他死了,在一次前往俄羅斯採訪的途中,他搭乘的飛機墜落在寒冷的山區,我很難過,可是卻不傷心,我知道往後再也看不到他的心,但是生活就像往常一樣,我還是一個人。」
「你母親……」
「我的母親是為愛執著的人,父親死後,她辭了高薪的主播工作,開始像父親一樣到處流浪,」
「每到了一個新城市。
她會寫幾句話告知我她的下落,在她流浪的日子,生活對我而言還是一樣,因為過去她常常忙得天昏地暗,即使住在同一個屋子,我們也鮮少見面。」
她突然有些感傷。
「她最終的下場是死於山難,還好巧不巧的跟父親的魂魄同眠於那位於俄羅斯的山頭,有時想想,那真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能夠坦然的說著家人點滴,那是一種很棒的感覺。」
皆川凜眼中翻現了羨慕。
「當然,因為那是家人,我不需要有顧忌,即便有過什麼糾葛,關係還是不變的。一如你極力否認的事實,還是事實。」
「嗯,雖然不是姓黑崎這個姓氏,卻也脫不了干係。」
「說說你在黑崎家的生活,你的父親沒能把這段過往紀錄下來,所以我只能推測。」
皆川凜蹙起了眉,「就像一場惡夢,刨割著我與母親的心。這右手就是最好的證明。」
梁舒坐上他面前的欄杆,面對面,雙掌包裹著他的手掌,輕輕的摩挲,鼓勵他往下說。
「當年黑崎明為了逼母親履行婚約,扭斷我的右手,很痛很痛,我還以為我會死去,由於黑崎明十分痛恨我,母親央求他找來的醫生醫術不過爾爾,沒能把我的手骨接好,任由其彎曲,隨著年歲增長,我的手骨無法伸直,且維持著孱弱的扭曲,我得不斷的動,才能避免右手殘廢。」
「可你寫了一手好書法,就如同你父親,字跡俊逸,字體鱗峋。」
「可就是不夠飽滿圓和。」
皆川凜自嘲的說:「我跟黑崎明像敵人,他防著我反噬,我防著他的掠奪,他甚至把我跟母親遠遠的隔開,要我跟僕人一樣稱她一聲夫人。
母親知道太多的親情會害了我,所以她要求讓我唸書學習,確保我日後能獨立。」
「黑崎遙呢?
難道他無視於你在黑崎家的不平待遇?為什麼明是兄弟,你還得尊稱他少主?」
「遙?以前他什麼都不知道,還會追問著我是誰,長大後,他老捅出一堆樓子,讓人為他提心吊膽的,有時候我也不懂他。你知道嗎?父親的日記還是遙偷渡給我的。」
「算他還有點幫助。」
皆川凜聞言。
苦笑著搖頭。
「唉,你笑了唉,雖然有點勉強,但至少不像剛剛那麼凶。」
他馬上收斂自己的表情。
又是那一臉的凜然。
梁舒仰頭凝視他,突然密密實實的環抱住他的腰,「凜,我發現自己對你有點心動唉,怎麼辦?」說完她再度仰頭看他。
一時間,皆川凜臉色有著受寵若驚又佯裝鎮定的僵硬,渾身血液似是凝住了,完全不敢正面迎視她坦然的目光。
「我以為喜歡一個人很難的,誰知道,你一出現就……」
越是聽她說話,他就越是不知所措,喜歡上他的人可是要有承擔黑崎家風雲的決心,雖然心裡也是高興她的喜歡,可是他就怕她天生的猝黠,在黑崎家中消磨殆盡。
皆川凜突然想逃……
像是看穿他的退縮,梁舒猛然鬆開手,旋即從欄杆起身,撞進他的胸膛。
緊緊的圈住他,「想逃,你來不及了,就不怕你逃了,我把與你的點點滴滴都刊在報紙上,讓全天下的人都幫我追著你?」 「梁舒……」
「梁舒?你真不浪漫,指名道姓的。」她眼波一轉,「我要罰你。」
「罰什麼?」
皆川凜不敢像她又想變出什麼名堂來。
「吻我。」
一時語塞。
吻她。
難道她不知道這會釀成什麼風暴?
久等不到他的吻,梁舒索性踮起腳尖,再次主導的化去兩人之間的空隙。
只消一啄,他已經渾身發燙,壓抑讓他感到痛苦,再次的碰觸,像點燃炸藥的引信,瞬間將兩人的理智燃燒殆盡。
襯著月光,在大自然的奏嗚下。
激情的喘息逐漸加劇,浴袍下的軀體在他的親吻、碰觸中竄起火苗,遇上他,梁舒終於明白女人對情慾的渴望。
褪下的浴袍垂掛在手臂,他埋首在她胸前,修長的腿貼上他腰際,挑逗他的進入。
這一夜,他傾盡所有,激愛這個女人,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竭……